第99节
苏锦和没回答,也跟着笑了笑。 “再说我拦,能拦得住你么?” “古二爷真是了解我。”苏锦和笑出了声音,随即把鞋子一蹬,盘腿上去了,“古二爷才回来,应该还没吃饭吧,这天寒地冻的,让你的伙计弄点暖和的东西呗,我想蹭个饭。” “我刚回来,伙计没准备,你想吃什么我让他去弄。” “随便吧。”对吃的他没什么讲究,暖和就行。 “成。” “这个时候了,有的东西买不到了,你凑合凑合吧。” 小桌上捏着个铜火锅,罗汉床边另支了一张桌子,上面是琳琅满目的食指,光是rou就很多种,苏锦和咬着筷子一脸惊呆,“你管这个叫凑合?!” “这还不凑合?”古劲往锅里夹rou。 “拜托,涮个羊rou而已,你用得着弄的像满汉全席一样么?!”然后还说凑合。 和古劲一比,苏锦和过去的生活简直叫不忍直视了。 “人生在世,要及时享乐么。”古劲呵呵笑着,他的筷子一顿,筷子头对着苏锦和,“不然赚钱干什么。” “说的也是……”印象里,古劲过着闲云野鹤一样的生活,潇洒,自在,每天就是吃吃喝喝,玩玩乐乐,他才是真正的在享受人生,他好像就是为了挥霍而活着,“受教了。” “再说了,你当我是应少爷?” 应泓的名字突然出现,苏锦和没反应过来,转而明白古劲的意思,一个没绷住就笑了出来。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苏锦和摇摇头,“他真不是一般的小气。” 想到应泓那斤斤计较的样儿,俩人笑成了一团。 同城的应少爷突然打了个哆嗦,直觉告诉他有人在背后说他坏话,应少爷的目光冷了冷。 火锅扑腾扑腾的冒着烟,古劲把勺子递了过去,“你的蛋清分离器。” 苏锦和刚要接,听到这话眉毛直接就挑起来了,“吃饭的时候能不能不要这么恶心。” 一想到他要用人家弄头发的东西吃饭,苏锦和就觉得恶心。 古劲耸了下肩,“我只是想告诉你,蛋清分离器什么的我也有,还比你那个高级。” 古劲指指他那个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漏勺道。 苏锦和很想把漏勺砸在他脸上,砸出呈圆形的若干‘青春痘’。 玻璃窗上一层水雾,水珠蜿蜒流淌,映衬着窗外的寒意。 屋内热火朝天,两个男人吃的大汗淋漓。 “地方在哪都不知道,还有这图,你怎么就能保证是带着东西的?再说这天寒地冻的,就算有东西,不也冻着了。” “应该不会,你看偏岭的山洞,如果我们这时候去,恐怕效果要更好一些,就像那些蝙蝠,这时候差不多都冬眠了吧。” “我还是觉得,应该等暖和一些。” “等不了 了,我铺子都空了。” 古劲看了他一眼,随即一声轻哼,他把rou放到嘴里,嚼了咽了才说话,“有时候我真觉得,你能活到现在不容易。” “人生在世,随遇而安嘛。”学古劲的语气,苏锦和笑。 初生牛犊不怕虎,苏锦和则是没完没了的玩命,他像是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危险一样。 古劲也知道,他这也是被逼无奈,谁不知道命重要。 苏锦和那无所谓的笑脸,有时候看着挺刺眼。 “如果你求我的话,我可以考虑下,再陪你走一趟……”反正借货什么的苏锦和一定想也不想的回绝。 他与东路的性质不一样,他和应泓,是苏锦和是唯恐不及躲开的存在。 生怕有一点牵连。 苏锦和一愣,“你说真的?” “看心情。”古劲道。 “那不求了。” 猛然抬头,古劲看过去。 苏锦和咧嘴一笑,“古二爷真是好人。” 回给他的,是一声冷哼。 “说起来,古二爷是哪里人?” “什么?” “我听说你不是丰城人。”说完,他又补充了句,“就算之前没听说,我也觉得你不是这里的人,丰城人哪有你这么好,一个个都是阴狠毒辣的。” “你在说应少爷?” 苏锦和狠狠摇头,“我什么都没说。” “我老家在临州曲河,家里没什么人了,觉得没劲,就到处走了走。”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古劲说他自己的事情,苏锦和竖着耳朵听。 “到丰城之后,觉得这地方不错,怎么说呢,比起大地方,算是淳朴吧。”这些年局势一直在变,城市也随着时代在改变,像丰城这样的一直保持着原来样子的地方实在太少,包括民风都没有太大变化,“我是个念旧的人。” 古劲呵呵笑了声,但唯有这次,那笑容里没有往日的随意。 看的出,他没开玩笑。 就像那一身身华丽的衣裳,古劲总像一个生活在石井的王孙贵族。 “二爷开这铺子,不是为了赚钱,二爷不缺钱。” 古劲说,苏锦和就静静的听着。 “就是想摆弄摆弄这些旧东西,想想过去,觉得一切都没变过。” 这个国家,那些风俗习惯,那些属于他们自己的东西还存在着,没有被影响,被改变。 苏锦和忽然理解了古劲的心情,现在这个国家正处在一个转折点,在战争开始前,有多少像古劲这样的人,看着国家的变化而茫然无措,他们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带着失望和悲痛,无奈的见证所有的一切。 所以在真正爆发的那一刻,又有多少人不顾一切,拼死抵抗。 为的,是尊严和骨气。 “古爷,我觉得,如果将来打仗了,你一定会去当兵,还是上前线冲锋陷阵的那种。” “我不会去。”古劲却是说出了与他相反的话。 “为什么?”苏锦和很意外。 “因为二爷还没活够,”古劲笑,“活着多好啊。” 苏锦和已经不记得第几次,听古劲说这话了。 吃饱喝得了,苏锦和带着他的古图就告辞了。 古劲叼着烟杆,懒懒的躺在他的罗汉床上,“大少爷就这么走了?” “嗯,不然呢?”苏锦和披上披风,“多谢古二爷款待。” 古劲冷哼,他用得着他这假惺惺的道谢么。 “今儿不陪我?” “不了,我还有事,”苏锦和道,“再说你才回来,怪累的,得好好歇歇。” “大少爷的意思是,我不累 了,你就陪我。” 苏锦和笑了下,没说什么,把披风上的帽子往头上一扣,就走了。 第二天,他去找了黄宗仁,问他这样的图他有没有见过。 黄宗仁一看就是一喜,“这是古图,大少爷从哪弄来的。” 苏锦和不好说是偏岭得的,毕竟当时他只说就抓了把琉璃珠,于是含糊盖过,“黄先生对这种图有印象么?” 黄宗仁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他只能看出这些都是宝图,于是摇摇头,“不曾见过,不过大少爷别急,我帮你问问。” “那就有劳了。” “应该的应该的,到时候弄到好东西了,大少爷别忘了小的。” “黄先生客气了,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我有什么,就直接来找黄先生。” 找黄宗仁销赃,苏锦和还是很放心的。 接触几次,无论是黄宗仁还是他背后的大老板,都挺可靠。 黄宗仁又客套了几句,就取来相机,像以前一样逐一照下,他表示过几天就给苏锦和答复,不管能不能看出来都给个信儿。 苏锦和也不怕他动什么歪心思,任他照完就走了。 见过黄宗仁,他又把图送到了古劲那里,古劲对这东西比他了解,他拿着也没有用。 古劲之前就答应帮他查了,现在说好陪着他去,古劲向来说一不二,拿到图就立即办事儿去了。 苏锦和现在要做的,就是在家听信。 东路很忙,偶尔会打来个电话汇报下情况,苏锦和没说古图的事情,心想着说不定东路回来了这地方还没确定。 如是又过了几天,这天晚上,人力车夫把他拉错了地方,车在靠近后门的地方停下了,车夫发现他走错了路,他本来是该把苏锦和拉到苏府的正门去的,“苏爷,我今儿有点烧,脑子跟不上,我这就拉你过去。” 苏锦和看他面色异常,也就没为难人,正门后门都一样,于是给了银元就让他走了。 天依旧很冷,他拉着帽檐,疾步向前,可就当他准备拐弯的时候,苏府里突然走出个人。 那人鬼鬼祟祟的,抻着脑袋不停张望。 几乎是立即的,苏锦和闪进暗处,这是一种本能。 那人和他一样,穿着厚厚的披风,也压着帽子,只是体型比他小了很多。 那人的步伐很急,越过苏锦和时根本没有留意到他,由于太快,苏锦和也没看到对方的脸。 看到那人行色匆匆的样子,苏锦和想了想就露了上去。 那人在前,苏锦和在后,看对方的体型和走路的姿态,应该是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