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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两?”微言若有所思,“秦司膳不知这六两玫瑰粉的下落?” 而穆长史已嗤笑道:“还有什么好问的?消失的六两定然是叫她暗中拿给旁人了!” 沈贵姬呷了口茶:“事态未明,尚不好说。”又道,“理芳媛的侍女姚黄与秦司膳确是旧识,可难道日后宫中饮食有所差错,就都是理芳媛指使么?那也太荒谬。” 她不知为何,忽然又平和了起来,竟是替越荷说了两句公道话。虽于今日之事无助,但只要越荷能够洗清,来日总不至于再受这层关系拖累。 姚黄已在越荷身后默默了许久,此时忽地锵然道:“奴婢与秦司膳相识,是在贤德贵妃身边的事情。理芳媛入宫也只几月!若以此事相疑,莫如直接拿奴婢是问,这才是公正之语。” 她话里竟有以自己来保越荷的意思。 越荷闻言即刻呵斥道:“姚黄,闭嘴!”又抬首定定望向洛微言: “方才娘娘允许嫔妾自辩的话,可还算数?” 微言点头:“自是算数。”又微微摇头,“只是秦司膳已重算过账目,无缘无故地少了六两玫瑰花粉。虽不能断定与你有关,其中亦无你可辩解之处。” 越荷明白这是个二选一的赌局。 按照她的推断,凶手必定有另外的玫瑰花粉来源,才能长期残害宜贵嫔。那么,尚食局内消失的玫瑰花粉,就极为可疑——这是凶手为了栽赃到她头上临时布置的一环。 此事也不难,只需一个小宫女,或撒入水中,或强行吞服,要减少一些尚食局内玫瑰花粉的分量,实在不是很难。假如她仍是重华宫的贵妃,只需将当夜尚食局内人等分开查问,抽丝剥茧,自能找出那颗棋子。可是,现在的她却是“戴罪”自辩的低位妃嫔,更不可能指望洛微言如此做。 她咬住下唇,吐气如兰:“既如此,谢娘娘给嫔妾机会。”又问:“红绡姑娘,重配花露饮之后,味道可曾再有差别?” 红绡傲然道:“和欢殿上下伺候贵嫔饮食无不精心。重配后的味道虽与孕前饮的不同,每日里却没什么差别的。除娘娘之外,也有茶水宫女们试味。” 越荷微微点头:“何典膳说那蜂蜜是专调配了来制花露饮的,也就是说,这些蜂蜜只有一个用途。那么红绡姑娘,敢问自娘娘有孕后,蜂蜜消耗了多少?” 红绡不解她的问题,但想到薛修媛的提醒,仍是忍住回答道:“自娘娘孕后,用的便是最好的‘野雪蜜’。此前次一等的蜂蜜,也再没用过。野雪蜜珍贵异常,只用极小坛子封装。故自娘娘有孕至今,已花销了三坛有余。如今正是第四坛。” 这便有数据可对了! 越荷察觉洛微言的神色已显出焦躁,当下再问道:“红绡姑娘,不知这些野雪蜜,今日都带来了么?可有旁的已经工序、却尚未掺过玫瑰花粉的野雪蜜?” 红绡答道:“都已带来。至于未掺花粉的野雪蜜,想必尚食局内还有。”她终于不能忍耐:“理芳媛,你问了我这许多问题,还不能说要怎么自、证、清、白吗?” 在场之人中要说关心真相,或许无出于她了。 越荷道:“好,那么就请红绡姑娘来判断我是否残害过贵嫔罢。婕妤,嫔妾恳请您指定一位心腹之人,与红绡姑娘和桑葚一并去尚食局,将完好的野雪蜜取来。” “到时候,只需两相对照。计算每坛野雪蜜需多少玫瑰花粉,才能调出和欢殿内的赃物之味。这样,或可使嫔妾清白自出。”她说。 微言定定地看了她许久,才语气轻缓道:“这是该当的道理。”又扭过头:“甘草,你就走这一趟吧。红绡姑娘,也劳烦你了。” “不劳烦。”红绡冷冷道,“我倒要亲自取了那野雪蜜来,尝个清楚明白!” 于是三名侍女退了出去,寂静之中,只金仙儿笑道:“花露饮以鲜花露水、蜂蜜药草调和而成,稍有改变,口味自异。既有对比,之后由姚黄重调、红绡姑娘品尝,秦司膳、何典膳为证,方太医检查药性。真相便一清二楚了!” 她这话是重新强调,又何尝不是堵上由微言之人包办此事、瞒天过海的可能。 却有丁修仪娇笑:“除尚食局消失的六两之外,牡丹阁可也领了二两。若是毒害宜贵嫔所需花粉多于八两,你这话还勉强可听。可若是少于八两,又要怎么辩驳?”话才说完,想起刚才玉河派人来表明的态度,暗道自己不可多言。 端听越荷作答。 彼时越荷正凝神看着侍女们摆好长桌,置上雪蜜与玫瑰花粉等物。闻言微微回身,只淡漠道:“花露饮尚未调出,嫔妾也不知结果。盼老天垂怜,肯还清白罢了。” 姚黄在她身后说道:“此前奴婢看过账簿,牡丹阁内尚有一两玫瑰花粉留存。” 自有人核查过了来报:“刚才搜宫之时,牡丹阁确还余下一两玫瑰花粉。” 此时甘草、桑葚、红绡三人已带了野雪蜜回来。经方太医查验,是已处理完工序、却未掺杂过玫瑰花粉的。只有一坛,端正摆在长桌之上。 微言不情不愿道:“以最坏的情况论,理芳媛最多有七两玫瑰花粉可用。”她闭了眼睛,“若……计算出来的结果多于七两,那么芳媛无辜。” 一时之间,众人都安静了下来。只有姚黄与红绡两人走到长案之前,甘草站在一旁紧紧盯着她们的动作。姚黄轻轻地舀起了一勺玫瑰花粉,撒入了野雪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