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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严肃声道:“事有必为,何惜生死!” 那些涌出来的龙骧军已迅速于他身后排列,军容齐整! 火光一照,跟随李伯欣的士卒惊讶地发现—— 对面那些披甲、神情严肃的军士,竟然……都是四五十岁,上了年龄的老人! 龙骧军是一个极为特殊的称号。 它虽号为龙骧军,却并非夏朝常设军队中的任何一支,也不归任何人统辖。仅仅是当今天子登基后,给予当年随他作战的老卒们,一个共同的荣誉称号。 也就是说,实际上从未有人顶着“龙骧军”的旗号作战过。 然而今天,一面绣着“龙骧军”三个大字的旌旗,却高高飘荡在了高严等人的头顶。 他们穿的是旧甲,举的是旧兵刃,与对面跟随李伯欣的定军,是天壤之别。可论起军容、论起气势、论起每个人脸上眼里的决心,竟然分毫不差! 龙骧军与定军截然不同。 前者跟随当今天子,兵卒早已年高。而后者最早虽是跟随大定皇帝,后来却为李伯欣所控。近些年来,年高者出,年青者进,是以直到今日仍保持着活力,仍是大夏军列中最可战的一部。 偏偏,是这支平均年龄超过四十多岁的龙骧军,挡在了定军的面前! 他们都是返乡多年的老卒,有的早已务农,有的含饴弄孙颐养天年,有的待遇被官员克扣,直到两年前,由刘善牵头,被贵妃李玉河运作送到皇帝面前,才讨回了公道! 可就是这样一群人,竟然在短短几个月内,因着皇帝的召唤—— 他们跟随手持令牌的高严、刘善,纷纷地回到了京城。 重新披甲、秘密练习,年岁已高,犹可为国而战! 为什么偏偏是龙骧军,为什么只能是龙骧军——数月来成国公府都盯着京城的出入,每当有大量青年男子流入,他们都会相应添兵、有所防备。 是以方才与霍兆对战时,双方人手相仿。 但唯独龙骧军,都是由世人眼中毫无战斗力的老卒组成。 几个月内,以各种名目潜入京中,而成国公府一无所觉。他们就像普通百姓一样在京城生活中,日夜暗暗地等待着,终于到了这样一天…… 雪亮的刀尖映着跃动的火光! 刘善越众而出,厉声道:“我等老卒,素来叹服成国公之功!可是今日,倘若将军执意要行悖逆乱事,要毁了这太平天下,那么老卒等便不可忍了!” “将军!”有人在旁惊呼。 但见李伯欣亦横刀相迎。他虽比刘善年纪更老,但气力不坠当年,两刀下去便逼得刘善难以招架,口里恨道:“不能忍?哼!当初是谁潦倒落魄,求到我成国公府门前!” 这是要将刘善格杀当场的模样! 高严急忙令人去相助。而李伯欣上前交战,便是已让人查探清楚了大致的机关范围。 无需言语,无需动员。双方军阵最前的一批人,已然短兵相接! 李伯欣遽然出刀:“忘恩负义的东西!你能活到如今,靠得是谁!我大女儿在雍州救过你们,这是你除夕夜自己说的!若非我小女儿善心,你们也站不到皇帝面前,早已冻饿而死!” “如今,我两个女儿都死了,你竟敢带着这些人来助纣为虐,不怕举头三尺有神明吗!” 提及月河、玉河,刘善颇有愧怍之色,但又很快转为坚定。 “是!当年承了两位贵妃之恩,刘善理应粉身以报。”他吃力地抬起刀,在几名同袍的相助下勉强格挡住成国公含怒一击,“可当日是私恩,如今是公义!” 他的脖颈上青筋毕露:“贤德贵妃巾帼高洁,明怀贵妃亦心地仁善……成国公作为她们的父亲,难道就不感到愧疚羞耻,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吗!” 精气神一起,手中似也有了力气,刘善奋力回击: “贤德贵妃披甲执弓,又为士卒们延医问药,多少同袍因此得救,至今仍深念恩德。”声音里染上悲怒,“成国公,你不要仗着自己是他的父亲,便以为可以欺骗我们!” “我们这里见过她的,有上百人!我们记得贵妃,不是你这样的假惺惺,而是货真价实的记得!记得她在战后爱换便服,记得她自豪地提了那么多次,有个还天下太平的父亲!” “成国公口口声声要为女儿报仇,便将自己也骗过,自以为慈父,可是——” 他用尽了力气,大喊一声: “倘若贤德贵妃还活着,你敢站在她的面前,说自己问心无愧吗!” 这质问如此激烈高昂,忽然与理贵妃此前的那声“可天子之权,将军之恨,事涉天下”叠在了一起,如黄钟大吕般,在李伯欣耳边撞响。 成国公素来硬朗,却不知为何打了个踉跄。再回神时,刘善已从刀下逃脱,却并不惧怕,双目如火,昂然怒视着他。 这个小小的兵卒,这个他不屑一顾的老汉,这草芥般的天下万民中亦然不起眼的一个—— 刘善竟然又捂着肋下的伤口,怒目大张,举着一把缺口的刀冲了上来! …… 刘善只是龙骧军士卒的一个缩影。 这些沉默而坚忍的老卒,为着一个信念,从各地奔赴回京,拼上生死。百战精兵纵然年高,凭借信念之坚,竟然也以五百多人的兵力,生生咬死了一千多年轻力壮的定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