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节
老人嘿嘿低笑，干瘦的手微微举起来指着他低低的骂道：“臭小子，激将法用到你爷爷我身上了，能的你。”他哪里不知道，自己孙子这是在激发他的斗志呢。 “爷爷一直都念叨你呢，多跟他说说话。”简劲拍了下简勋的肩膀，作势要出去。 “哥，等一下——”简勋把纪岩送那，小包东西拿出来：“把这个拿给李阿姨，让她做饭的时候放一些给爷爷吃。” “……什么东西？”简劲低头打开黄油纸包，里面是一滩淡红色的粉沫，闻了闻有股西红柿的味道，里头还掺杂着淡丝的清凉，一时也没搞明白是什么。 简勋摇摇头，实话实说：“不知道，纪岩给的说是好东西，让爷爷吃。” 简劲没说话，只是抬着深深的瞅了他两眼，那意思是说你可真行，不问清楚了就敢给爷爷吃。 知道他对纪岩有点儿成见，简勋也没多做解释，只说了一句：“你拿不拿，要是不拿我就过去送——” 简劲瞪他一眼，拿了纸包去找李阿姨。 老爷子瞅着简勋不改笑面的道：“怎么是那小丫头送我东西了？好，还没登门儿就知道孝顺敬我这爷爷了，是个会来事儿的，等见着面儿了可得给个像样儿的见面礼。” “这可你说的啊，不能反悔，老同志要说话算数？” 老爷子轻咳了两声，道：“算数，肯定算数，有你这臭小子作见证，我还能赖了怎么地？” “那行，我可就等着了。” 李阿姨倒是挺麻利，一会儿的工夫就把饭菜给弄好了，晚上这个点儿了其他人都已经回去了，只简家兄弟俩在，简劲还已经吃过了饭，只简勋一人没吃，倒用不着怎么太花哨，一饭四个菜也就差不离了。 老爷子的饭得单独给做，生病的人不能吃太油腻，只煮了简单的稀粥，额外拌了清淡的小菜，拿了张小床桌端到床前。 可能是这两天老爷子都胃口不佳，饭菜刚拿进来李阿姨就开始劝说：“首长你好歹也吃两口，光这么饿着没病的人都受不了，打十针赶不上吃一碗饭，凑着热乎就多——”还不等她把劝解的话说完全，老爷子一个动作就给打断了。 “小李，你今天做的什么？”老爷子躺上床上，看不见小桌上的饭菜，抽着鼻子直嗅，丝毫没意识到这样的举动对他来说是件多么新奇的一件事。 老爷子年青的时候倒是没少吃苦，可那都是过去了。全国解放以后，人民的生活水平也是越来越高，今时不同往日，以前那是有饭吃能添饱肚子就行，现在生活好了，追求的就是物质享受，不单单是能吃饱就行，还得讲究着美观口感。以着他现在的身份地位，天上飞的水里游的，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尝过呀，就算是真的龙肝凤髓摆在眼前，也未必就会有这样的一面。 迫不急待，丢人现眼——在场的其他三个人眼中，老爷子就是这种表情，开始还在东闻西闻，等靠近一些两眼放光，就差没往下流口不了。 李阿姨来简家帮佣也有个十年二十年了，就从来没见过老爷子有过这种神情，这要是盘子里是什么好东西那还好说些，清炒凉拌的两样小菜，连个rou星都看不见，她实在是不知道哪里值得他这么眼馋的？ 还好是身边的两孩子都挺了解，不然换个不明状况的还以为她平时在饭菜上多糊弄了事呢，老爷子这才逮什么都觉着馋的慌。 “首长这是、这是两天没怎么吃饭，饿了——”李阿姨初来简家就这么叫老爷子，这么些看也一直都没变，还是这么称呼。即使知道简劲和简勋应该不会多想，可她还是觉着该解释一下的好。 可紧跟着，老爷子接下来的一句话，直接就让她打了脸。 “我有多少年没吃着老家地里长出来的洋柿子了，打从出来的时候算起，大概有——五六十年了吧？”老爷子似乎陷入了回忆里。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一章 祖孙 洋柿子也就是西红柿，华国很多地方上了年纪的老人尤其喜欢用这个名字。简家的这位老爷子打小也是打村里头长大，对这些地里头产的东西格外有感情。 蔬菜瓜果都是一样越新鲜味儿越好，尤其是守着田间地头现摘现吃，那味儿才叫个纯粹。 只是这种情形也就是庄户人家能享受到，居住在的城市的人就别想有这种待遇了，要说从市场买回来的倒也是新鲜，不过相对要大打折扣。要不然怎么以后那么多农家乐、农园采摘，这样所谓亲近大自然的活动日渐盛行，图的就是那股散发着泥土气的真正味道。 老爷子这些年好东西是没少吃，可越是这样也就越发的觉着吃什么都没有味道，上了年纪的人总会不时的回忆一下童年的那些趣事，小时候跑到别人家院子里摘瓜捏枣让自己爹妈胖揍的事，现在想想都觉着那么的有趣。 李阿姨今天做的这两样小菜都很清淡倒是挺适合给生病的老人吃，老爷子这两天都没怎么吃饭，要说感兴趣也不算奇怪。可问题是他说的这句就是哪儿跟哪儿啊？ “首长，你可能没看清楚，我今天没做西红柿。”李阿姨在这个家也有这么多年了，老爷子说的很多家乡话她都清楚，毫不费劲儿的就知道说的是什么了。 “别骗我，我明明就闻着味儿了，你把饭菜都端过来——”老爷子脾气也是倔，明明两样小菜都是绿绿的看不着红色，他也愣是不犟着坚持己见。 李阿姨一时也没想那么多，苦着脸回头瞅瞅简劲和简勋哥俩，那意思是说这可怎么办，病糊涂了！ 简劲倒是心头一动，道：“李阿姨，拿过去吧，可能是简勋拿回来的那包东西里有西红柿成份，爷爷闻见的就是这个味道。”刚才他那纸包将打开他也闻着味儿了。 “那也不对啊，我按你说的只放了一点进去，就算是的话也不能这么大味道，把菜香都给盖上了？”李阿姨做了这么多年的菜，还真就没碰着过这种状况，真要是的话，那这西红柿原来得多大的味儿啊，都成粉沫了还能把整盘菜都给毙了？ 要是其他西红柿可能做不到，换成‘老纪家’出品那就说不一样了。这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在简勋眼里这西红柿也是不一样的，纪岩送的东西那能差得了吗，不好也是顶好的，更何况本来就是好。 “好了，不用管了，肯定是好东西，李阿姨你赶紧端过去吧，没看某位老同志正眼巴巴瞅着呢，口水都好流出来了。”简勋连催带侃的道。 “臭小子，就知道笑话你爷爷。”老爷子也是看见孙子心情好，这么半天都没说精神不济，说的话愣是比两天加起来都多。 人家老个孙子都给保证了，那她还犹豫个什么劲儿啊？李阿姨当下也不再磨蹭，收拾上了碗筷，摆妥了饭菜。 老爷子看起来有些迫不急待，三个人在那说话的时候貌似就已经不耐烦了，本来是卧躺在床上，这会儿也自己坐起来，李阿姨刚把筷子递过来，他握住就冲着一盘小菜夹过去。 要说也是两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了，光靠着输液也没多少气力，伸出的手都不自觉的带着微微颤抖，即使这样也没影响到他认真吃菜的心情。 在场的三个人都知道老爷子最是要强，越是病着越不能把他当病人看，连他自己也都说过，除非是瘫痪的实在是不能动弹了，不然的话，吃喝拉撒那是坚决不需要人把手侍候。就算这次病的这么严重，家里人差不多都到齐了，他清醒过来时愣是嫌烦的把人都给撵走了，只简劲留下来等简勋他没说什么。 就是有这样的原因，眼见他涩滞的夹着菜，颤颤微微的送时嘴里，三个人才没有试着上前帮忙，只眼盯着看，稍有不对劲儿才能及时上手。 老爷子终于把菜给吃着了，这一口细嚼慢品的了能有十几秒钟，赞许的点点头：“嗯，就是这个味儿，小时候隔壁二胖家种的就是这种洋柿子，又大又红籽还多，吃上一口甜里带着酸，多长时间嘴里那味道都还有。” “爷爷，你要爱吃就多吃点儿，我这里还有不少，够你吃上一阵子。”眼见老爷子吃的香，简勋也跟着高兴，外头的饭桌都收拾上，他也没打算出去，就连称呼上都变得正常了。 老爷子只是病了又不是傻，这菜里明明没有的东西却愣能吃出味儿来，想也知道是加了什么调配料的关系。简勋这一说，他立刻打蛇随棍上，眼睛都跟着亮了些，道：“你们往这里头加了什么吧？赶紧拿过来给我瞧瞧，是不是比这个味儿还大啊？”加在菜里的份量有限，又混和着油菜调料味，就这样他都能闻出来，这要是把原物放到跟前，那指不定味就更正了。脑海里立马浮现出又大又圆熟透了的西红柿，薄皮透亮，吃掉一角后里头满满的都是籽儿，吸溜口进嘴里又滑又酸爽，光是想想都觉着流口水。 李阿姨连忙应声道：“首长，你等着，我这就去拿——”那一包东西她用完就放在了厨房，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她也要好好仔细的看一看，到底是些什么？ 简劲冷眼瞅着简勋，似对他的这种不负责任的行为颇有微词，什么东西自己都没打听清楚了就敢给爷爷吃，真不知道该说他是粗心大意呢，还就是对那个女孩儿无条件的信任。 李阿姨很快就把东西拿了进来，油纸包其实并没有多大，不过也就是大海碗口左右大小，拆开里头的淡红色粉沫顶多也就是两三百克的样子。 老爷子托在手上先是闻了闻，跟着捏了一小撮直接放时嘴里，简劲想要出声阻止，可是瞅了眼简勋，最终于不是闭上了。到底是他拿回来的东西，怎么着也得给点儿面子，至少当着老爷子的面儿是什么话都不能说。 细细的把吃进嘴里的粉沫都咂吧尽了，老爷子这才朝着简勋问：“你这东西是哪来的？”虽然吃着是以前的大洋柿子味儿，可是想也知道，孙子这大老远的回来，不可能就带两个晒干了磨成粉的洋柿子，如果是这样的话带新鲜的不是更好吗？现在科技发达了，很多化学原料合成出各种口味的东西，明明吃着这是个味道，其实可能半点成份都没用，光看着成品还真就是不太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