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
凌慕华只当这个小男孩不在一样说道：“他父亲生前是一名官员，而且官位不小。只是后来犯了错，被上面斩了，家里的人死的死，逃的逃，亲眷也被贬为奴籍了，他被卖到了桃花镇这里。” 所以才有了现在的事情。 “什么？他原来是官员之子？”木槿曦有些惊疑的望着眼前的小男孩。 “嗯，不过现在不是了。”凌慕华斜睨着她问道：“怎么？你怕了？” 木槿曦愣了愣然后摇了摇头说道：“倒不是什么怕不怕的，只是这样将来会不会惹来什么麻烦？而且他的爹……是因为真的犯了错才被……还是其中另有内情？” 如果其中另有内情，日后这小子要报仇雪恨，或者是密谋去刺杀皇帝之类的，那她的小宝岂不是会被连累？ 凌慕华笑开了，好笑的睨了一眼木槿曦说道：“你脑袋瓜子里整日的都在想什么？这冤假错案哪里是会这么常见的？而且他爹生前又是大官，现在可是盛世时代，而不是乱世啊！” 当今皇上也确实可以说得上是一位明君了，政治也还算得上是清明，当然了，官场黑暗，发生一些什么冤假错案确实是有的，但发生在大官身上的大楚建朝以来就那么几桩，但那都是以前的事了，当今皇上继承皇位之后还真是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 “哦？那他爹是犯了什么错？”到底是犯了多大的错才惹来了杀身之祸，还连累了自己的家人从高高在上的贵族变成了奴仆。 “贪污，前些年大楚发生了一次比较严重的灾害，皇上拔了白银五百万两到发生灾害的地方赈灾，可是最后到了那里的白银就只剩下不到一百万两了，后来那里的灾民闹了起来，一发不可收拾，被皇上知道了，皇上大怒，下令彻查。这次彻查查出了不少东西，这家伙的爹就是其中之一，赈灾的银两他一个人就贪了两百万，更别说之前贪的了。你说皇上能不生气吗？”没株连九族就很不错了好吧？ 木槿曦听了无语了。赈灾的影子也敢贪，还贪了这么多，真是自己作死了。 不过就算事实上他的爹不是被冤枉的，但是他自己是怎么想的呢？他觉不觉得他爹是被冤枉的？ “你觉得你爹是被冤枉的吗？你不用怕，说实话就是了。”木槿曦轻声问道。 小男孩皱了皱眉然后慢慢的摇了摇头说道：“娘曾经说过，人做错了事就要为此负责任，爹爹犯了错，那就要承担后果，只能怪他自己，怪不了别人。” 听到他这么一番话，木槿曦很是惊讶，问道：“当年你家出事的时候你多大？” “回夫人，还不到三岁。” 还不到三岁啊，那就跟小宝差不多了。 哎，可怜的孩子，明明是父母犯的错，最后却要无辜的孩子来承担后果…… “你知道我留下你是为了什么吗？”木槿曦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杯浅抿了一口问道。 “回夫人，小的不知道。”小男孩诚实的摇着头，脸上除了有些不安之外没有其他什么情绪，沉稳得不像是一个六岁的孩子。 木槿曦笑了笑说道：“我有一个儿子，年纪跟你差不多大，你留下来的话以后就是跟着我儿子的，他才是你的主子。以后他让你往东你就不能往西，他让你吃饭你就不能喝粥，他让你死，你也不能生。而且从此以后你就得用性命来保护他，不能让他出一点事，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小男孩微微张着嘴巴怔住了。 夫人的意思是让他以后都跟着夫人的儿子？他只要好好保护好夫人的儿子就好了？夫人的话他当然明白了，他已经不是以前的公子少爷了，他只是一个可以被随意买卖的奴仆，运气好的话就卖到一个好的人家，运气不好的话就那样了，是死是活都全凭主人的一句话。 如果说刚开始他不能适应，他不能接受的话，那经过了三年的时间，现实早就磨掉了他曾经尖锐的棱角，让他低下了高傲的头颅。现在对他来说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他不想再回到之前那种时时刻刻都担心自己是不是就要被折磨死的时候了，也不想再活在无穷无尽的恐惧之下。 他相信跟着夫人的儿子对他来说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归宿了。他会做好一个奴仆的本分的，保护好夫人的儿子，就算豁出去自己的性命……也是可以的！反正他早就该死了。 只是就不知道夫人的儿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会不会很刁蛮，很难伺候？ 仿佛看穿了他心里的想法，木槿曦笑道：“我儿子是个很乖巧的孩子，就是因为如此我才担心他会被人欺负，想要找个能保护他的人。你的年纪跟他差不多，可以跟在他身边伺候，照顾他。当然了，我也不会亏待你的，只要你好好跟着我儿子，对他忠心耿耿的。你能做到吗？” 木槿曦已经决定将这个小男孩培养成小宝将来的左膀右臂了。 “夫人放心，小的以后一定会好好伺候好小公子的。”深深吸了一口气小男孩坚定的说道。 “那好，现在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木槿曦问。 “我——”小男孩张嘴就要说自己的名字，可是又突然停住了，说道：“以后小的就是夫人和公子的奴仆了，还请夫人赐小的一个新名字。” 木槿曦眼里闪过了一道亮光，脑子一转很快就想到一个名字了，说道：“那你以后就叫木东阳吧，随我家的姓，你觉得如何？” 小男孩跪了下来，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说道：“东阳多谢夫人赐名。” 从此以后他就是木东阳，不是以前那个自己了，他要开始新的生活了。 “好了，名字有了，你也知道你以后要伺候的人是谁了，但是我还是有些话要告诉你，你仔细听好了。我让你跟在我儿子身边一来是为了让你保护他，要想保护他自然就要会武功，所以我会请人教你，你要好好学。二来以后你不单单是我儿子的小跟班，也是他的大哥哥，你的年纪比他大，也比他懂事很多，所以什么事应该做，什么事不应该做，适当的时候你要提醒他，不能让他误入歧途，更不能鼓励他去做一些不应该做的事。他做了好事得到奖励，你并不一定也会跟着得到奖励，但是如果他犯了错，你就要跟着受罚。” “还有，等他大点要上学堂的时候你也必须跟着一起去，他学什么你就学什么，他可以学得不好，但是你不能。你必须要让自己强大起来才能好好的保护他，我给了你条件，如果你不能好好把握，那我就有可能会换掉你，找一个更适合的人来替代你。这些话我只说一次，如果你如果不能达到我的要求，那你就要离开了。明白吗？” 小男孩完全傻住了，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从他成为了一个低贱的奴仆之后他就没有再想过还能读书，更别说学武功了。可是夫人说以后他可以！ 小男孩激动不已，脸上终于露出了小孩子该有的纯真笑容。“夫人，小的明白，小的一定不会辜负夫人期望的！夫人的大恩大德，小的一定做牛做马报答！” “做牛做马就不用了，你只要好好的尽好本分，照顾好我儿子就行了。还有，我也不是那种死都要讲规矩的人，以后你跟在小宝身边的时候随意点就好。” “小，小宝？”小男孩有些反应不过来，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个名字怎么听起来有点，有点那个？ 说到自己的儿子，木槿曦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说道：“小宝就是你以后的主子，这只是他的小名，至于大名，你可以待会儿跟我回去之后再问他，他会告诉你的。” 小男孩有些紧张了起来，问道：“夫人，小的待会儿就要跟你回去了吗？” “是啊，我说了，你是跟我儿子的，所以不用像其他人那样还要留在这里一段时间，等我想好了再做安排。你直接随我回去就好。” 小男孩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说，只是应道：“是的，夫人，小的知道的。” 等小男孩退下之后凌慕华才有些不赞同的问道：“你这样跟他说话真的可以吗？万一他以后忘记了自己的身份爬到了小宝头上怎么办？” 下人就是下人，怎么能跟主子一起读书学武呢？等把他们的心养大了，他们就会造反的。 木槿曦却是一点也不担心，反而说道：“如果真是这样那就让小宝自己来处理好了，就当是一个锻炼的机会咯。” 凌慕华听得哭笑不得，哪有人这样的，费尽心思养出了一个心腹，最后出事了，却说当是锻炼？这样的大手笔真的没有问题吗？一个好的奴仆是需要时间调教的！ “慕大哥，你放心吧，我看人一向都很准的，这孩子是个心思端正的人，年纪这么小就已经能分辨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是个明白大是大非的人。这样的人将来长大了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的，我是为小宝挑选伺候的人，你以为我会这么随便吗？” “那倒也是，是我白担心了。”凌慕华摇着头说道。 “嘻嘻，怎么能说是白担心呢？这是慕大哥你的一番好意，我知道的。” “对了，你不挑选几个奴婢吗？可以伺候你，也可以伺候你娘亲啊。”凌慕华奇怪的问。 一开始他原本是打算让牙婆准备好奴仆和婢女，让小曦都挑了，可是小曦却是不用。他就不明白了，难道她自己不打算找奴婢伺候？ 如果说以前是没有这个能力和条件，那现在有了啊，她为什么还要凡事都自己动手？找人伺候不是很好吗？像他，院子里除了阿晋也还是有奴婢的。阿晋只是随身伺候的人而已。 木槿曦摇了摇头说道：“不了，我现在还不打算找什么奴婢，到时候忙不过来的话再说吧。” 现在很多事都需要她自己动手的，请了奴婢的话也只是做些家务之类的，这样的话娘肯定会说她浪费的。而且家里也没有那么多的房子可以给奴婢住的，他们是乡下人，请奴婢像什么样啊，所以还是等以后再说吧。 木槿曦一想到自己如果请了奴婢带回村里去肯定会引发全村人的围观，心里就打起退堂鼓了。 她不愿意，凌慕华也不会勉强，只是说道：“既然你现在还没有这个意思，那就留着以后吧。今天你挑选出来的这几个我暂时会帮你调教一下，到时候你想好怎么安排他们了，你再过来领他们走吧。” “慕大哥你真是太好人了，谢谢你！”木槿曦很是感动的样子。 凌慕华坏坏的笑道：“我真有这么好的话，不如你嫁给我？我一定会待你很好的，也会将小宝当我自己亲儿子一般看待的，而且我自认为长得还挺俊美的，配你也不亏，我自己也有家业，条件不错，你觉得如何？” 木槿曦笑容一僵，扯了扯嘴角笑道：“慕大哥，别开玩笑了，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小曦，我是很认真的，你看我年纪也不小了，都现在都还没有成亲，你以为我不着急啊？可是我是商人，那些小姐什么的又瞧不起我，而我自己呢，又没有什么喜欢的人，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了你，咱们不是挺适合的吗？咱们要是成亲了，必定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凌慕华很是认真的对木槿曦说道。 木槿曦狐疑的盯着他瞧了一会儿后说道：“慕大哥，可是我从你的眼睛里看不到对我的爱。” 凌慕华一僵，然后满不在乎的说道：“爱这东西可以成亲后再培养，我现在虽然不爱你，但是我喜欢你，你难道察觉不了？”说到最后是奇怪的语气了，好像木槿曦如果察觉不到他的喜欢是一件非常不对劲的事，他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不是吗？连阿晋和老福他们都说了，三爷您是不是喜欢上木夫人了？别人都能察觉到，她这么聪明，不可能察觉不到吧？ 这下木槿曦有些尴尬了，这么面对面的，说着什么喜欢不喜欢真的好吗？万一到时候说崩了，那他们的交情就危险了，她可不愿意失去这个朋友啊。 木槿曦在脑海里飞快的思索着应该要怎么说才能既能拒绝慕大哥，也能不伤害到他。 只是她还没有想好要怎么说，她就听到他幽幽的叹了一声说道：“算了，看来是我做得还不够好，所以你才这样。没关系，以后我再继续努力就好。” …… 木槿曦领着木东阳回到家里的时候木老爹和木娘子同时呆住了，半响后才眨了眨眼睛问道：“小曦，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跟着你来咱们家里了？” 木东阳下了马车对着木老爹和木娘子行了一个礼叫道：“见过太老爷，老夫人。” 太老爷，老夫人？木老爹和木娘子惊讶得脸色都变了，忙问道：“小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他怎么叫我们什么太老爷，老夫人的，这么奇怪，我们怎么成太老爷和老夫人了？” 木槿曦淡淡的说道：“爹，娘，这是我买回来的下人，给小宝的，以后他就贴身伺候小宝了。” “啊？” 木老爹两人怔了怔才惊疑的问道：“小曦，好端端的你怎么突然买了个大活人回来啊？小宝不是有我们照顾着吗 ？哪里还需要什么下人伺候啊，咱们又不是镇上的人家？你怎么这么浪费啊，赶紧退了吧？” 木槿曦有些好笑的说道：“爹，娘，这种事怎么退啊？人我都已经买回来了，你们要是不想要只有把他卖出去，没有什么退回去的。” 木槿曦侧目看似无意的瞥了眼木东阳，他立刻噗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对着木老爹和木娘子就是一阵猛磕头，惶恐的叫道：“求太老爷和老夫人不要赶小的走，小的除了会伺候好小少爷之外还会干很多活的，小的吃得也不多，一天两顿，每顿有稀粥就可以了，或者是吃粗粮也行，晚上小的也可以睡在牲畜棚里，不会占地方的。求太老爷和老夫人发发善心，不要赶小的走！” 看到木东阳的表现木槿曦暗暗的点了点头，还算机灵。她刚才只是装作无意的瞥了他一眼，他马上就知道捉住机会了。 木东阳的举动吓了木老爹两人一跳，两人有些慌乱的将他扶了起来，嘴里说着：“哎呀，你快起来，怎么随便的给人下跪呢？不做下人不是更好吗？这么小怎么就想着给人当下人呢？” “老夫人，小的本来就是奴籍，不做下人就要被卖到那种不干净的地方去了，所以请老夫人收下小的吧，小的真的会好好伺候小少爷的，帮忙干活，绝对不会偷懒的！”木东阳恳切的说着，眼里闪着惧怕担忧，瘦弱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可怜不已。 木老爹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一会儿才摸着头说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倒是不能赶你走了，可是，可是我们家真的不需要下人啊！就这么一点活，自己干就可以，哪里还用得着下人来做啊。” 木东阳脸色一白，那是怎么办？难道他还是要被赶走？可是夫人…… 木槿曦适时的说道：“爹，娘，你们就不用多说了，人我已经买回来了，难道你们忍心将他再卖出去？你们看他跟小宝差不多大，可是却已经没有了家人，还要被人买来卖去的，万一你们将他卖了，给一个坏人买回去了，岂不是要被欺负死？” 木槿曦这么一说，两人又觉得很有道理。 最后还是木娘子说道：“算了，既然小曦都已经把人带回来了，那我们就留下来吧，看着他就像看到以前的小宝……怪可怜的。反正我们家现在也养得起一个孩子，小曦，是吧？” “就是这个道理。”木槿曦心想，如果告诉爹娘自己不只是买了一个，而是买了几个，不知道爹娘会不会被气晕呢？ 木槿曦看了看，没发现自己的儿子，不由得奇怪的问道：“爹，娘，小宝呢？怎么没见他？”每次自己回来都是第一个跑出来的啊，今天怎么没动静，难道不在家？ 听到小宝这个名字，木东阳有点紧张了起来，这个就是自己以后要伺候的小主子了，不知道是怎么样的呢？ 木东阳虽然因为生活艰苦，经历不同而比一般的同龄人要成熟很多，但说到底也还是一个六岁的孩子，到了一个陌生的坏境里，而且还是能决定自己生死的地方，他不管在心里怎么安慰自己，最后还是免不了的紧张担心了起来。 看夫人的样子应该是很宠爱小公子的，如果小公子不喜欢他，不要他伺候，那夫人说不定就会不要他的。 在木东阳忐忑的时候木娘子说道：“小宝啊，刚才大壮来找他去玩了，估计是到大槐树那里去玩了。” 原来是出去玩了，难怪没看到他。好吧，那就只能等小宝回来再跟他说自己替他找了一个小伙伴了。 既然小宝不在，那就暂时没什么事了，所以木槿曦对木东阳说道：“小宝出去玩了，所以你就随意的走走，看看，熟悉熟悉环境吧，现在也没什么事情做，你自己看着办吧。我会让我娘替你整理出一个房间来的，以后你睡在那就好。” 木东阳一愣，反射性的说道：“夫人，东阳睡在外面就可以了，不用——” “让你睡就睡，我家外面就是村路，你要睡到路上去吗？我都说了，你以后是小宝的人，我不会亏待的你。心里感激的话好好跟着小宝就是了。好了，我要去忙了，你自己随便走走吧。”木槿曦摆了摆手说道。说完也不看他一眼就自个儿离开了。 木老爹和木娘子相互看了一眼后也说道：“你就听小曦的话吧，她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小曦她人很好的，你别怕。” 木东阳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容说道：“多谢太老爷和老夫人，东阳知道夫人是个好人，东阳会好好干活，伺候好小公子，还有夫人和太老爷，老夫人的。” 虽然夫人说他只要伺候好小公子就可以了，但是他觉得既然现在这个家只有他一个下人，那他还是应该要伺候好各位大小主子的。 看到木东阳懂事的样子，木老爹和木娘子心里怜惜不已，觉得他年纪这么小，却没有了亲人，实在是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