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当徐砚琪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而朱斐早已经不知去向。 徐砚琪觉得口渴,却又懒得再将兮然唤进来,索性自己下了榻去倒水。走至案几旁端起水壶,却发现里面的水已经是一片冰凉。 如今早已经入了冬,天气很是清冷,她又刚从被窝里出来,更是冻得不行,她犹豫了一下将水壶又重新放下,决定还是等兮然进来时让她去打些热水来好了。 本打算重新回榻上歇息,然而还未走至床榻,一阵风却突然呼啸而至,吹得本就关的有些不严的窗户“啪”的一声被打开,徐砚琪被这突然的声响引得一颤,回头一看却不由惊到:外面竟然下雪了! 透过方方正正的窗户往外看,只见外面雪花纷飞,时不时地卷起一阵大风,吹得那还未来得及落地的雪花洋洋洒洒,四处盘旋起舞。 这才刚入冬竟下起了大雪,当真是少见,徐砚琪只觉得心情瞬间舒畅了不少,连刚刚的寒冷也不觉了。 顾不得披上件外衣便急急忙忙地走出屋去,房门刚一打开清冷的寒气便迎面扑了进来,徐砚琪的身子不由哆嗦了一下,却仍是兴高采烈地跑至屋檐下用手去接那翩然起舞的飞雪。 看着满院子都染上一层白霜,徐砚琪难得像个小孩子一样开心地笑起来。 她喜欢雪,喜欢那纯净耀眼的白色,喜欢那空中飞舞盘旋的轻柔姿态,喜欢雪花落在头顶将乌发染成银霜,也喜欢鞋子踩在那堆积起来的白色上发出的“嘎吱”声。 兮然端了晚膳过来时,远远地便看到徐砚琪只着了见薄薄的衣衫站在外面,吓得慌忙加快了脚步:“少奶奶怎么也不加件衣裳便跑出来了,这么大的风雪,当心自己的身子啊,您身上还有伤呢。” 看到兮然脸上的着急,徐砚琪笑着随她走近室内:“没想到突然下雪了,我就是出来看看。” 兮然放下手里的食盒去拿了件雪白色的狐裘为她披上,又扶她在火炉前坐下来,语带关切:“少奶奶快烤烤身子吧,您现在受不得风的。” 徐砚琪笑了笑:“这雪下得倒是时候。” 兮然也跟着笑道:“是啊,若是再早下一日,我们恐怕就要被堵在半路上了。看来也是老天眷顾这我们呢。” “对了,老夫人说少奶奶身子弱,便不用去前厅用膳了,吩咐人送了这些软和清淡的膳食过来,奴婢也把药熬好了,等少奶奶暖暖身子便趁热用膳吧。今日早些休息,明日才有精神去拜见黎王和王妃。” 徐砚琪笑着点了点头,心中暗思,其实这兮然和银屏当真是不一样的,只要好生□□,也是个懂事乖巧的丫头。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第45章 翌日,当徐砚琪醒来时,映入眼帘的便是朱斐那俊逸清秀的面容。 因为刚来帝都,这暗音阁还没来得及给朱斐另外准备床铺,故而两人昨夜只能同榻而眠。不过在驿站的时候,两人也是如此,徐砚琪早已经习惯了。还好朱斐顾念着自己身上有伤,睡觉时还算安稳。 如今朱斐睡得正香,长长的睫毛偶尔动上几下,很是好玩儿有趣。 或许连徐砚琪自己都不知道,当她静静凝望着朱斐安静恬淡的睡颜时,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浅笑,连目光都变得比以前柔和了许多。 朱斐似是感觉到了有人的注视,他长长的睫毛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 “阿琪怎么醒的这么早,是不是我睡觉吵到你了?” 徐砚琪摇了摇头:“我昨日从白天就开始睡了,哪有那么多瞌睡啊。你若是觉得困就再睡会儿,现在天色还早呢?” 朱斐想了想从榻上坐起来:“还是不睡了,今日要去探望jiejie的。” 徐砚琪也跟着坐起身看外面一片寂静心想着这雪怕是已经停了。 朱斐自己穿好了外衣,又拿了徐砚琪的衣服打算帮她穿上,徐砚琪顿时吓得将身子往里挪了挪。 因为徐砚琪身上有伤,为了穿衣时动作太大,向来都是兮然帮她穿的,可今日朱斐竟要亲自帮她穿衣……徐砚琪脸上一红,说话也有些不顺溜:“那个……阿斐还是唤兮然进来帮我穿吧。” 朱斐倒是也没再坚持,哦了一声便跑了出去,不知是错觉还是怎么,徐砚琪觉得朱斐出去时脸色有些发红。她不由蹙眉,大冷天儿的,这屋里的炭火也没到能烧的人脸红的地步吧? 正思索着,便见兮然端了洗漱的热水走进来。徐砚琪这才走下床榻任由兮然帮着自己换了药,然后穿衣洗漱。 “外面的雪可是停了?”徐砚琪突然问起。 兮然道:“回少奶奶,已经停了,不过积雪好多,看样子像是足足下了一夜呢。” “今年的第一场雪不仅下得比往年早,好似也更大了些。” “是啊,不过风倒是停了。只是,今儿个若是再出个太阳,雪一化那就越发冷了。”说起这个,兮然不由生起几分担忧来,“少奶奶伤势还未痊愈,倒不如让少爷去跟老夫人说,您就别去了,若是再被冷气冻出个好歹来,那可怎么得了。” 见她如此,徐砚琪不由笑了:“你刚刚给我上药也看到了,其实已经没什么大碍。原本就只是擦破了点儿皮,在路上又修养了大半个月,如今哪还那么娇气?更何况,我本就刚过门,第一次拜见长姐,缺席了终归是不好的。” 兮然想了想道:“少奶奶说的也在理儿,不如就拿个暖宝抱在手里,多少能暖和些。” 说话的功夫,徐砚琪已经打扮完毕。 恰巧早膳也已经有人送了来,徐砚琪和朱斐便在自己的暗音阁用了早膳。 早膳刚罢,老夫人便已派了传话丫头过来,说是皇后娘娘突然传召,老夫人和夫人一同入宫了,怀宁侯也见圣上至今未归,暂时便都去不了黎王府,故而今日便只能朱斐和朱善先过去。还说若是徐砚琪的身子不适,便也不必硬撑着,黎王府也算是自家人,不必太过拘礼。 不过,话虽这么说,徐砚琪却是不能当真不去了。她才刚来帝都,若是不去黎王府一遭,传出去了终归不好。何况,她也觉得自己的身子的确没什么大碍。 . 随众人到了黎王府,没想到黎王和黎王妃竟然已经亲自等在了门口。 大家下了马车,朱斐最先奔向了黎王妃朱锦,且一把保住了她:“大姐,斐儿好想你啊。” 黎王妃徐砚琪还是崔玥时虽说见过,但毕竟远在京城,并没有碰过几次面,如今再一见,只觉得和以前大为不同了。 黎王妃和朱窕虽说是一母同胞的姐妹,但二人的长相却是各不相同,黎王妃似柳氏的娇柔和善,端庄娴静,而朱窕则是随了怀宁侯金戈铁马、征战沙场的那份英气。 如今嫁了人的黎王妃似是得到了黎王的滋润,她的脸颊白里透红,眉宇之间洋溢着幸福,本就生的极美。如今更是美到了骨子里。然而她的美非但没有让人觉得娇弱似柳,反而举手投足间都是皇家贵胄的威严与端庄。 当着众人的面被自己的亲弟弟不顾礼节地抱在怀里,黎王妃却是并不在意,只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睛竟已有些湿润:“阿姐都想死你们了,怎么才来呀。” 朱窕和林氏等人对着黎王和黎王妃行了礼,这才听朱窕回道:“路上遇到了刺客,这才耽搁了些时日。” 黎王妃听说他们遇到刺客,面色顿时一惊:“好端端的怎会有刺客,你们大家可曾受伤?祖母和母亲呢,怎不见她们过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看黎王妃一脸着急,朱窕忙解释道:“阿姐放心吧,我们大家都没出什么大事,只大嫂和二哥受了点儿轻伤,如今也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陛下听闻了我们中途遇刺的事,特让皇后娘娘慰问,所以祖母和母亲进宫去了。” 听罢朱窕的解释,黎王妃这才松了一口气,转首看向站在林氏旁边的徐砚琪,眸中带着笑意:“这可是斐儿的新娘子?” 朱斐点头:“阿姐,她叫阿琪。” 黎王妃对着徐砚琪伸出手去:“快过来让我瞧瞧。” 徐砚琪听话地缓缓走近,对着黎王和黎王妃屈膝行礼:“砚琪拜见黎王殿下,拜见黎王妃。” 黎王妃满意地点点头,亲自拉她起来:“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客气,你跟斐儿一样唤我阿姐便好。对了,刚刚窕儿说你受了伤,如今伤势如何了,待会儿我让殿下请了宫里的御医来给你和二弟看看。” “多谢阿姐惦念,本就伤的极浅,如今已经无甚大碍了。” 瞧着徐砚琪端庄得体的言谈举止,黎王妃心中一阵满意。 “大家都别在外面站着了,快去屋里坐吧。”一直沉默的黎王突然开口道。 徐砚琪这才抬头去看一直站在黎王妃身旁的黎王殿下,身材修长,相貌儒雅俊秀,看上去很是温和,与黎王妃站在一起,倒真的是一对儿让人羡慕的佳偶璧人。 黎王妃笑道:“瞧我,一高兴倒是给忘了,快进去吧,莫要在外面冻着了。”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随黎王和黎王妃进入王府,一路上朱斐和朱窕拉着黎王妃聊东聊西,姐弟三人许久不见面,自是有说不完的话,徐砚琪在一旁瞧着这其乐融融的画面,倒是不觉的今日这天气有多寒冷了。 因为事先已见识过怀宁侯府的奢华富丽,如今再瞧黎王府,徐砚琪倒也不觉得太过惊讶了。其实若仔细比较起来,这黎王府虽说好是皇亲贵胄,但与怀宁侯府的府邸比起来却是差了一点儿的。 由此也看瞧得出,先皇在世时对怀宁侯府是何等的恩宠。 或许正是因为之前风头太盛,又有着朝中武将们的拥护和支持,为了使如今这个在位三十余载依然无所作为的圣上安心,老侯爷才不得已远离帝都吧。 进了黎王府的前厅,众人便说起了近一年来的情况,黎王和黎王府问起老夫人和夫人的身体状况也一一作答。 黎王夫妇性子温和,倒是不曾让人感到过于压抑,或有盛气凌人之感,反而有一种同家人闲话家常的平和。谈话时徐砚琪倒是也没觉得太过拘谨,黎王妃问什么,她也不卑不亢地回答,倒是让黎王妃越发觉得这个刚过门的弟妹和她的眼缘。 众人说了会儿话,朱斐吵吵嚷嚷着让黎王带他去看新收藏的什么小玩意儿,好让他解闷儿。 而朱瑞璘则是非要拉着林氏在雪地里滑雪玩儿,众人拗不过他,便一同陪他去院子里滑雪。 黎王府的花园算不上太大,但供朱瑞璘来回滑行的地方还是有的,朱善和林氏一人牵了朱瑞璘的一只小手,朱瑞璘则安静地蹲下.身子,借着父母手的力道徐徐向前滑行。 朱窕瞧着有趣,便也跑上前去凑热闹,一时间玩儿的不亦乐乎。 倒是徐砚琪和黎王妃静静地站在一旁瞧着她们嬉闹。 “你身上还有伤呢,我们还是去屋里坐吧,当心着自己的身子。”黎王妃突然扭头关切地对着徐砚琪道。 徐砚琪笑道:“阿姐不用太过担心,真的已经没什么大碍,现如今都开始愈合了。” “虽是这样也还是小心些好,走吧,我这人最怕冷了,权当你陪我去屋里聊聊天儿,就让她们自己玩儿吧。” 黎王妃话已至此,徐砚琪自是没有再拒绝的理由,于是轻轻颔首:“也好。” ☆、第46章 回到房内,为了怕徐砚琪冻着,黎王妃又特意让人多备了两盆炭火,二人则围坐在火边随意闲聊。 “你和斐儿大婚时不巧俭儿生了病,连日来高烧不退,我和殿下也是糟心的不行,这才没有去给你们道喜,你可莫要责怪阿姐啊。” 徐砚琪笑了笑:“阿姐说的这是哪里话,帝都离清原县路途遥远,小殿下又有病在身,自是不能折腾的了。我怎会责怪阿姐呢?” 黎王妃叹息一声:“那时候啊,可真是把我和殿下两个人急坏了,我与殿下成亲多年,便只得俭儿这一个儿子,他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留下我们二人可还有个什么趣儿?” “小殿下得的是什么严重的病吗?”徐砚琪过门后隐隐约约听到过母亲和祖母谈论此事,只知高俭是得了病,如今看黎王妃这表情,怕是还病的不轻呢。 黎王妃面露无奈:“是天花。” 徐砚琪听得一惊:“怎么会……那小殿下现如今怎么样了?”天花这种病难缠得很,她小的时候有个手帕交,便是七岁那年身染天花,久病不治,最后年纪轻轻的便送了命。 听徐砚琪问及,黎王妃欣慰道:“也是他命大,又有宫里医书高明的御医给诊治,终于算是度过了难关,如今倒是好好的,身上也不曾留下什么疤痕。” 徐砚琪这才松了口气:“如此还好,阿姐和殿下这样好的人,想来老天也是不愿狠心夺取你们最宝贵的孩子的。” 二人正说着,却见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被奶娘追逐着便跑了进来,径直便扑入了黎王妃的怀里:“母妃,母妃,你快看看俭儿画的画像。” 黎王妃笑呵呵地接过来:“呦,我们俭儿画的这是什么啊,真漂亮。” 高俭嘟着小嘴解释道:“这是我们王府的花园,母妃你看,这是树,上面下了好大的雪。” 听着儿子的解释,黎王妃总算是看明白了,不由笑道:“呦,这树上栖着的是鸟啊。” “这是喜鹊。” 一旁坐着的徐砚琪也忍不住笑了:“这大冬天的,怎么会有喜鹊呢?” 听到徐砚琪的声音,高俭好奇地看过去,明亮璀璨的双眸随了朱家人的凤眼,很是漂亮。 看到高俭的注视,徐砚琪眯着眼睛笑道:“俭儿知道我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