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
次一天逢集,裴文东也跟着早早起来锻炼了一会,帮着到街上摆了摊,喝了一碗豆腐脑,啃了个包子去学堂。 裴芩把和的面卖完,收了摊,回家把剩的米粉煮了,浇上麻辣rou片,倒上醋,汤粉的香味儿就飘了老远。 这边刚把饭端起来吃上几口,墨珩摸索着从屋里出来,“能借一碗吃的吗?回头给钱。” 裴芩看他一眼,玉白的脸在春阳照耀下,苍白的仿佛要透明了般,浑浊的眸子朝着她们的方向,“我们卖的是十文钱一碗。” 墨珩点头。 裴芩回头给他捞了一碗,酸辣浇头少放点,多加几片牛rou。 出来看墨珩已经回屋了,裴芩暗自翻了翻眼,给他送到屋里。 吃完饭,裴芩连忙带着糖炒花生赶去县城。 在得月酒楼碰到了一脸不满,满眼怨念的王庭,“你娘不是已经过了七七,我等了好几天你都没过来!” “家里在盖房子,这几天有点忙。”裴芩讪讪道,转移话题,“糖炒花生好吃吗?要是好吃,这次给你两包!” 说到这个,王庭忍不住小脸带了笑意,勉强道,“还算焦酥好吃吧!” 裴芩给了他两包,送完了糖炒花生,天色也不早了,又急匆匆的赶回家。 裴文东在屋门口练字,裴芫已经做好了晚饭,蒸了发面油饼子。 封未又是天黑才回来,见墨珩要了裴芩的米粉吃,他有些愧疚。他们出来的时候就他身上有点银钱,走着一路,又看大夫抓药,已经花没了,他必须出去找活儿干挣钱,否则连药都买不了。公子的眼睛可以慢慢治,内伤却得仔细精心的治养。 拿了十文钱给裴芫,又低声拜托她,以后晌午饭让她们做给墨珩一份。 裴芫只接了十文钱,“我家晌午要出摊,没有人在家里做饭吃饭,要不你们和孔老爹说说吧!”长姐说他们是大麻烦,还是不要牵扯的好。 封未沉默了下,又转身回去给墨珩做吃的。 裴芫告诉裴芩,她点了点头,继续练字。孙大顺说材料提前准备充足,不用雕花啥的,俩月就可以把一院盖起来,她们就可以搬回家了。 次一天,常咏麟就带着他那小伙伴过来了,还拿了两大盒的点心,“糖炒花生我吃了,我爷爷也喜欢吃,让我给你们带的点心!” 裴芩有些龇牙咧嘴的把点心收起来,让他们稍等等,她叫裴茜跑回家拿了竹筐子来,压面机搬到竹筐子上面,开始压面条。 新鲜的湿面条压出来,撒上一点点淀粉省的粘一块。把所有的饸烙面都压出来,堆了满满一大筐子,交代裴芫一碗下多大把,煮好捞出来像平常一样就能卖,晌午最忙的那会她会回来。 裴芫点头应下,让她去教。 裴芩回家拿了滑板,依旧借赵员外家空地,继续教俩人。 等晌午了,带着俩人到面摊吃米粉,她去照顾生意。 常咏麟看她们有点忙不过来,就指了自己的小厮,“你去帮着烧火!” 小厮睁了睁眼,见他说真的,苦着脸过来帮忙烧火。常咏麟看他烧的好,之后每次来,都喊了他去帮忙烧火,差点让他这识字懂礼的贴身小厮变成裴芩面摊上的火夫。 先把面条压出来,再直接拿了下锅煮,和米粉一样,捞出面条淋上浇头就行,准备工作多了,摆摊出去倒是轻松了不少。 只来吃饸烙面的多是稀罕那压出面条,见没有了,还有点奇怪,以为卖的面条不一样了,吃完后一个味儿,还是觉得少了点啥似的。 裴芩也只能这样了,面摊要摆,糖炒花生要做,王庭和常咏麟的滑板也要继续教。 “分身术啊分身术!真想长上三根猴毛啊!”炒完花生,裴芩整个人四肢伸着躺倒在炕上。孙大圣那猴毛,有一根也行啊!吹上一口气,她就能坐在家里等着收钱了啊! “长姐!明儿个还得去姥姥家一趟!小舅舅要去赶考了。”裴芫提醒她。 裴芩哀嚎一声,次一天割了rou,又咬牙二两银子买了一支湖笔,赶早送到方家村。 湖笔方辅很是喜欢,他惯用的笔也不便宜,爹也特意给他买了一支好笔下场用,却比不上裴芩送的这一支,“小舅舅就拿这个笔下场了!” 方立看他那么喜欢,就猜不是家里那些便宜的笔。 “逢考必过!”裴芩恭贺一声,又连忙赶回家出摊。 老裴家,陈氏和孔氏婆媳也在忙着裴文礼下场之事,裴宗理往上送了三十两银子,陈氏这才收起不满,就盼望着大儿子能高中,翻身做主。之前方氏在老裴家,可以随她指桑骂槐,呵斥驱使。现在对上钱婉秀这个富家小姐,陈氏直接被忽视,连孔氏都被忽视了。 大房现在急需裴文礼高中来改变现状。 裴芩到原阳县教王庭几个小萝卜滑板的时候,正见到了今年的考生参加县试,只有县试过了的,才可以参加下一场的府试,然后是院试,院试通过,就是秀才,也叫生员,可以参加乡试考取举人功名了。 她没有多关注,专心教王庭几个玩滑板。 孙铁柱也跟着她一块来的,就在一旁等着,到了晌午,裴芩教完,和他一块去找王家的掌柜谈续约的事。 起先孙铁柱还担心王家不愿意续约,因为滑板也不难做,王家随便找些木匠高手,做的都比他们做的好。 倒是没想到,王家又续了约,让孙铁柱每个月送多少滑板,到时候再根据卖的情况告诉他啥样木料的订做多少。 这个钱裴芩就不抽成了,孙铁柱不愿意,最后说成由裴芩的手卖出去的滑板,给她提成,少要点。以后的手拉车和手推车也一样。 教到下晌,裴芩和王庭几个小萝卜说好下次过来,回到家天已经擦黑了。 这么一直忙了十多天,门前不远的榆树上就长出了鲜嫩的榆钱。 裴芩本想直接爬树上去,见有其他人也再勾榆钱,就拿了竹篙,绑着镰刀,摘了一大篮子的榆钱回来。 晚上剁了rou馅儿,把榆钱也剁进去,烫了面,包了榆钱馅儿的烫面包子,煮了糯口的的榆钱粥。 墨珩听裴芩给孔老爹送包子,也摸索着出门。 “给他两个去!”裴芩抓了两个放盘子里。 裴文东端去给墨珩。 榆钱特有的甜香混着鲜香的rou馅儿,面皮也是特别的口味,包子不大,墨珩吃了俩,觉得没饱。 这边又给孙铁柱家送了几个,姐弟才做到屋里,吃起晚饭。 裴芩最喜欢吃榆钱,香椿,槐花这些过时令就吃不到的,每年裴老妈都要跑很远弄来,或者干脆领着裴芩回乡下,吃够了再回来。 各种的榆钱饼,榆钱包子,榆钱粥,榆钱饭,炒榆钱,榆钱窝头,裴芩可以连吃一星期不重样。 太平镇倒是种了不少榆钱,树是私人的,树上的榆钱随便大家摘了吃,只要不掰断了树杈,祸败了榆钱就行。 头天晚上,裴芩把买的老母鸡杀了,熬了一锅汤。次一天起来赶了个大早,用鸡汤沾了榆钱,拌上面,蒸了满满一大锅的榆钱。 封未等裴芩出去了,才过来说话,买一碗榆钱饭。 裴芫有些纳闷,这个随从好像挺怕长姐的。给他盛了两大碗榆钱饭,淋上点辣椒油。 裴芩收拾了,把榆钱也一块装了,拿到面摊上一块卖。 集上也有别的卖榆钱饭和榆钱饼的,有人尝鲜儿就买一份。 集后,裴芩带上一兜新鲜的榆钱,赶去县城,教王庭几个滑板。 次一天常咏麟赶过来,见面摊上有蒸过又炒的榆钱,拉着小同伴一人吃了一碗,米粉都吃不下了。 榆钱的节季也只有十来天,过后榆钱就老了。 姐弟几人的饭桌终于没了榆钱,换成了正常饭菜,裴芫悄悄松了口气。长姐之前也没这么喜欢吃榆钱,这些天她觉得睡觉都是榆钱味儿的各种吃食。 榆钱下去的时候,传来了春试的结果。 方辅考中了,虽然名次有点靠后,但也是中了秀才,以后方家就又多一个秀才了。 而被夫子经常夸赞,送了钱转到县学的裴文礼,却落榜了。裴宗理往上送的三十两银子也打了水漂。 陈氏无法接受,觉得肯定是裴芩找了王家或者常家的关系,从中使坏,才让裴文礼落榜的。大儿子都进了县学了,老二听了她抱怨的话,也往上面送了银子,十拿九稳的事,咋会落榜了!? 她一说,朱氏立马肯定,就是裴芩坏的事,她用作坊拉拢了裴里正,她二儿子的功名到现在都没有恢复。现在大孙子的科考也毁在那个该死的小贱人手里了!方氏不该死,该死的是这个小贱人!方氏不死,随她搓圆捏扁。这个小贱人却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 裴文礼进了县学,就发现,县学里想他一样借读的学生,很多学问好的。还有些原阳县富户人家的公子少爷,在外面念了书,回来赶考的。他学问不差,但就三十两银子,年前名声还坏了个遍,又哪里能让他得中秀才!? 他没考中,那方家的方辅却考中了,如今不知道多少人在看他的笑话!去捧着方家的人。 看他有些颓废,裴宗理劝了他一番,也就没有多余的心力去管了。他还要趁着这个机会,把他的秀才功名恢复回来。就算砸些钱,有功名在身,很多事都好办了。 ☆、第七十九章:这个瞎子有病 裴芩从县城买了点心,又割了rou,包了糖炒花生,一块做长衫的淡青色料子,没有摆摊,姐弟四个赶到方家村恭贺。 方家人都满脸的高兴,尤其方婆子,跟裴芩道,“我知道那裴文礼落榜了,如今你小舅舅却考中了,咱们方家又多一个生员,看那裴家还咋嚣张!” 裴芩自然乐见。 有人喊着摆酒庆祝,方老秀才面上的笑淡了下来,等送了村里的人,跟方辅训话,让他不要骄傲自满,以为取的生员的资格就万事大吉,乡试才是更难的一关,有多少秀才都是止步于乡试,而且他名次靠后,算是勉强考中,等到了县学更要勤加刻苦攻读。等方辅过了乡试,家里再给他庆祝。 方辅受教的恭敬应是,转身跟裴芩笑道,“还要多谢芩儿送的笔,用的很是顺手,字也工整了。” “那是小舅舅学问好,不然给你一支神笔也考不中的!”裴芩笑。 方辅被她恭维的话说的哈哈大笑起来。 热闹了大半天,裴芩姐弟就告辞回了家。 裴文东握着小拳头,心里默默道,他也一定考中功名,让那些人再不敢欺辱她们姐弟!以后让jiejie享他的福! 裴茜回来就说,“文东不要干活儿了,你好好念书就是了!这点活儿我们做完就行了!”天天这么多活儿做,念书的时间都占用了,就算聪明,也会耽误了的。 “你是不是吃饭都喂他,让他变成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只会念书的废物?”裴芩幽幽的看着她。 “天天干那点活儿,我们仨谁伸一伸手,就干完了,干嘛非得文东去干!?他多念会书,练几个字不好吗!?”裴茜反驳。 “不好!”裴芩可不想把裴文东养成不事稼穑,拿取理所当然,除了念书啥都不会的废物。 裴文东忙道,“我就帮家里干一点小活儿,我愿意干!”家里就他不挣钱还花钱最多,哪能一点活儿也不干!? 裴芩点头,“考功名不是那么简单的,入官场更不是只会念书就行的。”让裴文东去干活儿。 裴文东立马乖乖听话跑去干活儿。 墨珩坐在窗边,听着姐弟的对话,忍不住对这个‘长姐’生出一丝好奇。 裴芩算算日子,山上的春笋要下来了,赶上裴文东沐休,也揪了他一块,上山去挖春笋,抓野兔子。 裴芩挖了春笋出来,抬头见裴芫三人都神色黯然悲伤,暗叹口气,清了下嗓子,“啊,啊!五环,你比四环多一环。啊,啊!五环,你比六环少一环!…终于有一天啊,你会修到七环,修完了七环修八环,修完八环修九环!” 三人囧囧的看着她,“长姐!这啥五环六环的啊!” 裴文东挠挠头,“五环那是肯定比四环多一个,比六环少一个啊!”感觉长姐这嚎的全是废话。 裴茜则白了裴芩一眼,觉得她这些日子好不容易靠谱点了,这会又不靠谱了。 “所以哼的是大实话啊!”裴芩还挺喜欢这五环的,多大的实话啊! 三人啥也不说了,就听她来来去去的五环比四环多,比六环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