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节
乍一听此讯,她还以为是自个儿的耳朵出了问题,可冬苓心急火燎的神情如假包换,她想不信也难。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杀了那些打下手的宫女?”明疏影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皱起眉头急急发问。 “听说是因为前阵子抱怨人手不够,还不好好做事。”冬苓也是心急,却不能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个明白,“可是皇上!奴婢去过几次御膳房,人手不够是真,但宫人们都有恪守本分啊!她们每天都忙得焦头烂额的,怎么……怎么可能没认真干活呢?!” 明疏影当然相信冬苓的话,更何况,自打登基为帝以来,她从未觉得哪一天的膳食粗糙马虎。 此事决不简单。 莫非……是那君宁天气不过,表面上补足了宫里的人手,却暗暗地记下了这笔账?!等到新人能够独当一面了,他就开始拿背地里“嚼舌根”的宫女们撒气?! 怎么想都觉着对方不像是这种小心眼的男人,明疏影也只能先领着冬苓赶去救人。 毕竟是好几条人命,且又是含冤莫白,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袖手旁观! 这样想着,女子风风火火地赶到了御书房,老远就听见了宫女们凄惨的哭喊求饶。 她心头一紧,却很快就因目睹一地殷红而睁大了眼。 已经……动手了? 眼见三五个宫娥在跪在地上、抖如筛糠,附近全是溅了一地的鲜血,明疏影一瞬只觉头晕目眩。 和平的日子实在过得太久,以至于她只记得在御书房里对她视若无睹的摄政王,竟然遗忘了那个曾经当着她的面斩杀数人的定安侯! 可是……可是!那不一样啊!镇远侯一行人犯上作乱,依法伏诛乃是天理,但这些尽忠职守的宫女们不过是不堪重负,说了几句实话而已,怎就该遭此横祸?! 一阵气血逆涌而上,明疏影眼看着一把利刃就要劈向宫女的后颈,再也顾不得其他,当即大喝一声:“住手——” 负责行刑的男人似乎是皇宫里的侍卫,见一国之君莅临,他自是立马放下了手中的利器,屈膝向其叩拜。 “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明疏影走近了一开口,才发现她说话的声音已然有些颤抖,不过,她仍是竭力保持着镇定,不让自己低头去看那满地的血腥。 然而,如此凶残的一幕,又岂是她不想看便能不看的?浓重的腥味扑鼻而来,令来不及用膳的她险些恶心得要吐。它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这里已经多了不止一个冤魂。 “回皇上的话,我等是奉摄政王之命行事。”为首的男子无甚表情地作答,一句话就叫女子不寒而栗。 “行、行事?为什么要杀人?!”好在她还下意识地记着,自己是个傻子,因此言语间皆是透着平日里的做派。 可惜,此时此刻,她却没能认识到,在这等极端的情况下,她引以为傲的演技业已开始露出破绽。 是的,她的手微微发着抖,但那不是因单纯的恐惧而生,相较之下,愤怒才是主导其言行的根源。 只缘存着一腔油然而生的义愤,女子的脸上才显露了往日极少流露的清明。 将这兴许不算明显的变化看在眼里,躲在暗处的君宁天终于确信了一件事。 男人微不可察地眯了眯眼,举步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是以,明疏影不久就见到了一个目不转睛的君宁天。 诚然,他在看着她,用一种似曾相识却又颇为陌生的眼神。 明疏影忽然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响。 糟了……难道……难道他?! 巨大的冲击迅速盘踞脑海,令女子几乎快要失去思考的能力。她只僵着身子,目视男子不紧不慢地靠近,最后站定在血泊之上,站定在距离她约莫一丈远处。 君宁天抬手作了个手势,适才还跪地不起的侍卫们就立马会意,拖着那群瑟瑟发抖的宫女们离开了现场。 这个时候,瞠目结舌的冬苓也隐约感觉到危险的逼近。她情不自禁地吞了两口唾沫,不自觉地往明疏影身旁靠了靠。 98.事已至此 是日,正值盛夏,烈日高悬,饶是躲在屋子里头不出来,也仍是热得直想叫人学那小狗儿吐舌头。 偌大的御书房里,四下正摆着好几座刚从冰窖里取来的小冰山。这冰山四周冒着冷气,叫人看着倒是舒爽。但即便如此,明疏影还是有点儿静不下心来。 这个月的天气,可谓是持续晴好,接连大半个月不曾降雨不说,好几天连朵乌云都是见不着的。最叫人无奈的是,她是一国之君,纵然是个“傻子”,也须得装着、端着——里三层、外三层地把身子给裹着,美其名曰“天子威仪”。想去年此时,天气还不曾这般炎热的时候,咬一咬牙也就挺过去了,偏生今年突然就跟热疯了一般,她是当真快要熬不住了。 明疏影不由得怀念起以前在明家那会儿,虽然备受冷落,却也因此而少了些许约束。至少,她可以待在自个儿的闺房里,穿着轻便的装束,拿把扇子使劲儿给自己扇风。 然而现在…… 明疏影微苦着脸,看了看业已沁出薄汗的冬苓,轻轻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再扇了——歇一会儿。 已然恢复健康的冬苓刚要张嘴说点什么,就想起不远处还坐着个冷面阎王。 她迅速看了君宁天一眼,见他压根没往她们这儿瞧,这才凑近了自家主子,压低嗓音道:“奴婢不累,皇上热着呢。” 明疏影又摆摆右手,心道就她这温柔舒缓的扇法,酸了她自个儿的胳膊不说,还起不到半点儿作用,不如不扇。 可是,她不想打击冬苓,更不愿对方一听这话,便开始拼了老命地给她扇风,是以,只得谎称自个儿已然舒坦了许多,不需要有人在旁扇扇子了。 少女听了,方才作罢。 可惜,没多久的工夫,她家主子就露馅了。只见女子用手背抹了抹额头又蹭了蹭鼻尖,而后貌似哀怨地看向那边厢巍然不动的男子,犹豫再三后,她终是忍不住开启了朱唇。 “摄政王,你热吗?” 男子闻言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答曰:“不热。” 你当然不热了,穿得那么凉快。 明疏影盯着他的衣裳腹诽了一句,心想:为什么堂堂摄政王殿下就不需要体现所谓的“威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