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阿南张着小嘴儿看她,脑袋乖乖不动,一条小短腿悄悄往凝香腿下面挪。 凝香眼睛也看着他,手却将那小短腿捞了回来。 阿南眨眨眼睛,不信邪般又试了一次,再次被发现,小家伙突然咯咯笑出了声。 笑声将他姑姑惊醒了,阿桃揉揉眼睛坐了起来。 最终阿南还是没有抵挡住凝香温柔的声音柔软的怀抱,慢慢就困了,闭上眼睛入睡。 凝香继续拍了拍,确定小家伙睡熟了,轻声嘱咐阿桃道:“咱们都别说话了,让阿南睡吧,免得一会儿分开时他又要哭。” 阿桃嗯了声。 陆成笑着夸她,“还是你聪明,这下我不用发愁了,就怕阿南又给你们添麻烦。” 凝香看着阿南笑道:“其实阿南挺乖的,我是不想累陆大哥特意再来接他一趟,睡着了抱回去多不方便,等阿南长大了,可以来找阿木玩啊,上次他们两个玩得就挺好的。” 陆成不置可否,忽的道:“秋儿阿木来了。” 凝香抬头一瞧,果然看到了弟弟meimei。 这次徐秋儿没再意外堂姐又坐了陆成的车回来,只在上车时悄悄朝堂姐眨了下眼睛。 凝香瞪她一眼,看看乡路两侧忙着种地的村人们,小声问道:“咱们家的地种了吗?” 徐秋儿笑道:“上午刚把我们家的两亩地种好,下午种大姐家的,我娘说了,他们下地,咱们俩在家做饭看阿木。” “秋儿做饭吧,我去地里帮忙。”凝香是勤快人,而且那是自家的地,她特别想亲手耕种。 “我也去,我会拉滚子!”阿木邀功似的道。 犁地点种,填平田垄后还得将土弄实,庄稼人都用绳子拉一块儿圆滚滚的足有二三十斤的石头碾实虚土,这就叫拉滚子。 阿桃笑话他,“你这么小,肯定拉不动!” 阿木还想辩解,凝香嘘了声,看眼怀里睡着的阿南,不许弟弟再说。 阿木立即老实了下来,却瞪着眼睛看阿桃。 陆成回头瞅瞅,笑着道:“你们今儿个种地?真巧,下午我们也要种了。” 阿桃惊讶地道:“咱们家今天种啊?” 二哥早就催着种地了,大哥一直不肯,说再等等。 陆成怕meimei说漏嘴,故意道:“让阿桃拉滚子。” 阿桃不爱干活,更不爱做那么重的力气活,小声嘀咕了句,躺到褥子上不说话了。 凝香忍俊不禁。 到了柳溪村村头,凝香小心翼翼将睡着的阿南放到阿桃里侧,确保小家伙没醒,这才下了车。 “陆大哥,那我们走了,你慢点赶。”走到车前,凝香细声道,说话时眼睛看着车里的阿南。 陆成趁机多看了她两眼,“好,快回家吃饭吧。” 凝香点点头,与弟弟meimei跟在驴车后面慢走,中间拐弯,朝村北去了。 陆成估摸着回头时,正好看到她们最后一抹身影,他笑了笑,这次没有失落。 出了柳溪村,就到了通往东林村的土路上,经过两家地头时,想到下午就能再次“偶遇”她了,陆成心里充满了期待。 ☆、第23章 回到家,陆成停好驴车,抱起还在睡觉的儿子往里走,到了房檐下,就见灶房里还没生火,进屋一看,两个弟弟竟然都在炕上躺着,看到他也没有起来的意思! 陆成皱眉,盯着二弟陆言道:“赶紧做饭去,吃完了下地种苞谷。” “今天二叔家种,上午我们都在那边帮忙,晌午去他家吃,下午还得干一场,咱们家的明天再说吧。”陆言双手托头躺着,不无埋怨地道。以往不论春种还是秋收,自家几乎都是村里最先忙完的一户,今年因为大哥再三拖延,落后不少。 陆成有些意外,看眼窗外道:“二叔家的还剩多少?” 陆言道:“多了你跟驴,咱们一起忙,用不上一个时辰就能忙完吧。” 用驴拉犁轻巧又快,没有毛驴,估计得忙到黄昏。 陆成瞅瞅自己十七岁的二弟,十三岁的三弟,个个都挺结实,干得了力气活,就道:“那下午你们继续去二叔家帮忙,我先牵驴去咱们家地,先种多少是多少。” 陆言挑了挑眉毛。他不怕犁地辛苦,但他想不通大哥之前悠闲散漫今日突然这么急的理由,坐起来刚要问,阿南醒了。打个哈欠,阿南揉揉眼睛,乌溜溜的眼睛转了圈,一一扫过熟悉的爹爹叔叔们,再看看已经爬到炕里头的姑姑,小家伙眼里露出茫然,低头看向胸口。 那里挂着一个红红的荷包,里面装了两文钱。 像是确定了自己真的见过香姑姑般,阿南瞅瞅爹爹,张嘴哭了起来,边哭边喊娘。 陆言诧异地看着侄子,一边接侄子一边纳闷道:“谁教他喊娘了?” 陆成不想说,炕上阿桃嘴快道:“阿南听别人喊娘,就喊徐jiejie娘,这次徐jiejie趁他睡着时回家了,阿南没看到人就哭了呗。” “你们回来又碰到她了?”陆言狐疑地看向兄长。 上个月大哥遇到徐姑娘可以说是凑巧,这次又遇到…… 不等陆成反驳,陆言心中一动,盯着兄长问道:“大哥这次进城,不会是故意的吧?” 一定是,他就纳闷兄长为何选在农忙时候进城,敢情专门接人去了! 陆成当然不会承认,绷着脸道:“胡说什么,赶紧哄好阿南,我去二叔家看看。” 说完就走了。 陆言一把将侄子塞给三弟,跟在兄长后面追了出去,“大哥,那位徐姑娘好看不?” 他知道兄长与冯姑娘之间清清白白,也知道阿南并非兄长的骨rou,所以打了这么多年光棍的兄长终于开窍了,陆言迫切地想弄清楚来龙去脉。以他对兄长的了解,他是轻易不动心,动心了就会想方设法将人娶到手。 也就是说,那位徐姑娘八成会做他的亲大嫂。 陆成一直没有说话,见走到大门口了二弟还穷追不舍,他猛地转身:“废话,不好看我会看上?少问东问西,回屋哄阿南去。” 三弟木讷不善言辞,meimei太小,唯有这个话多心眼多的二弟擅长哄孩子,阿南也更亲他。 兄长亲口承认了,陆言兴奋地搓了搓手,心思转的更快,“正月里你说刘家的地被他们村人买了,肯定是徐家买的是不是?大哥,大哥你行啊,你想牵驴替徐家犁地,却把亲弟弟们当驴使唤?” 都被他猜了出来,陆成索性不遮遮掩掩了,瞪着他道:“你不愿意?” 陆言哪能不愿意,只要大哥能娶到合心意的媳妇,他都愿意给大哥当驴去犁徐家的地。 看出他眼里的促狭,陆成咳了咳,沉声嘱咐道:“八字还没一撇,你别说出去。” “大哥放心,我保证不坏你的事!”陆言立即保证道,桃花眼闪闪发亮,一脸坏笑。 陆成不是很信他,再次嘱咐了句。 陆言嫌他啰嗦,跑回屋哄侄子去了,小家伙哭个不停,他心疼。 陆成在门口站了会儿,摇摇头,去了二叔家。 ~ 柳溪村。 李氏不想娇嫩嫩的侄女下地干活,劝她道:“秋儿我都不用她帮忙,香儿也别去了,手弄粗了不好看,你在侯府伺候,更得小心养着,别碍了主子的眼。听说大户人家规矩多,你们穿衣打扮也都关系世子的脸面对不对?” 外人都嘀咕侄女有心攀高枝,李氏从来不那么想。侄女口中的世子是个正人君子,那李氏就觉得侄女是靠自己的心灵手巧当上大丫鬟的,自然希望侄女处处都不输给人,免得稍有不慎被二等丫鬟挤下去。 都是丫鬟,大丫鬟有体面又有更多的月钱,侄女地位牢固了,也能早点攒够钱赎身回家。 长辈想的太多,凝香好笑道:“我只帮忙点种,哪会儿弄粗手。” 饭后坚持跟徐守梁一家出了门。 五岁的阿木牵着jiejie的手,因为能跟jiejie一起种地特别开心,并不像旁家孩子似的,提到种地就想躲懒。弟弟懂事,凝香很是欣慰,想着下次回家多给弟弟买点好吃的。 走到村西,可见庄稼地里不少村民都在干活了。 凝香望向自家的地,却见旁边地里有人在拉着毛驴犁地,地边停着驴车,一个穿红衫子的小姑娘坐在那儿,低着脑袋不知在做什么。凝香远远望着那七八岁模样的女娃,突然想到了陆家兄妹,但又觉得没那么巧,而且饭前分别时,阿桃穿的是一件绣花白衫…… “大姐,那个人是不是陆大哥啊?” 这边她在否定自己的猜想,旁边徐秋儿突然不太确定地道。 凝香心里一跳,再次看向地里一手推犁一手赶驴的男人,确确实实有点陆成的影子。 走得近了,看看地边还没注意到她们的阿桃,凝香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自家的地居然与刘家的挨着,这也太巧了吧? 不过卖地的刘全确实说过,隔壁家是哥仨三兄弟。 “阿桃!”快到跟前时,徐秋儿笑着喊道。 阿桃正在哄坐在怀里闷闷不乐的侄子,听到徐秋儿的声音,她扭头看过去,最先看到的却是徐秋儿旁边的凝香。大喜过望,阿桃立即扶着侄子站了起来,“阿南快看谁来了?” 阿南还在生气呢! 生爹爹的气也生姑姑的气,姑姑让他往东看,他偏要往西转脑袋,小身子也朝那边歪。 凝香看不到小家伙的脸,以为阿南贪玩,暂且就没出声。 倒是阿木热情地喊了声阿南。 阿南上午一直睡到家,没有见到阿木,一个月不见,连凝香他都是重新熟悉的,当然也不记得阿木的声音,小脑袋还是朝西边歪着,不搭理姑姑的朋友。 阿桃点了点臭脾气侄子的脑袋,告状似的同凝香道:“徐jiejie,阿南睡醒没看到你,生气了,晌午饭都没吃,谁都不理,我大哥要抱他更是一碰就急,跟看仇人似的。” 凝珠震惊地看向阿南,小家伙真有那么大的脾气? 阿南听姑姑喊徐jiejie,眨眨眼睛,慢慢转过脑袋,看到香姑姑真的来了,小家伙脸蛋就跟雨天突然变晴似的,眼睛亮了,小嘴儿也咧了起来,急着就往凝香那边迈腿。 凝香提心吊胆的,一看小家伙张大嘴,怕他又喊娘,抢先唤了声,跑过去将阿南抱了起来,悄声嘱咐道:“不许喊娘,阿南喊娘姑姑不喜欢你了。” 两三岁的孩子,常常听这种“不做什么就不喜欢你的”威胁,阿南仰着脑袋,用那双哭得发肿的眼睛观察凝香,看她不像逗他,小家伙乖乖地点点头,特别依赖地抱住凝香脖子,委屈哒哒靠在她肩头,“抱。” 凝香一颗心顿时化成了水儿,亲亲他脸蛋道:“嗯,姑姑最喜欢阿南了。” “大伯伯母。”此时陆成已经走了过来,目光迅速扫过抱在一起的凝香娘俩,他先同徐守梁夫妻打招呼,意外道:“晌午回来时听大姑娘说下午要种地,没想到她家地也在这边。”说完朝远处望望,“还有多远?” 徐守梁夫妻面面相觑。 阿木笑着跑到自家地里,跺着脚下的地道:“这就是我们家的地!” 陆成难以置信地看向徐守梁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