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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袭人听了便是一惊:“鸳鸯jiejie,老太太怎么会传我!”袭人当初被贬,便是林母亲自开的口,若不是后来贾宝玉过去求肯,她如今依旧不过是个三等,即便如此,她如今也就是二等的身份,不过是贾宝玉喜欢,叫她在贾宝玉这里额外领了一等的份例而已。这么长时间,林母都没有想起她,如今想起来,袭人不觉得惊疑才怪了! 鸳鸯见袭人神色似乎有些慌乱,顿时觉得大概里头有问题,不过还是笑盈盈道:“老太太亲口说的,哪里会假,你先随我过去,说不得,老太太还要赏你呢!” 鸳鸯这么一说,袭人顿时放下了大半的心,毕竟,鸳鸯一贯是老太太的贴心人,老太太的心思,她虽说不至于明白十分,也有八分,她这般说了,只怕不是什么坏事,因此便道:“那劳烦jiejie了,我这就与jiejie一块儿过去!” 鸳鸯一边与袭人一块儿往荣庆堂而去,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袭人,袭人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袄裙,耳朵上是一对小小的金丁香,手上也只是戴着一只不起眼的素色银戒,头上也不过是插了一朵纱堆的绢花,看着很是老实憨厚的样子,鸳鸯心中不由纳罕,贾宝玉最是好颜色不过,袭人这般,怎么就哄得贾宝玉离不开她了呢! 而贾宝玉那里,几个丫头却是议论纷纷起来,一个直接就问之前出言的那个丫鬟:“秋月jiejie,老太太要赏,你怎么就叫袭人那丫头出头了,还嫌她不够风光啊!” 那个叫秋月的丫头却是冷笑了一声:“风光,你怎么就知道一定是风光!那袭人当初可是老太太亲口说了不堪用的,要不是二爷求情,她如今还不知道在哪里呢!结果还不知道老老实实的,把着二爷不放,老太太知道了,再瞧见她,还绕得了她?”说着,得意地笑了起来。 其他几个丫鬟听秋月这么一说,也觉得有道理,若是不能叫宝二爷放在心上,光得了老太太的赏有什么用,家里下人这么多,老太太自个身边伺候的都未必记得全,与其想着在老太太那里露脸,还不如先将袭人给撵了再说。 荣庆堂本来就在荣禧堂后面,因此,没走多久便到了,袭人直接被鸳鸯领到了内室,鸳鸯上前回了话:“老太太,宝二爷身边伺候的袭人来了!”林母点了点头,示意鸳鸯退到一边,鸳鸯见一个小丫头正在给林母捶肩,直接伸手接过了美人锤,给林母捶了起来。袭人偷眼一瞧,心里又开始惴惴不安起来。 林母坐在榻上,冷眼看着袭人低眉顺眼地进来,小声小气地给林母磕头请安,好半天才开了口,说道:“袭人是吧,先把头抬起来,我看看!” 袭人又是心里头一阵打鼓,不过还是鼓起勇气抬起了头,不过依旧垂着眼睛,不敢看林母。 虽说袭人留着短短的刘海,不过林母仔细一看,发觉袭人眉心却是有些发散,心里便有了底,顿时使了个眼色,喝道:“先将她带到那边屋里去,叫了李嬷嬷和赵嬷嬷过来!” 袭人顿时大惊,想要挣扎,几个粗使的婆子就毫不怜惜地将她架了起来,一个婆子直接拿了一只帕子堵了袭人的嘴,强拉着她,将她拖走了。 鸳鸯也是一惊,怎么老太太就是看了一眼,就叫人将袭人关起来,她偷眼一瞧,见林母神情严肃,顿时不敢多问,只得垂着眼睛,依旧拿了美人锤给林母捶肩,屋里一阵叫人心悸的静默。 ☆、第76章 林母看得不错,袭人果然已经与贾宝玉行了那事,听着两个嬷嬷在林母面前回话,林母直接淡淡地说道:“这般贱婢,竟是勾着主子做出这等事情来,却是不能留了!” 鸳鸯也是脸色发白,她何曾想过,袭人竟然胆大包天,做出这样的事情。鸳鸯是将贾宝玉从小看到大的,如今在鸳鸯眼中,贾宝玉还是个孩子呢! 武勋人家,因着家里男丁常要上战场,说不得哪天就马革裹尸了,因此,往往广纳妾室,好歹要多留一点血脉下来。贾家历代如此,哪怕从贾赦这一辈开始,已经不从军了,依旧保持着这样的家风,即便是一向看着正经的贾政,也有两个姨娘!做了姨娘,差不多就是半个主子了,日后有个一儿半女,即便是当家太太,也不能随意发落,而若是被主母安排,配给小厮,一家子世世代代伺候人,如何比得上做了姨娘,儿女就是正经的小主子,直接就能呼奴使婢呢! 因此贾家的丫鬟,多有一些想要做姨娘的,鸳鸯就算是有这样的想头,也不会选择贾宝玉,一来,贾宝玉年纪小,等着贾宝玉大一点了,鸳鸯也差不多到了人老珠黄的边缘了。二来,贾宝玉身边人实在是太多了,他再长情,分给各个人的又有多少呢! 哪知道,其他的丫鬟还在等着贾宝玉长大后投怀送抱,袭人这个胆大包天的,竟然先下手了。 鸳鸯这般一想,也明白,袭人这事既然发了,那么自然是绝了前路,如今只看林母如何处置了。 下头两个嬷嬷也是一脸鄙夷,这会儿听得林母这般说,连忙恭恭敬敬地问道:“老太太,那贱婢该如何处置?” 林母淡淡地说道:“她虽说不是家生子,进来的时候也是签了死契的,先熬一碗药给她灌下去,然后就远远地发卖了吧!” 林母这么一说,下面两个嬷嬷便心领神会,等着她们走了,鸳鸯犹豫了一下,问道:“之前去宝二爷那里,听那边丫鬟说,宝二爷几乎是片刻不肯离了那袭人的,若是宝二爷问起来,那该如何?” 林母冷笑一声:“宝玉身边丫头换了那么多,原本不也有宝玉喜爱的吗,怎么别人能撵,这等贱婢就不能撵了!” 鸳鸯一听,又想起了从前在贾宝玉身边伺候的可人,媚人,麝月等人,原本也是宝玉身边的大丫鬟,她们却是接二连三地被撵出去了,开始的时候,贾宝玉还惦记两句,后来有了新鲜的,便将人抛之脑后了,几乎就忘了还有那些人,如此一想,只觉心寒,这位宝二爷看着温柔体贴,实则却是个凉薄之人啊! 想想贾家这些爷们多半如此,鸳鸯心中不由暗叹,将自个原本心中那点想头给掐灭了,琢磨着先伺候着老太太,等过几年,自个年纪大了,便求了老太太,出府度日吧!鸳鸯这些年可是得了不少赏赐,私房颇为不菲,有了这些,回去嫁个老实的汉子,日子也不会难过! 袭人消失得无声无息,贾宝玉回来的时候知道袭人被林母叫走了,一直没回来,就是唬了一跳,连忙跑去荣庆堂询问。 林母皱了皱眉,却是笑道:“那丫头年纪不小了,她家里舍不得,将人赎回去嫁人了!” 宝玉也不肯相信,只是,他又不知道花家住在哪里,别人也不敢跟他说,他闹腾了几日,那些原本被袭人排挤,难得到贾宝玉跟前的丫鬟们得了吩咐,可着劲地在贾宝玉面前来去,贾宝玉又想着袭人自个出府嫁人了,喟叹了两句之后,直接不再提起了。 除了经手此事的人,还有宝玉身边的下人,对外,林母只说袭人是被花家人赎回去了,虽说许多人对此表示怀疑,毕竟,花家人根本就没进过府,不过,林母既然这么说,大家自然也只能点头。 至于袭人,因着她跟贾宝玉有了多次首尾,虽说当时没发现她有怀孕的迹象,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不是,那两个嬷嬷得了林母的吩咐,直接熬了一大碗的绝子汤给袭人灌了下去。因着药材放得很重,袭人这辈子都别指望有孩子了。然后直接就将袭人交给了人牙子,只说袭人在家勾引男主子,叫将人卖远点,然后那人牙子自然知道该怎么办了。 黛玉原本就跟袭人不熟,毕竟,她来的时候,林母就发作了袭人,后来哪怕袭人得了贾宝玉的看重,提了二等,但是袭人也知道自个不为家里几个主子所喜,因此尽量不怎么出院子,黛玉也就是偶尔听过袭人的名字而已,自然是相信,袭人是被家人赎回去了。 三春却是还记得袭人的,不过,袭人这些年也没多少存在感,何况,贾宝玉身边这些年,换的丫鬟多了,再有一个袭人也是正常,自然不觉得稀奇。 而史湘云,却是跟袭人比较熟的,毕竟袭人还叫珍珠的时候,很是伺候了史湘云一场,袭人后来知道史湘云要做宝二奶奶之后,对史湘云也颇为奉承,不过,史湘云也不是什么傻瓜,袭人颇有些上进心,若是原本那种情况,史湘云自然对袭人不会有什么恶感,还会帮着袭人给未来的宝二奶奶添堵。但是如今,贾宝玉的未来妻子是自己,史湘云想法自然就不一样了。 因此,虽说袭人有意奉承,史湘云对袭人面上亲热,内里却是淡淡的,如今听说袭人被家人赎回去了,不管是真是假,史湘云心里都是松了口气的,尤其见贾宝玉还企图找到花家,要将袭人再买回来的时候,史湘云嘴上附和,心里头却是巴不得袭人再也找不到才好。 薛宝钗来得比林黛玉还晚呢,之前又是忙着准备小选,哪里知道贾宝玉身边伺候的人的情况,她暂时对贾宝玉无意,因此也不怎么打听,不过就是知道贾宝玉院子里头常常出院跑腿的几个人,其他人连名字都未必听说。 不过,薛宝钗可比其他人心细多了,她不过是略微打听了几句花家的情况,顿时就知道,只怕是袭人犯了什么错,被上头知道了,直接撵出去了。当然,她也没想出来,袭人到底是犯了什么过错,不过,这与她也没有多大干系,因此,有了点猜测之后,便不再多想。 薛宝钗也没空多想了,她年纪不小了,薛王氏见她对贾宝玉没多少想法,也开始叫人在外头打听着,只是薛王氏眼光太高,总觉得自家女儿样样都好,便是王妃也能做得的,只是,他家条件在这里,薛宝钗出身也便罢了,关键是薛蟠的事情传了出去,真有点底气的人家都是不乐意有这样一个大舅哥的,而寻常的人家,薛王氏又看不上,因此,便拖了下来。 薛宝钗已经过了豆蔻之年,正是议亲的好时候,毕竟,订了亲,还得再准备嫁妆,怎么着也得两三年才能出嫁,何况,薛王氏出身王家,王家女本来成婚就早,因此,薛王氏更是极为着急,她之前否了一个小官家的庶子,被官媒讥讽了几句,气得够呛,第二天就开始上火,最里头起了两个老大的水泡。 薛宝钗知道薛王氏这些日子在做什么,心里也觉得颇有些羞恼,不过面上依旧是一副温和体贴的模样,亲自取了几样降火的药,煎了药汤,伺候薛王氏喝下。 薛王氏看着薛宝钗花容月貌,又这般善解人意,心里更是发誓,要给薛宝钗寻个好归宿。 薛王氏虽说面上对自个嫁给皇商没什么想法,但是怎么可能真的没有呢,薛王氏闺中的时候,结交的无不是贵族千金,等到出嫁之后,这些手帕交却是跟她一一断了往来,薛家明面上就是个皇商,在金陵的时候,薛王氏结交的也是这样人家的人物,官宦人家的太太,对着薛王氏,多有居高临下之意,几次之后,薛王氏觉得难堪,就很少参与这样的场合了。薛俭那时候也想着妻子嫁给自己是低嫁,因此也不勉强。 薛王氏自个受过这样的冷眼,如何能叫女儿重蹈覆辙,因此,即便有两家皇商愿意为自家嫡子求娶薛宝钗,薛王氏也都没有肯应下来。而那些小官人家同样是如此,要么是家中没点底子,要么就是年纪稍微大了一些,叫薛王氏怎么也满意不起来。 就在薛王氏上火严重到喝黄连汁都难降下来的时候,何嬷嬷那边得了林母的传话,然后直接跟薛王氏出了个主意。 何嬷嬷已经看出来了,薛家对薛宝钗期望极高,分明是冲着攀龙附凤去的,何嬷嬷对此虽说没有什么鄙夷之心,但是,却也不会有什么欣赏之念。何嬷嬷混过皇宫,混过王府,见的事情多了,单说她伺候过的那位郡主,当年生母也是得宠的侧妃,结果如何了,那位郡主虽说得了郡主的封号,但是直接就被远嫁了,郡主可是不能开府的,日后受了什么委屈,王府也是鞭长莫及。 因此,林母跟何嬷嬷传了话之后,何嬷嬷冷眼等了几日,算是彻底没了心理负担,这日,见薛宝钗与薛王氏在一块儿说话,何嬷嬷便上前说道:“薛太太既然cao心薛姑娘的婚事,我这边却是有个想法!” ☆、第77章 何嬷嬷等闲几乎不开口,如今这般一说,薛王氏也郑重起来:“嬷嬷请说!” 何嬷嬷想了想,说道:“姑娘花容月貌,少有人能及,不做贵人实在是可惜了。只是姑娘别的样样都好,偏生输在了出身上头,因此,这一开始自然要艰难一些了!” 何嬷嬷这番话,简直是说到薛家母女心底去了,薛王氏听了,更是感叹不已,一边忙叫人给何嬷嬷上茶上点心,一边抚着自个的胸口叹道:“却是我们拖累了女儿!” 薛宝钗连忙说道:“妈,你怎么这般说话,若不是妈你生我养我,父亲生前对我多有教导,又哪有我的今日!” 薛王氏见薛宝钗这般懂事,更是感叹不已。 何嬷嬷冷眼看着,等着母女两人说完,这才开口道:“薛太太与姑娘也是知道的,我当年在王府待过,也常常随着王妃郡主出门交际,别的不说,对京中宗室王府却是有些了解,只是以姑娘的出身,只怕进门只能做个庶妃侍妾,一时上不得玉牒,不知太太姑娘意下如何?” 薛王氏还有些犹豫,王府的庶妃侍妾说白了还是侍妾,不能上皇家的玉牒,自然就算不得正经的主子,只是薛宝钗却是面色镇定,心中已经有了决断,亲自给何嬷嬷斟了一杯茶奉上,又问道:“还请嬷嬷细细分说一番!” 何嬷嬷听薛宝钗说到这个份上,自然明白,薛宝钗已经打定了主意,心中难免生出一些感慨,不过面上神色却是不变,她抿了一口茶,然后便说道:“京中王府也就是那些,几个异姓王府也就罢了,除了北静郡王年纪还算相合之外,其他要么常年不在京中,要么就是并无年龄相当之人,即便进去了,姑娘出头也是不易!” 薛宝钗虽说没听明白,薛王氏却是明白了,对于男人来说,年轻的时候还有心情跟女人谈情说爱,年纪大了,对于那些女子,也不过就是看重一时的美色,回头就是色衰则爱驰。不过,她还是问道:“北静王府为何不行呢?” 何嬷嬷听薛王氏这么说,她犹豫着看了薛宝钗一眼,然后才说道:“按理,这话不该污了姑娘的耳朵,只是姑娘既然有那般志向,这些事情多知道一些,却也无妨!” 说完之后,何嬷嬷直接伸手比划了一下,然后压低声音说道:“北静郡王似乎有些克妻,之前正妃不过是留下一个小世子,便没了,后来想要续娶,结果还没进门就没了,后来北静郡王也不再娶正妃,不过是纳一些侍妾服侍,结果太太猜如何?不过是几年功夫,北静王府没了的侍妾,起码是这个数!何况,异姓王府虽说如今风光,不过毕竟不是铁帽子王,如今还是郡王,过几代,若是没个出息的,也便与寻常人家没什么区别了!” 听何嬷嬷这么一说,薛王氏就是吓了一跳,这岂止是克妻啊,尤其,几年没了快七八个侍妾,这事怎么听都不对啊,见何嬷嬷的神色,北静郡王莫不是有什么古怪的癖好吧,如此哪能让自家宝钗进了那虎狼窝呢?这般一想,薛王氏赶紧说道:“那便罢了,果然是去不得的!” 薛宝钗也是点了点头,她自然没搞明白何嬷嬷的言下之意,只当水溶是真的克妻呢,不过,何嬷嬷后面那番话却是说到她心里了,异姓王终究不是正经的宗室,正经宗室,即便是庶出的子孙,也是能有个镇国将军之类的爵位的,可是,若是在异姓王府,一个庶子,只怕也就是一份家产就打发了,她怎么能甘心呢! 何嬷嬷接着说道:“其他王府,却是正经的宗亲了,多半是当今圣人的皇子或者是兄弟,我这边却是有几家,太太姑娘参详一番便是!”说着,何嬷嬷便将几个人选说了出来,无非就是如今的皇子,或者是一些王府的世子皇孙一流。 寻常的王府,就算是纳妾,薛宝钗这样的,也不是什么好选择。还是那句话,薛蟠是个拖后腿的,薛宝钗纵然有杨妃之美,但是奈何也没个被冲昏了头的唐明皇啊! 但是,薛宝钗生得这般容貌,薛家又这般家资,一些性子风流,偏生手里头钱财不足的皇子皇孙却是乐意有这么一个侍妾的,反正纳妾又不需要多少聘礼,还能白得薛家的孝敬,日后不喜欢了,随手抛开,也不要担心薛家上门闹腾,省心省事。因此,何嬷嬷说的便是这样一些人家,只是这样的男子,多半薄情,薛宝钗想要出头又谈何容易,回头若是薛宝钗年老色衰,或者是薛家没落了,那么,薛宝钗的下场可想而知。 不过,薛王氏跟薛宝钗却不会这么想,她们对薛宝钗都有着谜一样的自信,觉得薛宝钗只要进了府,就一定能够得到宠爱,起步不过是庶妃侍妾那又怎么样,回头生个一儿半女的,那么,怎么着也能混个侧妃当当,日后儿女也有封号,自个将来随着儿女出府过日子,也是被人奉承的老封君。何况,万一自家有个造化,说不得薛宝钗还能做皇妃呢! 这么一想,母女两人就算是原本还有些理智,如今也被蒙蔽了,一个个连呼吸都粗重了起来,琢磨着何嬷嬷提出来的人选,两人都是踯躅不定,不知道该选谁来得好。 不过,薛王氏终究年长一些,想过之后,顿时又有些清明了,踌躇道:“这样的王府,咱们家怎么接触得到,人家怎么会知道我家宝钗?”总不见得自家跑上门去,说我家有个女儿,聪明美貌,你就纳了她吧,这也太丢分了! 何嬷嬷镇定道:“太太放心便是,姑娘这般品貌,若是叫人瞧见了,哪有不惦记的道理,到时候再找人在对方耳边一说,这事自然也就成了!” 薛王氏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是先想办法制造个偶遇啊,薛家做了这么多年皇商,在内务府也有关系,之前薛宝钗参加小选,走的就是这些关系,如今不过是再来一次而已,虽说肯定要花上不少钱财,但是,若是有个皇子皇孙做薛家的女婿,那么,花出去的钱很快就能赚回来了,到时候,薛蟠就算是不成器,有个妹夫是王爷,那么,日后就算是闯出什么祸事,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这般一想,薛王氏看着何嬷嬷,顿时不觉得这些日子在何嬷嬷身上花销过甚了,本想着从自个身上拿了什么首饰赏了何嬷嬷,但是她这些日子病着,身上竟是没戴什么首饰,不过就是几样平常的饰物罢了,颇有些拿不出手。因此,虽说还有些心疼,口中还是大方道:“实在是劳烦嬷嬷了,下头前儿刚送了几套新打头面过来,我一个寡妇,平常却是不怎么戴的,嬷嬷一会儿挑一套吧,如今换季了再挑两匹料子,几张皮子,嬷嬷拿回去也好裁几件衣裳!” 何嬷嬷也不推辞,起身行了个礼:“那便多谢太太了!”不管怎么说,薛家有钱是真的,这么一想,哪怕是看在薛家钱财的份上,薛宝钗也是能过几年好日子的。 “谢什么,日后我家宝钗能够入府,还想着让嬷嬷陪着,平常提点一二呢!”薛王氏心里小算盘打得利索,何嬷嬷这般见多识广,原本也是王府里面伺候的,王府里头的事情她肯定门清,有何嬷嬷帮衬,再有薛宝钗的聪明才智,还怕薛宝钗不能出头? 何嬷嬷呆了一下,你就没听我说吗,你们家姑娘就算是进了王府,也就是个庶妃侍妾,回头也就是一顶小轿抬进去就罢了,最多就是带个贴身的丫头,有的王府连丫鬟都不许带一个,都得由王府那边安排,你还想要带嬷嬷进去,你以为你是进去做侧妃的啊! 何嬷嬷可不想将自个栽进去,因此赶紧将事情解释清楚了,不过还是说了一句现成话:“回头姑娘有个一儿半女,提了侧妃,到时候若是不嫌我老迈粗鄙,我这把老骨头就给姑娘了!” 薛王氏虽说有些失望,不过还是笑道:“那就承嬷嬷吉言!到时候定然不忘嬷嬷之恩!” 何嬷嬷将事情跟薛王氏薛宝钗母子说清楚了之后,这便告退了,回头自个屋里,她才松了口气,神仙难救该死的鬼,薛家一门心思想要往富贵窝里头钻,是生是死,就得看薛宝钗的运道了! 薛王氏与薛宝钗自然不知道何嬷嬷的想法,薛王氏还有些兴奋呢:“我儿当日果然说得不错,亏得将她留下来了,要不然,咱们哪里知道,还有这般好事!” 薛宝钗提到自个婚事,还是有些羞涩的,她微微含羞低了头,半晌才抬头道:“母亲也不能光凭何嬷嬷一人之言,还是得找人问问,这些王府的情况,咱们也好早下决心!” 薛王氏见薛宝钗想得这般周到,更是连连点头,拉着薛宝钗柔若无骨的手,说道:“我儿果然是天生是做贵人的,虽说刚开始低了一些,不过,以我儿的品貌手段,用不了多久,定然能做娘娘的!” 薛宝钗虽说心中自傲,不过嘴上却是不好这般说的,只是道:“妈,这些事情,还得看日后呢!”心中却是生出了踌躇满志之心。 ☆、第78章 想要制造一个偶遇,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好在薛宝钗也没到出阁的年纪,因此,薛家这边还是在缓缓图之的。 不过,薛王氏薛宝钗母女也算是有几分心计,知道这事要是让薛蟠知道了,他那大嘴巴到处一嚷嚷,说不得这事就得黄,因此,薛王氏只是派了心腹下人在外头打听,薛宝钗依旧时不时地去黛玉湘云三春那里消磨时间。 贾宝玉可没空跟她们凑一块儿,他如今吃药吃得整个人都蔫了。 贾宝玉开荤太早,还不是一次两次,自然有损身体,林母这边很快找了太医,给贾宝玉开了一些清火的药,免得他又起了那等心思。林母还悄悄将事情透露给了王氏。没了贾珠,贾宝玉就是王氏的命根子,听说这事之后,王氏简直是暴怒无比,在知道袭人已经被林母干脆利落地灌了药卖了之后,一边从自个私房里头拿了些补药给贾宝玉送了过去,一边直接就拿花自芳一家开了刀。 花家并不是什么有根基的人家,袭人这两年也不怎么敢回去,也就是会托人将自个的月钱带回去,花自芳靠着袭人的钱,虽说有了点小小的家业,还能靠着荣国府的名头狐假虎威一番,叫人不敢打他们家的主意,但是,哪怕王氏失势了,要拿捏一个寻常的花家,还是非常简单的事情。 花自芳这会儿甚至不知道袭人已经不在荣府了,他还依旧过着自个的日子呢,结果,这日,花家正围着炕桌吃饭呢,一帮衙役呼啦啦冲了进来,直接就将花自芳给锁了,说是花自芳偷盗,然后直接便在花家搜了一通,也的确搜出了一些东西出来,袭人暗自带回自己家里的除了拿的贾宝玉的金银锞子,就是一些摆设玩物,甚至还有茶叶之类的,有的东西好出手,有的东西出手却是难,还有一些花自芳还想着多藏几年,等着日后家里有什么难事的时候,再拿出来。 因此,就被那些衙役搜了个正着:“好哇,你们胆子够大的,赃物都敢直接藏在自个家里,行了,跟我们走一趟吧!”至于搜出来的财物什么的,甭管到底是不是真的赃物,全当赃物处理了。 王氏找人的时候可是直接说了,花家那边能敲出多少,全是他们的,因此,一个个甭提有多用心了。 这年头,这些胥吏俸禄很少,天子脚下,想要横行霸市也有些难度,毕竟,说不得哪天一个不用心,就遇到管闲事的或者是踢到了铁板,因此,虽说也能得到一些孝敬,但是上下一分,也就没有多少了。 花家却是软柿子,显然是被荣府彻底厌弃了,这样的人家,就算是处置了,也是有理有据,还能落下不少的好处,因此,这些衙役先是锁拿了花自芳,然后又是将家中几个女眷看住了,不光是看住了,看着女眷身上的首饰,也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就上手去抢:“你们一家子之前都穷得卖儿卖女了,如今身上竟有这些,可见都是赃物!” 花自芳媳妇耳朵上戴着一对镶金的珍珠坠子,按理说,寻常百姓是不能穿金的,不过,民不举官不究,何况,花家住在荣宁街附近,大家都知道他们家有个女儿在荣府当差,因此,自然也不会多想,一个个只有羡慕嫉妒的份,逢年过节,还常有人家带了东西上门,求着花家能不能走个门路,将自家女儿卖到荣府呢! 那差役一瞧那对镶金珍珠坠子,直接就伸手一扯,他粗手粗脚的,差点没将花自芳他媳妇半边耳朵给扯下来。花自芳媳妇忍着泪,也不敢哭出声来,花自芳被锁在一边,也是干着急,只能在那里不断地求饶,只是,这些差役见了好处,便如同吸血的蚂蟥一般,如何能放过花家,因此,直接开始到处翻箱倒柜起来。 折腾了足有个把时辰,这些差役才心满意足地收手了,一个个笑眯眯地,其中一个人瞧着花自芳媳妇皮rou白嫩,还顺手直接捏了一把,然后却是笑呵呵道:“你们这等人家,竟是比咱们这些人还要有钱,还说不是偷的,嘿嘿,连他们家几个女人一块儿锁了,这等事情,必定不是这家男人一个人做出来的,肯定大家都有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