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福晋,进屋吧,先坐下歇歇。”眉妩扶着我往房门走,我手才碰到门板上,却怎么也迈不进去,推开眉妩转了身向前院跑。 “奴才给福晋请安,福晋吉祥。” 我看着高无庸站在书房和胤禛卧房的二道门中间,有拿不准该往哪边走,正犹豫着听见卧房传出一阵磕碰声,便提了裙摆走向房门。 “福晋,四爷歇了。”高无庸快速转到房门前半弯着腰身,声音很轻但姿态摆得很明确,就是不让我进去。 我不由嘲讽地笑道:“我有事找你家四爷,劳烦高公公通传一声。” “福晋,咱回吧。”眉妩站在我身后拉着我的袖子声劝着。 眼前的高无庸垂首肃立不应不动,耳边是眉妩不断的催促劝慰,我不禁怒火中烧,低叫一声“让开”,猛地扯开高无庸将房门推开。 门板撞在墙上咣啷作响,晚秋的凉风从我身后灌进房内,吹得烛影乱摇。我抬脚向里走了几步余光瞥见虎皮毯子上散落的衣服,还没来得及分辨却听见内室传出一道极轻细的属于女人的声音。脚下停住想要退出去,却已清楚看到床上纠缠着的两个人影,兰思的眼神被烛光衬得更显水润,虽慌张地与我对视却仍是眼波流转,我看到她轻轻挣扎又被胤禛按在身下,然后原本缠在胤禛腰后扯着他衣服的雪白胳膊和纤纤素手,便躲得我看不到了。 第一次看到这样活生生的亲热暧昧,主角还是我的男人与他老婆,而胤禛自始至终都没转头看我一眼。我直直地看着床铺,站在原地反应了一会,才努力让自己平静地开口道:“对不起,打扰了,请继续。” 完转过身一步步走到门口,拉了房门轻轻关好。 ☆、48.左佑为难 “四嫂,谢谢你的贺礼,比他们那些兄弟送的可好多了。”郭络罗·宣情脸上洋溢的满是青春少女独有的笑容,有骄傲却很真诚,举着我才送的绣屏拉着我手不停地摇晃。 “弟妹客气了,既是送礼必要让主人喜欢才好,你若喜欢我就放心了。” “当然喜欢。只是四嫂怎么喜欢这种调调,我以前听表哥和十弟起你时,还当你该是喜欢花红柳绿的才对。” 眼前的八福晋还真是个活跃人儿,以前在宫里我基本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守着胤禛的院子过活,不曾与这位宫里的风云格格有什么交流,面对我这个不太熟悉的人她都能这么热络,让人好不尴尬。 见她举了绣屏认真的看着,我也不禁细细地再看一回,估计以后都见不着了。这本是我画了样子要眉妩她们帮我绣的,一直收着想要送给胤禛当做今年的生日礼物,可是那晚撞见了他和兰思的好事,再看这东西时便有不出的别扭。既如此倒不如送给传中执手一生的八贤王夫妇,显得更合适些。 图案很简单也很现代,就是两只素手,一男一女相互交握的手,两颗珍珠分别绣在无名指上代替钻戒,戒圈却用了鲜艳如血的大红色,是整幅图里唯一的明亮。边角处只一个行书的“执”字,既是执子之手也意喻执着相守。底布用了普通的白绸,以同样白色的绣线在上面绣了一段字当作背景,透着阳光时可以看得更清楚。 “执手相看两不厌,山也无言水也无言;万种柔情都传遍,在你眼底在我眉间;你我相知情无限,云也淡淡风也倦倦;我心已许终不变,天地为证日月为鉴。四嫂,这绣屏是你做的?特地给我做的?” 我虚伪地头,“你们大婚时没赶上送,现在才送过来,全当此次搬新府的贺礼吧,弟妹别计较才好。” “才不会呢,谢谢你。我喜欢这个执字,就是……怎么是灰色的,多暗淡啊,既是执意相守,就该刻骨铭心,要我就用红色。” 我想了想才向她解释当时选用灰色的原因,“传天地初开时最中间的一层便是灰色,没有白色的纯洁干净,也不像黑色那么深邃空洞,却又混合了黑白间的一单纯,一寂寞,还有些捉摸不定,可以自由穿梭于黑白之间。灰色很像人心,常变善变,应该是最像人的一种颜色吧。想要执意相守,得先克服自己的心才行,许到了最后就变成你的红色了也未可知。” 宣情听了怔怔地看着我,尚还单纯的眼睛里有些许恍惚,转眼间又开心地笑起来:“胤禩,快过来。” 我顺着她的视线转过头,却看见胤禛和胤禩正一起站在不远处看着我们。 “宣情。”胤禩脸上的笑容比往日更真实,只向我身边的人唤了一声,便快步走到近前拉着她站起身,“我怎么找不到人,原是和四嫂躲在园子里,要开席了,你过去张罗一下。” “好啊,只顾着聊天倒忘了时辰,我这就过去。你看,四嫂送的。”宣情炫耀地将绣屏举到胤禩面前,一个劲地笑。 胤禛背着双手站在两人身旁不远处,与胤禩一起向宣情手中看过去,不一会便凝眉盯着我。我忙站起身对着正相视而笑的夫妻俩道:“八弟和弟妹快去前厅开席吧,别怠慢了兄弟们才是。” 我想一个人先走开,经过胤禛身旁时又觉得不该在他弟弟面前让他失了面子,犹豫着便站在他身旁低了头等着。 “四嫂得是,先用了膳再聊不迟。四哥,请吧。” “今儿八弟是主人,自是主人先请。” 见胤禩牵着宣情的手往前厅走,身旁的人也迈了步子,我便跟在他身后。才走出两步手上一热,我看着握在我手上的手掌,竟想起刚刚才送出手的贺礼,心里不出的难受,微凉的天气里手心竟汗湿了一片。我忍不住抽回手在身后蹭了两下,低着头继续往前走。 坐在一群妯娌间听着她们笑笑,偶尔回上两句,不是衣服便是首饰要不就是儿女经,再笑得久些话题便是那些皇子们曾经年少偶见轻狂的趣事。我只觉得年龄越大,桌上的人越多,却越来越没意思。 隔壁桌上那群男人的热闹程度并不亚于女人,喝酒聊天浑话笑话,竟是没有遮拦,与一般家庭没什么区别。不经意对上胤禛的眼睛,我忙收回视线随手抓了面前的杯子凑到嘴边。 “四嫂,你的酒杯拿得真及时,怎么就知道我来找你喝酒。” “咳……”宣情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吓得我已入口的酒生生被卡在喉咙里。 “哟,怎么就呛着了,可别是让我吓的,四嫂你没事儿吧。”宣情在我背上一边用力拍一边笑嘻嘻地着,我却感觉被她拍得肺都要咳出来了。 对身后人摇了摇手,背上的力道没了才觉得好些,可是我回头看她时眼前却水蒙蒙的模糊起来。见桌上众人都向我们看过来,忙站起身对她嗔道:“讨厌,看见我正喝酒还站过来吓人,不呛着才怪。现在连眼泪都差被你拍出来,害我在这么多兄弟妯娌面前丢了面子,看你怎么赔我。” 宣情见我耍无赖竟坏笑着凑过脸来道:“好四嫂,别装啦,谁没看见你和四哥隔着桌子眉目传情,现在被我抓个正着,倒全怨到我头上来。要不是诸位嫂子都在这儿看着给我作证,真是要被你冤枉死了。” 囧啊!聊这么热闹还能看见我走神儿,还……眉目传情呢,得有鼻子有眼儿跟真事儿似的。 “弟妹,这回真不是三嫂不帮你,实在是宣情得没错,我们可是叫了你几次都不应一声,这才知道你的魂儿早就不在这里啦。” “四嫂,要不你上那桌坐着去,只要爷们不介意,我们自然也不介意的。”坐在我身旁的老五福晋他塔喇氏也呵呵地笑着揶揄我。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谁古代女人矜持来着?看着一桌子笑得花枝乱颤的女人,真要感叹三个女人一台戏是至理名言,而且亘古不变,现在这府里得同时上演了多少出戏啊。 我才张了嘴声音还没冒出来,竟听见老十的大嗓门,“四嫂,各位嫂子要是得没错便过来坐吧,与其让她们笑话你,还不如大大方方过来躲开她们。” 老十的话听起来虽是为我好,但那张笑脸也是副嚣张讨打的样子,原来男人也一样,都是鸭子托生的,因为他身旁那些皇子除了胤禛和胤祥也没几个摆正经脸孔的。 瞥见胤禛脸上已变了颜色,嘴角开始有些绷不住,我忙转回头对着宣情道:“你就闹我吧,明明就是故意过来吓我,还装出一脸委屈样儿,你好意思吗?若只是想逗大家笑笑,我倒是不介意,全当给你暖了新居,就有一样别拿我家四爷开玩笑。风水总是轮流转的,赶明儿若是被我抓住八弟或是哪位兄弟的笑话,你们可别怪我笑得更凶。” 宣情拉着我的手笑声变得了,出口的话却更是揶揄:“得了,我错了还不成么?给四嫂你赔个不是。其实大家就是乐呵乐呵,谁成想倒让四嫂了那么一大串。我们都明白了,不闹你家四爷了。” 看着众人开心的样子,还当真是把他们的快乐建筑在我的痛苦上啊,无奈地坐回椅中,端着酒杯自斟自饮了会,方才开口道:“你们且笑吧,我不理你们了。” 宣情在我肩上轻轻拍了下,凑在耳边声道:“别真生气,我是逗你的,没有恶意。” 我无奈地扯出一抹笑意,举了酒杯与她手中的轻碰,仰头喝下,“明白。” 宣情见我无意再与她玩闹便走回座位,也不知又找了什么话题,竟然撇下我与众人又笑起来。 我用手支着额头看着她们开心的样子,也不知怎么形容此时的心情,只是恶俗的想着:笑吧,谁知道哪个心里在哭,总有人是悲伤的,不止我一个。 手边的酒壶换过两回的时候,桌边的人开始减少,我拿着酒杯看着一对对的离开,老八和宣情一对对地送出去再走回来,画面颇有几分幸福感,便专注地看着他们两个走来走去。 “四嫂还不回么?” 抬头看着面前的胤祥和胤祯,就是这两个家伙把弘晖给带走了,已经两天了还没给我送回来,便摇摇头不想理他们,又倒了杯酒随着主人的影子慢慢喝起来。 “四嫂,回府吧,四哥等你呢。”胤祯转到我面前低声着。 “你们俩先回宫吧,我家近得很,一会再走。”这两人竟齐齐站在面前盯着我,我只得解释道:“我有话要和宣情,再等等。” 胤祥认真地看了我一会,才拍着胤祯的肩膀道:“看起来是没喝多,估计真等八嫂呢,咱俩先回吧。” 见二人走远了,我才对着背影喃喃自语:“想喝多还不容易么,也得分时候挑地方,当我傻么。” “想喝多就回去。”胤禛的声音从背后传进耳里,我已被他从椅子上拉起来,跟着他一路走到门口,正碰上站在那里手牵手笑着的老八和宣情,胤禛松开拉着我的手向着胤禩抱了抱拳,“多谢八弟款待,今儿先回了,改日记得带弟妹到府中坐坐。” “是,四哥与我既为兄弟又是邻居多走动是自然的,只是今日招待不周,宣情年纪又爱玩闹,若是有什么不到的地方,还请四哥多担待。” 胤禛头又拉了我走向隔壁的大门。 ~~~ “我累了,回去歇着。” “进来。”胤禛的声音很坚持,我伸了手抓在他卧房的门框上,身子想要往后退,却被他用力抓住胳膊往里拽。 “你别……”我无奈地看向他,余光却扫到院子里的兰思,她身边的淑慎正好奇地望着我和胤禛,手上一松人已被他拽进屋里。 我低下头看着毯子上某处,那晚躺在这里的衣服是什么颜色的?我到这屋干嘛来着?怎么就不听劝非要进来不可。我拼了命看着他们打死的老虎,就让别的女人轻易踩在脚下,还在这上面与他亲热……平日他愿意去哪屋我只当不知道就是,把哪个女人拉到他床上也是他的自由,可是也不能这么欺负我啊! 两天了他没找过我,没过一句话,我都已经放弃再和他解释沟通的想法了,现在又拉我进来做什么? “让你准备贺礼,居然把自己的东西送出去,你!” 我抬起头看着他眼中的愤怒,手还举在我面前,这是要打我么?我倒忘了他是放了人在我身边的,又怎么可能不知道那是谁的东西呢。 “时间太短了来不及准备,这个正好合适,难得他们喜欢。” “是不是因为你不喜欢了?”胤禛抬着的手终是落在我领口上,冷冷地道:“我不管什么黑的白的,就算你的心真是灰色的,我也不许你变!” 这个人也太霸道了! 我嫁了他已经拴在这府里不可能再离开,即使看着那些碍眼的女人也得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来,还要费力不讨好的给他管这个破家,现在居然连自己的心都得由他了算!他怎么不干脆在我脖子上系条链子算了。 心里虽是气闷却也不敢和他对着来,毕竟人在屋檐下而且我还有求于他。不明显地了下头,对着他低声道:“你把弘晖接回来成么?我想他了。” 胤禛眼中才刚散去的怒意,迅速翻涌回来纠结的瞪着我,揪着我领口的手贴着衣料转到领后,脖子被他捏住仰起时猛地被吻住。 可耻啊! 我不想站在这个地方和他做这种事,一都不想,可是居然头晕目眩起来,努力地集中精神用力推他,却被贴得更紧,谁来救救我啊。 胸前的扣子被他解开,手掌滑进衣服温热地贴上我胸口时,我真的清醒了,这个家伙太可恶了,存心提醒我那晚的事,让我知道他们是怎么从这里亲热着滚到床上去的? 狠狠地在他探进我嘴里的舌尖上咬了一口,放松全身的力气贴着他身体往下坠。 我装死…… ☆、49.相禩如麻 我抑郁了! 不是装死么?怎么真死过去了?被人吃了都不知道……我悲愤地敲着床板,愤恨地瞪着房,狠呆呆地想着早晚要把这间破屋子给了。 咦?怎么是房,这破床没有幔帐啊!坐起身不屑地看了看第一次入住的四爷卧房,居然还有书架,旁边的桌子上还有文房四宝,我怎么上次都没注意到?哦,是被那两个纠缠的人影给震蒙了。 听见门响,我忙抓起被子包在身上,颜玉已走进来笑着道:“福晋,奴婢们已经在房里备了热水,伺候您穿衣回去沐浴吧。” 她们居然知道!我愣愣地头,边找衣服边问道:“什么时辰了?从昨儿到现在,府里可有什么事?眉妩呢?” “府里没事,您就放心吧。现在已经巳时了,四爷一早交待让我们候着,不许进来扰了您休息,眉妩和如意在这书房门口守了快两个时辰,才刚换了我过来。”颜玉着捧了衣服走到床边放下。 书房?我又来回看了一遍,才发现这还真像是书房,再看看身下坐着的竟是窗下的软塌,而我居然在这里睡到日上三竿。 匆忙套上衣服带着颜玉逃跑似的回到自己房间,窝在浴桶里努力地让自己平静。 原来胤禛也不傻,知道我不想睡在那间糟心房子里,可是既然能顾虑到我的心思,怎么就不能把弘晖接回来呢,难不成还真认定那个和他像是从一模子里刻出来的臭子不是他的骨rou? 就算他抽疯想把弘晖扔出府去,也得问问我同不同意! 快速爬出浴桶穿戴整齐,进宫接儿子去! ~~~ 我坐在永和宫的椅子上已经一个时辰了,与德妃的对话从昨天的八府聚会聊到了八年前的白玉簪子,怎么还看不到弘晖的影子呢?不会根本就不在宫里,我被某人给骗了吧,那弘晖到底藏哪去了? “寺月……” “啊?”我看着德妃疑惑的眼神,咬咬牙走到她面前行了个礼,“额娘……前些日子因为搬新府一事确实忙乱了些,故而劳烦额娘帮忙照看弘晖,现下都收拾妥当了,不敢再辛苦额娘,今日特来接弘晖回府。这些日子给您添了麻烦,实在是儿媳不孝,还望额娘体谅别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