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
“得幸,入宫,脱籍……乃成‘人上人’!”孟姜的话语,编织出一幅美好的画卷。 着迷地望着镜中的自己——陌生的自己——魏素充满迷惘地问身后的孟姜:“素、素……果能得幸,贵人?贵人??” 魏歌女实在没自信;象她这样的女人,像她这样任人可欺凌可践踏的贱籍女人,真有可能得到至高无上帝王的垂青? “魏素,何故不能哉?”孟姜女贴在歌女耳边,催眠般一遍遍地说道:“岂不闻……将相,宁有种乎?将相……宁有种乎??” “将相,‘宁’有……种乎??!!!” ★☆★☆★☆★☆ ★☆★☆★☆★☆ ★☆★☆★☆★☆ ★☆★☆★☆★☆ 刘婉慌了,赶忙拦着:“阿姊?你不管我?” 门开半扇…… 王主姱一条腿留在门内,一条腿跨出门槛,翘翘嘴角:“不管。” “阿姊……”刘婉扣住jiejie的袖管,惊慌失措了:“阿姊,我……我怀孕了。” “怀……孕?” 视线在刘婉稍嫌圆壮的腰围上转两圈,刘姱王主脸上闪过层层的隐痛和纠结,口气变得干硬干硬:“你怀孕……与我何干?” “阿姊?!”刘婉惊叫,绝望地惊叫:“不行,你不能不管我!” “我凭什么要在乎你之死活?”王主姱讥笑地看看和自己斗了半辈子的异母meimei,反问她 :“就凭你……屡次三番在我和王父之间挑拨离间?逼我乳母不得不离宫?” :“就凭你……剪坏我衣裳,扔掉我首饰,还偷偷在我床上放‘蛇’?” :“就凭你……四处造谣,和你母亲不遗余力中伤我名誉,害我差点嫁不出去?” :“还有,你谋杀我宫里小狗和兔子。哦!这我一定要告诉阿娇。阿娇要是知道你曾亲手淹死过宠物兔,一准连门都不让进!” “阿姊,你好记仇哦!”刘婉几乎是呻吟了,后面嘀咕两声抗议:“而你当时就在边上看着!做主人……却袖手旁观,你又好到哪里去?” 刘姱的脸一红,随即瞪圆眼睛,忿忿道:“对啦,还有!为了侦刺我,你竟去学‘曲阜’方言?还说得比我都标准?!阿婉,王主婉,阿姊感谢你多年来…煞…费…苦…心。所以,我不管!” “不,你不能不管。”刘婉象抓着根救命稻草,说什么也不放手。 “哦?我为什么非管不可?” 点点院子里守候的周德,刘姱一脸不屑地问:“怎么,你打算让你家情郎绑架……勒索?逼迫我为你们说项??” “不!”没任何预兆的,刘婉王主放开手,退回到房屋深处:“阿姊,我不会那样做。” “不过,王姊……” 梁王嫡次女的眼中,闪过冰冷的坚定:“……只要你这样离开了,我发誓,你以后也好过不了!” ★☆★☆★☆★☆ ★☆★☆★☆★☆ ★☆★☆★☆★☆ ★☆★☆★☆★☆ 没有人可以在不经宣召的情况下,自动出现在天子驾前。 当然,万事无绝对。 这世间,总有些人享有别人无法企及的殊荣。 而毋庸置疑的,前楚王刘戊之女——刘静——绝不属于那张‘特权名单’。 同样,如果皇帝未曾明示,也没有人可以不经允许,擅自告退。 因此呢,哪怕连天子的龙袍边都没见着,哪怕皇帝迟迟不召见,哪怕毫无用处毫无作为,楚国王主刘静还是必须一身正式打扮地跪在楼阁之外——天知道,得多久。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天子是没有时间概念的。 虽然获知‘jiejie不在家、陈须小夫妻也都出门了’让皇帝有些个失望,天子依旧和往常一样,在长公主院落中一座五层楼阁的三楼坐下。 此楼阁是馆陶长公主特建的,平时关着不让人进去,仅皇帝皇太后驾临时才赴使用。 侍从们在属官指挥下,轻车熟路地奉上酒水、鲜果和还有菜肴——长公主官邸的下人对当今皇帝的口味爱好熟悉得很,根本不需要事先安排。 不久,乐舞出场了。 今天的女乐有新曲。几名讴者的合唱相当出色;尤其是其中的一个,锦衣美饰,容光焕发,很是让皇帝多看了两眼。 没有人注意到,酒宴过程中,某个普普通通的小宦官混在侍从之中,瞅准空子拽过位衣着体面的家老,耳语了一番。 后者的脸上看似无动于衷,被垂胡袖遮住的手却动作神速地往怀里塞了些什么。 更没有人想到,两刻钟后当皇帝内急去‘更衣’时,那个在内官的默许中走进茅厕伺候如厕的华服少女,会与前面的情形有任何关系。 ★☆★☆★☆★☆ ★☆★☆★☆★☆ ★☆★☆★☆★☆ ★☆★☆★☆★☆ “汝……何意?” 听刘婉这么一说,刘姱反而收回了跨出去的那条腿:“你……想干嘛?” “阿姊,”王主婉似笑非笑:“并非我想干嘛,乃你我之王父……想干嘛?” 刘姱闻言,一窒。 “粮秣……满仓,欲待何为?” “铸造……剑戟,欲待何为?” “蓄养……死士,欲待何为?” “广纳……贤士,欲待何为?” …… “以亲女……换谋臣之忠心,欲待何为?” 梁国王主刘婉淡淡地淡淡地看着她的jiejie:“阿姊,你该问问……王父想干什么?” 刘姱挑高一条眉毛; 她能真切感受到,自己熟悉的那个对头meimei,又回来了! 至于之前的讨好,和卖乖; ——全是过眼云烟呀( ⊙ o ⊙)过眼云烟! “王父?”王主姱故意拔高声音:“王父所为,唯……国富民安,成一代贤王!” “不错,亦不全对。” 刘婉笑容可掬,赫然就是梁王宫中甜美王主的可人模样:“非贤‘王’,乃……圣君。” 刘姱再也按捺不住,破口喝骂:“刘婉,胡言!造谣!!” “是否……捏造?” 半旋身,刘婉端详起落地屏风上的云纹和神兽,笃定悠悠:“不由‘你’定。” 王主姱怒斥:“你究竟什么意思?” “我是说,‘相信’与‘不相信’,你说了不算。” 嫣然一笑,李王后的女儿露出满口雪白的贝齿:“当今天子,你我之伯父……说了……才算!” “你疯了吗?把这事捅到伯父驾前?” 刘姱听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听力——这种敏感性极高的话题不要说证实了,只须在皇帝脑子里挂个号,梁王就完了。 刘婉细白的手指抠抠屏风上凤鸟的眼睛,悠哉游哉:“没疯啦……” 王主姱冷笑:“天子英名天纵,才不会相信谣言。” “那要看……谣言,从谁之口说出……” 指头从鸟眼滑向凤凰的心脏,王主婉笑得再甜也不过:“臣子上奏,大伯或者会怀疑;我上禀呢,大伯父……” 刘姱浑身气得发抖:“你会害死父亲!” “否啦!祖母在,父王不会有性命之忧。”刘婉侧头轻笑,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顶多,嗯,拘禁……” ‘这丫头来真的?!’ 刘姱首先沉不住气了:“刘婉,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梁国倒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总算想起你亦然梁人,不再置身事外啦?” 王主婉一声嗤笑,倏尔严肃起来:“如此……我丢脸,我被驱逐,难道梁国就有面子啦?我沦落荒郊,我吃苦受罪,难道阿姊你就光彩了?” “不论内心怎么想,不论在内怎么斗,” 刘婉死死盯着异母jiejie:“外人看来,你我俱为梁王之女,乃亲姊妹……永远一条绳上蚂蚱,谁也别想单飞!” ‘现在,开始讲姐妹情啦?’ 梁王的嫡长女冷笑:“刘婉,我不接受‘讹诈’!” 说完,王主姱第二次走向大门, 边走边说:“既然王父生命无虞……你爱怎么就怎么吧!反正宣扬出去,也是你损失大。别忘了,你弟弟,你母亲……至于我,已嫁之身,乃陈家人。” 这回,刘婉没阻拦。 一步,两步…… 刘婉:“王父出事后,不知大表兄还会不会爱你重你……一如今日?” 王主姱假作没听见…… 刘婉:“王父野心泄露后,不知姑姑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疼你?” 王主姱就当自己聋了,往前走…… 刘婉:“梁国事发后,不知京城内外之高门宦第……还会不会再欢迎你,接纳你?听说,京都贵女圈最喜欢搞孤立了,那滋味嘛……” 垂胡袖中的手握在一起,捏得紧紧;继续前行…… 刘婉:“一旦知道梁王涉嫌造反,不知长公主官邸上上下下……还会不会再尊重你?” “哈哈,你一定知道!只要看看他们如何对待刘戊女儿就晓得了!” 刘婉兴高采烈,双眼兴奋到放光:“阿姊……刘静之今日,即乃阿姊你之明天哦!” ‘嗙!!’ ——房门,重重关上! 刘姱回身,怒目而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