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节
厨房的笼子里还养着几只鸡,虽说不是乌鸡,可毕竟也是鸡嘛,一样补身子,只是据说没乌鸡那样好的效果罢了。 两人挑来挑去,挑出了一只黑母鸡,爪子是黑色的,勉勉强强能骗得过去,只是骨头像不像,两人也没了主意。 “夫人说了,这乌鸡汤是给二小姐吃的,她自己又不会用,没事。”刘嫂给自己打气:“新来的二小姐乃是乡下丫头,如何能分辩出什么乌鸡来,她只要见着是鸡rou,就会觉得美味可口了。” “是是是,”吴嫂也连声附和:“你说得对,咱们就这样办。” 正文 92|0092 端阳节的午后,日头白花花的一片,十分毒辣,晒得行人额头上亮晶晶的一片,可这却依旧阻止不了民众看龙舟的兴致,河堤上全是人,摩肩接踵,个子矮些的,被陷在人墙中,着急得直跳脚,不住的扒开人群朝前边挤,惹得不少人愤愤不平的骂:“挤个啥子咧,就不会安分些!” 炮仗的声音响了起来,鼓声震耳欲聋,众人都齐齐往渡口那边看了过去:“祭河神啦,很快就要赛龙舟了!” 河堤上一棵大柳树下有个摊子,小小的桌子上放着十几个粗瓷碗盏,里头盛着透明似琥珀的凉茶,上边还仔细的盖着一层细白布。 盛芳华朝人群看了看,不住的叹气:“唉,每年都有赛龙舟,每年都有这么多人。”刚刚穿过来的时候,她实在无法理解为何人们对赛龙舟这般狂热,后来才慢慢明白,在这没用什么娱乐活动的大周朝,赛龙舟那可是每年的盛会。 大周朝的生活实在是乏善可陈,桃花村里的人都是早早的起来去地里干活,晚上也是早早就睡下了——这小山村里没有几家富裕的,大家为了节约灯油,只能早点上床睡觉。相比起来,她做铃医还算是日子充实,每日里头都还能有些事情做,不至于让她觉得枯燥无味。 在这样的生活环境里,逢年过节便成了大家放松自己的最好时机,也怪不得众人对于这看龙舟这般狂热。 盛大娘点着头:“谁说不是呢,今年也不知道会是哪个村子能得彩头哪。” 像赛龙舟这般盛会,大家都十分重视,沿河附近的村庄都会参赛。先是村里一道扎龙舟,然后再选出一批年轻力壮的练习上大半个月,就等着端阳节这日与邻村一较高下了。 桃花村自然也参加了龙舟赛,挑了二十四个年轻后生。 “盛姑娘,我们村肯定能赢到彩头的。” 王二柱第一次被挑了去参加赛龙舟,开心得不行,瞬间觉得自己强壮得天下无人可比,开开心心跑到盛芳华这边来报喜,他挺直脊背拍了拍胸膛:“盛姑娘,你会看到咱们村里的龙舟第一个冲过红绳的。” 盛芳华点点头:“努力,我们会看着咱们村的龙舟一马当先的。” 赛龙舟讲究的不仅仅是参加的后生要有力气,更重要的是合作,力气要使得一致,跟着那鼓点走,吭哟吭哟的口号喊起来,矫健的胳膊甩动,木浆入水,激起白浪滔滔,这才能将龙舟飞速像前推动。 很显然王二柱力气不够,而且也没太多的协作精神,之所以今年会选他去赛龙舟,大家推测,可能是村里去年走了几个服兵役的,实在挑不出什么人来了。而在盛芳华看来,王志高这是在有意培养自家孙子,看看以后能不能接他的手,在桃花村里独当一面呢。 “姑娘,劳烦给我一碗水喝。”有人挤到了盛芳华摊位面前,朝她点了点头,随手放下几个铜板:“多谢了。” 盛大娘慌忙将铜板推了回去:“不过是一碗凉茶水,不用给钱。” 那人一怔:“大婶,这么大热天,你们摆这摊子,难道不是拿来赚钱的么?” 盛芳华笑了笑,揭开细白布,端出一碗凉茶来:“什么事情都讲钱,那也太没人情味了,大叔,你只管喝,这钱我们是不要的。” “咦,大婶与姑娘倒是心善,还特地在这里设个茶水摊位哩。”那人将碗盏接了过来,仰头一口气喝完,只觉喉咙间有一种清凉的感觉,整个人都没那样燥热:“这凉茶委实好喝得很,大婶,可是你自己配的药方?” 盛大娘赶紧又递过去一碗:“这凉茶是我女儿配的方子,若是你觉得解渴,便再喝一碗吧。” 那人也不推辞,接了过来,一饮而尽,深深看了盛芳华一眼,这才转身走开。 盛芳华看了看那人的背影,有些疑惑,这人好生面善,似乎在哪里见到过一般,可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芳华,怎么了?”盛大娘看着女儿神色犹疑,只觉奇怪,伸手推了推她:“你在看什么呐?” “我觉得方才那人,好像在哪里见过。”盛芳华转过脸来笑了笑:“算了,不记得便不记得了。” “你素日里到处行医,肯定见了不少人,指不定这人就是你看病时见过的呢。”盛大娘将两个空碗又满上,将布盖住碗盏,温柔的朝盛芳华笑了笑:“芳华,你帮人看病是在做善事,娘很开心。” “怎么样?一碗茶水卖多少钱?”许瑢掀开侧窗的软帘,抬头看了看不远处那个摊位,虽然看龙舟的人很多,可大家都自发的不去挤那个摊位,空出了一片地方来,坐在柳树下的两个女子,正在说话,年长的那个面善,年轻的那个娇俏。 “不要钱。”秦旻摇了摇头:“而且卖的不是一般的茶水,是凉茶,喝下肚子去,满口都是凉丝丝的,全身燥热尽消。” “不要钱?”许瑢很是惊诧,转头看了看坐在一旁的褚昭钺:“阿钺,不要钱她们做这费力不讨好的事情作甚?” 褚昭钺也是惊奇,盛大娘确实是个不计较的,可盛芳华……他想到了昨日她从袜子里掏出两张银票的神情来——分明就是个小钱篓子,攥着那张银票不肯撒手呢。 这小钱篓子竟然不要钱?虽说这些草药是她自己从后山挖过来的,可毕竟也花了功夫,况且晒干卖到京城的药店,多少能贴补点家用,她竟然不要钱?这真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在他看来,以盛芳华这性格,是绝不会做这样的亏本买卖。 “这位姑娘,可真是与众不同哪。”许瑢笑意深深:“昨日里头她去琢玉堂卖玉玦,在门口跟你那未来岳母争执起来,气势颇足,丝毫不让呢。” 褚昭钺拉了拉嘴角,他那未来岳母可不是个什么善茬,名声早就传遍京城,盛芳华竟然敢跟她对峙? “她们争执什么?” “仿佛是你那岳母不让她进琢玉堂,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非得拦住那位姑娘,按理来说,像盛夫人这般身份,如何会跟一个村姑计较?”许瑢捶了褚昭钺一拳:“幸得咱们兄弟心有灵犀,知道那姑娘是替你来送信的,否则她还真进不来琢玉堂的大门呢。” 昨日盛芳华穿得破烂,又有吏部尚书的夫人拦着,若是他不在,或者伙计还真不会准盛芳华进来,许瑢回想起盛芳华那不卑不亢的模样,心中暗自赞叹一句,也不知道那姑娘的母亲究竟是什么身份的人,竟然能将她养成这般人才,若单单论起气质,绝不会比京城里的那些大家闺秀要差。 “阿瑢,你这琢玉堂也要看人才能进的么?”褚昭钺哼了一声:“没想到你也是这般俗气。” “不是我俗气,是世人俗气也。”许瑢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即便我超凡脱俗,铺子里那些伙计却不能免俗。” 褚昭钺沉默了一下,嘴中喃喃自语一句:“盛夫人……” “怎么了?你不是看不惯你那未来岳父岳母,怎么现儿又将她名字挂在嘴边?”许瑢在一旁取笑:“看起来还是媳妇儿重要,都能让你重视起那些不喜欢的人了。” “不,不是这样,我只是奇怪盛夫人为何要拦着盛姑娘。”褚昭钺漫不经心的漏出这一句话,忽然的,仿佛得了个什么启示,惊讶出声:“盛……” “这位姑娘也姓盛?”许瑢也猛然醒悟过来,许乃是国姓,赵钱孙李排在百家姓前边,可是要想随随便便找出两家姓盛的来,也非容易的事情,毕竟这京城里姓盛的不太多。 “阿瑢,你派人好好去打探一下,是否盛姑娘跟吏部尚书盛思文可有什么关系?”褚昭钺沉吟了一声,虽说盛思文于纳妾这事情上头风评十分好,和太傅府家的小姐成亲十七八年,可却没有纳一个妾,这让京城不少贵夫人羡慕得眼睛红得堪比兔子,可是他还是有一种隐约的感觉,盛芳华或许跟京城盛家,有某种联系。 “嗯,”许瑢点头:“你放心,我会好好帮你盯褚国公府和盛思文的。” 两人正在说话间,忽然就见河堤上一阵sao动,有人慌慌张张的喊叫着“落水啦,有人落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