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节
回去以后和马科斯谈谈好了。 艾西下定决心,便专心地跟着雷奥菲尔往前走。雷奥菲尔显然做了点功课,把各种各样的冬灯都给艾西介绍得清清楚楚。而且他显然是个风趣而且健谈的人,永远不会让艾西觉得枯燥乏味。 艾西觉得如果他和雷奥菲尔如果不是站在对立的两面的话,也许会成为很不错的朋友。 打猎那天留下的迷惑消散以后,艾西的头脑已经清醒。他发现自己和雷奥菲尔果然是同类人,都一样擅长欺骗,都一样薄情寡义,在出发之前他还想好好沉溺一次,在这一刻他却只想着怎么摆脱这一切—— 也许他真的受够了吧? 受够了必须呆在皇座之上,受够了所有人敬爱却疏离的态度,受够了这么多年来忍耐的一切一切——在发现自己也渴望任性一次、发现自己也渴望能拥有真心的爱人之后,他第一次想要挣脱这一切。 即使,这辜负了他们父皇的期望。 可是他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他想要摆脱身上的枷锁,作为“艾西·亚历山大”活着。也许在离开之后,他也不会撒手不管,他会留在帝国边缘用别的方式守护帝国——只是不想再当亚历山大帝国的皇帝。 他那么努力地和尤里安修复兄弟间的情谊,却抵不过雷奥菲尔的一次引诱,他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尤里安想要什么,他都愿意给尤里安。 更重要的是,如果他留在帝位之上不但于帝国无益,反而还会引来雷奥菲尔这种魔鬼,还不如远走高飞,将这危险的雷奥菲尔也引走吧? 雷奥菲尔对小小的亚历山大帝国没有半点兴趣,只要他离开了,雷奥菲尔也会跟着离开。 雷奥菲尔现在已经影响到尤里安了。 艾西想起雷奥菲尔对马科斯的敌意,身为魔王之子,行事从来都是肆无忌惮的。这样的家伙会放任自己厌恶的人活下去吗?不会的,雷奥菲尔一定会想办法除掉马科斯——不为别的,只为了让他自己心情好一点。 也许老师也看出来了吧?在他做出这样的决定之前就看出来了。所以在他说出“想和我的爱人远走高飞”的时候,老师主动提出要教导尤里安,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他们师徒之间从来都这样默契,不必多说什么就能明了对方的想法。 想到自己的“逃离计划”,艾西心里一片火热。 他必须先放下足够的饵料,才能让雷奥菲尔按照他的计划行事。就让雷奥菲尔对他的“兴趣”变得更加浓厚吧—— 会引诱人的,可不止是他们魔族。 不就是游戏吗? 谁不会玩啊。 艾西微微弯起唇,轻轻抓紧了雷奥菲尔的手,说道:“雷奥。” 雷奥菲尔听到艾西柔和的嗓音,心脏仿佛被一根极轻的羽毛扫过。他凝视着艾西:“我亲爱的艾西少爷,您有什么吩咐吗?” 艾西说:“人真多啊。” 雷奥菲尔说:“当然,这可是入冬前最大的集市。”他对亚历山大帝国的风俗已经了若指掌,说得好像自己才是亚历山大帝国的人——而艾西是外来的。 艾西说:“你闭上眼默数五下。” 雷奥菲尔乖乖逼上眼睛。 在他开始数之前,感觉艾西挣开了自己的手,接着艾西温软的唇贴到了他的唇上。隔着面具,这样亲吻不算太美妙,可雷奥菲尔却觉得有种难言的快感流窜到四肢百骸,令他身上每一个毛孔都舒张开来。 没等雷奥菲尔反客为主,艾西已远离了他,含笑谁:“你可以开始数了。” 雷奥菲尔心痒无比。他很乐意陪艾西玩这种情趣,所以也没有立刻睁开眼,而是真的默数起来。 雷奥菲尔数完睁眼,却发现眼前早已没了艾西踪影。 周围都是人,他根本分辨不出艾西所在的位置,若不是掌心还存留着艾西留下的温度,他会以为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他根本没有把艾西带出来! 雷奥菲尔定了定神,目光在周围逡巡,想要从人群中找出艾西。 雷奥菲尔的鼻子本来应该很灵敏,可是周围突然出现几个卖香料的商贩,浓郁的味道将艾西残留的气息都掩盖住了,让雷奥菲尔无从分辨。 真是顽皮。 雷奥菲尔没有生气,只不断地拨开人群往四周寻找。他的艾西果然聪明,连他都没办法确定他具体在哪一边,只能盲目地按照直觉在四周找寻。 雷奥菲尔穿过了整整大半条街,才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叫喊:“雷奥。” 雷奥菲尔转过身,只见艾西站在两盏橘黄色的冬灯之下,脸上洋溢着得意洋洋的笑意,笑眯起眼睛看着他,活像只偷了腥的小狐狸。 艾西说:“你真笨,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他笑嘻嘻地望着雷奥菲尔,“要是以后我真的想躲起来,你肯定找不到我。” 明明艾西的语气像在开玩笑,雷奥菲尔听到这句话时心脏却微微一缩。他定在原地看着艾西,那白瓷般的皮肤在灯下看起来那么细腻,仿佛是上天最得意的佳作;而那双美丽的眼睛映着周围煌煌的灯火,深深地吸引着每一个与他对视的人。 这样的艾西,永远会是别人恋慕的对象。 雷奥菲尔走上前,一把将艾西带入怀中。他紧紧扣着艾西的腰,将艾西的面具往上挪开,露出那柔嫩的唇。下一刻,他毫不犹豫地采撷那自己渴望已久的甘甜。 直至将艾西的唇蹂躏得微微发红,雷奥菲尔才退开一些,说道:“陛下,这是惩罚。” 艾西生气地看着他:“什么惩罚?” 雷奥菲尔说:“惩罚您让我找不到你。”他抓紧艾西的腰,“这一次罚了,下次您就不敢再犯了。” 艾西说:“下次我不出现,你不就找不到我了吗?”他笑眯起眼,“你找不着我,怎么可能惩罚得了我。所以我才不怕!” 雷奥菲尔再次擒住艾西的唇。 这一次雷奥菲尔没有轻易放过艾西,而是将艾西抵到了他身后的墙上,狠狠地亲了个够本。即使亲到艾西身体发软、气息渐渐紊乱,雷奥菲尔还是没有结束,反而更肆意地掠夺着那在他看来本就应该属于他的“领地”。 艾西胸口一下一下地起伏着,感觉呼吸有些难以为继。 雷奥菲尔放过了他,抵着他的鼻尖说:“陛下,我不许您说这样的话。如果你您真的有那样的想法,我就把您锁在床上,让您哪里也去不了,永远只能待在我身边。”他攫住艾西的腰,帮艾西站稳,“我舍不得这样对您,所以您最好还是不要有这样的想法。” 艾西心里生气极了。 这才是雷奥菲尔的真面目吧?只许他玩腻了结束,在他厌烦之前绝对不允许猎物逃开。 这算什么? 艾西也不掩藏自己的怒气:“我还没有答应你的追求呢!”这个时候就想把他锁在床上,未免也太早了一点! 雷奥菲尔说:“抱歉,陛下。”他凝视着艾西,“我以为陛下您主动亲我,代表着您已经答应了。” 艾西不吭声。 雷奥菲尔说:“我不想在陛下面前隐瞒我的本性。我就是这样的人,对于自己喜欢的人是绝对不会放手的。”他眼底有着志在必得的亮芒,“就算是陛下您,也不能把我喜欢的人从我身边带走。” 艾西说:“你这种想法很可怕。” 雷奥菲尔挑眉:“哪里可怕?” 艾西说:“人的一辈子那么长,怎么可能因为偶然喜欢上了,就喜欢对方一辈子呢?”比如他这些天被“雷奥”所吸引,现在不也清醒过来了?所谓的“喜欢”本来就是这么虚幻而不可信,怎么可能长久?他与雷奥菲尔对视,“也许现在是喜欢的,明天醒来就不喜欢了。也许今天我喜欢你,明天又喜欢上了马科斯,这种事谁说得准呢?” 雷奥菲尔本来正耐心地听着艾西说话,在艾西说出‘喜欢马科斯’时心底的怒火啪地一声被点燃了。 马科斯·约翰顿! 这个人在艾西心里占的位置实在太大了,连这种事艾西都第一时间想到这家伙。 雷奥菲尔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已经决定要杀死马科斯·约翰顿。他不允许这样一个人活在这世上,光是想到艾西有可能爱上另一个人——而这“另一个人”就是马科斯,雷奥菲尔就妒忌得要发疯。 既然这个人出现得比他早,那就早一点消失吧! 雷奥菲尔说:“我和陛下的看法不一样。我认为一旦喜欢上了,就是一辈子的事情。每个人都只有一颗心,这颗心只能给一个人——绝对不可能把它分成两半给不同的人。” 艾西觉得荒谬极了,这家伙明明是炼狱里人人皆知的花花公子,荒yin又浪荡,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不可否认地,那样的爱情很让艾西心动。可惜雷奥菲尔这些话都是假的,都是无耻的谎言,只为了哄骗他交出真心。 每个人的心都只有一颗,如果轻易交了出去,对方却并没有把它放在心上呢?那就显得把它交出去的自己太愚蠢了。 艾西不想当个愚蠢的人。 艾西说:“如果你喜欢的人做不到呢?” 雷奥菲尔深深地看着艾西:“我会想办法让他做到。” 艾西说:“你是指把人绑在床上?” 雷奥菲尔说:“陛下,我并不想和您讨论这个问题。”他伸手抚摸艾西乔装过的脸,“我如果说实话您一定会生气,但我不想骗您。要是我喜欢的人做不到的话,把他绑在床上是一方面……” 艾西的心咯噔一跳。 他对上雷奥菲尔幽邃的眼睛:“另一方面呢?” 雷奥菲尔说:“我会把他可能喜欢上的人都杀死。当然,如果对方能杀死我的话,也可以来把我杀死。” 艾西背脊阵阵发冷。 他想到自己曾经拿马科斯来刺激雷奥菲尔。 若是雷奥菲尔所说的“喜欢的人”包括他这样的“猎物”,那雷奥菲尔是不是已经准备要杀死马科斯了?这样就可以解释雷奥菲尔对马科斯的敌意了! 雷奥菲尔的话看似公平,实际上谁敢对雷奥菲尔下手呢? 别说马科斯打不赢雷奥菲尔,就算马科斯能杀死雷奥菲尔,也不可能动手的——雷奥菲尔是魔王最宠爱的儿子,要是他死在了他们帝国这边,那么他们帝国绝对会迎来整个魔族的报复! 即使是神族也只敢用人间当战场迎战魔族,区区一个人类帝国怎么可能和魔族抗衡呢? 到时整个帝国都会成为废墟,所有人都不可能活命。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前,艾西只是动了离开的念头。可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艾西已经彻底下定了决心。 这是他给帝国带来的厄难。 他不能让雷奥菲尔继续留在帝国。 他必须在雷奥菲尔开始动手杀死马科斯之前,把这个可怕的魔鬼引离帝国。 看来要抓紧时间好好谋划一下“逃亡”路线了。 离开的想法刚冒出来时有些负气的成分在,艾西倒不觉得伤怀,反倒有点激动。现在突然发现不得不离开,艾西心中的激动都被浇熄了。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和雷奥菲尔讲道理:“你这样的想法不对。” 雷奥菲尔虚心求教:“哪里不对?” 艾西说:“如果你杀掉的人对你喜欢的人来说非常重要,你这样做会让他恨你一辈子。”他垂下眼睫,“他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 雷奥菲尔只觉得怒火中烧。 艾西为了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野种,向他说出这种话?!虽然他们这场对话里没有说出任何人的名字,可他们都心知肚明,他所说的“喜欢的人”就是艾西——而那个他想杀掉的人就是马科斯·约翰顿! 这个马科斯·约翰顿果然不能留。 反正他本来就没准备自己动手,弄死了马科斯·约翰顿,艾西也没有办法算到他头上来。 只是得多费些功夫,做得再周全一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