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节
风满袖低头不语。 妇人起身甩袖,放平语气:“酒儿死前,确实怀有身孕?” 风满袖颔首。 妇人道:“这是我鹿家欠她的……” 结果未等风满袖回答,便有位黑衣人如傀儡般进门禀报:“夫人,东海来报,有处偏僻渔村炎夏降雪、天象诡异。” “哦?”妇人抬起犀利的明眸:“据余离来信所说,鬼凤凰确有cao纵风雪之力,恐怕苏晟正藏于那里,速去捉拿。” 风满袖主动道:“让我去吧,鬼凤凰不离那小丫头半步,没准穆惜云也跟他们在一起,如此的话,倒有机会帮夫人夺下《永生楼夜明图》,再寻令老家主葬身的长明灯楼。” —— 已回芳菲岛的沈桐儿因着苏晟提出的婚约而幸福得冒泡,根本就没再多想岛外的是是非非。 她心中向来藏不住事,次日便主动跟云娘提起,笑嘻嘻道:“嘻嘻,以后我也是有家室的人了。” 尽管穆惜云并不看好这姻缘,但又怎么能讲出反对的话? 毕竟她命不久矣,而养女又绝非普通人,恐怕天下之大,除却苏晟也再难有托付的对象。 故而心思百转千回,终究还是叹息:“既然决定了,就好好在一起吧,如此娘也能放心的离开。” 闻言,沈桐儿面上的喜色顿时消失,真的很希望讲些长命百岁之言。 无奈那些对御鬼师来说本就虚妄至极。 穆惜云笑了笑,起身到箱子里摸索出个细长的锦盒:“桐儿,娘没什么能留给你的,这个你暂且收好,日后必有大用,最近寻个黄道吉日帮你把喜事办了,便再没有别的烦恼。” “这是什么呀?”沈桐儿好奇地抚摸,然后无所谓地拒绝:“不用那般麻烦,就咱们三个在岛上,办不办有什么区别?” 穆惜云触碰到她的面庞,坚持道:“要办,姑娘出嫁怎么可以连嫁衣都没穿过呢?那样娘会觉得愧对于你。” “才没有,娘和我毫无血缘关系,却无怨无悔地照顾我十多年,这份恩情……桐儿好想有机会报答。”沈桐儿立刻搀住穆惜云的胳膊,郁闷道:“之前琢磨来琢磨去,只盼着能把赤离草带回岛,让娘能看看我究竟长得是何模样,可那草偏偏落在鹿家手里……在南陵原九死一生、又在长海险难重重,我怕再纠缠下去,就赶不及回来见娘了……” 穆惜云唇边带着温婉笑意,继续轻抚她的面庞:“傻孩子,娘怎么会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娘的桐儿啊,眼睛大大的,脸蛋圆圆的,笑起来有两个酒窝,虽然个子总比同龄孩子长得慢些,但以后也会亭亭玉立……” 沈桐儿不忍心叫她摸下去,忽然把脸藏到养母怀里,生怕被发现自己没用湿掉的眼眶。 —— 在荒僻无外人的海岛之中,苏晟似乎放弃了模仿与矜持,即便化作人形也只喜欢呆在很高很高的树上眺望远方。 除非见到意中人从屋子里面出来,才愿意款款落地跟在旁边。 这日他被穆惜云找到时,正吹着海风摆弄手里面闪着光的宝石链子,也不知从何寻得那些价值连城之物。 听清对方来意,苏晟顿时疑惑:“办喜事?有必要?” 穆惜云扶着拐杖气道:“不管你从何而来,有着怎样的习惯,但桐儿是在这人世间长大的,你既然想与她结为夫妇,该给的都应该给她,不然以后提起来,难道不觉得亏欠了什么吗?” 苏晟当然并非不懂道理,眯着黑眼睛回忆过从前的所见所闻,转而答应:“好吧。” 穆惜云这才稍许满意:“我现在去市集买些红布为她做嫁衣,其余事情就交给你办了。” 苏晟淡淡答应了声,瞧着这女人艰难离去的背影,顿时从树梢上跃下来,寻着沈桐儿的气息迈开步子。 —— 事实上,沈桐儿年年岁岁在这荒岛上生活,即便被云娘教导过速食礼仪,但叫她发自内心对其认可还是太难了些,所以准备婚宴似乎更像是满足娘亲愿望的任务,而并不值得所有期盼。 最近小姑娘该练武练武,该干活干活,与之前的生活节奏别无二致。 苏晟一路走到小屋后院,看到她正勤奋地劈柴拾草,不禁顿觉自己的确该为洞房花烛的幸福努力一下了,“心怀鬼胎”地靠近问道:“桐儿,你想要什么样的聘礼?” 沈桐儿被他悄无声息的出现吓到,转而停住动作笑道:“啊……不用呀,我也不衬什么嫁妆,所以只要能天天看到小白就好啦。” 苏晟拎过这丫头,抬袖帮她温柔地擦去细汗:“那怎么可以?难道桐儿就没有喜欢的东西吗?” “你怎么和我娘一样麻烦,我喜欢小白,小白自己就是聘礼。”沈桐儿立刻抱住他的胳膊:“快变回鸟儿叫我摸一摸!” 苏晟凝滞,顿时有种绝望的疑惑:“桐儿,你当真知道成亲是什么意思?” 沈桐儿顿时脸红:“知、知道呀,以后你就是我的……相公……” “然后呢?”苏晟又问:“成亲不只是为了个称呼吧?” 沈桐儿茫然:“……需要我每天给你做饭吗,可你不吃饭呀,我也不会缝衣服……你得等我学学……” 果然、她根本就不知道! 苏晟沉默片刻,放下矜持提示道:“你还记得鹿笙和花病酒在房里做的事吧,世间每对夫妇都会如此。” “……”沈桐儿努力回想起那令她困惑而不安的一幕,念及那两个妖孽都是衣冠不整的样子,吓得后退半步揪住衣领:“我、我不要!我不要练邪门的功夫!看起来好奇怪,这是何道理?” 苏晟心头美滋滋的期盼顿时摔了个粉碎,终于意识到她到底是怀着怎样单纯的念头答应自己,失语道:“那不是练功,那是……” 沈桐儿摸不到头脑,警惕道:“小白你今天好奇怪。” 苏晟气馁:“总之,等婚宴办完,我会教你的。” 穆惜云从未告知过沈桐儿男女之事,这小丫头出门寻找赤离草去得也多半是危险之地,以至于至今还是白纸一张,实在不理解眼前面红耳赤的白鸟在纠结什么,小声哦了下,便转而高兴道:“对啦,我昨天泡了梅子酒,你要不要尝尝?你会醉吗?” 受到打击的苏晟没心情回应,竟然忽地鼓足巨大的勇气,拉住她的胳膊,把她拽到怀里亲了上去。 毫无防备的沈桐儿只觉得唇间甜甜软软,完全傻在原地,就连呼吸都忘记继续,差点在初吻中陷入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