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那个方楠，周凝见过几次，但他对方楠的印象实在说不上好。 第一次见面是在一次牌桌上，本来他约了赵启晟去看电影逛超市，但赵启晟很不喜欢看电影，更不喜欢逛超市，所以他要去赴圈子里的朋友的牌局，周凝想着一个人看电影也没意思，就陪他去打牌去了。 周凝不会打麻将，坐在那里很无聊地玩手机，赵启晟则玩得很高兴，牌局进行到中途，方楠和他男朋友于景阳来了。 方楠和周凝性格完全两样，方楠活泼软萌，在场每个男人都是哥哥，叫得又甜又亲热，当天是圣诞节，所以好几个男人从牌桌拿钱送他礼物，他男朋友也一点都不吃醋。 周凝则正好相反，他和人相处不至于失礼，但也很少和人特别亲近。要是他性格稍微高冷点，决不至于赵启晟一追求他，他想也不想就答应了，两人最初在一起时，周凝还想着能将两人的日子经营一辈子，如今也才七八年时间，他自己有时候都觉得要坚持不下去了。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两人像如今这样相处得越来越没滋味，要说生活平淡如水，那他们的就是自来水，有水腥味和次氯酸的。他自己也反省过，认为可能是两人之间越来越少交流才导致了如今的问题，他不知道赵启晟在想些什么，赵启晟也对他的想法没有什么兴趣。他很多时候想做出努力和赵启晟好好谈谈，但到如今，两人也没谈过一次。 也许是我太没意思了，所以嫉妒方楠那种无论何时都能让气氛活泼的人。周凝这么想，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不欢迎方楠到他家做客，但他侧头看了站在旁边的周洵一眼，不想在他面前和赵启晟吵架，他便对赵启晟说道：“我现在有事在忙，之后再和你讨论这件事。” 这已经算是表达不高兴了，赵启晟听出了他的不高兴，他说：“你每天就是瞎忙，现在在做什么？” 周凝不想理他，直接挂了电话。 赵启晟被他挂断，当场也生气了，但他不能在方楠跟前失了这份面子，于是就对方楠说：“他现在在忙，你把你的东西收一收，和我过去，你先在我家住几天，要找房子可以慢慢找。” 方楠一双泪眼望着他：“周哥不会是不高兴了吧，你还是给他打个电话，好好安抚他，不然因为我让你们感情不好，那我怎么能心安。” 赵启晟说：“没事，他最近半年都没出去工作，每天在家宅着，也没个人相处，脾气越来越不好，你去了，陪他说说话，也许他反而可以开朗一点。” 方楠因他这话心下一梗，说：“一直在家不出门工作，生活圈子的确容易越来越小，也很容易排外，没有安全感，不管是什么工作，还是要找一份做着，才好些。” 要说方楠行李还真不少，都是衣服包护肤品之类，装了两个二十八英寸的大箱子，又装了两个小箱子，搬上了赵启晟的车，赵启晟带着他回了家。 周凝挂了电话后就和周洵再次告辞，“今天真是谢谢你了，我们先走了。” 周洵很想问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但他实在没有立场，就只是点了点头，说：“伤口不要沾水，拜拜。” 何晴还是一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小女生，会跑来周凝这里和他一起办工作室，完全是因为她没有找到更好的工作，而且被周凝的厨艺所折服，且是周凝的粉丝，于是就找到周凝这里来和他一起创业了。 对于周凝的性向，她并不知道，也不知道周凝的私生活，两人打了车，何晴就开始和他喋喋不休地讨论周洵，“凝哥，你这个医生邻居好帅啊，书生气的帅，他有女朋友吗？” 周凝家里一堆烦心事，不过何晴谈到周洵，他却并不反感，反而有种能从家里的事里解脱出来的感觉，他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之前看到有女生到他家里。” 其实周洵已经专门故意对他讲过，那个女生是他的meimei，不过周凝此时故意没有说这个。 何晴道：“帅哥肯定是不缺女生追的，有女朋友了才正常。哎，刚才忘了找他要微信耶，以后要看病也能多一条路子。” 周凝买了一大堆工作室要用的东西，让超市直接送到工作室去，于是他就和何晴打车回工作室了，有很多东西要整理。 何晴家就在旁边小镇上，来回都很方便，看天色已晚，她就对周凝说：“凝哥，你要不要先回家去，我来收拾剩下的东西。” 周凝说：“不用了，我今天就在这里睡。楼上卧室有收拾好。” 何晴说：“要不是我家就在不远处，我都想让你包吃包住了。” 周凝笑：“你住这里，你爸妈可能就要找上门来了。” 何晴惊讶：“凝哥，你居然和我开这种玩笑。” 于是周凝不由尴尬起来了，说：“不好意思，这算职场性sao扰吗？” 何晴点头。 周凝更加尴尬了，何晴看他手足无措，哈哈大笑，说：“我开玩笑的。其实我和凝哥你相处，一点也没有和异性相处的感觉，明明你还蛮帅的啊。” 周凝：“……” 虽然手受了伤，但周凝依然做了晚餐，只是很简单而已，西红柿煎蛋面。拍了照片，清澈的面汤带着西红柿煮出的淡粉色，面条纤细洁白，细细的猪油花，上面摆着一个金黄色的煎蛋。 除了两碗煎蛋面，微博里还放了新工作室的厨房的几个细节的照片，厨房里带着家的温馨和温柔，让人见之便心情舒畅。 只是他在微博里写自己今天摔了一跤摔伤了手，所以没有办法做大餐了。 周洵进了住处的电梯，正好刷出这条微博，越发肯定周凝就是美食记的博主，他点了个赞，又转发回评道：“注意休息，好好吃饭，会一直在你身边支持你。期待工作室大放光彩[爱你][爱你][爱你]” 因为很多粉丝都是这种回复，所以周洵这条回复也就不显得出格了。 因他看手机，电梯到了，他出去时又差点撞了人，这次是差点撞了方楠，赵启晟把方楠拉了一把，这才和周洵避开。 周洵抬起头来，非常抱歉地说：“对不起对不……”当看到差点被他撞的男人身边的人是周凝的男朋友时，他诧异地瞪大了眼。 赵启晟对他怒道：“你怎么总是走路不看路？” 周洵心想他居然记住我了，他瞥了方楠一眼，什么也不想对赵启晟说，于是抬腿就走了。 赵启晟：“……” 第11章 淘淘 周洵的无礼让赵启晟很想好好和他讲一回道理，不过方楠看周洵表情非常不善，他就拉住了赵启晟。 周洵站在自己家门口，摸了钥匙要开门，发现钥匙无论如何插不进钥匙孔时，他才发现自己居然被气得发抖。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在生气，所以在意识到这个问题后，他就只剩下了沮丧了，进了门，他换了鞋就靠在了墙边，脑子里很茫然，他不知道周凝是不是和他男朋友闹了矛盾，为什么他男朋友会带着另外的一看就是0的男孩子回家。 他点开微信来，给周凝发了信息：“你今晚没回家吗？” 发出去后，才意识到这种话太过直接了，但也许正是这种直接，反而让周洵有种想不管不顾的冲动。 但是他的冲动很快就被淹没了，因为他等了五分钟，周凝也没有回他。 这天下午，赵启晟带着方楠回家后，发现周凝并没有在家。 方楠以前来过赵启晟家里一次，但不管来多少次，他都能对赵启晟赞叹，“你家装修得真好，好温馨。” 赵启晟没多想就说：“家里都是周凝在打理。他喜欢做这些事。” 方楠没有接他这话了，由赵启晟把他引进了客房里，刚开门，一只大黄猫就从里面蹿了出来，这把方楠吓了一跳，赵启晟看了那只躲着他往厨房去的大黄猫一眼，对方楠说：“那是周凝的猫，他一直把猫养在这间客房里，所以必须整理了才能住人。” 虽然这间客房用来养了猫，但是里面的情况比起方楠之前的住处还是要干净整洁多了。 房间里床上没有床单被套，只是罩了一张很大的浅蓝色格子布单，上面放着猫的布屋，一边有一排大柜子里，而在靠阳台那边，放着猫爬架，阳台很大，是用玻璃封住的，上面放着猫的食盆、砂盆和几个花盆，也有一张躺椅和一张小圆桌，甚至还有一个小书架，上面放着书，周凝定期剪猫的爪子，所以房间里没有什么东西有被抓坏的痕迹。 赵启晟说：“将猫的房子放到阳台上就行了。”他在家一向是什么也不做的，这时候却不得不开了柜子查看，里面只有一个柜子里放着床上用品，其他柜子里都是周凝的厨房用具，方楠站在旁边看着柜子里各种各样的厨房用品，不由赞叹，“好多碗盘和锅，这些是什么，模具吗？” “我也不懂这些，周凝喜欢做饭。” 赵启晟句句不离周凝，方楠也够郁闷，看赵启晟为他抱了被子铺床，他就开始收拾自己的箱子，因为刚来，也不好大张旗鼓把自己的所有东西都摆在房间里，便只拿了几套换洗衣服挂进衣柜里。 赵启晟在家里等了周凝一阵，但周凝一直没回来，他只好给周凝打了电话，周凝根本不接他的电话，他很生气，但又不好在方楠跟前表现出来，不然方楠马上就会发现周凝不卖他面子不欢迎方楠来做客的事了，这样就显得太失礼了，毕竟不能答应了人马上又把人赶走吧。 眼看着天黑了，周凝依然不接他的电话，他只好对收拾好了的方楠说：“周凝有事在忙，暂时不回来吃饭，我们出去吃吧。” 方楠大约知道周凝不欢迎他，他说道：“嗯，我过来打扰你们，本来想好好请你和周哥一顿，看来只能之后再请周哥了。” 周凝是真不想回家，想到赵启晟的态度，他想他只要看到赵启晟，马上就能和他吵起来，但那些吵架，每次都是差不多的内容差不多的心情，最后却没有任何结果，问题还是问题，想起来的郁闷和痛苦，也依然和以前一样，没有任何改变。人活到这个年龄，想要改变自己和改变别人，都是同样困难的事。 曾经雄心壮志以为自己能够为对方改变和能够让对方为自己改变，以让两人越来越契合地生活在一起，此时想起来，那真是年轻的天真。 周凝甚至想要逃避，不想听赵启晟说话，也暂时不想看到他。 吃过晚饭，在送走了何晴之后，周凝锁好了门，去开车回城里。 现实并不允许他逃避，他即使对何晴说就住在工作室里，但他必须回家去，他得去照顾家里的淘淘。 坐进车里时，他拿手机看时间，看到赵启晟给他打的几个电话，他就将手机扔在了一边，不想再多看一眼，自然也错过了周洵发给他的信息。 周凝到了家，家里没有人，但门厅处胡乱脱着两双拖鞋，客厅桌上有两个水杯，沙发上放着他不熟悉的包，家里有多了一个人的痕迹，他去开了客房门，里面床上铺了床单放了被子，上面还放着几件衣服，角落里摆着几个箱子，他去开了阳台门，仔细找了，没有看到淘淘。 他不得不叫淘淘的名字：“淘淘，你又躲哪里去了。” 但是并没有他的大猫叫着回应他，周凝把家里找遍了，也没有找到淘淘，他惊慌地给赵启晟打电话，但是赵启晟并不接他的电话，打了几次都没有回应。 他不得不出了门，在楼道里叫淘淘，这时候周洵开了门，站在门口看他：“周凝，淘淘又跑了吗？” 周凝看到他，神色一松，问：“你有看到吗？” 周洵摇头，“我没开门，他没过来，你别着急，我们先在这楼里找一找，他是家猫，最多是在小区里跑一跑。” 周洵拿了钥匙，拉上了门，穿着拖鞋就要去为周凝找猫，周凝此时根本无法在乎其他，只沿着楼梯往下走，一层层地找。 周洵则往楼上去找，甚至一家家地敲门询问。 问到楼上一户人家时，这家人里的阿婆说：“之前在电梯里看到过，是一只很大很肥的黄猫对吧，它很聪明的呢，从电梯外一下子蹿进来，电梯门开了，它又出去了。” “是什么时候在哪一楼出去的？” “那有一阵了，可能是两个钟头前，我下楼买醋看到的，是在一楼出去的。” 周洵赶紧跑下了楼，这时候周凝已经问到了三楼，也有其他人看到了猫在院子里，周洵上前拉住周凝的手，说：“淘淘可能在楼下院子里，我们下楼去找。” 周凝着急得大脑几乎空白，被他拉着从楼梯跑了下去，刚跑出单元楼大门，就和吃晚饭回来的赵启晟方楠撞上了。 第12章 若是有心 是赵启晟打开客房的门，又没有关客厅里的大门，这才让淘淘跑出了家门去。 淘淘以前是一只野猫，因为周凝喜欢喂它吃的，它就粘着周凝跟着他回了家，但是，它依然有着野猫的很多习性，对跑出家门无惧无畏，所以若是没有用猫绳，周凝便不敢将淘淘带出家门，怕它会乱跑。 这时候见到罪魁祸首赵启晟，周凝满心恼怒，根本不想理他。 周洵有种自己是在撬人墙角的负罪感，但他看了赵启晟一眼，又看了看周凝，便毫不犹豫地追随了周凝。 周凝要从赵启晟身边走过时，被周凝无视得几乎傻眼的赵启晟恼怒不已，他伸手一把拽住了周凝的胳膊，并把周洵推开了。 赵启晟看到周洵拉着周凝的手，似乎之前和周洵撞到几次的情景，也像是有了其他隐含的意味，也许那时候周洵和周凝就有些什么了，这大约也是这天傍晚在电梯口和周洵撞到，周洵对他明显有敌意的原因。 “喂，你这是怎么回事？周凝，你他妈给我戴绿帽子！”赵启晟是要脸面的人，但这时候却在单元楼门口对周凝怒喝出声。 周凝要挣开他的手，“我不想和你说话，放开我。” 赵启晟冷笑着就要给周凝一巴掌，周洵赶紧上前挡住了他的手，“你干什么？” “你这是找揍！”赵启晟要打周洵，周凝推攘着他道：“你都把人带回家了，你管我做什么？你要是敢打人，你试一试！” 赵启晟气得脸红，“我和方楠只是朋友，你和这个男人是什么关系。” 周凝挑眉瞪着他说：“我们也只是朋友。” 方楠在旁边发话说：“我和赵哥之间没有什么，周哥，你千万不要误会。” 周凝瞥了他一眼，不想理睬，这时候周洵看了看周凝，他说：“我只是来帮周凝找猫，我们之间没有……” 话说了半句，他发现这话简直是为自己挖无底的坑，于是就转而对周凝说：“周凝人这么好，谁会不愿意和他交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