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店员询问需要的内裤的尺寸，炎飞昂根据昨天晚上的观察，自己走过去选了一条，而后让店员根据这个一模一样的拿一打。店员笑容甜美地将他要的东西包装好，一边笑说：“这是您儿子吗？您看起来可真年轻。” 炎飞昂：“……” 苏午生怕别人误会了，赶紧解释道：“不是儿子，是唔……” 炎飞昂在那一瞬间脑部的反应恐怕比他在战斗中还要快上一倍，他一把捂住苏午那张总是吐出惊人话语的小嘴，一手拿过包好的东西，塞进购物车，腋下夹着小苏午，快速推着购物车走了。 两人走开了好几个货架，炎飞昂才放开小家伙的嘴巴，突然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 苏午这时却安静了下来，抬眼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十分难过地说：“飞昂，你是不是……是不是不想跟我……” 炎飞昂手指压在他的嘴唇上，看小家伙的样子，他就知道他要说什么。 两人站在两个大货架之间，货架上全是锅碗瓢盆，只有不远处由三人组成的一个小家庭蹲在地上选东西，让这个地方充满了生活气息。 两人互相望了一会儿，苏午那双大眼睛灵动又漂亮，此时却因为炎飞昂的沉默而变得越来越难过，大颗大颗的眼泪开始在他的眼眶里蓄积，就等着炎飞昂一声令下，而后决堤而出。 炎飞昂微微拧着双眉，仿佛在思考着什么，半晌，压在苏午嘴唇上的手指缓缓移到他的眼角，给他擦掉了一些已经溢出来的眼泪，低声说道：“不是。” 苏午睁大眼睛看着他，但是眼眶里蓄积的过多眼泪让他看不太清炎飞昂的脸，他赶紧眨了眨大眼睛，一串串的眼泪瞬间顺着他形状优美的脸颊滑了下来，他没有心思去理会这些，一把抓着炎飞昂的手指，焦急地问：“那你是答应我了吗？”他真的很想跟飞昂组成一个家庭，一起生活，互相帮助，交配，然后养一窝小鼯鼠。 炎飞昂回握着他的手，但嘴里说出来的还是那一句话，“你现在还小，不适合说这些。” 苏午一怔，还没来得及失望，就听他紧接着又说：“不过我们会先结婚，其他的等你长大一点再说。” 苏午眨着犹带眼痕的大眼睛疑惑地问：“结婚？” “嗯。”炎飞昂点点头，“结婚就是成为家人，以后你就是我最亲近的家人。” 苏午对结婚并没有太深刻的理解，但是“家人”这两个字他是理解的，那不就跟他想要的是一样的吗！ 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却是家人，又住在同一个“窝”里，都在同一张床上睡过了，就差最后一步，身体叠在一起交配了，但是这是早晚的事对吧？ 也对啊，山里的小动物没开灵智时都是没什么节cao的，和对方看顺了眼，甚至是光闻着对方身上的味儿，立马不分“青红皂白”就地来一发，并不一定要跟对方认识，可是那些修炼成人形的妖精们就会不一样，他们有些在一起很久才会很郑重地交配，还说交配之前当然要先谈恋爱。 苏午以前不太懂的，其实现在也不太懂，不过飞昂跟他睡在一起却不跟他交配，是不是也想跟他先谈恋爱呢？毕竟飞昂可是人类，人类跟动物肯定不同呀！ 见他忽然不吭声了，炎飞昂也就没有在意，一手推着推车，一手拉着他，转过这一片，忽然看见前面有一个自行车专卖店，于是侧头问苏午，“给你买辆自行车吧，以后可以骑着出去玩。” “诶？”苏午好半天才回神，抬头看了一眼那种两个轮子的车，眼睛亮了亮，“可以吗？可是我不会骑诶。” “可以，我会教你。” 苏午连忙点头，他并不认识自行车，只在之前那个小镇上看见别人骑过几次，但是这种轮子可以转的东西，莫名让他觉得很有好感。 炎飞昂买了一大堆东西，两人转到零食区，苏午那双腿又走不动了。 好多好多散发着香甜味的食物围绕在他周围，好、好想吃！！！ 苏午用力地咽了咽口水，抬头眼巴巴望着炎飞昂。 炎飞昂：“……” 于是等两人终于往收银台去的时候，一共推了两辆小推车，且每一个都装得满满的冒了尖，其中一个上面还架着一个拆叠自行车，引来周围一堆诡异视线，而且其他收银台前都排了好长的队伍，只有他们这边，到两人之后就终结了。 好不容易结完了帐出来，炎飞昂推着推车打算坐直达地下停车场的电梯，但是他们推的东西太多了，而且商场的人流量又太过巨大，直达电梯里的人也挤得满满的。 炎飞昂有心想训练一下苏午，排队等电梯的时候对他说道：“还记得咱们上来的路吗？” “记得的。”苏午点头，他的记忆力和方向感都非常好，一般只要走过一次的路，都不会忘记。 “那你去咱们进来的那个大门口等我，可以吗？”炎飞昂在他脑袋上摸了一下，他虽然有心想把苏午一直带在身边照顾，但这是很不现实的事情，苏午来到大城市生活，就总有独自面对这个城市的一天，提前让他适应一下也没什么不好。 苏午闻言果然很紧张，之前一直跟在炎飞昂身边他还没有什么感觉，但是一想到自己要一个人走在那么多人中间，他心里就一阵发怵。这与他力量是否强大无关，只与他的见识与经历有关，对于未知的东西，再强大的人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不过炎飞昂的苦心他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却也明白自己不能总是依赖别人，于是望着他点点头。 炎飞昂见他明明很紧张，却又乖乖听话的样子，神色在他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柔和了下来，再次摸了一下他的脑袋，低声说道：“如果实在找不到地方，就站在原地等我，知道吗？” “好。” 苏午拿着炎飞昂递给他的一瓶果奶从安全梯下的楼，到二楼的时候，又闻到了甜品店里飘来的香味，不过想到飞昂刚给他买的那些食物，他还是特别顽强地挪动了脚步继续往下走，没有被食物诱惑哦！ 一楼比满是货架的三楼要空旷得多，苏午很快就找到了他们进来的那个大门，心里特别开心，背着他的小背包，乖乖站在门口等。 他们这次买的东西太多了，苏午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飞昂的车过来。他有点无聊，打开那瓶奶喝了一口。 这时，街对面的拐角出忽然响起一声警报，把苏午给吓了一跳，紧接着就有好几辆警车快速从四面八方的路口开了过来，蜂涌一般围在了这栋超市大楼外面。 周围的人都在好奇地看热闹，还有人在讨论杀人什么的，差点挤到苏午，苏午只好抱着奶往旁边让了让，然而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到一个冰凉的东西抵在他的喉咙上，一个男人的声音在他身后大声喊道：“都别过来！别过来！” 众人一时哗然，原本人挤人看热闹的大门口，呼啦一下子空出了好大一片空地，众人都惊魂不定地看着苏午，以及苏午背后拿刀抓着他的男人。 第24章 喝果奶的少年 苏午一下子成为了众人的焦点，人们向他投来同情又忍不住留下看热闹的眼神。 那个男人的力量很大，紧紧地抓住苏午的肩膀，另一只手握着尖刀对着他的喉咙，然而苏午却感觉到他的手一直在发抖，那只抓着他肩膀的手上青筋都冒了出来，看得出来对方非常的紧张。 男人的声音其实很好听，苏午有点想看看对方长什么样，想问他为什么忽然拿刀对着自己，本来他打算直接把抵着他脖子的刀拿开，但是紧张围在周围的人群被人从中间分了一条通道，两个眉目和蔼的警察走了过来。 来的两个警察一男一女，女警温和地对苏午说道：“小朋友不要乱动，也不要害怕好吗？听那个叔叔的话，他不会伤害你的。” 另一个男警察则与抓住苏午的男人搭话，用同样温和的语气问道：“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跟我们提，你看这个小朋友这么可爱，你也不忍心伤害他是不是？” 这是警察们惯用的谈判手段，男人却根本不理会他们，他双眼警惕地往四周看了一眼，而后拽着苏午的肩膀把人往超市里带。 虽然男人用了很大的力道，但是对于苏午来说完全没什么看头，只是他在被人拉着往超市里退的过程中，却从旁边柜台上的一面镜子里看到了那个男人的脸。 看见那张脸，苏午也愣了一下，是之前在安全梯那里撞了他的男人。 虽然男人当时脸上还戴着墨镜，但是谁让这个男人身上有一层淡淡的功德金光呢？苏午当然一眼就认出来了。 但是这个有着功德金光的人为什么要用刀尖对着自己，苏午觉得十分疑惑，因为他没有从这个人身上看到太多恶念，只有绝望和惶惑。 男人把他拉到角落里，这才用沉得令人不适的声音对外面的人提要求，“都别过来！给我一辆车，我要离开！” 他再也不敢相信任何人。他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在一夕之间，好像全天下的人都在陷害他！ 爸妈突然横死，而他却为了凶手，被警察通缉，明明他那么相信罗章，可罗章却用一个杀人现场来招待自己，亲手把他推进深渊…… 他握着刀的手上明明没有伤口，却有鲜血从刀柄落下，那是二楼西门那个受害者的血，而这些血，现在已经染在了他的手上，擦不干净了。 接连犯下杀父弑母的滔天大罪，又在超市杀死了一名服务员，监控拍下他杀人的所有画面，罪证确凿，他明明没有犯罪的想法，却已经罪恶缠身，永远也洗不掉了。 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了他的容身之处…… 萧展的目光一点点地黯淡下去，他不想死，更不想在监狱里背负着罪刑过一辈子。 警察们听了他的要求，根本不敢拒绝，一口答应了下来，“你要车子，我们马上就给你准备，但是那个小朋友是无辜的，要不换一个人，你看把我换过去怎么样？我跟你上车送你走，我身体不好，之前出任务的时候受过伤，腿脚不好，肯定不是你的对手。” 苏午听了对方的话愣了一下，他一时为难起来，虽然他被这个男人拿刀对着，但是冲着他身上没有沾染一丝灰黑煞气的功德金光，他就想帮他了，也许他有什么苦衷呢？可是如果把别人换过来的话，那肯定不行呀，他不能为了救一个人，让另一个人处在危险中。 萧展却根本不理会他们的话，只催促他们快一点准备好车。 警察们原本想拖延时间，可是萧展的态度很强硬，而且心理素质比他们以前对付的匪徒好，头脑似乎也更清明，心中都非常的沉重，他们没有办法，只好在他指定的路口准备了车，并且把警用车全都撤离，换上了伪装用的私家车，并且让狙击手准备。 萧展毕竟是大集团公司的新一代接班人，在最初的震惊和愤怒惶恐后，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既然连罗章都不能信任了，他更不愿意再相信这些未曾谋面的警察，而且他自己也觉得这一切太诡异了。 两次犯下命案，他都没有任何记忆，唯一拥有的记忆，是“清醒”过来后看见的是自己握着沾满鲜血的刀柄，以及被他手里拿着的刀，深深刺入身体时，受害者身上疯狂喷撒出来的鲜血…… 如果不是他确实没有一丁点记忆，心中也没有任何想杀人的念头，连他自己都要相信自己是一个罪大恶极的杀人恶魔了。 如今走到了这一步，萧展已经没有多少对死亡的恐惧了，但他必须要弄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萧展抓着比自己瘦小了一圈的小少年，尽量缩在他身后，贴着墙根往警察们准备好的车边走。 警察们还不想放弃，一边疏散人群，一边远远地跟在他后面，继续劝导他，可惜萧展完全无视他们。 罗章来见萧展之前，特意去了一个老朋友那里一趟，他这个朋友在安全局工作，对九局多少有一点了解，罗章之前听了萧展告诉他的疑惑，认为这件事不寻常，并非是普通的杀人案件，也许九局那边会有什么消息也不一定，可惜的是九局的保密性非常高，而且直接听从上面调遣，他的朋友根本没办法打听到多少东西。 京城的交通实在不算好，罗章紧赶慢赶，还是被汽车的钢铁洪流卡在了路中间，他怕萧展那边等不及再出什么事，直接下了车用双腿跑了过来。 可惜等他拼尽了力气跑到两人约好的地方时，事情已经发展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他第一次痛恨起京城这该死的交通问题，痛恨自己为什么总是来得这样慢。 萧展抓着苏午终于来到车边，他知道警察们准备的车根本不能相信，但是他只是想要突破现在的包围圈而已，只要这个过程中没有不幸地被神出鬼末的狙击手一枪爆头，他就有逃出去的机会，这也是他唯一的机会。 所有人都把神经绷到了极限，只有被万众聚焦的苏午手里还抓着他的果奶在纠结：飞昂还在停车场没过来，要是他现在上车的话，飞昂一会儿过来找不到他会不会生气？ 苏午最后还是被萧展抓着，两人一起进了车里，萧展全程低着头，正要关上车门时，忽然听到身后罗章大喊的声音。 “萧展！别做错事！你相信我！” 萧展心中一时剧烈起伏，紧绷的神经一时松懈，忍不住从方向盘上抬起头，然而这却给了隐藏在周围一栋高楼上的狙击手绝佳的机会，对方当即扣动板机，一枚子弹极速往他的额头射来。 罗章喊出那一声就后悔了，他怎么没有想到，这周围，肯定隐藏着好几个狙击手，如果萧展再次因为他出事，他一定不会原谅自己！ 但是接下来却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萧展心中的波动只在那一刹那，他很快就启动车子，把头压在方向盘上快速把车开走了。 警察们看着开走的车，脸上全是不可置信，怎么就让他这样走了？！狙击手呢？！ 而比他们更加不敢置信的是刚刚确实开了枪的狙击手。 什么也没有发生！竟然什么都没发生！ 手指还扣在板机上的狙击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枪管，还是热的，他肯定自己刚才开过枪了！ 但是子弹呢？！ 萧展把车子开得很快，警察们并没有放弃继续追击他。 也许是因为刺激过了头，萧展现在反而没有那么害怕了，他冷静地检查了一下车子的油量，而后在错综复杂的各条马路上绕圈子。 苏午安静地坐在副驾驶座上，双手捧着果奶喝了一口。 这种果奶甜甜的，似乎还有果冻粒，咬起来很弹牙，苏午忍不住开心地眯起了眼睛，好好喝呀，他现在终于有点明白，为什么好多妖精来人类世界后就不愿意回山里了，原来人类的世界有这么多好吃哒！ 正计划着要在哪里弃车换车的萧展猛地抬起头，从后视镜看向喝果奶喝得特别开心的少年，正好与好奇看来的少年目光对了个正着。 苏午下意识冲他笑了一下，感觉到嘴角沾上了点奶，赶紧用舌头舔干净，以防浪费。 萧展：“……”车子在大马路上狠狠拐了一下，差点直接冲上人行道。 如果不是苏午的样子实在太没有攻击性了，萧展那一瞬间都要觉得自己被那些警察耍了！ 苏午眨了眨眼睛，说道：“你打算什么时候放我下去啊？” 萧展：“………………” 萧展到底不是穷凶极恶的罪犯，看见这样天真烂漫的少年，根本没有半丝犯罪的恶念，他十分心累地伸手抹了把脸，皱眉问道：“你不害怕吗？” “我为什么要害怕？”苏午其实挺多害怕的东西的，他害怕人，人多的时候一个人走在其中会让他非常不自在，没有炎飞昂在身边，也没有其他任何认识的人，那种浮萍一般没有根基只能顺水漂流的孤独，在那一瞬间被激发得淋漓尽致，但他最不怕的也是人，恶人他不怕，好人他就更不用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