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
孟平川看她整个人躲在羽绒服帽子的绒毛里,抬手弹她脑门:“你就那么点力气,还用躲……” 趁程溪揉自己脑门,孟平川指了指车盖:“就那么喜欢我?” 程溪看一眼在雪上画的“m”,羞恼地直接拿手去胡乱抹一通,被孟平川握住,放进自己口袋里。他不看程溪,只在暗处紧紧的捏住她的手,往暖和的内档上蹭了蹭。 程溪瞪他:“没喜欢你,别自作多情。” 孟平川故意戳穿她:“不喜欢我你跟我好?” 程溪说:“……” 等程溪手指暖和了,孟平川开车门,直接把她塞了进去。 孟平川伸手把车里的暖气风拨上来,对程溪身上吹。 不管她问这车怎么来的,还是问他们这是要去哪儿,他都默不作声。 车开远后,看她折腾累了,目不斜视,单单伸手摸摸她的头:“刚见的你妈,现在吃饭去。” “见我妈了?”程溪倾身凑过去,不安地问:“她难为你了吗?” 孟平川笑一下,“没有,就说让我快点把你娶回家,省得惹她心烦。” 程溪闷哼,拿食指戳他脸:“这么大人了,怎么没皮没脸的呢?” 孟平川说:“师傅教得好。” 程溪问:“哪个师傅?” 孟平川说:“过会儿就能见到。” . 到火车站见到严冬,程溪才知道孟平川口中的“师傅”是一个怎样的人。 路上听孟平川简单说了几句,话语见尽显他跟严冬兄弟情深。 不仅如此,他随口一句“特种兵训练营第一人”,听到程溪耳中,都满是自豪感。 他与有荣焉,仍难掩钦佩之情。 但严冬跟程溪虚构在脑海的形象不同,他远没有孟平川的个头,只跟他一样的黝黑肤色。 看得出来,他身体素质极好,眼神有神,随意穿衣也难掩正规、笔挺的站姿。 他单手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拖着行李箱,也丝毫不显累赘,走路生风。 严冬的太太在一侧拿票,不忘回头跟小女孩逗笑几句。 过了安检,严冬一眼就看见早已经等候在出口处的孟平川。 他放下孩子,把她的小手交到太太手里,自己先大步流星迎上去,跟孟平川拥抱在一起。 两人肩膀相撞,严冬颇有劲道的拍了拍孟平川的背,声音洪亮:“阿川,好久不见了啊。” 孟平川松开手,同他敬个礼:“队长!” 严冬的太太拉着小女孩走过来,言笑晏晏,亲昵的拍了下严冬的肩:“别傻站着了。” 严冬说:“你看我一高兴就给忘了。” 他重新把女儿抱起来,给孟平川一一介绍:“思华,这是我老跟你说的阿川,孟平川,是我在训练营带的那一批新兵里最出色的!”又抬抬胳膊,让女儿叫人:“枣枣,这是你小叔,你出生那会儿幸亏有他呢!” 小女孩有些困了,趴在严冬肩膀上,一直埋着头不肯出声。 徐思华说:“别介意,这孩子有点怕生。” 孟平川同徐思华点头致意,“不要紧,嫂子,一路辛苦。” 徐思华腼腆的笑笑。 程溪跟在孟平川身后,恨不得躲着不要出来,正笑着跟徐思华眼神对上时,被孟平川一把拉到身前:“队长,这是程溪。”声音从她头顶飘下来,“叫人。” 程溪乖巧照做:“……队长,嫂子。” 严冬见到程溪,神色松弛不少,笑着问:“小子!可以啊!” 程溪有些不好意思,头一次见除了扁担外,跟孟平川关系亲近的人。 又想往他身后躲,孟平川桎梏住她的双肩:“部队归你管,出去了找媳妇儿管,是您教我的啊!” 严冬爽朗笑出声,拿手指指他:“行行行……” 下雪天,路上堵车。 孟平川开车,严冬坐副驾驶,一路跟孟平川拉家常。孟平川显然对部队生活怀念已久,听严冬随口说几句,脑海中就立即能浮现尘土飞扬、鲜衣怒马的少年时。 程溪在后面一直没出声,等小女孩爬到她腿上,玩她的头发。 她才问一句:“队长,你刚才为什么说枣枣出生的时候多亏了孟平川啊?” 严冬扭过头,拍拍孟平川的肩:“这还是在训练营时候发生的事。” 那是四年前发生在祖国边境青桐县特种兵训练营的事情。 严冬当年是雷霆突击队的队长,被誉为“魔鬼教官”。 每位新选入的队员都要经历连续7昼夜的“地狱周”训练。 全副武装30公斤、日训练18小时、30公里负重行军、12小时扛圆木行军、6公里负重涉水以及极限搏击、高塔垂降等高难度、高强度等项目,全封闭实战练习,每一天都在挑战人体极限。 所以参训队员只有一条路,一条通向胜利的路。 一旦退却,墓志铭上将永远烙印自己的编号。 “地狱周”的最后一天训练是地上爬行反战俘训练。 冬练三九,冰天雪地里,全员分两组赤膊上阵,直到只剩最后一人,训练才算结束。 该队员所在队伍获胜。 严冬带领一队根据经验,选择保守进攻战略,先藏匿,后“击毙”。 一队七人,六人潜伏于雪间,以枯枝落叶作为掩盖。 剩孟平川进寒潭守株待兔。 冰面结实到可以过人,孟平川迅速凿开冰窟窿,靠破船躲闪,强忍严寒。 在无声无息之中“击毙”对方数人。 到最后时刻,双方均只存活一名队员。 二队队长展开地毯式搜索,在冰天雪地里不放过任何一个藏身之处。 他留意到寒潭冰面有一艘破船,但始终不信有人敢冒死躲在寒潭之中许久,转身想去别处搜寻时,被孟平川抓住机会,瞄准,上膛,一枪击毙。 孟平川成了当期“地狱训练营”最后的胜利者。 训练结束后,严冬怒不可遏,一把将孟平川打倒在地,斥责道:“不要命了吗!说好进寒潭不能超过半小时,你不服从命令,老子可以毙了你!” 孟平川坐地下,抹了把嘴角的血,满不在乎的说:“刘指导说,获胜者能特批回家几天。” 严冬一愣,孟平川站起身,拍了下屁股上的灰,走过严冬时撞一下他肩膀,语气不容置喙:“放心,我死不了,嫂子难产还没过危险期,你回去。” 严冬这才知道,孟平川把冒死换来的回家机会,让给了他。 …… 严冬讲完,程溪眼眶发酸,一句话说不出来,心如擂鼓。 孟平川闻言淡笑,一点没觉得这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从后车镜里看到程溪吓白的脸,心有不忍,伸手到后面揪了下她的左耳:“没那么玄乎,听故事还当真了。” 程溪重重点头,眼里泛光。 到吃饭的地方,孟平川去停车,严冬想起来似的,让徐思华带着孩子跟程溪先进去。 等他们下车,孟平川把车停在地下车库。 熄火,两人在车里静坐。 严冬从衣服内袋里拿出一张纸,递过去:“你托我打听的事,有眉目了。我带过的一个小伙子现在在平江派出所工作,跑路的人贩子他跟过,听他说那人现在躲越南去了,老婆孩子对他的事一概不知。这条线断了,这个地址从他手下那里得来的,真假不清楚。” 孟平川接过来,纸上写着一个地址。平江市内,距离雨花巷不远,隔条街而已。 孟平川自知严冬人脉资源丰富,但还是没想到他效率如此之高。 “谢谢队长。” 严冬说:“还跟我客气!你找时间去这家看看,那孩子也有明显的一道疤。” 孟平川应下,看天色阴沉,大雪怕是一时半会儿不会停了。 拔下车钥匙:“队长的情我记下了!” 严冬说:“走,吃饭去,别让你那小媳妇儿等急了。” 第25章 谎言 寒冬将至,天地浑然一色。 周二,冬雪初霁,冬夏常青的松柏上堆满了蓬松的落雪。 孟平川提前向拳馆请了一天假。 上午开车送严冬一家去市里探亲,下午只捎上严冬原路返回,他有公务在身,需得按时提交公函同平江军分区的人接洽,孟平川不便多做邀请。 待严冬下车,红绿灯转路口停车的工夫,孟平川把对折的纸条打开。 内容入目:平江市仓亭区南京东路106号。 黄灯闪烁,车子重新发动,发动机低沉着嗡嗡了几声。 孟平川开的是吉旸闲置在拳馆车库的黑色沃尔沃,车型流畅,急速别车时宛如一叶轻舟,轻易绕道,汇入灯海车流。 路上打不通程溪电话,孟平川稍显心不在焉。 转弯瞥见蓝色铁制路牌时,才猛然刹住车。 车轮和老式青砖地面剧烈摩擦,发出刺耳的困兽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