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孙致绚再也忍不住大声怒道，“唐明远！” 谁知道这一声，就像是打开盒子的开关，让孙媛媛瞬间崩溃了，“事后他让我吃药了，而且爸，他说等我们考上大学就来见你。” 孙致绚整个人都愣住了，呆呆地看向女儿，上前抓住孙媛媛的肩膀说道，“你才十四！你才过了十四岁生日啊媛媛，你怎么能这么不自爱！让别人知道了，我的脸往哪放！你妈就是这样教你的吗？” 说到激动处，甚至还想伸手去打孙媛媛，程老抓住杯子往地上一砸，“够了！” 张黎听到吵闹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一脸狰狞的孙致绚和满脸淡漠的程老，和妻子对视了一眼，他什么也没有说站到了一边，程老看向孙致绚的眼神中满满的失望，“你这个时候，为什么先想到的是自己的脸面？还把事情都怪罪到你妻子的身上？”虽然程老也不喜欢孙致绚的妻子，可是却不认同孙致绚的说法，“去带着孩子检查下，听媛媛的意思应该是她同学，虽然染病的几率很小，可是……还是先检查下比较好。” 唐明远点了一堆火，此时事不关己一般捏着楚瑾的手指，还当着楚瑾的面把他喜欢却不能多吃的小点心一块块吃掉，气的楚瑾牙痒痒。 孙致绚被程老训斥，却没有从自身去想，反而满眼怒气地看向唐明远，整个人像是被激怒的公牛，伸手指着唐明远，“师父，自从他来了以后你就变了……” 这话一出，唐明远一口糯米糕差点喷出来，赶紧端着茶水喝了口，“大师兄，你说话措辞注意点，别弄得像是你被抛弃了一样。” 程老开始还不觉得什么，甚至因为孙致绚的话心中有些难受，谁知道唐明远这话一出，再加上叶韵忍不住噗了一声，那点悲伤难受全部消失了，反而有些无语地看向了唐明远，唐明远已经放下了茶杯，“大师兄还是快带着媛媛小meimei去做检查吧。” 孙媛媛在一旁哭个不停，“我恨死你们了，为什么不尊重我的隐私！我交男朋友怎么了？” “那么，我交男朋友又怎么了？”唐明远再也没有掩盖自己脸上的厌恶，“你以为自己很聪明？把别人的容忍当成放肆的资本？仗着年纪小就肆意妄为？不好意思，我不吃这套。” 唐明远站起身，一步步走向了孙致绚，他伸手帮着孙致绚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领，“你当别人看不出你小丑一般拙劣的表演吗？大家不过是看在师叔的面子上不忍拆穿，你觉得自己很有本事很受尊重吗？离开了师叔的金字招牌，你算什么？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他从一开始就看出了孙致绚防备和鄙视，不过懒得搭理而已，可是今天他竟然敢用这样的眼神看楚瑾，唐明远瞬间就像是拔了逆鳞的龙或者是狂犬病犯了的疯狗，唐明远冷笑一声，“我知道你嫉妒我年轻俊美，可是你嫉妒的样子实在太丑陋了。” 如果不是孙致绚身体，此时都要被气晕过去，“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说我！” “哎呀，就凭我姓唐。”唐明远耸耸肩，故作无辜，“而你不姓程。” 这话是戳到孙致绚的痛处，唐明远永远都知道怎么去踩别人心中最介意的地方，“你是不是嫉妒的要疯了？是不是恨不得改姓程被师叔正式收养，这样才好理直气壮的去接手师叔的一切，而不是现在这样各种防备？是不是嫉妒张师兄和叶师兄有良好的家世，是不是觉得他们两个有钱有势却不知道尊重你这个师兄？凭什么叶韵能随时换豪车名表，张黎能住大房子，而你一家三口只能坐在两室一厅的小房子中，出入还要打车？” “我……我没有。”这反驳虚软无力，孙致绚满头的冷汗，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大声说道，“我没有！” “呵，凭你的本事，天天嫉妒人算计人却自以为谁都看不出来的心计，如果不是师叔可怜你，给你买了房子，你恐怕连两室一厅都没有。”唐明远看着孙致绚的模样，连刺激他的心情都没有了。 孙致绚是落荒而逃的，就连孙媛媛都被他忘记了，孙媛媛见父亲踉跄着离开，有些惧怕地看了唐明远一眼也跑了，唐明远撩了下头发，竟有一种高处不胜寒的空虚，“就这心理素质，还敢和我对上？” 说不心虚是假的，偷偷看了程老一眼，唐明远先发制人说道，“师叔，就算孙致绚的父母当初帮过你，他们死后你把孙致绚养大，又收他为徒，给他买房娶老婆，恩情也还完了吧？” 程老愣住了，他本来以为唐明远该来道歉，或者不自在，怎么现在开始理直气壮教训他了，唐明远说道，“说到底孙致绚这样的资质和品性是没有资格进师门的，没天份又不努力，更不是心胸宽旷的人，这样的人生活在一群聪明人中间，当然会自卑性格扭曲了，再见我这样的天才，肯定受了刺激，师叔你再纵容下去，他不仅不会感激，反而越走越偏，最重要的一点，你想报当初的恩情，可也不该拉着张师兄和叶师兄一起受孙致绚欺负，两位师兄可不欠他，不过是考虑你的心情罢了。” 开始的时候，程老还能保持平静，可是后来却想了许多，等唐明远说完，缓缓叹了口气，“是啊，这些年委屈小二和小三了。” 张黎温言道，“师父，你别放在心上，我们也不觉得委屈什么。”除了在师父这里，他们不过不和孙致绚打交道罢了。 叶韵也说道，“对啊，师父别理小师弟，他不过是怕你吵他，虽然吧，孙致……呸，我听小师弟叫多了，一时顺口，虽然大师兄有时候性格确实不太好，就是那种一直防备着我们抢东西似得，可是也没怎么样我们。” 程老被逗笑了，说道，“行了，我没有你们想的那么脆弱，不过小远说的对，我这样护着他，他越走越偏，最重要的是，我已经这样的年纪了，又能护着他多久，以后的路还是要你们自己走。” 张黎、叶韵和唐明远都已经找到了自己的路，也走得很顺当，而孙致绚却一直躲在他的庇护下。 叶韵、程梅梅和张黎都围着程老，想办法逗他开心，唐明远坐回楚瑾的身边，楚瑾伸手握着他，手指轻轻在他的手心中抠了抠，唐明远笑了下，反手握住楚瑾的手。 又聊了一会，叶韵因为家里来电话先离开了，张黎和程梅梅夫妻会留在这里陪着程老住一段时间，唐明远和楚瑾也准备告辞了，程梅梅已经把糯米糕的做法写下来交给了唐明远，唐明远道谢后，背着包和程老他们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把人送出门，张黎回来说道，“梅梅，你帮我倒杯水吧。” 程梅梅知道这是张黎有话对程老说，“好，今晚不如喝点白粥？” “可以的。”张黎说道， 程梅梅这才出了门，还细心的把门给关好，张黎这才说道，“师父，大师兄的事情，我们不是故意瞒着你，而是不知道怎么说。” 程老叹了口气说道，“是我太想当然了。”他觉得孙致绚没有父母，又不像另外两个徒弟那样有本事，“人都是怜惜弱小的，只是有时候……”却忘了怜惜弱小没有错，却没有去想这个弱小为何是弱小的。 没有察觉到孙致绚和另外两个徒弟之间的隔阂吗？程老察觉到了，只是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他其实早就想好了，等他死了，钱这些外物都留给大徒弟一家，人脉那些留给张黎，他正在整理的这些药膳方子都留给叶韵，那些古籍、药材和师门的东西留给唐明远。 可是如今看来，是他想的太浅了，媛媛那个可能的孩子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张黎说道，“小师弟说话虽然直了点，可是大师兄要是能想明白，也是一件好事。” 程老反而笑道，“放心吧，我没有生你小师弟的气。”说完叹了口气，“只是觉得愧对师兄。” 张黎说道，“师父……” 程老摆了摆手说道，“我要好好想想。” 见此张黎也不再多说什么。 出了四合院，唐明远脸上的神色反而淡了些，楚瑾说道，“包给我。” “恩？”唐明远停下脚步看向楚瑾。 楚瑾伸出手说道，“我来背着包，你背着我。” 唐明远眼神一暖，并没有把包交给楚瑾，而是换到前面背着，然后背对着楚瑾蹲下，楚瑾趴在他的背上说道，“不怪你。” “只是觉得……”唐明远的脚步很稳，走的也不快，“觉得不该把医术用在这样的地方。” “师父当初是怎么说的？”就连程老也没看出来唐明远心中的挣扎，叶韵他们只注意到了唐明远的意气风发，却没想到他心中的纠结，“师父说，让你学医，一是为了治好我，二是为了以后不被欺负，三是为了治病救人。” “恩。”唐明远眼神闪了闪，说道，“小瑾不用担心。” 楚瑾咬了唐明远耳朵一下，“我怎么可能不担心，明明眼中写满了，小瑾我不开心，快来安慰我。” 唐明远死不承认，说道，“没有，你看错了。” 楚瑾轻笑出声，没有回答，只是说道，“小远很厉害。” 唐明远眼中露出笑意，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得意说道，“当然，我可是最厉害的。” 不知为何，唐明远好像忽然想起了他睡梦中听到师父说的话。 医术是来救人的，同样也是用保护自己最重要人的。 如果有一天，当自己或者最重要的人被欺负了，医术也是可以武器。 唐明远脚步顿了一下，又恢复了正常，脚步轻快了许多，“小瑾，其实我根本看不出孙媛媛到底怀孕没有，毕竟才两三天的时间，哪怕是把脉都不可能察觉的。” 楚瑾说道，“她自己心虚罢了。” “我猜应该是那天在药膳坊之后的事情，她走路的姿态，毕竟年纪太小，也是第一次，多少有些不适。”唐明远说道，“就是不知道是谁，看她维护的样子，应该是那个叫赵翔的。” 楚瑾也知道那天的情景，说道，“那个赵翔……很享受几个女生为他争风吃醋。” 唐明远已经看见自家的车了，说道，“所以那样的男人不能找，还是小瑾有眼光，一下子就选了我这么优秀的。” 楚瑾觉得自己白担心了，“快点回家了。” 唐明远跑了起来，就算看见车也没有过去，反而绕到别的地方不停的奔跑。 楚瑾感觉着风吹在脸上的凉意，他不能跑不能跳甚至不能生气，可是唐明远会背着他跑，带着他跳，替他生气逗他开心，所以不要不开心，他的小远适合笑得张扬。 在唐明远开学前，余老也出院了，余家请了唐明远和楚瑾去吃了饭，正式感谢了一番，唐明远也见到余栾的丈夫，余瑜还没有结婚，不过看着余家老二并不着急的样子。 报道的那天是余栾带着他去的，就像是余栾说的去的晚了，已经没有本系的宿舍了，不过余栾提前和人找好招呼，给唐明远安排了个双人间，那房间是学校专门给研究生准备的，简单的两室一厅，不仅有单独的厨房和卫生间，还有个小阳台，虽然面积小了点，可是对学生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唐明远也没有拒绝余栾的好意，余栾一边带着唐明远往宿舍走，一边说道，“其实我开始想让你住四人宿舍，等过了新生期再搬来双人间的，毕竟刚开学是交朋友最好的时候。” 张强拖着唐明远的行李箱，闻言也觉得余栾说的不错。 唐明远倒是不在意，他的头发还是酒红色，拖着箱子时不时看着周围的新生，“余姨怎么改变主意了？” “是我meimei。”余栾没有隐瞒，“她说你上学不是想教朋友的，让我直接给你安排双人间。” 唐明远呵呵笑了一声，倒是没说是也没有说不是，不过这样的安排确实让他省下了不少时间，他喜欢交朋友，不过没有时间维持友情，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找，他有师叔、有师兄、有张婶有张哥，最重要的是有楚瑾就足够了。 余栾看着唐明远的反应，也知道自己meimei是对的，“我打听过，那个房间同住的是个好学生，他同屋的人出国了这才空了出来。” 唐明远点了点头，老师口中的好学生……估计是个学霸？或者学呆？反正他不是很在意。 很快就到了宿舍楼，七号楼的四零四房间，余栾手上是有钥匙的，却没有马上开门进去，而是敲了敲门，没等多久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开门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青年穿着白色的衬衣和牛仔裤，戴着眼镜的模样格外斯文，见到余栾三人，也没有惊讶而是侧身让开说道，“余教授。”然后对着唐明远和张强点了下头，“我提前把屋子收拾了一遍。” 青年眼神落在唐明远红头发上，却若无其事的转开，他只希望室友不是个喜欢吵闹难相处的就好。 唐明远笑着打了招呼说道，“我是历史系的唐明远，以后多多指教。” 青年见到唐明远的笑容，倒是放松了不少，说道，“我是中文系的闻楠。” 唐明远点了下头，属于自己的那间屋子被打扫的很干净，床和书架都是空着的，像是被人刚擦过，唐明远说道，“谢谢。” 闻楠说道，“没事。” 唐明远发现闻楠身上有淡淡的医院消毒水味道，可是看闻楠的脸色除了有些休息不好外，并没有生病，莫非是有家人在住院，所以才染上的？ 第34章 余栾本想留下来帮着唐明远收拾东西, 却被唐明远给劝走了, 余栾也看出唐明远是不好意思麻烦她, 笑了下又和闻楠说了几句，就先离开了。 唐明远把人送出了教学楼，回来的时候就发现张强和闻楠正在聊天, 张强正在问学校的情况, 唐明远上前拿过闻楠手中的抹布, 说道，“我看你有些疲惫, 先去休息会吧，我们自己收拾就行了。” 闻楠见此说道，“也好, 那你们有事了叫我就好。” 唐明远应了下来, 闻楠这才去洗了手回屋中休息。 张强把门给关上放轻了收拾东西的动作，说道, “他是身体不好？” “累的了。”唐明远把床单铺好，又开始套枕头说道，“估计昨晚就没睡。” 张强说道, “现在大学生都这么累啊？我记得上学的时候老师一直告诉我们, 上了大学就是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不过他学习不好, 高中毕业后索性不上了，去学了修车，然后就来养母这里，帮唐明远和楚瑾开车了。 “傻孩子, 老师是骗你的。”唐明远一脸同情地说道，“是不是还说到时候你就不用学英语不用做数学了？” 张强点头。 唐明远说道，“你真上大学了会发现，不仅需要学，而且要学的更多。” 张强想了想，看把人给累的，“你可悠着点啊，累坏了小瑾会心疼的。” 唐明远呵呵笑了起来，“放心吧。”他并没有告诉张强闻楠身上有医院消毒水味道的事情，恐怕闻楠不是因为学业累的，而是因为家中有人生病需要照看才会这么累的，这些都是闻楠的私事。 宿舍不过是个临时休息的地方，所以也不需要布置太多东西，床铺好后，张强就帮着唐明远把床帘给换了，这床帘是楚瑾特意选的，双层的外面的那层隔光效果很好，只要拉上哪怕是白天也能营造一个黑夜的效果，想要休息的时候把外面的那层拉上就好，平时直接拉开或者用里面那层暖色的床帘就足够了。 衣柜里放了几套换洗的衣服，书桌上放着喝水的杯子等东西也就够了，就连洗漱用品都准备了一套，不过放在屋中，因为这些都是不一定能用到的东西。 等收拾完了，两个人又检查了一遍，就准备离开了。 唐明远和张强放轻了动作，去厨房、卫生间和阳台看了下，这些地方都被闻楠收拾的很整齐干净，厨房里有个小冰箱，从调料、电磁炉也能看出闻楠经常自己开火的痕迹，起码第一印象唐明远对这个室友很满意。 张强说道，“感觉不难相处。” 唐明远点了下头，两个人没有乱动别人的东西，正准备离开，就见闻楠的门忽然打开，他拿着手机和包行色匆匆的样子，看见唐明远和张强说道，“我先出去一趟。” “需要车吗？”唐明远直接问道，他想到闻楠身上的消毒水味，再看着他的神色，怕是医院出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