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节
“好了很多。”萧宸道。 问也是白问,答也是乱答,一宿不到伤就能好很多? “你多歇歇,反正咱们不急着走,明儿一早跟着我爹手下往回送伤员的人一起回去,老方说你这伤不宜再骑马,否则伤口容易崩开,咱们蹭车回。”燕七道。 “……好。”萧宸应着,看着燕七,见这姑娘面色红润,精神头一如平常,不由也觉得浑身有了力气,身边有个强悍的同伴,真是让人感觉生命无时无刻不充满了活力。 “吃东西了么?”燕七问他。 萧宸摇头:“刚醒。” “你先回帐篷,我去给你弄点东西吃。”燕七道。 “不用麻烦了。”萧宸道。 “跟我见外啊?好吧是我的错,连累你受了伤,这让我怎么过意的去呢!这真是我不杀伯仁,伯仁为我而伤,我这负罪感biu——” “你去弄吧……”萧宸额上一滴汗挂下来。 燕七先去找到老方问了问伤者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受伤在军中是家常便饭的事,老方麻利地口述了一张食单,燕七就照着往炊事班儿要东西吃去了。 双手各端着个大碗一进萧宸的帐篷,这才发现不知哪个这么有创意,竟然把元昶也扔这帐子里了,和萧宸俩各睡一边,萧宸伤轻醒得早些,元昶一副木乃伊扮相还跟那儿昏睡呢。 燕七把碗放到萧宸地铺旁边的矮几上,看着他接了筷子吃起来,这才起身走到元昶旁边低头瞅了瞅,见呼吸平稳底气尚足,就知道这条命算是保住了,再抬眼看看,他的那柄战戟就丢在一旁,戟身上血迹斑斑,与他这张年轻无忧的睡颜格格不入。 燕七转回来坐到萧宸对面,监督着他把饭好好吃了,看着他手上缠着的绷带,还是忍不住道了一句:“死活都不该让你跟着来的,下回再拗不过你咱俩就干一架,谁赢听谁的怎么样?” “……”萧宸看她一眼,“我可以不跟着你。” “别欺负老实人啊我告诉你。”燕七道。 “……”究竟谁才是老实人啊? “昨晚真刀实枪地跟敌人打,感觉怎么样?”燕七转而开始采访这位,每个男孩子心中都有个英雄梦,何况她知道,萧宸一直也都想上战场。 “……鞭子不适合上阵杀敌。”萧宸老实交待,这是昨晚他最大的感触。 “你看,我早就说你的鞭子上应该都弄成狼牙棒那种尖东西,”燕七一副先知先觉的口气,“抽完一鞭后就不用再管了,敌人自个儿滋血就把自个儿滋死了。” “……我还要往腰上缠。”萧宸道。 “忍一忍就过去了。”燕七道。 “……”这是该忍的事吗? 燕七闲扯了几句就站起身,端上碗预备离开:“你好好歇着,能睡就睡,睡觉是所有动物自我治愈的重要方式,吃晚饭的时候我叫你。” 萧宸这会子哪儿睡得下啊,刚被这位盯着吃了将近两大碗饭菜,差点把身上的伤口都给撑裂了,正要说话,却忽听得对面的地铺上传来沙哑的一声:“燕小胖……” “哎,吵醒你了?”燕七回头看,见木乃伊同志一眼睁一眼闭很是不舒服的样子,就这样了还挣扎着想抬起头把燕七看清楚。 “燕小胖……你在跟谁……说话?!”都木乃伊了还挡不住他cao心。 “快别乱动啊,动一动你就得多躺一天。”燕七道。 “你……你过来!”终归是木乃伊,想动都动不了,只好死心。 “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燕七的脸出现在视线里,木乃伊咧嘴笑了。 “燕小胖……你……你没事吧?” “没事,好得很,你呢?”明知故问不能更坏。 “我也好得很……”木乃伊还乐呢,眼睛总算全都能睁开了,转了转,瞅见燕七上头的帐篷顶,不由疑惑,“这是哪儿?” “燕家军的营地。”燕七道。 “燕家军?为什么我会在燕家军的营地?” “昨晚上吧啦吧啦吧啦,你忘啦?” “……不记得了,燕家军什么时候来的?” 得,这位还闹失忆了,估计是昨晚杀敌太累,杀着杀着大脑就缺氧了。 “别多问啦,好好歇着吧。你渴不渴?饿不饿?”燕七问。 “我……有点儿渴。”元昶声音劈着叉。 “正好这儿有一碗水。”燕七一看见这碗水才想起来:卧槽,我爹还在那沙岩上扔着呢! 算了,先顾眼前的重伤号吧。端着水过去蹲到元昶身边,看了看这位实在没法子自主抬起头来,便伸了手勾住他的颈子,小心地给他抬起个角度,“慢慢喝啊。”把碗凑到元昶嘴边,却见这位脸和耳根子红成了一片,“哎,是不是扯着你伤口了?疼吗?” “……没事!”元昶声音都劈成了八瓣儿,凑嘴咕咚咕咚拼命喝水,一碗水立刻见了底。 “还喝吗?” “……还喝。”元昶说完这句,耳根子好像更红了,像做了什么心虚的事。 “那等我一下,我再去舀碗水。”燕七把他放回枕上,起身去端了菜碗,和萧宸道,“你也歇着吧,我给你也弄碗水来。” 还没等萧宸答话呢,就听得元昶那厢哑着声道:“燕小胖你在跟谁说话?!” “萧宸啊。”燕七答道。 “萧宸是谁?!”元昶恼道。 ……麻蛋你们都有记名字障碍症吗?! “你们见过的啊,后羿盛会上忘了吗?”燕七反复介绍得都快哭了。 “你们——什么关系?!”元昶嚯地一下子就坐了起来,怒目瞪向对面面无表情亦看着他的那个小白脸儿。 第324章 脾气 哎哟我这小暴脾气。 “噼噼啪啪”,营帐里炸裂着四目交接产生的火花,两个身缠绷带的人杀气腾腾一副要搞大事情的模样。 “燕小胖!”元昶咬着牙,目光仍死盯着萧宸,“我问你呢!” “啊,”燕七从元昶一言不合就诈尸的奔放行为中回过神来,“萧宸是我朋友。” “什么朋友?!”元昶这回直接将目光戳到燕七脸上,恨不能在这小破胖子脸上黥出“红杏”两个字来。 “过命的朋友。”这小破红杏居然还理直气壮地答他,“我觉得你还是赶紧躺下的好,否则你这条小命就真过去了……” “你甭管!”元昶气炸了肺,“他为什么会在北塞?!为什么会和你在一起?!” “这个就说来话……” “说!” “他护送我们来的北塞。” “……”唾嘛的“长”呢?!“他为什么要护送你?!为什么要他护送你?!” “他功夫好……” “功夫好?!”元昶冷笑一声,“那正好,我倒想要来领教领教他的好功夫——姓陈的!敢不敢与我决一死战?!” 燕七:“……” 萧宸:“……” 元昶:“怎么,不敢?!” 萧宸:“我姓萧。” 元昶:“……” “别闹了啊,”燕七勇敢出头打破尴尬气氛,“你看你伤口又裂开了,赶紧躺下,我去找军医来重新给你包扎,姓陈的你也躺着去,谁再闹我可往谁水碗里下毒了啊。” 姓陈的:“……”什么时候了还逗…… 冷眼瞅着燕七出了营帐,元昶重新盯向萧宸:“敢不敢同我比一场,谁输谁退出!”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然而有心人们却能心照不宣。 “好。”萧宸冷冷应了,“几时?” 比性命还重要的赌注,元昶也没有意气用事,道:“待你我的伤养好,咱们公公平平干一场,我还要随军作战,近期没有机会,待哪日暂无战事,我回城找你——你住哪儿?” “夜光街,琵琶巷,燕宅。”萧宸道。 “……”——燕——宅——燕宅——和燕小胖住在一起——一股澎湃的怒气直接撞上顶门,元昶伸手抓过旁边的战戟便要暴起,然而当看到戟尖上的斑斑血迹时,却硬是把这股怒火给压回了腔子里。 这个时候动手,胜算不大,若事关其他也还罢了,这是为着燕小胖,不能忍也要忍!要动手,就定要一次便让对方一败涂地,否则宁可忍! 到边关参军是为的什么?做了骁骑营的急先锋是为的什么?数月征战,出生入死,拼尽一切也要活着又是为的什么?! 不能让这一切毁在意气之争上,把脾气拿出来,那是本能,把脾气压回去,才是本事! 元昶额上的青筋狠狠蹦了一阵,最终还是将战戟丢下,冷冷道了声“知道了”,歪身躺回了铺上,不再理会萧宸。 燕七带着军医老扁回来的时候,见俩伤号一边一个都乖乖地在自个儿铺上躺着,不由还纳了一闷儿:自个儿说的话什么时候这么好使了?等等,这俩货不会其实已经把对方的脚筋挑断脊椎打折了吧?! 过去瞅了瞅比较严重些的元昶,这货刚才垂死病中惊坐起时绷裂了伤口,这会子血都从绷带里浸出来了,见躺在那儿拿眼瞪她,一副要活吞她的劲儿,忙冲人友好地摆摆手:“可别乱动啊,身上的伤口反复开裂会化脓的,这么热的天,很容易感染,不要总让人担着心啊。” “嘁,”元昶牙缝里呲出字儿来,“谁担心?!你吗?燕小胖,你是不是减肥减的把心都减成rou渣儿了?!” “rou渣儿再小也是rou啊。”燕七叹道,“你饿不饿?给你端rou汤喝啊?” “少在这儿给我装傻!”元昶还要再瞪,却被那军医的一颗扁头挡住了视线,没好气地给他拆绷带——麻蛋的老子给你缠成木乃伊容易吗!你看着——老子这回非特么把你缠得屁都放不出来! 燕七又去看了看萧宸,见这位倒是没什么事,把手里的水碗放在他旁边的矮几上,另一碗放到元昶那儿,然后就准备离开,却听得元昶在那儿叫她:“燕小胖你干什么去?!老实待这儿!” “咳,待在这儿的话我倒是无所谓,但是你绷带下面穿衣服了吗?”燕七腼腆地对手指。 “……” “穷兴奋个什么劲儿!血溅老子一脸!”老扁怒道。 “燕——燕小胖你一会儿过来找我!”元昶声音又裂成了八瓣儿。 燕七从帐篷里出来,赶紧往沙岩那边去,她老爹这会子说不定都已经风化掉了,从营帐区绕出来,远远地却见她爹站在沙岩上正同俩人在那里说话,一偏脸瞅见她,抬手冲她一招,燕七就走过去,先同那俩人打招呼:“武大伯,武大哥,好久不见啊。” 武长刀眼珠子险没掉出来:“我日姚老狗个祖宗的!你这丫头片子怎么在这儿?!” “想我爹了呗。”燕七道。 燕子忱在旁边笑,明知这小丫头尽捡好听话说,可他偏就心甘情愿地当真话听了——这他娘的就是有女儿的滋味吗? “燕子恪那二乎叨叨的货许你一个人来塞北?!”武长刀仍不肯就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