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漫长的生命，早就忘了

    君艾将玉盘镶嵌在天空之上，玉盘在黑色的背景下发出淡淡光芒。

    “怎么样，镶得不错吧。”君艾得意得望着自己的杰作。

    “高度适宜，只是高处独寒，未免显得孤寂了些。”

    胡一多从袖中掏出一个袋子，里面装着数十颗大小不一的夜明珠，向空中一掷，一颗星星镶嵌于夜空之中。

    “不愧是鬼王啊，真有钱。”君艾望着夜空中的“星星”，不禁感叹起来。

    他这一颗星星，可值一车的黄金都不止呢。

    “要不要试试？”胡一多将袋子朝她递了递。

    君艾毫不气地接过袋子，“你这也算是一掷万金了，日后我若是没钱了，就进来摘星星摘月亮去你的鬼市卖了。”

    “你师父这么清高的人，怎么就收了个你这么市侩的徒弟？”他将手伸入袋中，确碰到了一只嫩滑的小手，低头一看，原是两人同时去拿了珠子。

    君艾瞪了他一眼，抬手拍掉他的手，“市侩怎么了？你若不市侩，这鬼市里的东西都别要钱了啊。”

    小丫头将珠子弹向空中，稚嫩的脸颊在夜明珠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好看。

    赤红的眸子动了动，嘴角勾起邪魅的笑，“你说得对，我这鬼市之所以能风生水起，蒸蒸日上，全然离不开我这市侩的心理。”

    君艾点了点头，“对自己的认知还不错。市侩点有什么不好？人要吃饭，神魔要修炼，谁没点自己的需求呢。”

    “你这观点倒是与我不谋而合，讲真的，丫头，你跟你师父的性子差别太大，不如跟着我，我的功夫可不在你师父之下，跟着我又能赚钱又能修炼，岂不乐哉？”

    君艾躺坐在地上，望着满天夜色，每颗星星都仿佛对她释放着诱惑。

    “你是神仙，还是妖魔呢？”君艾扭过头，问向刚刚在自己身旁躺下的人。

    胡一多望着漫天星星，眼神似穿越了万载时光，迷茫又空洞，“是啊，我是神仙，还是妖魔呢？许久未有人问过我是谁，我自己都快忘了自己是谁。”

    “怪不得世人都说你行踪隐秘，无人知晓你的真实身份，敢情你自己都忘了自己是谁。”君艾瞥了个白眼给他，站起身来，“我可不能跟着你这个身份不明的人，我还要修仙呢！”

    “你行事利落，性情直爽，不适合修仙。”胡一多闭着眼，感受着四周吹来的微风，“你师父那个老榆木，纵使你是啄木鸟，也琢磨不透的。”

    纵使他不开赤瞳，也知她一个放荡不羁的草药精一心想要修仙是为了什么。

    只是她心智初启，那人又是个寡情的，怕是这一路难以顺遂。

    “我也觉得自己不适合修仙，可我总不能一直做个随时会被吃掉的草药精啊。你是不知道，我才化成人形不久，就有好些人惦记着要吃我了。”

    胡一多冥思了一会儿，轻启薄唇，“你不是想有个保命护体的法器吗？我送你一个，可好？”

    “你不是说只能要一个法器吗？师父还想让我选把好剑的……”君艾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剑是卖你师父的情面，现在我发现你这丫头比你那假冰块师父有趣的很，送你一个也无妨。只是此时你知我知，不可让你师父知道。”

    假冰块？君艾想了想她师父平日里的样子，明明心下柔软，却装作高清冷漠的样子，明明对她关爱有加，却要装出严厉疏远的样子……

    可不就是个假冰块。

    了解得这么透彻，这俩人的关系果然非比寻常……

    “有人送我礼物，我岂有不收的道理。不说就不说，左右也是保护我的，想来我师父也不会介意。”

    胡一多暗暗勾起嘴角，他也想知道他会不会介意。

    假冰块赌起气的样子，是什么样呢？

    “行了，我要出去找我师父了，您是慢慢赏月，还是与我一道出去？”君艾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

    “慢慢赏月？怎么，你还想将我关在这里自己出去霸占我的鬼市不成？”

    这青月吊坠是出入这个世界的门，那坠子挂在她的脖子上，他若不与她一道出去，就只能被关在这里，等待她下一次进入。

    “我这不是怕你留恋着漫天的夜明珠吗。”

    “笑话，我堂堂鬼市鬼王，这点珠子算什么？”说着拉上君艾的手，“走吧走吧，那个假冰块该等急了。”

    两人自坠中世界出来，见君浮早已在十阶的亭子里等着他们。

    “你们去了哪里？”君浮看着他们拉着手凭空出现，皱了皱眉。

    胡一多走到亭中坐下，为自己倒了口茶，“我带你的宝贝徒弟晃了晃商市，让她开开眼界。”

    “是啊师父，这鬼王好生大方，送了我一个项链呢。”君艾也走上前来，把手伸向锁骨处的吊坠向他展示。

    君浮抬眼绕过她锁骨间的宝石，“虚空石，倒是个糊弄人东西。可若遇上识货的人，纵然你逃入里面，他也会在你失踪的地方守着你，除非你在里面躲一辈子，不然出来就会落入敌人的网中。”

    虚空石虽然可带人进入石内世界，但一旦出来，人还是会出现在离开时的地方，所以若用它逃遁，敌人只要守在原地守株待兔即可。

    她之前与他说了逃遁之事，想来他是以为这虚空石是她要来逃遁的东西。

    “你这假冰块果真是不解风情，这坠子青绿的坠子能将她的脖颈衬得更加白皙，这月牙的形状能将她凸出的锁骨显得更加精致……这世上不是所有东西都是用来提升修为、打架抗敌的。仙路漫漫，修炼无限，哪里才有个尽头？你总得在这漫长的生命中学会去欣赏和享受这个世界，这个世上，多的是比修仙成神不老不死更加有价值的东西。”胡一多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苦口婆心地劝慰道。

    “小丫头，你可别跟你师父学，几百岁的年纪，就这么深沉，这一生怕是都没真正开心过。”

    君艾点了点头，深以为然。她也见过乐虚山上不少的神仙，就算高如师祖和东离越那般的上神，也未有他这般，活的如此别扭。

    这个世上多的是比修仙成神不老不死更有价值的东西吗？

    漫漫仙路，他似也忘了自己修仙的初衷。

    初衷？他讽刺一笑，他本就没有别的路可走。

    人生如此，上天何曾给过他选择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