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昭和勾唇笑道:“既然你下了决定,本宫就收下你这份忠心。” 楚离双眸放光,灼灼的看着她。 “本宫西郊有个草场,养着千余马匹,你去那里做个掌事吧!” 昭和话音落下,男子眼中的光芒“嗖”的熄灭。他世家之子,去做个看马人?他原是想做公主的面首兼左臂右膀,这落差也太大了。 “你先别忙着失落,你去看了,便知道这个差使不一般。明日本宫亲自送你过去,你去那边之后,隔日回来向本宫汇报。你记住,你是本宫的下属绝不是面首,你今后娶妻生子本宫自会送上薄礼。” 听这番话,楚离终于死了心,她到底是不能让自己做面首。一个马场值得长公主这般看重?他满心诧异。 楚离闹了这么一出,昭和倒是想起后园还有两个面首,楚离也就罢了,那两个放着何用?没的还闹出什么事情来。 她召来秋容,吩咐:“将那两个面首打发了吧。” “如何打发?” “哪儿来的还让他们回哪儿去。跟邵阳郡主说,这两个在后园好生养着,本宫绝不能做出夺人所爱这样不义气的事情。” 秋容去办了,掌灯时分,昭和在院子里看兰花。 小院中种着几株琉球国进献的兰花,正盛开着,昭和弯腰嗅那花香,金盏的花蕊惹人怜爱,沁人心脾的幽香溢满鼻尖心头。 “殿下,邵阳郡主到了。”春华禀道。 昭和直起身子,笑道:“她倒是个急惊风,来的这么快!让她过来这边吧。” 邵阳郡主同她关系亲近,乃是一起长大的表姐。邵阳寡了三年,面首无数,见她新寡,顿时感同身受,便亲自挑选了楚离等人送过来以慰她闺房寂寞。 邵阳乃是国舅家长女,先皇后赐死,国舅家一时势衰,后来元和帝登基,国舅家这才缓过劲来,不过邵阳是个奇葩,她容貌艳丽能说会道手段玲珑,无论是哪个皇帝跟前都深得宠爱。 她同她那些面首的香艳绯闻时常传到昭和的耳畔,听闻那些绯闻是坊间最受追捧的谈资,甚至被编做话本子搬上了戏台。对此,邵阳只是一笑置之,从不理会,依旧我行我素,过她风流逍遥的日子。 院落之中四角各挂着琉璃灯盏,院门口琉璃灯下,走过来一位冶艳风流的女子,乌髻高盘,身披金丝霞裳,斜挑入鬓的细眉,一双桃花媚眼似湘水含烟,饶是晚上,面上妆容精致不减,丰胸细腰,胸前一对雪兔呼之欲出。 “绾绾!”邵阳叫着昭和的小名,快步走了过来,“做什么呢?” 她笑着问,见昭和长发披肩一袭素纱,忍不住打趣:“我说你怎么将那面首给我退回来了,瞧你这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做姑子去呢。” 昭和不以为意的笑笑:“我已留了一个了,其他两个你用着好,我怎敢夺人之美?” 邵阳同她一起长大,虽然她现在贵为长公主,却也不愿意同她将这份难得的姐妹情疏远了。 邵阳伸手推了推她,笑嘻嘻的说:“你还真是深知我心,那两个我的确有点舍不得呢,不过为了姐妹,怎样都要舍得。既然你喜欢楚离,那就留给你了。”她戏谑的瞧着昭和,以为她跟自己一样得了雨露滋养呢。 昭和白天路过街边,偶尔听到一些风闻,便问了起来:“你同那个元贞是怎么回事?” 邵阳目光一闪,竟别扭起来,“你怎么知道他的?” 昭和笑道:“岂止是我知道,街知巷闻了。” 邵阳有几分窘迫,难得的脸上浮起红霞,“提那个家伙做什么,昭和你怎么也学那些人八卦起来?” 元贞乃是当朝才子,诗书画俱绝,无人出乎其由,又是出了名的京都玉郎君,世家出身,想必眼高于顶,传言邵阳对他一见钟情,却屡次碰壁,一时之间在京都传为笑谈。 元贞让昭和想起了前世的沈拂,现在沈拂还未来京都,沈拂到来之时,怕是生生的要将元贞的名头压下去。 当初她就同今日邵阳一样笨,屡次邀请沈拂却屡次碰壁,最后荒唐的将他掳入了后园…… 这种求而不得的痛仿似深深刻在她的心底。 往事不可追,呵! 她嗤笑,如今想起来,当初的自己真是愚蠢之极。 一个男人罢了,值得什么? “你对那元贞无需太上心,有些人总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昭和善意的提醒。明知道她未必听得进,还是要说一说。 邵阳讪讪一笑:“知道啦,你这话呀,都跟我祖母说的一般无二!昭和,你要是再多说一句,我几乎怀疑你嘴里的牙还齐不齐呢,该是跟我祖母一样,掉了两颗还是三颗呢?” 昭和回手就要打她,两个人笑闹了一阵,当晚邵阳便在府里住下,同昭和抵足而眠。 第二天一早,邵阳府里奴才来报,不知道她忙什么事情匆匆便告辞走了。 今日昭和要去西郊草场,也一早就梳洗了。 八宝马车已经停在了寝殿门口,聂缙伺立在一旁,转眼,瞧见一个素锦俊秀男子牵着青骢马出来也等着马车边像是要一起出行的样子,他愣了一下,那不是昨晚跪在公主寝宫前的楚离?莫名的心底浮起几分烦躁,脸色立即阴了几分。 昭和从阶梯上下来,清晨的霞光洒在她的身上,她今日换了一身英姿飒爽的艳红骑马装,圆领窄袖,一道玉带环着细腰,越发显得体态玲珑、双腿修长。 昭和到了马车前,见聂缙冷着脸没有反应,“喂,见到本宫招呼都不打一声的吗?” “见过殿下。”仿似一股寒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就连声音也冷冰冰的。 怪怪的。 昭和哼了一声,向他伸出纤纤玉手:“扶本宫上车。” 聂缙没有挨她的手,隔着袖子将她扶了上去。 昭和不满的挑眉,小子,还挺会自我保护的,生怕我占了你的便宜吗? 一行人马迤逦向西郊行去。 西郊马场,名义上为皇家养马,地域宽阔,草料丰富,到了马场边,放眼望去,随着山坡起伏几乎望不到边。 这里养了骏马千余匹,整个马场为昭和私人所有。 楚离惊诧不已,这样的场子,听起来一般,看到之时却让人震惊。这样一个马场的掌事,那也是不得了的职务呀。 放眼望去,草场之上骏马奔腾,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 昭和下了马车,早已有人牵来一匹汗血宝马,昭和灵活的翻身而上,拉起马缰,回头令聂缙和楚离:“你两个乘马随我来!” 聂缙一愣,看了楚离一眼。 楚离也是一惊,这才正眼瞧这赶车的车夫,方才他未细看,这时才发现这车夫年纪不过十六七,却生的俊美。自己是表了忠心的,这小子又是什么角色? 不容二人迟疑,早已有人牵马上来,聂缙和楚离纷纷上马,飞快的跟上了昭和。 昭和一袭红妆,如同朝霞一般奔驰在马场之上,那般自在惬意、英姿飒爽,一般女子哪里比得上。 “驾!”昭和一鞭子抽下去,马儿加了速度,片刻之后 ,已经到了马场中心的位置,这个位置是个山洞,三面的坡子将这山洞完全挡住,在马场外头根本看不出来。 山洞看似很黑,不可见底。 “你们随我来!” 聂缙和楚离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洞里有什么蹊跷,心里打鼓。 昭和手里拿着夜明珠,入了洞内,只见一道石门,昭和抬起手,将手指上的玉扳指按进门边凹槽,只听“轰隆”一声,石门洞开,里头传出阵阵人声,好似有人在练兵一般。 洞口进去一道长廊,紧接着豁然开朗,一片宽阔,灯光如昼。 豁然满目的兵器军甲,洞中央一个军将正指挥着一批人马cao练兵器。 聂缙和楚离看到此情此景呆若木鸡。 见到昭和入内,满洞军将立即跪在洞中,呼道:“恭迎长公主殿下!” 楚离豁然明白,原来这西郊马场不过是个幌子,这里其实是一个秘密的练兵基地。可是长公主为何要这么做?倘若被人发现,形同造反啊。 昭和挥手,道:“如常训练,不必在意!” 那些军将便照常训练。 她傲然看着这些军士,这里的军士乃是她的私兵,谁的命令都不听,唯以她马首是瞻。没有她的金梅令,谁都休想动这里一兵一卒。 “这里兵士大约两千余人。白日侍马,轮班cao练。”她对两人说,回头,笑看楚离:“所以,本宫说过,一个马场的掌事,那绝不是一件小差使。” 楚离看到此情此景心如雷动,双手作揖惭愧道:“殿下英明,是楚离目光短浅了。” 昭和静静观看士兵cao练,对二人说:“本宫府兵五百,这里马兵两千,不过是为不时之需,绝不会有其他图谋,这个你们可以放心,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轻举妄动。今日本宫带你们过来,只是让你们知道,今后,你们二人都是本宫的肱股,有什么事本宫不会瞒你们,而同样的,本宫也希望,有任何事,你们也绝对不能隐瞒本宫。” 楚离喏喏应声。 聂缙眼底划过一丝疑虑,他心有所思,却不知道该不该此时说出来。 “聂缙,你有想法?”昭和看向他。 “并没有。”他摇摇头,将那想法压了下去。 楚离再次诧异看向这少年,他好大的胆子,在公主面前竟敢如此简短答话?奇怪的是,公主竟然也不在意? 他的目光逡巡在两人之间,这两个人……有鬼! 作者有话要说: 咋没评论呢?哭叽叽。。。小伙伴们去哪了? 第10章 出鞘 从西郊马场回来,聂缙便明显感觉到后|庭中的人看他的眼光都不一样了。 柳荣瞧着他牵马过来,急忙脸上带着笑过来想接过他手中的马绳,谄媚的说:“这些粗活,让我来干,何用劳烦小哥你呀。” 聂缙淡漠看了他一眼,抓紧了马绳径自向水槽边走去,一如从前一般,拿起马刷替马刷毛。 柳荣脸色一僵,却不敢再对他大呼小喝的,且不提赵掌事教训,不说别的,就说去西郊马场这件事,依着先例,奴才里能跟去西郊马场的加起来上数得着数的,那去的都是心腹。先前聂缙三番五次被召入公主寝殿,这次又跟去西郊马场,明眼的人哪个没看出来,聂缙这小子是要发达的路子。他一个马房的小管事如今巴结还来不及,哪里敢得罪他。 见他不理会自己,柳荣腆着脸凑过去说:“你如今得了殿下青眼,将来要是发达了,好歹别忘了我,咱们可都是马房里出身的,共过患难的。” 聂缙看了他一眼,冷淡淡的,“嗯”了一声,又埋头刷马。 柳荣喜不自禁,乐颠颠的走了。 柳荣走后,他拿着马刷的手顿了顿,青眼?他突然自嘲的笑了,如今他聂缙倒是要靠一个女人的亲眼才能让人正眼相看吗? 只觉得胸腔中郁郁,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既然这等小人都看出是青眼了,何不借着这青眼,说出他心里要说的话? 聂缙打定了主意,今天就提要求。 琉璃灯下,昭和坐在棋桌前,手里随意打着玉棋子,她右手拿着一颗黑色的玉棋子,有意无意的敲打在青玉棋盘上,眼神却看着灯火发呆。 四月底进五月,天渐渐热了起来,陡然一阵凉风吹来,天边就电闪雷鸣,几道银龙划过天际,稀里哗啦的落下了雨点。 她想起了阿吉,这个时候,他的宫殿漏雨吗?宫中内线传了消息出来,食物衣服已经送到了玉春苑中,不知道他换上新衣没有。 她放下了棋子,眉间染上几许轻愁,阿吉的事情有些棘手,但是依旧要办,越快越好,他在宫中一日,她便一日担着心。 宫里已经传出消息说元和帝不举怕是要断后,元和帝酒色掏空了身子身体又不好,她尽力劝他也不听。皇帝这江山怕是稳固不了多久,无论前世和今生她都有这样的预感。当初她听信了蔺辰的话,废了元和帝,立了那狼子野心的堂哥裕王司徒召,简直是引狼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