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于大军回头一看，那不就是自己藏在里衣口袋时的红梅嘛，昨天只抽了两棵，他想要伸手拿，吴桂花迅速装了起来，“没收了啊！胆敢背着我抽烟，还买这么贵的烟，你哪来的？”

    “我不是故意的，烟是大海给的。”

    吴桂花眼睛一亮，“大海给你这么贵的烟，是不是真的发财了，大海究竟干什么活儿呢？还有大海媳妇那方子你搞到手没有。”

    “没有。”于大军转了转眼珠，他根本不能说他其实去了就忘了要打探配方这事，他都累的半死哪有功夫想这事，“嗨，大海发什么财啊，我告诉你大海现在就是在镇上跟几人一块出大力，挣点辛苦钱，我去限也让我跟他一块干，你知道多累嘛，我干一天我就回来了，我到现在两条胳膊都不起来呢！”

    “就干了一天？”

    “啊，干一天我就回来了，我再不回来你就见不着我了。”于大军忙想扯开话题，想起昨晚的疑惑问道，“对了，昨晚我回来时也不太晚啊，怎么都闭灯睡觉了，往常也没这么早啊！”

    吴桂花撇了撇嘴说道，“昨天大嫂跟二嫂因为孩子上学的事吵起来了，昨天小明考了个全班第一回来，把大嫂高兴坏了，直接就在饭桌上跟咱妈说明年小明初中打算送他去县中读，你想，那县中是什么地儿，那是说上就上的嘛，那都得各个学校的尖子生才行，咱们村小学历年也没听说有考上县中的，而且县中比镇中学费得贵一半，还得住校。咱们看那脸色也是不能同意，不过这事咱们还没说话呢，二嫂就发言了，话里话外就说小明肯定考不上之类的，她还不是怕妈把钱都给小明花了，以后他儿子没的花，小木一看就不是读书的料。”

    “大嫂那人你也知道，说她都没那么大气，说她儿了那肯定不行啊，结果大嫂跟二嫂就吵起来了。”

    “吵着吵居然还差点动手，最后咱妈一人一句给吼回屋了，一顿晚饭大家谁也没吃好，就都早早熄灯睡觉了，几个孩子也都吓的够呛，也不敢闹腾了。”

    县中是十里八乡最好的初中，不只是他们县，出了他们县也是能在市里排的上号的，而县中毕业的学生一般都能考上重点高中，考上重点高中，那大学就肯定没跑。

    而镇初中就不一样了，镇初中教学一般，从那毕业能考上高中的都少，一般毕业也就回家种地了，就落一个初中毕业，当然还可以考中专，但是考上中专的也很少。

    当父母的哪个不望子成龙的，大嫂想让学习好的儿子有个好前途也不是错，可惜他家太穷，县中收费可不低，虽然学费都是国家统一的，但是学杂费可也不低，而县二嫂说的也有道理，这些年他们这边的小学能考进县中的那都是数的过来的几个人，小明学习是不错，但是进县中好像还差点，但你跟当妈这么说肯定找不自在。

    于大军暗自摇头，然后就听他媳妇似乎反应过来，又说，“于大军，你别岔开话题，干了一天就挣五块钱，这么好赚不比种地强，一个月就是150块呢，你赶紧给我回去继续挣去。”

    于大军暗暗叫苦，忙骗他媳妇道，“那活儿不是长期，今儿挣来明就挣不来了。”

    “真的？”吴桂花将信将疑道。

    “真的，骗你我是小狗。”于大军竖起手掌发誓道。

    “不对，于大海没好活，怎么可能抽这么好的烟，肯定是你嫌累，不肯去干，哎哟你个没用的男人，就知道吃喝抽，......。”说着吴桂花觉得自己真相了，她太了解于大军的为人，简直不能再了解了，于是拿着个枕头就开始打他，声音也一声高过一声。

    于大军挣扎着四处乱躲，好不儿狼狈。

    这时天已大亮，牛春花正从正房出来到院中的水龙头接水，现在还是早上放水，水缸里缺水不多，提个一两桶剩下正好洗脸用，刚把水桶放在水龙头下，就听到老三那边厢房有声音。

    于大军这两天没在家，吴桂花解释是他到镇上找活干，打工去了。这本来不是稀奇事，现在地里活儿不多，有的会过日子的，抓时间到镇上找零工干的并不少见，但是于大军平时好吃懒做出了名，他突然无缘无故跟到镇上去找活儿干，这就有点稀奇了。

    牛春花本能的就觉得肯定有她不知道的事，这一下子又听到于大军的声音，她不由自主的就凑到对方窗前去听。

    “媳妇，你小点声。”

    “我小什么小，你个不长进的，人家媳妇都是吃香的喝辣的，就我跟你喝西北风。”

    “怎么就喝西北风了，那西北风能喝的饱啊。”

    “你少跟我贫，你现在给我立刻回去，弄不来配方，你就跟他那继续干活儿，休想再偷懒。”

    “哎哟，媳妇，那四弟妹真没卖什么配方，你想想，她要是卖了配方，赚了大钱，那大海还能干那么辛苦的活，大海多有头脑啊，肯定早就做大买卖发大财了。”于大军对自己弟弟还是挺佩服的，以前一块卖冰棍，别人都卖不过他。

    “呸，也就你信他的，人家有钱也告诉你没有，让你沾不着光......。”

    牛春花在外面听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正要转身回屋，却不小心拌到一块砖头，‘哎哟’一声差点摔倒，手忙脚乱的扶着墙才不至倒下。

    而厢房里也立刻没有了声音，吴桂花迅速打开屋门，就看到了正要离开的牛春花。

    再往远处，刘翠枝也在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们。

    “所以是因为你有了第三者，你们才分开的？”徐天蓝不可思议的看着吴绮兰，怎么看怎么也看不出对方能做出劈腿的事来。

    不到半个小时，徐天蓝就把吴绮兰和秦子勋的故事听了个七七八八，其实是个很平常的爱情故事，当然如果没听后面的话。

    吴绮兰说他们两个是大学同班同学，刚一入学没多久就认识了。

    因为秦子勋是个能说会道的，入学演讲风趣幽默的把好多人逗的前仰后合，吴绮兰也觉得他特别有才。

    吴绮兰是总分第一考进去的，自带光环，受到关注。

    两人分到一个班，就这样不深不浅的结下了同学情谊。

    后来相处时间长了，一个觉得对方言风趣幽默、乐观向上，一个觉得对方知性大方、努力上进，不到半年就确立了关系。

    就这样在大学你侬我侬了四年，谁知一毕了业就全变了样。

    吴绮兰摇摇头，“没有第三者，我骗他的。”

    两人工作后，没多久就分手，而导致两人分手的原因是因为吴绮兰说爱上了别人，而现在她又说是假的。

    徐天蓝不明白了，“那你是不喜欢他了吗？”她想不到别的原因，或许这是最快的甩掉对方的好方法。

    吴绮兰没承认也没否认，她低着头，晚霞余晖从窄小的窗外射进屋内，打在她的身上，凭添了几分落寞。

    吴绮兰没有再说，徐天蓝也没有再问，这种事她一个外人还是不要问太多，发表太多意见才好。

    最后临出门时，吴绮兰轻声说，“不要告诉他。”

    徐天蓝知道她说的应该是骗他有第三者的事，她连忙保证，“放心，我跟他不熟。”

    吴绮兰点点头，徐天蓝便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二人的谈话就到此为目，徐天蓝出去的时候长长出了口气，心想，分手也挺好的，毕竟对方可是要早逝的人，她不知道对方因为什么早逝的，跟对方也不熟，但是如果对方还是吴绮兰的男朋友，她不免又要为对方担忧，现在这样就挺好。

    吴绮兰并没有‘病’多久，很快就精神百倍去上班，而且告诉徐天蓝，她觉得还是同意秦子勋的‘掺一脚’为好。

    因为秦子勋同意不参与任何经营决策，只拿分红就好，这让吴绮兰略略放心，她还是喜欢自己主导一切。

    而且正好徐天蓝说的，有他这个新任县长在后面坐阵，她们也能放开手脚去做，不用有任何顾及，毕竟在这个小镇上，县长的官威还是很大的。

    况且合作关系，各取所需，正好正好。

    确定下来之后，吴绮兰正式约了秦子勋和徐天蓝见面，把合同签好，三方出资不同，徐天蓝把上次卖配方得的两千块全拿了出来，吴绮兰也只凑了两千块，而秦子勋出了四千，总共凑了八千块。

    按说秦子勋出了大头应该占的股份多，但他还只要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他说他不管经营，只拿钱，就少占一点。

    徐天蓝听这话，不由多看他一眼。

    最后定下秦子勋占三成，徐天蓝占三成，吴绮兰占四成。

    吴绮兰负责店面的所有经营决策权，而徐天蓝可以出谋划策，虽然出钱不多，但是脑子里的点子不少，吴绮兰强烈要求她给多出主意，秦子勋也觉得徐天蓝还挺有奇思妙想的。

    之前帮秦明画包装图上，信手拈来，简直不能再遛。

    徐天蓝有点不好意思，自己借着前世的东西给自己混好处，好像不太地道，但是该出主意还是得出啊。

    确定好之后，秦子勋没我停留，留了一包现金说了句有事就走了。

    留下吴绮兰和徐天蓝两个商量店面的装修、货物摆放、人员配备等一系列事情。

    国营店现在是开放式的模式，顾客一进来看到的是一圈的柜台，货物放在柜台后的架子上，售货员站在柜台后，顾客想看什么还得跟售货员说。

    “我头一次来的时候，售货员都站在柜台后闲聊，根本不理顾客，你是经理也不可能老在前面照应着，所以这种模式得改。”徐天蓝托腮说道。

    吴绮兰来时也知道店里售货员的毛病，以前顾客不多，半天才一两个客人，售货员理不理他们都是死工资，领导不在自然就怠慢顾客。

    她来之后好了点，不过也没有好太多，没有奖金激励，她也没有太好的对策，进了徐天蓝的货好卖了，给了邱翠英提成的激励，大家就开始眼红了，但是都是单位的货，卖出去钱一分不少的交到上面，她也没有多余的钱再给提成，只能以不许奖金激励。

    即便是这样，也是一改往日的懒散之风，售货员们都变得热情好客起来。

    吴绮兰点点头，“行，咱们都改成提成制度，刺激她们的积极性。”

    “不止这样，还要弄个优秀员工评比，月末来次考核之类的，业绩好的发奖金。”徐天蓝再次提出意见，前世她虽然没上过班，没参与经营公司，但是他爸可是一家大公司的老总，跟她妈没事就在家讨论公司运营的事情，她耳濡目染时不时的也听那么一耳朵，所以对这些也算略懂一点皮毛，并不系统全面，但放在这个年代，随便拿出一点来，已经领先好多年。

    看着吴绮兰脸色越来越郑重，徐天蓝不无得意的想着，我这个业余的也不很业余的。

    吴绮兰瞬间觉的自己简直挖到宝，一条条的把徐天蓝提出的意见分类记好。

    “店面的货物是不是也得做一下调整？”不知不觉，她已经把徐天蓝看做店铺整改计划的主导人物，不自觉的就询问起徐天蓝的意见。

    徐天蓝点点头，“是得调整，我们要采用个新模式，不能让顾客一进来看人，应该让顾客看货。”

    “看货？”吴绮兰不明所以，“咱们货不就在柜台后，顾客进来就能看到吗？”

    徐天蓝摇摇头，“顾客进来看到的先是人，才是货，而货只看到了你这里有货，但到底有什么货却不清楚，而且不能尽情挑选，想要什么都要询问售货员，售货员忙不过来还得等着，有的顾客一着急就走了。”

    吴绮兰点点头，在本子上又记了一条，然后抬头问道，“怎么改？”

    徐天蓝一笑，发现吴姐不只有干练的一面，也可爱的一面，现在这个样子就像个虚心求教的小学生，可爱的紧。

    她微微一笑，答道，“很简单，我们把货物都分门别类摆出来，摆到门口，货架摆满屋子不就行了。”

    吴绮兰眼芒一敛，“那不行吧，大件货物还好，小件货物容易丢啊，这样摆满屋子，谁顺手拿一件都不知道，就算看见了，人家装到口袋里咱们也不能搜人家身呀！”

    徐天蓝笑意盈盈的点头，“吴姐，你太厉害了，一下子就说到点子上了。其实这事要是有摄像头，就好办多了，录下来证据确凿也不能抵赖，宣传也能起个震慑作用。可惜咱们这还没普及，所以只能靠人了，好在咱们店面并不大，分类摆好货架，一个架子放一个售货员看着就行了，一是为了防小偷，二也是为了方便给客人推销货，不过咱们这个主打是让顾客自选，所以并不用多费唇舌。”

    然后二人又讨论了如何摆放货物，什么东西放在最外边显眼，什么东西放中间，什么东西放边角地方。

    至于所卖货物，两人商量还是杂货，不要有太大的调整，但是把糕点独独弄一块地方当做主打，弄上精美的礼盒，让逢年过节走亲戚的都来店里买节礼。

    然后就是店铺经营方面，徐天蓝提出了特价促销活动，什么捆绑销售，买二送一，优惠券抵现金，会员积分活动，购物抽奖活动等等，这些后世玩到人尽皆知的营销手段都招呼上，不怕这些八十年代人不钩。

    最后徐天蓝总结陈词，“等镇上的老百姓都习惯到咱们店里买东西，就算再有人效仿，咱们也是先人一步了。”

    吴绮兰这次真的被唬的一愣一愣的，而后两眼射出精光，兴奋的在屋里来回踱着步，左边走几圈，又边又走几圈，一边挥舞着拳头，一边像要说什么似的，脸上乐的跟朵花似的。

    就在徐天蓝以为她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要出去找人帮忙时，她终于恢复神智，然后大叹一声，“小徐，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呀！太特妈有才了。”

    徐天蓝满头黑线，也特想跟她说一句，咱能不说脏话吗？

    然后吴绮兰不是于大海，她到底还是没说。

    具体细节两人又碰不碰，然后就开始紧锣密鼓的筹备装修事宜。

    装修这一块，于大海他们队伍就能接，但是徐天蓝却不想让他分心来帮他，毕竟他第一次接大活儿，打算好好的认认真真的给顾主完成的。

    所以徐天蓝跟吴绮兰商量着看能有没有别的装修队，吴绮兰说，“还真没有，你家大海是咱们镇唯一建筑队。”

    镇子不大，专业人才不多，有本事的也早就张六叔弄走挣了大钱去了，于大海他们这个也是不断壮大的，一开始也没有多少人，是接了活儿多了，人才越来越多的。

    最后徐天蓝没办法，只好问了问于大海，有没有时间。

    其实她是不想问的，因为他不想让于大海为难，她知道，如果问了，对方就算再难也会答应，可是实在找不到像样的，只能让他为难一下了。

    于大海听了，问了问打算怎么装修，徐天蓝就说不打算大装，只是刷干净墙面，房顶安上明亮灯管，打几个新的大货架，再弄个店招牌就应该齐活了。

    于大海一拍大腿，“这有啥麻烦，小活儿，我找两个人过来，一个刷墙，一个安灯，一个跟着打货架子，咱队里专业人才都有。”

    “那你那边忙的过来？”徐天蓝担心的问道。

    “忙的过来，咱们那边人越来越多，我还怕安置不过来呢。”于大海笑着说道。

    原来一块人力市场蹲活儿的人，一看于大海这边人都凑一块接活儿，活接的越来越多，就都想加入，但是却不是谁想加入就加入的，首先你得有手艺。

    然而现在有手艺的并不多，多数都是没啥手艺只会种地的庄稼汉，趁地里活不忙，有一天没一天的来蹲活儿，要不就是镇上的没有正经工作的，但这样的一般也没啥手艺。

    所以一般于大海就委婉拒绝了，他们凑一块组个队不容易，接的活也并不是很多，可丁可卯的几个人都是能拿的出手的，但是总有些活儿是不需要什么技术的，像于大军之前干的搬砖的活就不好让技工来做，工种不同钱结的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