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曲丛顾那口气xiele,看见他的第一眼,就直接昏了过去。 他没有落在地上,他被接住了。 那双手很宽厚,温暖,就像十六岁时在古寺门前他抱着自己一样,也像十二岁时,曲丛顾向后摔了一下,被他从背后稳稳地托住一样。 这么多年了,没有变过。 他所求,也只有这样一个怀抱,曲丛顾不想当英雄,从来也没想过,他就想待在朱决云身边,让他爱着自己。 朱决云有所求,有雄心壮志,他就陪着,这其中苦果不断,那也可以接受。 他长大了,用剑守护爱人的事情,他也可以做。 几乎就是瞬间,形势就被调转,钟戊等人失去了先机。 鬼城个个修为不俗,就没有金丹期以下的,一个钟狗,一个彭宇,更是人中龙凤以一敌时的个中翘楚,现在朱决云忽然出关,他们马上处于了劣势。 朱决云声音冷得好像寒冬的薄冰:“可有遗言?” 钟戊见过大风大浪,从鬼门关前走过无数次却徒然被他的杀意冰得一凛。 “我已忍了够久了,”朱决云说,“佛该给的仁慈已经给尽。” “现在是我朱决云要杀你,跟佛无关。” “你们闯入鬼城,伤我爱人,他身上有一道伤痕,我就杀你一人,有两道伤痕,我就让这些人的血rou铺满鬼城大地。” “他昏睡一天,我就将你挫骨扬灰,昏睡两天,我就震碎你的魂魄,让消散天地间,不入五行。” 话中刻骨的寒意让彭宇都心惊。 朱决云缓缓伸手,草古化作降魔杵,金光四射。 他将曲丛顾轻轻放在床上,转身时周身气场瞬间一冷,降魔杵高速旋转,朱决云随手一挥,它就像一条线一样射了出去—— 降魔杵顺着人群,到了交战的房间中,只见金线闪过,眨眼间没入了一个个黑衣人的胸膛! 大门牙暴喝了一声:“等等!什么他妈的东西!” 钟狗放下了剑,平静道:“朱决云出关了。” 降魔杵在空中划出一条条金线,像是将黑衣人串在了一起,然后又飞速飞出了房间。 数个黑衣人齐刷刷地跪倒在地。 “我cao,”瘸子难得也骂了一声脏话,“搞什么!我们不要面子啊!” 朱决云头也不回地伸手,降魔杵稳稳地落在他的掌心。 “往日无怨近日无仇,”钟戊咧着嘴,把脸上的疤都笑得绽开了,“小哥,我们有话好好说。” 朱决云冷冷地笑了一声。 曲丛顾睡了三天三夜,一睁眼眼前一片模糊,却还是隐约看见一个人坐在床前。 他动了动手,发现被握着呢。 什么都不知道呢,他就先笑了起来。 朱决云说:“起来吧,像个小傻子一样。” 曲丛顾一场病下来烧得浑身酸疼,让朱决云抱着坐了起来,倚在墙上。 朱决云摸了摸他的脸:“瘦了。” 曲丛顾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心疼,眼睛一眨掉了两滴金豆子。 委屈上了头,失而复得,死里逃生,生病也没人管,他受了委屈。 朱决云就将他搂紧怀里,像哄孩子一样轻轻拍打,说了一句:“想你了。” 曲丛顾瞪大了眼睛问道:“什么。” 朱决云笑着说:“想你。” 修炼的路漫漫仿佛看不到尽头,大和尚也心生了寂寥,总觉得耳边过于清净,怀里少了东西,只隔了一扇门而已,他沉浮间难耐。 曲丛顾笑着说:“入了三重金身,我家大师也开窍啦,会说好听的话了。” 朱决云带着眷恋与温柔,仍然一下一下的拍打着他后背。 曲丛顾想:他是真的想我了。 第36章 神迹将出(九) 最后钟戊胸口那把剑, 是朱决云用的沙湖剑插进去的。 乌颐倒在地上怒骂道:“朱决云,我是神,你胆敢伤我, 佛不会饶恕你的!” 朱决云说:“你试试看, 你死了谁记得你。” 这话当然是随便说说,弑神定犯杀戮罪, 招来祸端。 彭宇伸了胳膊挡在他的身前,低声劝道:“真不能杀。” 乌颐说:“你以为你真想杀我就那么简单?我有神格, 天生地养, 你一个rou体凡胎修为再高又如何?” “这片土地会被天神迁怒, 这里的每个人都会被最狠毒的诅咒加身。” 朱决云冷淡地开口:“那便不杀。” “折磨人的方法千种万种,并不是非杀不可。” 乌颐啐了一口道:“没良心的狗东西。” “穷神,”朱决云说, “伏龙山上,我已经将欠你的还上了,前世瓜葛算尽,你再挑事端, 这算这辈子的事。” 彭宇神色一震,回头看向他。 张口便是前生今世的事,又与神仙与仇, 这朱决云究竟是什么人物? 乌颐忽然吐出一口血来。 她眼含一腔仇恨与愤恨,嚷了一句:“朱决云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你可想过,前世你一文不值,流火身前有能者数重, 他为何偏偏看中你朱决云?” “你可想过,当年你师父身死,全门派打压你的势力为何一夜息声,当年你尚不敌钟戊,被锁诛囚塔,你以为是老天开了眼吗!让你找了破绽逃出!” “这一桩桩一件件,你受得坦然,你有想过我乌颐的名字哪怕有一瞬间吗!” “你说还清,那我告诉你,没有我你早就死了千遍万遍,你穷尽生生世世,你还的起吗!” 朱决云神色忽然一变:“不要再说了。” 乌颐口中的事他一概不知,但这话中所含的东西绝对是他不愿再听下去的。 乌颐咬牙道:“你说我为何恨你,我凭什么不恨,我跟了你几十年,你都像瞎了一样装作不知,前世有陈清,这一世又有曲丛顾,朱决云,你的良心难道是铁做的吗!” 朱决云一剑逼在她的脖子上:“我让你闭嘴!” “你杀我啊!!”乌颐声嘶力竭大喊,“我怕什么,我多不要脸的事情都做过了,世人都像看笑话一样看我,你当我真怕死吗!” 彭宇吓得傻眼,世界观不断被震惊,一直就没停过。 朱决云胸膛几度起伏,怒而撤剑,冷道:“你疯了。” 最后乌颐哼笑了一声,无尽嘲弄的问他:“你想过吗朱决云,当年本该劈死你的七道天雷,为何无故分到了曲丛顾的头上?” 朱决云身影骤然消失在原地,怒气将他的面容冲的狰狞,他一把掐住了乌颐的脖子,一字一句地说:“你说什么。” 乌颐的身子都被他拎着向前,却还是从嘴里逼出了这样一句话:“我、现在只恨当年找了他来替你分天雷,只恨、只恨当初我没赶在你前面将他——挫骨扬灰!” 朱决云手下力道忽然重了,生生将她脖子扼出一串脆响。 乌颐眼前一黑,软软地倒了下去。 朱决云脸色极为难看。 彭宇一时没有说话。 “将她扔出城外,”朱决云说,“她是穷神,生来不详,是死是活都不能留在鬼城中。” 彭宇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应了。 曲丛顾近来心情不好。 因为他们要走了,离开鬼城。 夜里点了一根蜡烛,屋里很静。 朱决云盘腿坐在榻上,眼微闭,单手行佛礼。 曲丛顾拿了一把剪刀,眼睛通红的,吸了一下鼻子。 “咔嚓”“咔嚓”的空剪了两下子,又吸了一下鼻子。 拿手拎起一缕头发,又吸了一下鼻子。 朱决云无奈,睁开眼道:“快点。” 曲丛顾说:“能不能不剪?” 朱决云残忍而冷酷:“不能。” 曲丛顾再次吸了一下鼻子。 “装也没用,”朱决云催促说,“快点。” 曲丛顾说:“你这个人怎么这样。” “你不是自己说不用拘泥形式吗?” 朱决云随口道:“但礼不能废,表面功夫要做足。” 曲丛顾被他堵住,半天没说出话来。 “话都让你说了,”他忿忿道,“好也是你,坏也是你!” 朱决云要是想唬他太容易了,一张嘴想怎么说怎么说,黑的都能说成白的,也就他能信。 朱决云问他:“你知道和尚为什么要剃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