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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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收的时候还在想,jiejie最喜欢这个了,只可惜没办法送过去。” “倒是赶得巧了,心里一想,jiejie就来了。”姚轩笑的温柔:“不行,以后还是要多想想jiejie才是。” 这个弟弟生性严谨,现下,居然也能同她说这样的俏皮话儿了。 锦书盖上瓶塞,笑着斜他一眼:“才多久不见,便学的这样油嘴滑舌,时日久了,那还得了。” “有什么不得了的,”在她面前,姚轩像小孩子一样撒娇,道:“我只对着jiejie油嘴滑舌,别人又不知道。” “你呀。”锦书笑着点点他额头,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柳无书正同圣上说起明年的春闱,以及今年冬国子监学生的考察情况,自己说了一阵,圣上却不言语。 一来二去的,便叫这位祭酒尴尬了。 面君时,是不得直视天颜的,柳无书自然不会例外。 可是他说了这么久,嘴都干了,也不敢喝口茶,便略微抬起头,用余光打量了一眼圣上。 他这才发现,自己委实不必这样小心的。 因为圣上自始至终都没有看他,只是透过半开的窗,远远的望着松树下的那对男女,面色平静,不辨喜怒。 莫名的,柳无书在圣上身上……感觉到一种落寞。 随即,这念头又被他自头脑中赶了出去。 怎么可能呢,圣上是至高天子,坐拥天下,但凡是他想要的,绝不会得不到,还有什么好落寞的? 他低下头,识趣的没有开口,只静静坐在位子上,当自己不存在。 “柳卿,”如此过了一会儿,柳无书听见圣上唤自己:“姚轩书念的好吗,可堪造就?” “回禀圣上,”柳无书肃然道:“姚轩勤学好问,性敏达,可为栋梁。” 圣上对于姚轩的胞姐有多宠爱,柳无书自是不知,对于姚轩态度如何,更是难以猜度。 在心中顾念几瞬,柳无书还是实话实说,据实回禀。 “是吗,”圣上淡淡的应了一句,吩咐道:“进入国子监之后,历次考试的卷子,应当都有存档,去取过来,朕想看看。” 他吩咐的是去取过来,而不是叫人取过来,字里行间的意思十分明确。 柳无书恭谨的应声,起身施礼,快步往档案室去了。 一时间,内室便只留有圣上与宁海总管两人。。 圣上靠在窗边,信手将半开的窗推开,静默的望着窗外的锦书。 她拿指尖去蘸蜂蜜,往嘴里送的样子,踮起脚为弟弟摘去落在发上松针时的样子,还有姐弟二人握着手,相谈甚欢的样子。 原来她笑起来的时候,桃花一般明媚的眼睛会弯起,眼睫似乎都带着阳光。 嘴唇鲜红,牙齿雪白,面颊仿佛是甜蜜蜜的雪。 她从来没有……那样对他笑过。 第20章 甜饼 圣上依次将姚轩历来的试卷翻了一遍,紧抿的唇角也松了些许。 “确实不错。”他这样说。 一侧的宁海总管,下意识的斜了一眼案上厚厚的一摞卷子,目光隐约有些诧异。 圣上生性严谨,极少夸赞别人,现下一句“确实不错”,已经是莫大的夸奖了。 柳无书是从三品国子监祭酒,朝议奏对诸多,对于圣上心性也有所了解,更能体会得出这句夸赞中蕴含的分量。 姚轩的前途,只怕是不可限量,柳无书这样想。 “去叫他进来,”圣上同宁海总管道:“朕要问他几句。” 宁海总管应声,退了出去,也没有径直到人家姐弟面前去打断,只是隔着一段距离,缓缓的招了招手。 锦书瞥见他动作,也就停了口,心下急转,低声向姚轩道:“圣上不喜听虚言奉承,只重实干,若是出言问你,便切实去讲,切莫夸夸其谈。” 姚轩初时微怔,随即反应过来:“jiejie放心,我有分寸的。” “那就好,”锦书向他一笑:“咱们过去吧,别叫宁海总管等久了。” 宁海是眼见着锦书在含元殿水涨船高的,作为圣上身边人,也最知道她在圣上心里有多重。 所以从头到尾,他对锦书都是极客气的,此刻见了姚轩,自然也不会有恶色。 “小公子,过去吧,”他笑容温和,道:“圣上在等着呢。” 无论宁海表现的如何客气,他都是含元殿的总管,圣上的身边人。 莫说是姚轩一个国子监学生,便是国子监祭酒柳无书,也不会轻易得罪他。 更何况,jiejie也在含元殿,姚轩自然不会态度狂妄,为她招惹祸端。 “总管有礼,”向宁海总管拱手示意,姚轩道:“请您前面带路。” 姚家的钟灵毓秀,大概都集中在这姐弟三人身上了,宁海总管暗自摇头。 虽然不曾见过锦书的幼弟姚昭,但只看前边的姐弟两个,也能猜度得出他人才如何。 宁海总管转身往内室走的时候,笑意愈发深了几分:“小公子客气。” 姚轩进去的时候,圣上正同柳无书说着话,见他入内,便一道将目光转了过去。 圣上的目光是探寻,柳无书的目光则是欣慰。 姚轩的才气与能力,皆非泛泛,只是缺少一个机会罢了。 现下,不就是一个好的时机? 方才隔的有些远,姚轩又跟着柳无书身后,圣上看的不甚分明。 等人到了近前,他才发现,姚轩同锦书,生的是很像的。 这叫他难得的心绪一软,目光微微柔和起来。 “朕听说,”圣上问他:“你打算参加明年的春闱?” 姚轩应声道:“是。” 圣上随意的翻了翻面前那摞卷子,忽然笑了。 “有把握吗?”他问。 姚轩低垂着眼睛,语气却很坚定:“有。” 圣上看着他,缓缓道:“朕问的,是你能不能中会元。” “回圣上,”姚轩目光坚毅,道:“学生回答的,便是这个问题,能。” 初生牛犊不怕虎,圣上心里忽然冒出这句话来。 可是,看着这个年轻人那双同锦书相似的眼睛,他忽然想试上一试。 试一试他有几分才学,能否当得起方才柳无书评论的栋梁二字。 “九二,咸临,吉,无不利。”圣上问:“出在哪里?” “出自《周易》临卦。”姚轩答道。 圣上点头,又问:“下面是?” “六三,甘临,无攸利;既忧之,无咎。六四,至临,无咎。六五,知临,大君之宜,吉。” 姚轩面色沉着,缓缓道:“上六,敦临,吉,无咎。” “其惟不言,言乃雍。”圣上问他:“出自哪里?” “出自《尚书》中的周书,无逸篇,”姚轩答道:“不敢荒宁,嘉靖殷邦。至于小大,无时或怨。” 圣上面上有了一丝笑意:“《礼记》燕义,最后说了什么?” 姚轩面色不变,沉然答道:“席:小卿次上卿,大夫次小卿,士、庶子以次就位于下。 献君,君举旅行酬;而后献卿,卿举旅行酬; 而后献大夫,大夫举旅行酬;而后献士,士举旅行酬;而后献庶子。 俎豆、牲体、荐羞,皆有等差,所以明贵贱也。” “不错,”圣上赞了一句,随即问:“若使匈奴来袭,边城将领窃战,弃城而逃,你前往主持大局,该当如何?” 这句话出口,内室的氛围立即便有了变化。 圣上此前问的,只能算是墨义,标准答案也只有一个,只消记在脑子里,原封不动的背出来,便不会有错。 但是这一次呢? 谁知道圣上心里,想要的答案是什么? 便是柳无书在一侧,也暗自捏一把汗。 “圣上,”姚轩微微蹙眉,略经思索,道:“学生心中有疑问。” 圣上淡然道:“讲。” “匈奴军马多少,我军现存军马多少?” “城中壮年男子多少,老弱妇孺多少?余粮可足?” “将领弃城而逃,带走多少军马?城中府库,又是否有军备遗留?” “匈奴来袭,已然围城,又或是距离多远?” “相邻边城,又能否来得及,并且有力量组织救助?” “距离边城最近的内城,又有多少路途?” 姚轩语气缓慢,接连数个问题出来,直叫人眼晕,反应不过来,而圣上却笑了。 “将领带走城中一半军马,而匈奴军力三倍于我。 城中壮年男子约有四分之一,粮草只余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