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节
老板和服务员在柜台里玩手机,店里一个客人都没有。他们干脆在一楼大厅角落坐下,懒得上楼开包厢。 点了一桌东西,说是给陈让过生日,左俊昊和季冰却自己玩嗨了,牌局里针锋相对,谁都不让谁。彩头是每一把赢的人可以在输的人脸上涂画,他俩不相上下,胜负各半。 又一局,左俊昊和季冰顶着两张花脸,剑拔弩张。 激烈厮杀到最后,左俊昊猛地跳起来,把牌砸在桌上:“炸!出完了!”然后狂笑,“我赢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收声后,左俊昊很不客气地跟老板要了只加粗的马克笔,在众人的起哄下,像个强抢民女的恶霸,摁着季冰就要在他脸上施展创作天赋。 陈让被他们吵得耳朵疼,起身去店外吹风。 车停在店门前,马路上异常安静,没有什么车辆来往,地面冻得干硬。 齐欢后脚也跟着出来,和他并排靠在车头前。 她道:“今天晚上有星星。” “嗯。” “前面吃晚饭,吃蛋糕的时候你许愿了吗?” 他说没。 答案在意料之中,齐欢叹了声,又说起别的。 陈让应着,从烟盒拿出烟,刚咬住,瞥见她双手缩在袖子里,捂在口鼻前。 “干嘛?” “呛。”她瞥了眼他的烟。 陈让还没说话,她道:“但是我想跟你聊天。” 所以挡住烟味,这样是最好的方法。 齐欢很快略过这个话题,转头,突地伸手指天,“有人放孔明灯!” “……嗯。” 陈让仍旧随意应着,摁下手里的打火机,火苗跳跃一秒,松开手。他取下衔着的烟,和打火机一起放回口袋。 吹了会儿冷风,齐欢扯他袖子。 “我们也来玩。” 陈让兴致缺缺:“玩什么?” “想打牌……但是好麻烦。”齐欢朝里看了一眼,“双手猜拳?” 陈让没意见。 比划一局,陈让输了。齐欢跑进店里管老板要了一支马克笔,冲他挑眉,“输了要认罚。” 他没说话,默然两秒,点头。 齐欢抬手,笔尖还没到他脸上,一顿,啧声,“你蹲下来一点,我够不着。” 陈让没蹲,手懒散插兜,就着倚坐车头的姿势,微微弯腰。 齐欢拿着笔,盯着他看,半天没动手。收到他略疑惑的目光,她比划说:“你闭眼,我绕一大圈从下巴画到眼睛上。” “……” 欠揍的话被她说的理直气壮。 陈让缓缓闭上眼。 空气里似乎有早晨落的白霜的味道,脚底动一动,砂砾咯咯作响。 齐欢看着他,马克笔夹在指间,却并不想落在他脸上。 良久,她凑近,轻轻在他眼皮上亲了一下。 温热柔软的触感令陈让睁眼。 她站在面前,被裹在厚外套里,脸颊被风吹得略白。 “没看到烟花真可惜。” 她笑着对他说。 . 生日闹完,推开大门的刹那显得格外安静。陈让习以为常地换上鞋,关好门,慢步上楼。 从下午开始被左俊昊一群人拉着庆生,闹到这个点实在有些累,陈让推了推眉心,从衣柜拿出叠成方形的睡衣进浴室洗漱。 洗完澡照旧靠在床头看书,不知不觉一个小时过去,十二点将到,陈让合上书正要休息,窗外忽然传来声响。 以为是风声,但又不似。 那声音慢慢变得清晰,不是幻觉,窗外有人在叫他。细嫩声音压着调,怕吵到人,又很着急。 陈让听出那道声音,起身的同时顺手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一看,勿扰模式下果真有好多通未接电话。 都是齐欢。 他打开窗,齐欢站在他家楼下,就在院墙外,见他露面,冲他招手。 陈让低下头,还没点进手机联系人,外面突然亮起光。 一道小火花燃着,在冬夜里冒着烟气,银光璀璨,于一片漆黑中,耀眼无比。 他一怔。 齐欢站在楼下,高高举起手。 那支烟花棒在她手里燃烧。 手机屏幕蓦地亮了。 她发来短信—— 【十八岁的陈让,生日快乐。】 …… 烟花很快烧完,院外重新黑下去,齐欢的身影融入夜色。 脚步声渐远,不远处有别的女声迎上她,大概是被她叫出来陪她的朋友。 全城禁止燃放烟火爆竹,今年的鞭炮店关了不少。这一支仙女棒,陈让不知道她找了多久。 他很多年没有放过烟花,小时候跟家人一起凑趣,大概很快乐,但他已经忘了那种感觉,也形容不出来。 只是这一晚,就在刚刚那一刻,他突然觉得,银光璀璨的烟花真的很美。 热烈燃烧,一照亮,仿佛也能照亮他整个人生。 . 陈让在窗边站了很久。 书桌上的闹钟滴答一响,指针走过十二点,他略微回神,握在手里的手机蓦地再度亮起,跳出一条齐欢的新消息。 她说: 【下一次如果我考过你,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第37章 qihuan 春节期间, 除夕前后各人都在家安分过节,只是忍耐了没多久,又按捺不住纷纷出来浪。齐欢倒是没怎么动弹, 陈让去了省城,大大减少她出门的兴趣, 只和敏学的那帮人约了两次饭局, 其余时间便一直待在家。 一年到头几乎全都在外奔忙的齐参难得有时间休息, 却还是要接待络绎不绝上门拜年的客人。 齐参小时候家里条件一般, 当初赶上了好时候, 凭借着拼劲和运道,这么多年一路走到今天。齐欢的爷爷奶奶早就去世, 家里人口简单, 没有亲戚, 每年春节, 上门的多是他的生意伙伴或是朋友。 齐欢一从房间出去, 客厅里便总是坐着各色见过或没见过的叔叔阿姨,每每都笑得她脸僵,今年干脆躲在房里不露面。 然而有些东西躲也躲不了。大年初一, 头一个登门的客人恰好是齐欢最膈应的。 石从儒带着石珊珊上门拜年, 齐参和方秋蘅在厅里接待他们, 还非要她也在场。 石珊珊穿一身粉色的新衣, 头发绑成马尾,刘海斜斜横在额前,一如既往的乖巧。齐欢踏进客厅时, 就见方秋蘅在和石珊珊说着什么,边说笑边帮她捋了捋头发。 齐欢停住脚,下一秒,齐参看见她,招手:“欢欢,来。” 齐参和方秋蘅中间空出了一个位置,齐欢当做没看到,径直从他们腿边走过,在齐参旁边坐下,让他成了居中的。 和往年一样,齐欢对石家两位态度平平。石珊珊小小抿唇对她笑,“新年快乐,欢欢。” 她眼也不眨,“嗯。” 方秋蘅霎时又沉脸,想说什么,齐参笑呵呵搭齐欢的手,问她前一晚睡得如何,父女俩自然又亲昵,教方秋蘅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石从儒一派从容,似是对齐欢的“骄纵”早就习惯,如常问了两句学业。 齐欢不咸不淡地答过,之后便一直安静听三个大人聊天。 石从儒的老婆,即石珊珊的mama,身体一直不大好,今年更是严重到长期住院。 “雪灵身体怎么样了?”齐参问。 “老样子。”石从儒眉头拧了拧,“吃药稍微能控制一些,只是还是不太好,原本我们一家三口要一起来,她没办法出门。” 齐参关切了几句,和他聊起吃药方面的事情。 齐欢听着听着,靠在沙发上。和她相反,石珊珊的坐姿始终端正,手搭在腿上,背挺得笔直,仪态很是淑女。 大人从南聊到北,听得齐欢犯困。目光暗暗落到石从儒脸上,停了三秒移开,嘴角若有似无轻撇。 是所有律师都这样,还是只有石从儒这样? 一本正经地,令人莫名反感。 . 齐欢缩在书桌前的椅子上玩手机。房门被敲了两声,她没抬头,懒散应:“谁啊。” 外面没答,门把手拧动,齐参推门进来。 “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