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
碧淩瓮声道:“这就滚这就滚,道友千万手下留情。”果然顺着水流向远处退却滚走。 他这么一走,适才恶浪滔天的海面,也瞬间恢复一片风平浪静。盛明狐立时带人族着修士反攻上来,海妖们失了依仗,惊慌失措之下乱纷纷退却,却被折返的覃云蔚截住了去路,覃云蔚将金金和大紫小紫悉数放了出来,前后夹击又是一阵厮杀,一群海妖负隅顽抗,末了终于杀开一条血路,纷纷退却逃走。 此战算得上速战速决大获全胜,将多日的衰落低迷气氛一扫而空。覃云蔚偕同盛明狐巡逻城池及沿海诸据点,布置防范。又清点此战陨落人数,竟有两千余人。 他又偕同几位禅门修士将战死之人魂魄超度一番,待一切忙完后,抽空给韩绻发了一张传音符:“王八被打,逃了。” 是晚盛明狐请覃云蔚喝酒,两人坐在檀华城南门楼上,经过数日战火洗礼,眼前虽然山海依旧,但满目苍夷衰败之气。 言谈间论及云天此战前途,盛明狐给他批讲局势,颇有些忧心忡忡的:“此次是海妖陆妖空妖放下成见联合来攻,海妖可以在水里活动,但陆妖长期滞留海上不好,因此他们才拼命抢占镇海洲,给陆妖和天妖一个可进可退的区域。那镇海双洲已经成了妖兽的大本营,还死死盯着这檀迦洲。我们这块地方不能再丢失,否则会影响第二道防线,第二道防线若是守不住,那第三道防线双子岛分布位置不大好,极容易被突破,届时打到云天内海之中,就麻烦大了。” 覃云蔚随着他巡视一圈,对周遭情形也有了大致了解,见盛明狐来时所带的灵禽灵兽比自己的数量众多且品阶也要高,其中已有数名达到了化神境界,可化为人形了。只是长久征战下来,耗损也巨。他便道:“韩绻去了木兰洲,说是要和令弟将灵兽合伙排演法阵,不知这边可用得到不?” 盛明狐道:“那自是再好不过。我这边多关注着,等他们弄好了,我托人把那些灵兽和灵禽带过来。至于我家老三,我却不想让他来涉险,他体质与常人不同,太容易被妖兽们盯上。唉,还是我撑着吧。” 覃云蔚嗯了一声,暗道我也不想让韩绻来。妖兽与人族比,杀伤力太强,这随随便便的打上一架,说起来大获全胜,却还折损了两千多人手,其中不乏化神初期修士,实在太过危险。 两人正闲扯,远远天边忽然飞来一道传音符,直接落在覃云蔚手臂上,覃云蔚将之合于掌中,动用灵力打开,却是韩绻回给他的。他发给韩绻的传音符总是寥寥数语,于是韩绻跟着他有样学样,也回得甚为简洁:“干得好!” 盛明狐听得哈哈笑了,笑完神色忽然严肃了许多:“我听说你跟落英宗的龙姑娘定亲了?” 覃云蔚弯而长的睫毛垂覆双目,默然无语,盛明狐意味深长地一笑:“原来果然是真的。韩绻能随着你到现在,还不曾翻脸,也是好耐性。” 覃云蔚微微一怔:“他为什么要翻脸?” 盛明狐:“呵呵,他喜欢你啊,你竟然不知道么?” 恰御龙宗几个门人寻来,说是要托盛明狐往木兰洲送东西,盛明狐忙去应付,留覃云蔚独坐城头默然不语。 他被盛明狐一语如当头棒喝,先迷惘不定,尔后心中来回掂量,终于渐渐理出头绪,他想韩绻果然是喜欢自己的,所以见不得自己娶妻,见不得自己最终和别人在一起,所以才在魔域闹了着要留下,末了却被聂云葭不知施展什么手段给镇压下去。 这念头一起,倏然间如春草满池塘浮萍随波生,不可抑制地蔓延膨胀起来。思及临别前韩绻忽然亲上来,温热的唇瓣扫过自己的嘴唇,还特意轻轻咬了自己上唇一下,那一瞬间他脑袋被雷劈了般,先是一片空白,接着七荤八素,尔后神魂颠倒,隐约中听他说你不懂不要紧,我懂就可以了。 他一路飘飘荡荡去了无极洲,又晕晕乎乎来了这七星海域,却始终不敢仔细回思此事。覃云蔚忽然伸手按住胸口,不能想不能想,想了心口就隐隐作痛,然而痛并快乐着,这滋味却也新奇得紧,此次若是能生还,一定要找个机会再和他试试。 他怔忪片刻,勉强转移心神,听得那边吵闹无比,一群人围着盛明狐嚷嚷:“二哥,咱们好歹一个宗门的,都不能网开一面吗?每人还是只给送一件?” 盛明狐道:“一件一件,他娘的老子给外宗门捎东西还收他们的灵石呢,可收你们的没有?” 另一人不服:“你这阵子哪里收他们灵石了?你说人手耗损太重,大家伙儿士气低落,你再收灵石显得小家子气……” 盛明狐:“既如此你啰嗦什么?事到如今就该同舟共济,你们和别人一样,一人一件,不许再多。”他转头看看那边还在默默发呆的覃云蔚,扬声道:“覃师弟,我往木兰洲那边送东西,你不带点什么回去?” 覃云蔚起身过去看,问道:“送什么?怎么送?” 原来自从开战以来,通往七星海域这边的各处通道都被戒严,从前云天的信使如今也只负责送邸报及各种急需资源,盛明狐手中的灵禽就占了便宜。他带来四只已经进阶化神初期的金雕,可躲过敌手追踪闯过重重关卡回到木兰洲,他又喜欢给盛长骅送些新鲜玩意儿,因此每次派出两只金雕回去,轮番往复。次数多了,就有修士想来蹭个方便,也委托他也给自己亲人子弟捎带东西到木兰洲,再由木兰洲转送云天内地各大洲陆。 后来来托请的人渐渐多了,盛明狐应付不来,就规定每人每次只带一件,多了不管。他凑近覃云蔚,低声道:“咱们是好兄弟,我可以以权谋私,让你多带些。” 覃云蔚迟疑道:“我……需要带给谁?” 盛明狐瞪他一眼,无声叹息。覃云蔚顿悟,忙道:“带,给韩绻。” 第75章 再战 盛明狐拍拍他的肩, 终于满意了:“快去多挑些。” 覃云蔚忙去城中买了十几坛檀迦洲本土好酒“明月溪”,犹觉得意犹未尽, 但他并不擅长此事, 思忖片刻后,又跑去围观别人委托给盛明狐往回带的东西, 见大半竟是一些样貌奇特的海螺贝壳珍珠宝石等。 他不知道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又不好意思问,只看了看盛明狐, 盛明狐笑道:“这些东西虽然不值钱, 但却是这七星海域的特产,好看啊,给娘子们做成首饰, 喜欢得紧。送礼不就是投其所好吗?我说你家韩绻喜欢什么?” 覃云蔚道:“他喜欢吃。” 盛明狐思起弥殇古境中之事, 韩绻的确是喜欢吃,于是给他指点几种口感鲜美的海鲜,又交代他须得烘干成干货方可。覃云蔚一一照办, 果然去弄了一大堆海鲜回来,动用曦神枪将之烘成了干货, 又想起韩绻偶尔会往发带腰带上绑些莫名其妙闪闪发光的东西, 屡禁不止,索性将那海螺贝壳珍珠宝石也弄了一些来, 看得盛明狐啧啧赞叹:“你这是终于开窍了?若是让人知道我给你带这么一大堆,可不把人给嫉妒死了,必定会撵着骂我偏心。” 覃云蔚道:“那就不带这么多, 撤下来一些。” 然而他又不知道撤下来什么好,只觉得这些东西韩绻都会喜欢,不免难以取舍。盛明狐见他踌躇的模样,索性豪爽无比地将大爪子一挥:“我以往送得多,这次就不送了,就当我的份额都让给你,别人也说不出什么。”将东西单独装进一只储物袋中,又让覃云蔚丢了一只传音符进去。 韩绻这一日正和盛长骅一起带着灵兽们排练法阵,忽见碧蓝色的天际两只金雕快速飞来,落地后化成两位金衣青年,恭恭敬敬给盛长骅见礼。 这金雕修士韩绻已经见过几次,知道是盛明狐派遣来回传递东西信件的,他手下目前还没有能进阶化神的灵兽灵禽,覃云蔚那边也没有,因此只能互相发发传音符而已。如今他见金雕又来,不免嫉妒心起,悻悻道:“三弟,你二哥又给你捎好东西呢!” 盛长骅笑嘻嘻道:“其实覃师兄若是想带点东西给你,可以趁我二哥的雕儿,可他为什么不带?”言罢欢欢喜喜迎了过去。 韩绻被他戳了肺管子,怒冲冲将一头乌蛇的脑袋拍了一巴掌,聊以泄愤。 那边盛长骅却听那金雕修士言道这次竟然没有自己的份额,却有一只储物袋是专程给韩绻的。盛长骅气得跺脚,将储物袋拿回来搡给韩绻。 韩绻惊讶无比:“难道是给我的?可我跟盛二哥又不熟。”忙打开储物袋,先飞出一张传音符,他立即知晓那是覃云蔚发来的,笑吟吟瞥了盛长骅一眼,背过身去将那传音符拢在耳边,听覃云蔚道:“这都是檀迦洲的特产,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若是不喜欢就告诉我,下次我换别的东西给你带回去。” 韩绻见那两位金雕修士还在等回信,于是回了传音符:“当然喜欢,你送什么我都喜欢。”一边将那储物袋打开细看,待见到一堆干货,嘟哝道:“海鲜还是活的好吃。” 不成想盛长骅一直随在他身后偷窥,闻言插嘴道:“那边的海鲜不能要活的,他们可都是妖兽,万一路上造起反来,你让送东西的雕儿怎么办呢?呀,这光闪闪的都是什么,看着好值钱的样子!为什么我二哥从来没有给过我,他一定不是我的亲哥哥!” 韩绻忙又补充一张传音符,说是不要活的海鲜了,这些干货口感必定也很好。盛长骅却趁机抓走了两个海螺一把海珠,韩绻不禁怒目而视,牢牢护住自己剩下的东西。 两个月后,他再次接到了覃云蔚的传音符:“又来了一只大八爪鱼。” 韩绻回了四个字:“海鲜!煮了。” 檀迦洲迎来第二批敌人,带队之人是另一头海中大妖兽,章鱼望潮。 那望潮上半身化成一位黑衣青年,脸庞尖俏肤色黧黑,下半身却是八根粗壮的腕足,遍布一排排圆形吸盘,在海水中此起彼伏翻腾不止。海浪在他八根腕足的搅动下,旋转高耸成一座暗红色水山,将他庞大的身躯抬了起来。 望潮居高临下,遥遥打量这两个人族修士,目光冰冷而不屑:“听那碧眼老龟将你两人夸得如何如何高明,如今本座看来,也不过如此罢了,想是那老货太过胆小的缘故,我倒要会一会尔等!” 随着此物到来,半天乌云翻滚而来,顷刻间遮天蔽日,海面上骤然阴暗下来,更衬得海水深邃而浩瀚。原来此物已经即将进阶合体,虽未有调动天地之力的修为,但发作起来,天象却可随之有了些许变化。 盛明狐不禁喃喃咒骂,骂的却是碧淩,嫌他自己逃了且不说,估计回去后为了遮掩自己胆小如鼠的真相,对着望潮吹嘘,把自己两人吹得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因此引来了此物。 这望潮同碧淩一般同样是化神后期妖修,但海中妖兽素来身躯庞大且妖法高深,人族同阶修士却是比不得。以往对付此物,皆由几队修士联手作战才勉强抵得,如今驾临这并无合体修士坐镇的檀迦洲,看来自己二人也只得背水一战。 覃云蔚和盛明狐暗地里打个招呼分了工,各执法器一左一右迎了上去,盛明狐将一枚玉哨叼在唇边,尖利的哨声响起,他身后近百只灵兽蜂拥而出,与人族修士呈合围状将望潮及他的属下团团围住,穿插纵横渐渐逼近。 覃云蔚却只盯着望潮一根高高扬起的腕足,突然疾飞而进,曦神枪上金光化为弧形横扫而至,流光与腕足击在一处,竟有金戈相撞之声。那根腕足在他强力斩杀之下,被活生生砍开一条口子。望潮本有些轻敌,此时骤不及防让他伤了一根腕足,顿时发出一声愤怒无比的咆哮,腕足重重拍在海面上,巨浪冲天而起,覃云蔚忙闪身避开,远远绕着他团团游走,伺机再次下手。 但这大章鱼吃了亏后,腕足倏然间变得极长,伸出去数百丈有余,且将八根腕足舞动起来,互相穿插交缠,竟隐隐组成法阵一般,圆转如意天衣无缝,那腕足上的吸盘一伸一缩发出极强的吸力,但凡被他吸到的修士,瞬间身躯枯萎,变成干尸模样,纷纷坠入深海之中。 此物如此凶猛,覃云蔚忙高声喝道:“二哥小心,快退!” 诸位修士纷纷退避不迭,但望潮已经彻底发作,腕足愈来愈长疯狂舞动,整个海上被他搅乱,阴风怒号浊浪排空,片刻间云天修士再次有近千人被他抽干灵力,陨落在深海之中,连盛明狐所带之灵兽也被扫落水中近半数。 望潮见状,发出一阵嘶吼般的狂笑,他被海水拥簇着,挪动庞大的身躯,渐渐向檀迦洲方向靠近。 眼见此物竟然一边伤敌一边挪向岸边,覃云蔚看到海中遍布云天修士的尸体,却是惊怒交加,他想是适才自己贸然进攻惹怒了此物,才引发他如此疯狂的进攻,若是给此物登陆,那么整个檀迦洲的人族百姓岂不是任人鱼rou?思至此一股愤懑之气骤然冲入胸臆,他单手在自己腰间灵兽袋上一拍,金金带着大紫小紫飞上了半空,覃云蔚指着那望潮身下高耸的海水命令道:“吸!” 三条蛟龙同时张口吸取望潮身侧海水,三道水龙飞上了半空,大章鱼身边海水瞬间落下去十几丈高,望潮微微一呆,无有海水助力,他速度慢下来许多,于是抬头看了覃云蔚一眼,怒喝道:“人族,你好生大胆!” 覃云蔚回望他,极度愤怒之下,只觉得灵力在体内流动越来越快,一阵阵膨胀起来,他不知自己的大须弥功法和本身体质相结合,有愈挫愈勇之威,如此激发出来,却是临近进阶合体之症状,只知若是再无突破口,恐是要自爆而亡。覃云蔚将曦神枪斜斜指向望潮眉心之间,日焰加持下金光大盛,昏暗的海面与乌云夹峙之间,瞬间扬起一道炫目的流光,整个天地间都跟着亮了一亮,尔后飞身斩出,光影缭乱之中,望潮数条舞动不止的腕足,被他齐齐斩断。 暗色云层本将天空布满,此时豁然裂开一道口子,一缕阳光透进来,照在望潮惊恐无比的脸上,他想这个人族竟然在拼杀的过程中要进阶合体不成?漂浮在海面上的腕足和身上的剧痛,却忽然提醒了他还在此人威压之下的现实。 望潮发出一声绝望的叹息,学着那碧眼老龟,瞬间潜入水中不见了踪影。 良久,海面终于平静下来,覃云蔚落于一块未曾被摧毁的礁石之上,体内流动之灵力还在四处乱走,于是默默调整内息。自从他开始发作,盛明狐一直处在瞠目结舌状态之中,此时终于回神:“老弟,你打架一直都这么拼吗?你上回在弥殇古境中打我……是不是手下留情了?” 覃云蔚喘息不语,伸手按住自己胸口,此处气血翻涌滋味难言,他隐约猜到适才自己出了什么问题,但却并没有成功进阶,依旧是化神后期境界。片刻后终于气息渐稳,顺手收了金金和大紫小紫,转头望了盛明狐一眼:“这些孽畜怎可同盛二哥相提并论?” 盛明狐:“……” 第76章 璃天 覃云蔚望着海上漂浮的陨落修士之遗体, 却是默默出了神。他想己方虽然打走了碧淩,又打走了望潮, 却依旧无法预测下来状况如何, 看昨日还活生生的人,今日就尸横一片, 浮生短暂莫若于斯。 盛明狐为着鼓舞士气,依旧按着从前之惯例慰军,同时又将各处守护法阵加强一番。他的灵兽此战中折损了一半有余, 他只得遣返两只金雕回木兰洲去, 捎带特产的同时,又嘱咐盛长骅通过宗门之力与云天灵皇府联系,再设法送一批灵禽灵兽过来。 然而这两只金雕竟然一去不返, 盛明狐苦等不来, 本以为金雕修士出了意外,正忧心忡忡的,结果一个更大的噩耗将他惊得再也顾不得此事。 数月前, 大妖兽九靥带着属下打上了一念洲,此物凶猛暴虐, 云天修士不是对手, 整个一念洲陷落妖修之手。 如今的檀迦洲只和一念洲有人手来往,如此就彻底陷入孤立无援之境地。此消息甫一传出, 檀华城立时一片哗然,按常理推断,九靥断不会留着檀迦洲这个心腹大患在自己后方, 必定会调转矛头直指这边而来。 人心浮动之下,有人提出不如不战而降,但想到对方并非人族,只是一群妖兽,没有优待俘虏的意识,最后必定落个被吞噬殆尽的下场,此种呼声旋即销声匿迹。 覃云蔚与盛明狐商量一番,盛明狐道:“那九靥九头身九条命,合体后期修为,非你我所能抵挡。只是我们已经和各处断了联系,据说七星洲另几个洲陆被陆妖攻打正紧,无人能来增援,守下去依旧死路一条。” 覃云蔚道:“不能坐以待毙。况且一念洲那边想来会有修士留下,总不会全军覆没,我们不如主动出击过去寻一寻,杀那九靥一个出其不意。纵是拼上性命,也决不让妖兽好过。” 他此举太过大胆,盛明狐平日里也胆大,但如今有个檀华城代理城主的身份压着,纵然是沐猴而冠,他也不得不谨慎些,只颔首道:“此事轻忽不得,先打探一下那边具体情形再下定论。”纵然到如此地步,两人却心照不宣地均未提起让盛长骅和韩绻带着灵兽来增援之事。 城中诸人正惶然之时,随着灵皇飞来的一道传音符,知悉局势再次有变。一批云天修士从一念洲那边突围而出,往檀迦洲这边赶来,带队的是才进阶合体的靳文蕖。灵皇府有令,让诸人以靳文蕖为首,以牵制各路妖修后方为主,死守檀迦洲。 盛明狐立即收拾人马,带着覃云蔚接应上去。 不日两队修士在海上相逢,见这一队修士约有三千余人,靳文蕖带队,大半是云天五大宗门之人,其中熟人颇多,龙庆奎和林蔻白等人赫然在列,意外地竟然还有衍国的皇帝穆钊,衣冠散乱狼狈不堪地坐在靳文蕖的莲台飞行法器之上。 那龙青葵一见到覃云蔚,就默默无声躲到林蔻白身后去,坚决不往这边看一眼,看着也并不像是害羞。如此兵荒马乱之中,无人顾忌她的小儿女心思,覃云蔚更是视若无睹,只陪着靳文蕖回转檀华城,尔后细问别来情由。 靳文蕖亦是形容狼狈,但神色却凛然,冷冷道:“一念洲那边死伤惨重,三位合体前辈悉数折在那妖兽手中。我也是因为忽然进阶,令那妖兽九靥出其不意,才侥幸带着这些人逃了出来。” 一念洲之南岸分布着三座较大城池,分别由三名合体修士坐镇,如今竟然全军覆没,众人皆有些不可置信,盛明狐喃喃道:“九靥不过是合体后期,三位前辈也是合体后期,为何会悉数折损在他手中?敢是它有什么特殊法术?” 靳文蕖道:“它能有什么特殊法术。可此事说来却话长,那九靥它本来不过是个杂种,不成想前阵子却被人洗涤了妖兽血脉,法力骤然提高许多,竟有进阶渡劫之迹象,结果几个前辈一时不察,被它给暗算了而已。” 覃云蔚并不懂这洗涤血脉是怎么回事儿,盛明狐拧眉:“妖兽要洗涤血脉将本体血统纯度提高,此事极难成行,除非寻到合适的……”他不知想到了什么,话语微微一顿,尔后又问道:“它却是如何做到的?” 靳文蕖恨恨道:“本来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儿,结果路上一群孽畜一直追杀我们。我顺手杀掉不少,又捉了几个回来,侥幸其中有一个算得上九靥身前有头有脸的狗腿子,仔细逼问一番,方才问出端倪。说是一个叫璃天的陆妖,是它出手替九靥洗涤了血脉,它提出的条件是九靥带着望潮和碧淩助它将云天圣域全盘拿下。估计这厮许诺天妖们也有什么条款,所以这次三路妖修结盟才如此顺利。” 盛明狐脸色微变:“璃天?是不是那只璃天貂,原身是紫貂?” 靳文蕖摊手:“我也不知道,从前只知道陆妖虎豹居多,没听说这东西。只是隐约听那边几个洲陆传来的零碎消息,说这厮化成人形后长得还不错,总是披着一件毛皮衣服,养得油光水滑,大概真是一只貂吧。” 盛明狐闻言,忽然咧嘴笑了起来:“靳师姐,那可不是平常的毛皮衣服,那是这畜生父母的毛皮,还是它亲手剥下来的。我从前为了寻找灵兽,经常行走海上,隐约听说过这小畜生的传说。这璃天天生嗜血残忍,出生没多久,就直接吃了自己的生身父母,却又要标榜自己孝顺,离不开父母,就把父母的毛皮制成一件裘皮常年穿着。此物饕餮成性,走哪儿吃哪儿,一城一池悉数吞噬,连同族亦不放过,在妖界亦是兴风作浪的不消停,因此犯了众怒,被几位妖皇封印在万黛荒川一处无人之地数百年之久。这是哪个恶心人的又把它给放出来了!若是他作为陆妖之首带队攻打七星海域另外几个洲陆,那必定血流成河横扫九野的结果。如此云天危在旦夕!” 诸人闻言不禁瞠目结舌目,良久后,靳文蕖喃喃道:“我竟还不知此事,只知此物不知从哪里学了秘术过来,它将千碣沧海中所有妖兽搜刮了一边,寻出八十一名身居九婴血脉的各种妖兽,哪怕一丝一毫也不放过,尔后悉数杀掉,提炼出那些孽畜的精血魂魄,以此为九靥洗涤血脉。妖兽此物,血脉愈纯正,法力就会跟着水涨船高。据说九靥目前只被洗出六成九婴血脉,我们才能勉强侥幸脱身。可若是再这么洗下去,那厮迟早有一天能化身成真正的九婴本体。那是纯正的上古神兽血统,却偏偏包裹着一颗妖兽残忍无比的心,届时纵然云天的八大渡劫前辈全部出动,恐也不是此物对手了,除非上届来人插手此事。可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上届又有什么理由要管我们的死活?” 众人不寒而栗默然无语,良久后,覃云蔚冷冷道:“九靥此物,必诛杀之。” 盛明狐拍案而起:“还有那璃天貂,简直禽兽不如!” 靳文蕖噗嗤一笑:“它本来就是禽兽好不好?你当它是人么?”她侧首望向两人:“两位师弟有此决心很好,那另外几个洲陆为了应付璃天和天妖们,恐是抽不人手来支援我们,我已往灵皇府发去求支援传音符,只是后方同样人手欠缺,却不知能来多少人。所以如何诛杀九靥,需得从长计议。” 覃云蔚道:“师姐,前阵子碧淩和望潮攻击此地,尔后战败逃离,那九靥必不容得檀迦洲成为他身后的隐患,极有可能接踵而来。此地我们熟悉,可设下法阵守株待兔,如此也可减少那边几处洲陆的压力。” 此地唯有靳文蕖一名才进阶的合体修士,寥寥几名化神后期修士,若是对方带着望潮和碧淩前来,简直半点胜算也无。靳文蕖经历了一念洲的杀戮之后,却并不觉得有什么,只以手叩案沉吟着:“设下法阵?此事可行,从前云天为了对付海妖兽,确有法阵传世,只是我们人手少了些,要应付那九靥力有不逮,但可勉力一试。” 覃云蔚忽然想起一事:“我看到衍国的皇帝穆钊也随着师姐前来,他随身携带着人族社稷盘,不如请他来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