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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零一章 李瑞清刺杀赵向零(一)

    剑影阁。

    赵向零不安踱步,已经绕着屋子足足走了上百圈。

    “还没有里头的消息么?”赵向零问才回来的水三道。

    水三恭敬:“陛下,左相有信号,他安全,让我们不必担心。”

    不担心不担心,也总要她能够不担心吧?

    天知道那个胆大妄为的许布宣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若瑞清稳不住局面,那他要怎么回来。

    “再去。”赵向零道,“实在不行将他给朕绑回来。”

    原本在计划中,他早就可以脱身,可他偏偏不,他要留下劝服许布宣,他希望减少流血牺牲。

    或者说,他希望灭门这种事情,不要写在她的历史之中。

    尽管训练私兵足矣致许家于万劫不复,但大部分人依旧是无辜的。哪怕是罪魁许布宣,也有他的可谅解之处。

    上了禹家这条船,如何能脱身?就算他不助禹德泽,他也脱不开干系。

    赵向零知道李瑞清用心良苦,希望给她造个好口碑,但是她不希望这口碑是用他的命来换。

    这种舍身冒险的法子,她不希望他去做。

    青歌瞧着赵向零焦急,劝慰道:“陛下,左相大人吉人有天象,不会有事的。”

    赵向零坐下,喝口茶水冷静下来:“你不懂,你不明白。”

    这种情形根本不可控,没有人知道下一息会发生什么。哪怕瑞清真的收服许布宣,后一息会有变故也说不准。

    要知道,还有一个玄音正在背后虎视眈眈!

    蘅秀立在一旁,将赵向零的大袖衫取来:“陛下,你还是穿上这件,天凉了,您才沐浴,莫要着凉。”

    赵向零扬手,让她给自己套上衣服:“火语怎样?”

    “医师给他瞧过,没有大碍,休养几日就好。”蘅秀蹲下,给赵向零系好衣带,忽瞧见她手上一只手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那手镯红如鸡血,却不像是玉,又说不清楚是别的什么材质,竟是从来都没有见过。

    “喜欢?”赵向零瞧着自己手上那只镯子,随口道,“这只不能给你,让青歌翻翻我匣子,找只一样的给你。”

    她手上这镯子是伊梦尘送给她的礼物,不能舍人。要不是蘅秀盯了半天,她还差点忘了这件事。

    “不是。”蘅秀替赵向零理好衣服,起身低眉道,“只是在玄一大师那里瞧见过一只一样的,觉得有些稀奇罢了。”

    “一样的?”赵向零有了兴致,“你是说......”

    她还没来得及问下去,听得外头有脚步声匆匆,抬头往外瞧见一袭白衣,不禁扬眉略显笑容。

    “瑞清!”她扬首,快步走了出去。

    看起来,他没有受伤,也没有异样。赵向零悬起的一颗心搁回了肚子里。

    李瑞清没有说话,瞧见她跑过来,站在原地,平平淡淡望着她,没有多少欢喜,又像满是欢喜。

    “瑞清,你回来就好。”赵向零笑,扯住李瑞清衣袖,“下回不许这样胡来,否则打断你的腿。”

    李瑞清稍稍低头,应了声:“嗯。”

    赵向零隐隐觉得有些不对,站在他身前侧身往后头看:“司寇黎呢?石流呢?他们怎么没有和你一起回来?”

    他身后空荡荡的,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就算司寇黎不和他一起回来,石流也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乱跑。

    难道是她看错了?

    赵向零拧眉,执着往他身后看。后面没有人,她愈发觉得不对。

    她没有注意到,从李瑞清进来起,水三眉宇间就满是疑惑,而蘅秀移到青歌身边,两人低语几句。

    不知道她们说了什么,青歌面色忽然大变,大声道:“陛下!小心,他不......”

    青歌的话没能继续说下去。

    一声闷响,是刀子入rou的声音。

    赵向零捏住刀柄,抬眸望向李瑞清,眼底满是凉意:“为什么?”

    为什么。她问。

    刀尖已没入大半,殷红色的血顺着刀锋和赵向零白皙手指滑落,砸在地上,落在尘埃之中。

    似乎在嘲笑,又似乎是满满的不屑。

    耳边青歌蘅格的高呼已经模糊不清,水三扑来带起的风也感觉不到了。

    赵向零的眼中只有那张脸,以及那张脸上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的冷漠。

    对她的冷漠。

    她想要一个答案。她从未这样相信过一个人。

    为什么偏偏是他?为什么偏偏将刀子扎进她心窝里的人会是他!

    她执着握住胸前刀子,眸间爬满血丝:“告诉我,李瑞清,为什么!”

    李瑞清抿唇,握住她的手,慢慢旋转刀尖,一字一句,再温柔不过。

    他笑:“为什么?因为我是赵瞬。”

    信赖,在一瞬间崩塌,赵向零想要哭,只是眼底里怎么也流不出泪来。

    她是皇帝,她不该有感情,她不该如此放心将后背交给一个人,哪怕那个人是李瑞清。

    哪怕那个人姓李,叫做瑞清。

    原来所有的接近都是欺骗,原来所有的付出都有目的。

    原来,所有人都没有两样。

    赵向零往后退两步,拔出插在自己胸口的刀子,望着上头嫣红的鲜血,望着自己衣衫上染着血液,想起了十多年的那场箭雨。

    林修言。她娘几十年的至交,她最好的修言叔叔,也是叛徒。

    他们都一样。

    原来......如此。

    赵向零想哭,可她偏偏笑了出来。她望着那张脸,抬手用力扯了一下。

    真的。这张脸是真的,不是面具。

    最后一点希望也如灰飞散去,赵向零终于支撑不住,仰面朝后栽去,落进尘埃之中,跌进她的鲜血里。

    正如十几年前赎罪的血衣,是洗不掉的背叛,是永远不能忘怀的背叛!

    李瑞清。她最喜欢的人,告诉她他是赵瞬。

    从进宫那一刻起,究竟是谁落入了谁的圈套?

    是他?还是她。

    是她罢?是她沉迷,是她沉沦,是她无可救药。

    原来,一直以来只有她。

    一道极细水线混杂血液,同赵向零一齐跌落,跌落,落进无尽深渊,永远看不见尽头。

    最后的最后,是一片黑。

    没有光亮。

    是啊,她赵向零,何德何能,哪里来的亮?她又有什么资格,能换得一个人对她这般的忍让?

    不过皇位罢了。

    她不要了。什么都不想要了。

    谁要谁拿去好了,反正她,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