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来客
迷迷糊糊,天不亮又被嫂子拖起来去圆明寺烧香。 庙里烧香的人很多,我们拜了一圈。嫂子进去给家里人添香油钱了。 我在外面看见有求签的,便过去求签。 “施主求什么?” “求……姻缘。”我小声回答。 我虔诚地摇出一只签,只见签文是“回首向来萧瑟处,也无风雨也无晴”。我的心里咯噔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大师,您帮我看看怎么解?”我拿出一张钞票放在功德箱里请大师帮我解签。 那和尚看了看笑笑说:“不奢望,不计较,放怀前行即可。” “即可如何?可同登彼岸?”我连忙问。 那和尚微微一笑说:“何为彼岸?所达之处,皆是彼岸。” 我拿着签文呆呆地站着思索大师的话,放怀前行,所达之处,皆是彼岸。我好像明白了,又好像没明白。 嫂子供好了香油钱,我们便回家了。回到家里正赶上我妈已经包好了初一饺子,我一边吃饺子一边问王老师:“妈,回首向来萧瑟处,也无风雨也无晴。这句词怎么解?” “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了?” “在庙里求了个签,签文上这么写的。” “这是苏东坡的定风波,原文是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意思是回头看看遇到的风雨,回去吧,不管是风雨还是晴天。” 我还是不明白,又问:“那又是什么意思呢?” 还没等我妈回答,嫂子先插话说:“哎呀妈呀,你这还大学生呢?我都听明白了!就是别瞎琢磨,反正不管刮风下雨都得走,走到哪儿算哪儿。妈,我解释的对不?” “嗯,也可以这么理解。”我妈笑着说。 我低头吃着饺子,揣摩着那两句签文,我和子获之间是不是我计较的太多了?我可不可以也闭着眼睛向前走,不管刮风下雨。 闷闷地吃了饺子,我想回屋去补觉。可是躺下好长时间却怎么也睡不着,摸出手机给子获拨了个电话。 “邢总,过年好!” 电话那一端传来了他慵懒的一声闷哼,“还没睡醒呢,昨晚喝多了。” 我听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便问:“你嗓子怎么了?” “昨晚在后院吹了风,有点儿感冒。” 在我的记忆里子获除了胃不好,从来没有生过病,一定是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冻着了。 “你昨天晚上给我打电话了。” “是吗?好像有点印象。喝多了,完全断片儿了。”他打着哈欠说。 “那你不记得你说了什么吗?”我试探着问。 “想不起来了。我说什么了?” “你说你想我了。” “就这些,还说什么了?” 我正思量着要不要告诉他他酒后说的话,就听我嫂子在门口一边敲门一边大着嗓门说:“你睡了吗?家里来人了,找你的。” “谁呀?”我随口问。 “好像叫李长俊,说是你大学同学。” 他怎么找到家里来了?我的头轰的一下,发现子获还在线上,连忙拿起电话结结巴巴地说:“子获,我,我不知道他来,我没有让他来。” 我只听到电话那一端冷哼了一声说:“哼,追得倒挺紧的。”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我听着电话那一端的嘟嘟声,心一下子沉到谷底。子获连解释的机会也不给我了,暴怒中的他会做什么? 我失魂落魄地换了件衣服从房间里走出来,看见李长俊正坐在沙发上和我妈聊天。他见到我,立刻站起来叫了声:“关观!” “你怎么来了?”我问。 “我想来看你就坐最早的航班来了。” “大年初一你不在家里陪你爸妈,你来我家干嘛?你家里人不知道你来找我吧?你赶快回去吧。”我拉着李长俊就往门外推。 “关观,你干嘛呀,人家小李这么大老远的来了饭都没吃一口你就让人家回去。”我妈连忙上前护着他,看他的眼神俨然就像看新姑爷。 “阿姨,今天出来的早,我还真没吃饭。”李长俊连忙顺着我妈说。 “阿姨给你煮饺子去,坐着,不许走。”我妈说着便去厨房了。 我爸和我哥带着扬扬出去拜年去了,我嫂子也不知道躲到哪儿去了,屋子里只剩下我和李长俊。 “你到底要干嘛?”我生气地质问。 “我就想来看看你,顺便给叔叔阿姨拜个年。”他挑挑眉又说,“邢子获就不敢来吧?” 我听他提到子获,怕家里人听见,便压低声音说:“他不是不敢来,他是不想让我为难!” “有什么可为难的,我看阿姨挺高兴的。” “你!你知道什么是不速之吗?你就是。” “我不知道什么是不速之,但我知道什么是曲线救国。你信不信和邢子获相比,叔叔阿姨更欢迎我。”他嬉笑着说。 “你要是敢把我的事告诉我家里,咱俩的交情就完了。”我真的很怕家里知道我和子获的事。 “咱俩还有交情啊?什么交情啊?” 我被他这一句话堵住,只能气急败坏地说:“没有!” “既然没有我怕什么。”他说着笑得像个无赖。 看着他那张笑脸,我真恨不得扑上去打碎他那口整齐的牙。我没办法,只能冷着脸说:“李长俊,你不要让我讨厌你。” “这么说,你现在还不讨厌我,对吗?” 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油嘴滑舌的人!我一直觉得自己算伶牙俐齿了,可现在却被他打败了。我索性转过身不理他。 “你放心,我没那么卑鄙。”他说着突然伸手揽住我的腰。 我立刻挣脱他,说:“你不但卑鄙还无耻!” 他不以为意,又笑着靠过来。 我一边躲避着一边说:“你再敢碰我,我喊我妈了。” “好啊,阿姨过来我正好向她提亲。户口本我都带来了。” “大年初一,民政局不开门。”我生气地说。 “谁说要去民政局了?你想跟我去民政局?那我可以考虑。” 我知道再跟他说下去找不到便宜,气得站起来要去厨房找我妈,他一把拉住我,我用力也挣不脱他的手。幸好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他松开我,看了一眼手机,脸色变了变,接起:“爸。” 我知道是李建峰,估计子获已经去兴师问罪了。我听不清电话那一端李建峰说了些什么,但我听得出是在咆哮。 “怎么了?我就出来玩玩。我连这个自由都没有了?”李长俊嘴角噙着冷笑说。 李建峰又说了些什么,李长俊的脸色冷了下来,无所谓地说:“我不回去!我不怕他,大不了较量较量。” 我听见李建峰在电话里的怒吼,接着电话那一端似乎声音轻了一些,但李长俊的脸色明显有些慌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