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
顾春皱了皱鼻子,笑:“没所谓的,不稀罕。” “你,总是活得很自在。”杜梦妤有些羡慕,又有些感慨。 “你也不差啊,”顾春打趣她,“我也没料到你竟就敢嫁给冯星野,真要说起来,你胆子比我还大。你那时怎么想的呢?” 杜梦妤从认识冯星野到与他成亲,不过就两个多月的时间。 “我那时就是……不想回京去了,”杜梦妤笑得有些尴尬,“所以,他问我要不要同他成亲,这样就能留下来,我就答应了。” 冯星野这个jian诈的小人!趁人之危! 顾春瞪圆了眼,在心中痛骂道。 有些事杜梦妤必定不知,可顾春是清楚的。 当初是因为担心杜梦妤也瞧出了本寨石头主街上铺路石里的秘密,怕她泄露了团山有玉矿的消息而给团山惹来麻烦,李崇琰才让冯星野找借口将她扣下的。 也就是说,若无意外,她本来就回不了京。 “那,你是当真……喜欢他吗?”顾春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的神情。 杜梦妤红了脸,却很用力的点了头,羞涩地低声道:“他很好。” “哦,那还行,”顾春这才放下心里,重展笑颜,“能问问你为什么不愿回去吗?” “我若回去……”杜梦妤笑着摇摇头,“就不能像个人一样活着了。” 她的父亲曾是礼部仪制清吏司的奉议郎,多年前卷入科考舞弊案,作为从犯被问斩。当时皇太后卧病,陛下为了替太后祈福,恩赦了从犯的家眷,只是没收家产充公。 “……我上面还有一位兄长与一位jiejie。家中出事后,母亲寄望于兄长能考个官职重振家声,便去了平王的府上做帮佣来供兄长读书。” 原本也是个娇养多年的妇人,能做到这一步,当真也是很了不起的。 可她的兄长也不知怎的,接连考了三年也没个结果。之后书也不好好读了,成日借酒浇愁,要不就流连赌场,总之越活越不成样子。 今年年初时,在平王府帮佣的母亲无意间听说,宫中有意选几名姑娘给九殿下做侍妾,便托了许多门路将她送了来。 “你娘……怎么想的?”顾春听得有些起火。 杜梦妤笑得有些苦:“会有一大笔赏银,可以给兄长……读书用。” “这都什么事啊?你兄长也不小了吧,有手有脚的,自己赚钱读书不行吗?”顾春义愤填膺地拍了拍绣架,“那,你jiejie呢?” “jiejie在前年就被母亲做主,嫁给京郊一位老员外做了妾室。” 顾春气得咬牙:“老员外?” “嗯,前年就六十二了,jiejie她……只长我不到两岁。” 杜梦妤到今年才十八岁,也就是说,她的jiejie在十七八岁的年纪,被嫁给了一个六十二岁的老头!做!妾!室! 什么破事儿啊!顾春气得坐不住,站起身来原地打转。 杜梦妤笑笑,“母亲总说,咱们姑娘家,生来就命贱,若兄长起不来,咱们也没活路了。虽那个老员外年纪大些,可聘礼很丰厚……从前总觉得就是这道理。可见过你们之后,我才想着,或许,也不是那样的。” “本来就不是那样的!气死了气死了,”顾春咬着牙猛吸气,“你和你jiejie也是可以读书考官的啊!凭什么要卖了你们来供你兄长读书?” “从前父亲在时曾说,朝廷虽未明文废除录用女官,可各州府及京中早已不再任用女官女将,便是读了书也没出路,就只教我和jiejie识了几年字。其实,我总觉得,jiejie读书的天分比兄长高许多的。” “幸亏你没回去!”顾春气呼呼地薅了薅自己的头发,“若你回去,你母亲知道李崇琰没收下你,闹不好又要将你卖给谁。”啊啊啊啊啊,想骂人。 杜梦妤点点头:“那时我见你们团山的姑娘个个风风火火,抬头挺胸的,我就在想……” 她的笑中有一些感慨的泪意。 “如今,就很好了。” 快被气到头顶冒烟的顾春灌了自己一盏茶,压了压心头的火气,转头拉起杜梦妤就走。 “做什么去呀?”杜梦妤茫然地跟上她的脚步。 “我生气,”顾春脚步重重的,“咱们去花钱败火!”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生气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甜了好多天,今天咱们来换个口味,说点正事,大家也可以稍微省点牙膏了。 但请大家相信,我们的最终目标是,甜出蛀牙! 感谢订阅!感谢收藏!爱你们么么哒~ 感谢各位亲朋好友提前随的份子,感谢大家替春儿众筹嫁衣: 小目标增肥到90斤扔了1个地雷 高贵冷艳的吃瓜群众扔了1个地雷 紫扔了1个地雷 24528090扔了1个地雷 司南扔了1个地雷 梦说天涯扔了1个地雷 酸酸檸檬扔了1个手榴弹 感谢小天使们热情灌溉: 读者“”,灌溉营养液 10 读者“真开心”,灌溉营养液 1 读者“妖怪不跑”,灌溉营养液 5 读者“阿呆”,灌溉营养液 20 读者“喵了个咪”,灌溉营养液 7 读者“为你而来”,灌溉营养液 10 读者“晴空万里”,灌溉营养液 1 第69章 这日下午, 杜梦妤在哭笑不得又心惊胆颤的复杂情绪中, 全程见证顾春那丧心病狂的败火之法。 “这对耳珰看着不错……买了!给你。” “这副石护腕看着不错……买了!给阿络。” “这顶发冠看着不错……买了!给叶盛淮。” “这棵雪参看着不错……买了!给师父。” “这把银锁看着不错……买了!给小阿泓。” 给江瑶的短刀、给豆子的小鸠车……总之就是一路没完没了的见啥买啥。 “咦,你快瞧,”顾春忽地眼前一亮, 抬肘碰了碰杜梦妤, 目光看着街对面的一名行路的少年,“那人看着不错……” 吓得杜梦妤赶紧抬手捂住她的嘴, 低声急急劝道:“那个不能买!” “没要买,”顾春讪讪一笑,将她的手拉开,“我就看看,只是看看。” 杜梦妤忍不住抿唇笑了,“气消了没?” “再买几匹布大概就能消了,”顾春撇了撇嘴,拖着她的手往绸缎庄去, “其实我气的是……我什么也做不了。” 杜梦妤想了想, 也不知该如何宽慰,只能赶紧换了话题:“你买了那么多东西,幸亏那些店家都能替你送到家中, 不然看你怎么拿回去。” 此刻顾春已渐渐冷静下来,也觉自己这通火气撒得无用至极, 于是挠挠头笑得有些尴尬。 说话间两人已到了绸缎庄门口,顾春略一沉吟,侧头竖起一根手指, 对杜梦妤道:“我就……再买一匹布料就回家。” 杜梦妤笑意温柔地点点头,陪着她进去了。 两人在柜台前稍作逡巡后,顾春抬手指了指叠山绫,突然转头问杜梦妤:“你瞧着,哪个颜色好看些?” “霜色就很好看,”杜梦妤认真的审视片刻后,才柔声道,“金红色的也不错。” 顾春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忽地面上一红,喃喃道:“霜色雅致,不过,仿佛太素了……” 犹豫了一小会儿后,她便对店中伙计道,“小二哥,金红和杏红的各拿一匹。” 杜梦妤拿两指捻了捻那叠山绫薄薄的质地,凑近她的耳畔小声问道:“不是说只‘再买一匹布就消气’吗,怎么又加一匹了呀?再说,都快立秋了,还买这样薄的料子做什么?” 顾春闷不吭声地红着脸将钱付了,又将金红色的那一匹塞到杜梦妤怀里,自己抱起杏红色那匹,低头就出了绸缎庄。 跟在她后头出来的杜梦妤茫然地走上来,道,“这就可以回家了吧?” “嗯。”顾春埋头走着,唇边有倏忽而过的奇怪笑意。 与她并肩而行的杜梦妤没瞧见她这神情,只又道:“你今日胡乱买了一大堆东西,给谁都买了,连我也有份,却偏偏忘记给殿下买点什么。他若知道,怕要伤心吧?” “不会啊,给他……也买了啊。”顾春声如蚊蝇,红着脸若无其事地东看西看。 她这句话说得太小声,杜梦妤没听清,便侧脸望着她:“你说什么?” 顾春没答,却回眸抬了下巴指指她怀中的那匹金红色的叠山绫,红脸又结巴:“那、那个,是给你的。” “给我做什么?”杜梦妤愈发一头雾水。 顾春道:“我们,我们是、是不是朋友了?” “自然是的。”虽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这么问,杜梦妤还是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那、那你先、先拿去做身衣裳,就、就在家穿就行,”红脸顾春向她的新朋友提出了第一个请求,“帮我试试……好不好撕。” 杜梦妤品味了半晌才明白顾春话里的意思。 一时间她只觉得自己怀中抱得是一块烧到烫手的碳,又觉得好似全身的血都冲到脸上了:“什、什么呀……我、我……不行,我……” “不、不要轻易、轻易否定自己,”顾春红脸严肃,如有浩然正气护体,“我相信你、你可以的!” 五日过后,杜梦妤再次来到叶家,两人做贼似迅速躲进顾春闺房。 两人均是红着脸瞪着对方。 僵持半晌后,还是杜梦妤没忍住,自暴自弃地捂了脸,闷声道:“好、好撕的。” “多、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