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
小莲子可不敢探究什么,只是把从梁京的来信恭敬地递给了他,如果不是紧急事情,京城方面是不会在这种时候给千岁爷来信的。 林庆沉吟了一下才接过了信,然后打开看了一会目光便沉了,将信揉成团直接丢进了一旁的碳炉里,便挥手让小莲子下去了。 待到赵子慕回来的时候,也正好到了午饭的时间,而且还带了饭菜,看来她是去给他拿吃的了,是因为猜测他今天肯定起不来吗? 林庆郁闷地坐在桌边等着她,赵子慕很识趣地将饭菜都放下之后,然后坐在他身边帮他揉着腰,揉着揉着林庆也不好意思了,端起碗筷便闷声闷气地吃了起来。 赵子慕知道他应该还是在为昨天的事而不自在,不过她记得他昨天的反应应该还算是欢快的吧?好吧,千岁爷的脸皮都拿去对付朝中的文武百官了,到她这里剩下的反倒不够了,不过没关系,看千岁爷昨天的那个反应,再做几次就应该变厚了。 林庆一边握着筷子吃了几口之后,就放下了,有点犹豫的看着她道:“京城方面给我传来了消息,我们得回去了。” “什么事?”赵子慕皱着眉头道,现在是年节,就算那些皇子大臣又想做妖了,怎么说也应该过了这个口啊,是什么事情非得急得在大年的第二天就得赶回去办? 林庆没回她的话,赵子慕的指尖轻轻地叩着桌面发出清脆而又缓慢的声音,一下又一下的好像敲在了林庆的心头,她却也没有一直等着林庆回答,反而道:“你是夫,我是妻,你我二人荣辱与共,我们已经像连理枝一样地连在了一起,你的灾难便是我的灾难,你的困难若解决不了便也会是我的困难,所以有什么事不必对我隐瞒。” 林庆跟她久了才发现,这人若不愿理你,那便连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你,反过来,她若把你放在心头上那就会对你千般好,什么山盟海誓甜言蜜语都会毫无保留地像你砸过来,让你毫无招架之力,就如现在一样。 不过她说得也没错,他的事本就不必瞒着她,因为他的困难也就是她的困难,他竟想将她排除在外独自解决,实在是没有必要,而且他应该也瞒不了她,便道:“陛下已经答应匈奴小王子的提亲了,准备将和静公主嫁给匈奴,而且一开春匈奴就会来使将公主接走,我是内宫总管,如今公主出嫁肯定会有得忙,所以我得回去提前做好准备。” 哎,看来在外面又待不久了,本来就是为了带他来这里好好休息休息,一年中了两次刀也够让她心疼的,却不曾想他却停不下来,连个年都不能好好过。 赵子慕道:“好,我们跟师祖和晴姨道个别就走。” 景惠帝的这一出着实让赵子慕有些恼火,匈奴人一提他就答应了,边关这么多年来流的血都白费了吗,用一个公主来换匈奴人毫无可信度的承诺,简直是个笑话,何况那个孩子还那么小。 不过事情已经这样了,便只有陪着林庆回去了。林庆也点了点头,心中有点过意不去,这次本来是陪着赵子慕的,却反倒是让她失望了。 林庆夹着自己碗里的白米饭下不了口,赵子慕一眼瞟过去:“吃。” 林千岁……夹。 待吃完之后,赵子慕有意无意地道:“你若只是个平凡人便好了。” 林庆道:“你不喜欢?” “怕你死。” 林庆笑了,道:“放心,我不会死的,有生之年我都会保护你。” 赵子慕只是笑了,并不答话,你若喜欢便由着你。 待跟青宇师祖道了别之后,赵子慕跟林庆便准备下山了,没成想又碰到了杨季。 对林庆一行人点了点头,杨季对赵子慕道:“师妹,借一步说话。” 赵子慕想了一下,然后看了林庆一眼便跟他走了,林庆眯着眼睛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这小子难道以为他会看不到,他那眼中带着一丝忌惮的目光吗? 嘴角扯开了一个标志性的弧度,既阴森又危险。 小莲子心头一抖,立即恭身候在了他的身后,因为他知道千岁一露出这种神色,肯定是又会有人遭殃了。 林庆却瞟了甲一甲二一眼,二人立即心领神会消失不见了,至于小莲子嘛,林庆眼角的余光射下去道:“查。”小莲子躬身应命。 而一处廊下,杨季对赵子慕道:“你可知道你身边的那个人是谁?你怎么会跟着他!” 没错,杨季已经知道林庆的身份了,原因是昨日他派去请赵子慕的小斯去过梁京办事,而那时又恰值林庆随行景惠帝一行人去灵寺祈福烧香,有幸见过他一面,如今到是认出来了。 这可是大事啊,因此便火急火燎地跟杨季汇报了,当朝九千岁啊!竟然会来到这个小小的庄子了,跟天方夜谭一样! 而杨季也傻了,难道赵子慕对他说的夫君就是这个人,可他是个太监啊! 尽管林庆的权势和恶名让他十分忌惮,但毕竟是个太监,千好万好都不会比他好,他相信赵子慕一定只是暂时被他蛊惑了,或者是被他威胁了,万不得已之下才会委身于他,她昨天对自己说的那些话肯定也是为了自己好,不想让自己惹上麻烦,师妹那样犟的性子又怎么可能向人求助呢? 是他大意了,一时间杨季心乱如麻,想救赵子慕却又担心惹恼了林庆,让所有人都陷入险境,到时候不但是他,可能连他整个家族都要承受林庆的怒火。 杨季是矛盾的,他喜欢赵子慕,可是他也不可能去为了她与林庆做对,因为他还没有那个资格。 但一听说赵子慕一行人要走了,他还是赶了过来,他不忍心看着他的师妹永远陷身火海。 听到杨季这样说,赵子慕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看来他是知道林庆的身份了,赵子慕想了想然后对他道:“知道。” “那你是不是被逼的?是不是有什么难处?说出来师兄可以帮你……”杨季的表情既担忧又温柔,似乎就怕赵子慕看不到他的心意似的。 赵子慕皱了皱眉头,看着眼前神色过分夸张的男子道:“没有,他没有逼我,我也没有什么难处,我们是你情我愿的夫妻,师兄你多想了,我也不需要你的帮助。” “师妹!”杨季直直地盯着她道:“难道你不知道我喜欢你吗?无论你有什么困难我都会帮你的,因为我喜欢你!” 赵子慕心情有点差了,这人若不是跟她哦不,是跟青宇有些关系,她都懒得理他,他傻了吗?她已经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了,这人怎么还纠缠不休? “师兄,请自重!”说着赵子慕便打算转身离开了,连再看一眼杨季都觉得多余,这人以前看着没什么感觉,现在的感觉是很差。 但杨季却突然愤怒了,他身家人品样貌件件都好,为什么他都跟她表白了,她却是这一个反应,难道他连一个太监都不如吗! 身为男人的自尊让他觉得受到了伤害,他拦住了赵子慕道:“师妹,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无论是荣华富贵还是别的什么,甚至是杨家的当家主母,只要你跟了我,我一样可以为你做到。” 杨季无疑是在画大饼了,以赵子慕的身份别说是当家主母了,就是连杨家的大门都跨不进,那些人若是知道她曾是林庆的人,恐怕第一件事就是拿污言秽语骂死她,肯定还会恨不得把她这个不贞不德的女人给淹死吧,毕竟她跟的是一个太监。 所以说杨季现在是在说鬼话,赵子慕不耐烦地道:“让开!” 声音中已经带着几分犀利了,杨季却不依不饶地道:“难道我还比不上一个太监!他不能给你的我可以给你!”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赵子慕的目光一下子如冰锋一样冷了下来,仿佛要把他全身都冻住了一样。 杨季却反而被激怒了一样,怒笑着道:“再说一遍又如何,我说他只是……” 砰! 赵子慕一掌把他拍了三米远,强烈的掌劲震得杨季的胸口一阵阵血气起伏,似乎要喷出一口血来一样,临时用来抵挡的一手也被震得发麻,就像要断了。 杨季惊骇地看着赵子慕,他竟然打不过她! 这是杨季与赵子慕对了一掌之后的第一个念头,他练武比赵子慕早了很多,但如今却被她一掌震退了几米远,要知道她可是使剑的啊! 再惊异于她的武学天赋的之后突然反应了过来,她竟然对自己动手!竟然为了一个太监对自己动手! 杨季愤怒地看着缓缓朝他走过来的赵子慕,难道她真的想和自己真真正正地动手吗?赵子慕却看着捂着胸口用愤怒眼神看着她的杨季道:“师兄,你本心动了。” 习武之人,最重要的就是紧守本心,不仅是为了防止走上歪路,更重要的是精进武学。 而以杨季的这个心性,恐怕不仅不会有什么精进,恐怕还会走歪了,赵子慕这一掌是警告,这一句却是提醒了,当然也是为了免得他再纠缠。 赵子慕说完之后便毫无留恋地离开了,只留下脸色变换莫测的杨季还留在原地,过了很久,他变幻莫测的脸色才停了下来,眼中却是充满复杂。 他心思不正,念头龌龊,是他不该,但若说后悔他却没有,不过他觉得自己还是会有机会的。 怀着这种心正想转身离开,年前却出现了一人,眼中惊骇一闪而过,他已经认出了这是林庆身边的人,强自镇定地道:“敢问阁下是?” 甲一神情冰冷地看着他道:“千岁爷让我给你带一句话。” 杨季的心中好像有一股寒风刮过,心中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还不待他开始恐慌,甲一冷冷地道:“惦记别人的东西是要付出代价的。” 杨季待呆立当场,过了很久才脚步慌乱地离开了。 第60章 和亲前奏 杨季明知道自己无力去与林庆抗衡,而且自己的家族是绝对不会接受赵子慕的,但他还对赵子慕说那种为了她什么都可以做的话,是他傻了吗?自然不是。 若想得到一个女人的心那么首先便要获得这个女人的心,世上多是痴情女子负心汉,想也知道一个女人为了爱情可以多么疯狂。 杨季想要凭借自己的家世样貌以及比林庆多了一条腿的优势,再加上他的甜言蜜语让赵子慕倾心于他,倒时候在凭借着赵子慕对自己的爱主动离开林庆,这样就可以一件双得了,既没有主动招惹了林庆,想来到时候林庆的怒火要发也只会发在赵子慕的身上,而他又可以得到他的师妹,真可以说他的这种心思是卑鄙龌龊的不行。 赵子慕倒是没有想到他的这位师兄的心思原来这么肮脏,大家相识这么多年了在他还没有真的犯戒的情况下,她也不愿跟他动真格的。这次只是因为他采到了赵子慕的底线,赵子慕才给了他一掌,只要他知趣不再有下一次,她倒是可以不在理会他的,只是林千岁那一边……赵子慕突然就有种想买块搓衣板的冲动。 林庆是派人偷听了,但他不会傻到在大白天的就让甲一和甲二在青宇山庄飞檐走壁,而且青宇山庄的人常年习武说不定就会被他们发现,最最重要的是他们离的并不远啊! 所以甲一和甲二两人是若无其事的偷偷去听墙角了,然后一个听,一个负责使上他高强的武艺,去给千岁爷传达夫人和那个小白脸的对话…… 所以林庆才能如此迅速地知道她们都谈了什么,并且让甲一去给杨季警告了一番,免得那家伙还不知死活地惦记着他的人。 毕竟因为离的近,所以赵子慕是在最后一次甲一出手的时候才知道林庆偷偷派人跟着他的,而果然等她回去的时候,千岁爷已经抿唇在那里等着她了。 别人看见林庆的这个动作可能只会很惶恐,因为在他们眼中老太监这表情一看就是邪恶之极,肯定发怒了,所以一定会有人遭殃!而赵子慕只觉得很可爱,醋虽酸嘛,但多吃有益身体。 赵子慕走上去用唇碰了碰他的额头道:“怎么生气了?我以后不再理他了如何?” 林庆脸色缓和了一点,但还是阴笑着道:“我想把他炒家流放,你觉的怎么样?” “太重!”赵子慕诚恳地道,毕竟也是和青宇门有些关系的人,抄家流放有些严重了。 “那你说呢,找出个让我满意的,否则还是按我说的来!” 这霸道的说词听得赵子慕脑门生疼,哎,谁让他惹了个千岁呢? 林庆是不会轻饶了他的,若暗地里骂他他当没听见就算了,毕竟朝堂上的那些老匹夫骂他的花样比他多多了,但当着他放在心尖上的人骂他,他就想让他死,不死也要废了他。 “一半家财?”赵子慕试探着道,岭南杨家以布匹生意发家,而岭南各地都有杨家的商号,每年敛银数万,在当地也是一等一的富户了。 一半的家资也是一笔巨额的财富了,可以想见杨家若是真的承受不了这么大的打击,在当地众富商的挤压下很可能就很难再次抬头了。 林庆撇了赵子慕一眼,很是不甘不愿地同意了,赵子慕亲了亲他的额头道:“走吧” 景惠帝答应了匈奴的求亲,同意把和静公主宁安嫁给他们的二皇子穆珂,且一开春匈奴就会派迎亲的队伍来迎接大梁的公主。 虽然这件事怎么看都有几分诡异,如此仓促的求娶怎么看都让人觉得不安好心。但无奈事以成定局,即使再有人想说些什么也没用了,于是宫中便整个都忙活了起来。 公主出嫁是大事,没有人不紧张,最忙碌的部门当属礼部、户部。 礼部主要负责的是准备与公主出嫁有关的一切事宜,程序、礼仪、嫁妆、以及陪嫁的人员等等这些东西都要拿个章程出来,然后在上报户部,户部在核对清单,算出所需款项,然后从国库拨下银钱。 如果出嫁的东西宫中没有那就要到宫外买,宫外没有的就亲自制作,而这些还要上报工部,召集匠人,为和亲亲自制作。 而宫中的嬷嬷们也要忙着教公主出嫁的礼仪,以及教导出嫁前所要注意的事情,而这些宫里的事情就要归林庆管了。 林庆每晚都得忙得脚不沾地的才能回了千岁府,也幸亏他掌着宫门落闸的钥匙,否则每晚宫门一关闭他就得宿在宫中了,而现在每晚过惯了荤日子的千岁爷,明显很不待见自己一个人在深宫中空虚寂寞冷的生活。 而这一晚他刚要急匆匆回去的时候,却有人来报说公主昏倒了,林庆的脸立马黑了下来,既然出了这种事那他今日肯定是不能回去的了,只得匆匆让人给赵子慕寄了口信就往司徒宁安的寝宫赶去了。 司徒宁安不愿去匈奴这是谁都知道的,也无法改变,但若是她在这个节骨眼生事,那所有人都讨不了好。 林庆第一时间就给景惠帝汇报了这件事,待他和景惠帝赶到的时候,司徒宁安的母妃、皇后、还有一大堆子御医都已经守在了那里,而司徒宁安还在昏迷不醒中。 景惠帝看着哭哭啼啼的贞妃与泪眼莹然的皇后,心里也不好受,宁安也是他的孩子,但这事必须得她去办。 上前去向御医问明了情况,御医的结论是公主没什么大碍,只是神志波动过大,郁结于心,过渡悲切,情志失调,才会使全身气血逆行才会昏过去的,而且公主这些日子似乎茶饭不思,身体过于虚弱才会昏迷不醒。 景惠帝听完就黑着个脸离开了,御书房内,景惠帝将太子司徒耀华和司徒文瑞,司徒元嚣都叫了过来,沉着个脸道:“今晚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吧,想想办法,劝劝你们的小妹,迎亲的日子马上就要到来了,不能让匈奴人看见我们大梁给他们送过去的是这样一位公主,否则他们一怒之下恐怕又会殃及我大梁的边疆了。” 几人面面相觑,这事无论让谁办都不太好办啊,就连喜欢抢功的司徒文瑞这回也没有抢着出头,最后司徒耀华向景惠帝施了一礼后道:“父皇,就让我们几个轮着劝劝小妹吧,再说了,匈奴那本来就不是个好地方,小妹可能只是太担忧了而已,但我大梁公主身份尊贵,料想匈奴也会明白其中厉害关系,不会敢对宁安做些什么的,且宁安嫁过去至少也是个王妃,应该也不会有人亏待于她,我们只要好好跟她说明这些事,她一定会放心下来,而且宁安向来孝顺,一定不忍心让父皇和母后担忧的。” “太子说的是,为了陛下以及我大梁的社稷,公主一定会顾全大局的。”林庆在一旁附和道,没办法,在这件事上他和司徒耀华的立场一致,还不如顺水推舟一把,既得了龙心也好早日解决了这个烂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