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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节

    朱婆见撒完了鱼饵鱼却还不咬钩,心里开始真正着急起来,图穷见匕,眯着眼睛逼问道:“张姐儿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不成?这件事转头我就可以传扬出去,自此之后张姐儿,不,该说举人门庭张家都不要立足了!只不过我也不是那样不通人情的,若是张姐儿这里答应老身一件事...那自然无事了。”

    第219章

    “你待如何?”受到朱婆的威胁张姐儿反而安心了一些, 这时候她才知道朱婆的打算。她不肯定也不否定,只想把朱婆更具体的打算问出来。

    朱婆干笑一声, 这才觉得这一次算是踢到铁板了。然而话都到了这个份上也不能咽回去, 因此硬着头皮道:“常言道‘窈窕淑女, 君子好逑’, 张姐儿不要怪我, 我也是受人所托罢了!”

    这样越说越顺畅, 心里也没有了方才的紧张——此时她才想起来这不过就是一个十六岁的黄毛丫头, 又有什么好怕的?她吃过的盐比张姐儿吃过的米都多, 就应该一通恐吓, 然后给点甜头安抚。就不信了, 她小羊还不吃麦苗!

    “张姐儿该知道,咱们这条街上有个郑员外, 他家在街上有一家大油铺子。平常生意兴隆, 挣的钱也颇为富足...家中住着大宅子,仆人有十来个, 金银花销不完,日日吃香喝辣。只有一样不足,郑员外去岁死了浑家,身边没有一个贴心人相伴。也是姐儿你出色,郑员外一眼看中了你!”

    郑员外只不过是想和张姐儿结一段露水情缘而已, 可没有成亲的意思。不过朱婆这样说也不稀奇,好多牵连男女私通的时候都说是要嫁娶的,这里面有几分真心, 那就说不定了。

    张姐儿不知道这一点,她可想不到那老男人这样癞蛤蟆想吃天鹅rou!甚至说了嫁娶她都觉得颇为受辱了。不过她并没有提这个只嘲讽道:“朱婆婆这话说的可笑了,什么郑员外,不过就是一个油铺小老板而已,他算什么员外?可别笑死人了!”

    这样直接的打脸让人觉得非常难堪,也就是朱婆这种习惯了的人才能唾面自干,跟着呵呵笑了几句。

    然而张姐儿可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人,轻蔑道:“姓郑的想要娶我?让他再投八次胎吧,至少要有个人样才行——哎哎,我是生气过头了,和朱婆婆你说这些做什么!这婚姻大事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您合该同我母亲说去,看她如何讲。要是母亲看得上这么个东西,那就是没个人样我也得认了啊!”

    朱婆简直不敢相信张姐儿真这么大胆——她难道真不怕把她那点儿事传开?崔本是有妇之夫,而她则是一个未嫁的黄花大闺女,而且还是这么个讲究名声的出身...狠狠地看了一眼张姐儿,她转身离开。

    这时候她心里很纠结,一方面她想把这个事情传扬出去好好惩治张姐儿这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另一方面她很清楚,这种把柄只有没有用的时候才有威力,一旦用了也就不能威胁人了。她还想拿郑老板剩下的报酬,所以还真不能做这个。

    就在这种两难之中,老江湖朱婆倒是慢了黄毛丫头张姐儿一些。张姐儿自她一离开,立刻扯乱了鬓发,揉红了眼睛,一边哭一边跑到了张太太膝头痛哭。

    张太太不晓得这是怎么回事,一贯尖刺刺的女儿可没有这样的时候。一时被吓住了,竟罕见地对她说了几句软和话:“你这是怎么了?老大一个人竟然小孩子一样哭起来。有什么不顺心意的事情?”

    “娘你救我!”张姐儿大声道。然后才抽抽噎噎讲清楚事情原委,在她嘴里这件事就变成了郑员外对她有心思,却也知道自家门第太低配不上,所以让朱婆来威胁她。

    “那朱媒婆说了,若是我不应下这门婚事她就要往外说我...说我和别的男子有苟且!”说这话的时候她飞快地瞟了一眼张太太的神色,然后又大哭起来,上气不接下气一句话也说不完。

    张太太果然勃然大怒,一个名声不怎么好的媒婆和自己的女儿,相信谁简直不言而喻,肯定是自家女儿无辜,那媒婆无耻了!

    同时她也免不了对张姐儿有些抱怨。

    “你自己平常出门是不是太多了?苍蝇不叮无缝的蛋,那油铺姓郑的也好,说你和别的男子不清楚也好,也有你和外男接触的原因。若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人家就是编排也编排不出个花来!”

    张姐儿委屈道:“娘,我也想能坐在家里做做家事就算了,可是家里这么多事,总不能让您一个人里里外外cao持吧...我、我也想到有人会坏心到这个地步!刚刚朱媒婆找我说这些我真是吓坏了,什么也不敢说只能赶她走!”

    张太太一听也是这样,不由有些后悔让女儿出门了。可要是她自己来做这些家事又实在有心力不从心,倒不是这些事情耗体力,而是张太太这个人有些不通民情。她从来就不会量入为出打理家用,以前丈夫在的时候她管家,那真是一塌糊涂。如今家里困难多了,若是让她来,恐怕更难支撑。

    这种为难之下她首先就想到了埋怨朱婆,再加上之前就已经发怒,心中很快有了计较。

    “哼,拿这种手段威胁,果然也就是这种市井下作妇人的为人了。只不过她这回找错冤大头了,咱们家可不是任她随便欺负的破落户!烂船还有三斤钉呐——你去喊你哥哥来!”

    于是朱婆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有官府的捕快立刻把她抓起来了,名目是引诱良家妇女为娼!说实话,做她这一行的一般都犯了这一条,只不过官府一般不管她们这些三姑六婆的小小越界,所以至今也没人听说谁因为这个被抓过。

    实际上也是如此,只能说她是得罪人了,得罪的就是张家。烂船还有三斤钉是真的,当初张举人可是实打实的举人,他死了之后也有好多本地的士绅来吊唁,等到张太太守节,这些人也说过她家若有什么麻烦可以上门来说。

    所谓人走茶凉,张举人都不在了,张太太自然不会自讨没趣去上门打扰。人情这种东西就是要用在刀刃上!这一次她果断就用上了。只不过是惩罚一个小小的媒婆而已,小事!借了丈夫一个同年的帖子,立刻敲开了衙门里刑房老爷的大门。

    若是正经抓人这些人还会拖拖拉拉,而像这样外头有权势的人家拜托惩罚个把人,他们反而快的不得了。更何况惩罚的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媒婆,那就更不需要犹豫了。点齐了人手直接杀过去拿人就是了。

    生不进公堂并不是说笑的,若是真的有人诚心想折腾,满屋子的家财加上十条命也不够搭的!

    朱婆自进去起,先打了十板子然后再问话。这问话能问出个什么鬼,纯粹就是走个过场而已。就是本身清清白白的都能变成恶贯满盈,那就不要说似朱婆这样案底的确不干净的了。

    她有没有引诱良家女子为娼,这实在是一个不需要太过下功夫就能有答案的问题,很快就有了结果。但是管这件事的六房老爷却没有直接下刑,而是将她关起来了,只说下次再审。

    这就是其中的厉害了,放在大牢里一直拖着才最要命。牢里呆的久了就是一个好人也会变坏,何况朱婆年纪不轻了,受了一顿打,心里又害怕,如何能支撑的住!唯一稍安的不过是朱婆年纪大了,自然没有狱差想要占她的便宜,免了其他女犯人的一道屈辱。

    话说朱婆进去了,她家的人必定会打探。可是她家只有两个出嫁的女儿和一个在家的儿子,女儿们已经出嫁了,就是想使力婆家也不让。儿子则是一个只会吃喝嫖赌的混账,根本做不了指望。还是在家没钱用又找不到朱婆的钱放在哪里,这才想要想办法见朱婆一回。

    牢里也不想弄死人,于是狠狠整治了一番,又按照所犯之罪打了板子,这就放回家去了。这时候朱婆在不如原先那样精神,之前她喝酒吃rou骂人打人都来得,现在灰败的厉害,活生生老了二十岁。

    她一回家张太太就上门了一回,明面上是不让朱婆办张姐儿的婚事了,她家这样的人家怎么能让一个女犯人包管婚事!实际上却是去警告朱婆的。朱婆这才知道自己是栽在张家手里了,心里后悔不迭,只恨因为一点蝇头小利就不管不顾了起来。

    知道张家不是普通的平民小户就应该小心一些才是,可是她被张家清贫的生活蒙蔽了双眼,不由自主的就当作是普通人家了。原来办这种事时候的谨慎小心、圆滑通融,全都没有了!

    她有心想要报复张家,可是想到张太太的警告她又不敢了。经过这件事她已经彻底害怕张家起来,害怕自己真做了什么不利于张家的事情后,会有更严厉的惩罚等着她!

    知道朱婆安静闭嘴之后张姐儿放下心来,而第一次料理这样急迫重大的事情让她获得了一种很难说的自信——‘原来这样的事情做起来也是轻而易举’,她就是这样想的。

    于是在得知张太太请了另外一位媒婆又在替她物色亲事,并且物色的人物都是些穷书生时,她心里有了计较——她不是不愿意嫁读书人,只是不愿嫁穷读书的而已。若是有钱又读书那当然很好,只不过那样的男子就有更好的选择了。

    “娘,关于我的婚事我知道我不该开口,可是有些话我不得不说。”张姐儿在朱婆的事情之后乖巧了很多,或者说装的乖巧了很多。张太太没有看出什么破绽,只当她是经了事情之后懂事了很多。

    也因为最近的乖巧,所以张太太宽容了很多,微微点头之后示意她继续说。

    暗自将眼睛里挤出一片水光,张姐儿这才动情道:“以前我不懂事,不知道我有如今都是依靠家里,经过上次的事情之后我知道了家里一直在保护我。我想过了,我在我的婚事上不能这么自私。”

    这番话让张太太大为吃惊,像是第一次见自己的女儿一样盯着张姐儿。

    张姐儿抓紧了张太太的手,努力显得自己更加真挚一些。然后接着道:“家里情况越发困难了,哥哥明年又要科举...只是实话说吧,哥哥的夫子也说了哥哥功夫还不够呢。想想爹爹当年科举,哥哥就算天赋好也得三十岁以后才能考上举人。到那时候之前家里如何支撑?”

    张姐儿说的这话不好听却是正理,有的时候张太太也会十分焦虑这个问题。所谓‘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何况她只是个十分柔弱的妇人。

    “这、这也是,难道你有什么办法?”

    张姐儿做出大义凛然的样子:“娘,我家的名声单拿出来其实没有什么用,我单拿出来也没有什么值得说的。可是我家的名声附在我身上,那就有了价值。那些做生意的人家就是想沾沾文气和咱们家做亲,好让自家比以前高明一些,我嫁到这样的人家去了——哪怕是想着日后哥哥出息了有所回报,他们也会资助家里的!”

    这种近似于‘卖女求荣’的事情并不符合张太太心中的‘规矩’,她本该一口气拒绝的,可是话说到一半还是说不下去,只得急匆匆地说自己还要考虑一番。她倒是想坚守规矩来着,可是现实逼她屈服。

    事情成了一半,为了加把火张姐儿去找了张哥儿,让他帮着说服张太太。开始张哥儿还不肯,只冷笑道:“你晓得我的为人,我难道就不晓得你的为人?你这人冷血自私,过上了富贵日子还想的到家里?到时候就把家里一脚踹开了吧!”

    “我们彼此彼此。”张姐儿回之以冷笑,她并不觉得这一点上张哥儿和她有什么不同。不过她本来就不是要‘以情动人’的,她只打算‘以理服人’。

    “我倒是想踹了你,只不过你也不想想,那些娶我的人难道不是想沾沾家里光?不只是以前的光,还有现在的光!想你以后有出息,所以现在出钱资助不是很正常?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心我把你踹了,因为那样的人家肯定不会踹你。”

    说实在的,张哥儿被她说动了,只不过内心还有一些不自在,总觉得这个精明过头的meimei是又在唬他的。

    可是张姐儿根本不给他选择的机会,直接道:“让你答应你就答应,难不成我嫁个穷鬼就对你有好处了?你若不办这件事,倭立刻让娘知道这几年你是怎么‘读书’的!就算娘不会信我全部,最后你也讨不到好!”

    张哥儿被这一拳打倒,即使还有不甘愿也只能按张姐儿说的去做了。本来内心就动摇了,再加上张哥儿的赞成,张太太很快转变了方向,开始给张姐儿物色起了另一种婚事。

    大约一个多月后事情有了眉目,家住城北大街的人家,家中做着绸缎生意,小儿子正在寻婚事。因为到上一代发迹了,打算在孙子辈培养读书人,这一下就想到了要找一个读书人家的姑娘。

    他家做的是绸缎生意自然有钱,可是这是相对一般人家的。这才富起来多久?到底家底子薄,一般的书香门第根本看他们不上。最终将就了下来,这和张家正好看对!于是媒婆在中间奔走了机会,婚事就差不多确定下来。

    知道婚事差不多确定下来的时候张姐儿出了一次门,这一次是到崔家酒铺打酒。她什么也没做,甚至还像往常一样讨价还价...面对崔本的时候也神色如常,转身走开的时候什么都没有想。

    张姐儿得了好婚事的事情很快就成了左近一道新闻,崔家的几个妯娌说起来还满满都是嫉妒。吴氏就兰花指拈了一个新做的果脯:“真不公平啊,明明都已经是破落户了,就因为出过一个举人,轻轻松松就嫁了绸缎铺子少爷做少奶奶!”

    赵莺莺可还记得当初这嫂子说起张姐儿的婚事还一个劲幸灾乐祸呢,这会儿人家好了她就立刻看不过眼。

    当时幸灾乐祸的不只是吴氏,还有尤氏和万氏。尤氏就哼了一声:“等到你家里的哥儿读书考上举人了你就不会这么说了,你只会屁颠屁颠地去沾光,多少好处你都会觉得改得的...只可惜你家几个如今笨的要死,蒙学里的东西都学不来,是不大可能出个读书人了,至于举人老爷那是纯粹做梦!”

    不是说又是对张姐儿这件事就能平常心了,实际上她也嫉妒地心里冒酸。只不过相比毫无关系的张家,还是死对头吴氏更让她有对起来的欲.望。

    说到这里,大家的话题很快歪到了其他地方,开始说起家里孩子读书的事情来。

    想崔家大嫂就有三个儿子,如今只有小儿子还在读书而且有些天赋。崔仁和崔家大嫂都打算至少试一试培养他,如果真的不行,到二三十岁放弃也来得及。到时候让小儿子学个和文人相关的手艺,譬如说装画裱画之类,日子也过得去。

    至于尤氏,她两个儿子都已经不读书了这件事她不参与。吴氏倒是有两个儿子还在蒙学,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功课实在是太差了,反而成为尤氏嘲讽的对象。

    古氏如今才生了一个儿子,就是有哮喘的那一个。那孩子读书不久,然而颇有天赋,她和崔智商量了一番决定供他。反正以这孩子的身体也做不得工人,哪有工人不沾灰的,他那哮喘偏偏避讳这些。若是最后读书不成就让继承家里的小生意也好,总不至于太差。

    不过在这个问题上最积极的还是万氏,她生的那个小哥儿才多大,可是她就是能把孩子的聪明伶俐吹出花来。就差没说二十年后这就是一个状元郎!然而没说不代表没那个意思,实际上她就是这么想的。

    吴氏觉得这也太过了,嗤笑出声来。在万氏怒目而视的时候摆摆手:“弟妹啊,不是我要笑,实在是、实在是他好笑啊!孩子还小呢,能看出个什么花来?真要说聪明,我倒觉得本哥儿媳妇家曦姐儿最聪明。只比你家哥儿大着月份呐,可是已经认得好些字了,上一次我看她算百以内的算术都不用想的。说起来那些自小出名的神童也就是这样了,对吧?”

    赵莺莺谦虚了几句,旁边的崔家大嫂却很赞同。笑着道:“聪明就是聪明,你也不用谦虚。况且我们都知道曦姐儿聪明都是你这个当娘的教的好,不然她学会认字学会算术难不成是天上掉下来的。”

    这话不错,赵莺莺为了教崔曦那是下了大功夫的。其中有她对自己孩子格外有耐心的原因,也有她只有这一个孩子的原因——可不是把精力全放在这个孩子身上了!

    只是有人就听不得这样的话了,作为对比项的万氏显然就是那个人。立刻不爽道:“不过就是个丫头片子而已,再聪明又能如何?以后也考不成状元呐!况且要我来说七嫂就是有闲工夫,只有一个女儿果然很清闲啊。”

    这种纯靠嘴巴打仗的事情,赵莺莺根本不会怕!

    当即微微一笑道:“一个聪明女儿总比一个蠢女儿来的好,至少不必长大了丢人现眼。而且教好了长女,底下的孩子们肯定是跟着受益的。倒是一样是一个孩子,源哥儿媳妇你怎么一个孩子都养成这样了——我知道我知道,知道弟妹你是心疼孩子下不了狠手,可是你该知道什么是真的为孩子好啊!”

    赵莺莺一副谆谆教诲的样子,不知情的人还当她是真心实意为万氏好呢!

    然而听在万氏耳朵里,赵莺莺几乎就是指着她的鼻子骂她不会教孩子了。

    “我那是教养男孩儿,七嫂恐怕不太懂!”这样说着,万氏抱臂坐下。

    “哦,这样吗?那我可能是要做一些功课了,要知道过上一些时日我可能就用得上了。”

    第220章

    万氏自从上次生了孩子之后伤了身体就被叮嘱两三年之内不许再次怀孕, 不过现在已经过了年限倒是不受这个限制。所以她正打算着和崔源要第二个孩子,但是好几个月以来一直没有什么消息让她颇为焦急。

    这种情况下赵莺莺先拔头筹怀上了, 的确有一点让她在意, 那是羡慕嫉妒、不可思议之类情绪的混合。

    是的, 怀孕。就在刚才妯娌们坐在一起说话的时候, 赵莺莺轻描淡写地暗示了自己已经怀孕。这种宣布的方式倒是很符合赵莺莺的性格, 而周围的妯娌们也确实惊讶的很, 只能看着赵莺莺, 一时之间什么都说不出来。

    赵莺莺自从生了崔曦一年之后就想过再生一个孩子的事情, 只不过她也没有强求。所以并没有在这几年里发生求神拜佛和看大夫吃汤药的事情, 只是顺其自然,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有一种得之我幸不得我命的悠哉。

    她和崔本的身体都没有问题, 生下崔曦就是明证, 所以她能安安稳稳地等待。

    一切也如她所料,第一个月身上没有换洗的时候她就上心了, 还特意去了一趟医馆。当时医馆的大夫倒是实话实说,说她的脉象还太浅有些看不出来,这个月没有月事不能说明真的怀孕了,让下个月再来看。

    于是赵莺莺再过了一个月又没有换洗,就去再找了医馆大夫。这回大夫摸了摸胡子, 总算肯定道:“脉象滑如走珠......恭喜崔七奶奶了,您这是喜脉啊!确实是怀孕了!”

    大夫拽文说了一大堆医案上的话,然而对于赵莺莺来说也就是最后几句有用而已!情难自抑之下脸上堆满了笑容, 给答复谢了又谢,又问了几句有什么要注意的地方,胎儿可康健——大夫都一一作答。

    “崔七奶奶是一贯身子强健的人,平日生活又重养生,并没有什么不妥。看脉象有力的很,不须担心小哥儿小姐儿。只不过现在正两个月份,到三四个月份胎做稳之前要小心一些——嗳,看我说的,崔七奶奶不是第一回了,哪里还用说这个。”相熟的大夫说着自己都笑了起来。

    他是妇科大夫,平时和别的大夫一样都是给人看病,说出口的诊断都不是什么好消息。更因为这些女子脆弱,多了另一种同情。只有说这种怀孕的消息才会全都是妇人欢喜,医者父母心,他也跟着乐一回。

    “崔七奶奶这胎比上一胎难熬一些,应该是六七月之间生子。那时候比上次还热呢,恐怕要小心一些!”大夫像想起什么似的提醒赵莺莺。

    赵莺莺本来满心欢喜的,听到这个消息也苦了脸。上次生孩子和坐月子的难熬她还记得呢,这一次再来,甚至更加难熬可让她心里犯憷。然而车到山前必有路,这时候喜事当前,还是怀上孩子的喜悦占据了上风。

    高高兴兴地出了医馆门,她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崔家酒铺那边。这时候崔本正在后头管着酿酒的事情,前头的伙计见到赵莺莺哪有不殷勤的,立刻凑上来道:“东家夫人怎么来了?是有事寻东家罢!”

    说着有人见机快立刻就去找崔本,赵莺莺平常不会有事没事就来找人,所以崔本认定赵莺莺是有大事找他。一时之间就连外衫都罩的仓促,一身酿酒时的酒香气就过来了。

    说起来酒铺里到处都是酒香气,应该不妨事才是。可是当赵莺莺被崔本身上那带着热力的新鲜酒香气一蒸,她忽然就觉得恶心起来。崔本还没有接近,她就跑出了铺子,在一株大树底下呕吐起来,只不过是干呕什么都没有。

    最后崔本来的时候就之间赵莺莺在拿手帕擦眼泪擦鼻涕了。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最近肠胃不好?要不要去看大夫?”崔本关心的不得了,一上来就问东问西。然而赵莺莺却退后了几步拿手帕捂住了鼻子,挥挥手让崔本别靠近。

    捂着嘴之后声音就变得瓮声瓮气起来,她瞪了崔本一眼:“什么看不看大夫,我方才就是从医馆里看大夫出来的!”

    这下崔本更紧张了,他想起赵莺莺这是来主动找他的,要是事情不大她可不会来。难不成是得了什么病?心就像是放在了热油锅里滚了滚,又烫又疼说不出话来,正想着要怎么问的时候赵莺莺总算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