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节
野猪排骨熏制的日子不长,但因为腌制时涂了一层草木灰,从熏rou架子上摘下来时就黑乎乎的了。 用丝瓜布把它擦净,就露出红红的rou。 剁成小段,和炒香的蒜头、小葱一起加上水炖,水滚之后小火炖上半个小时,再加入切成滚刀块的南瓜炖上十分钟,rou酥骨烂,汤很鲜美,南瓜吸收了rou里的咸香,rou又多了点南瓜的甜味。炖rou的时候锅上放上蒸笼,蒸上两碗米饭。 这顿午饭易弦还是挺满意的。 但就是——“晚上能不吃南瓜了么?” “我从前没吃过南瓜,所以也不知道它怎么做好吃,这不是在摸索吗?”何田对他笑,又问,“南瓜能做成粉丝粉条什么的吗?” “没听说过呀。” “那……其他的保存方法呢?” “……不清楚。” 何田微微嘟嘴,“你今年春天怂恿我买南瓜种子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易弦赶紧赔笑,“其实南瓜真是个不错的东西,夏天能当菜吃,秋天能做甜点,当主食,还耐放,摘下来放在地窖里,估计能放一冬天。” 他可不敢说当时只是想着种南瓜不费事,而且很想吃南瓜派才买了种子。 吃过午饭,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 易弦带着小麦出去巡视了一圈,把大米拉着一起溜溜,它一会儿啃啃小米地里剩下的草杆,一会儿再把头伸到兔子圈里叼走几片萝卜缨子,在绵绵小雨中眨巴眨巴大眼睛,显得很是惬意。 兔子们就不怎么喜欢雨天。 它们全都挤在兔子圈边角放的小兔房子里避雨。 小兔房子和小麦的狗屋是不能相比的,其实只有个房顶,房顶下面是七个扎在一起的粗竹筒。兔子们很喜欢藏在竹筒里,大概是觉得这种环境和兔子洞有些像,也更安全。 有时一根竹筒里还前后各卧一只兔子。 易弦一看兔子们不喜欢雨天,就把竹筒前后的竹网关上,这样,就能提起小兔房子,一气儿把几只兔子都提回窝棚里了。 他还是比何田喜欢兔子,给每只兔子都起了名字呢。 挨个把兔子放回竹笼,每个抱着摸摸,再给每个笼子里加一把干草,易弦才领着小麦走了。大米就留在兔子圈中吃兔子们没吃完的菜叶萝卜缨。 易弦领着小麦站在山涧边看了一会儿,山涧的水量和水流速都有增加,但是看起来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 鸭子们是非常喜欢雨天的,没有几只卧在池塘边的小鸭房子上,几乎全都在池塘里浮着,时不时伸开翅膀啄一啄,整理羽毛。 两天前,一只野鹅飞走了。 何田他们这才想起来,哎,上一次给它们剪翅膀毛是多久之前啊? 剪好翅膀毛的鸭子们是飞不了太高的,而且,它们好像已经习惯了生活在这里,即使冷一些,也没想到要像那只不向命运屈服的野鹅一样逃走。 池塘里那些夏季移栽来的水生植物和水草经过几次修剪和补充,都生长得不错,里面的小鱼小虾也成活了,渐渐有了些自成一体的生态环境,只是上次的大暴雨冲走了很多浮萍和小鱼小虾。 易弦当时有些惋惜,何田安慰他,“就是真正的池塘也是这样啊,水涨了,暴雨了,生物才能跟着水系散播。” 易弦这才又开心起来。 他带着小麦回了屋子,何田叫他,“来,坐下,我给你做副新手套。” 桌上铺着一块两面光的皮子,易弦现在已经算是半个硝制皮货的熟手,一眼看出那是块兔皮。 何田让他把手放在皮子上,五指张开,她用一根细细的炭条沿着他手掌手指边缘走了一圈,“行了。” 易弦抬起手,何田把皮子从中指尖大约一厘米的地方折起来,拿了剪子,沿着炭条画的线,留出大约一厘米空余,剪了下来。 现在有了相连的两片手掌形状的皮子再用边角料剪成细条,缝在两片手掌和手指缝之间,手套就基本做成了。 这种薄皮子手套他们平时干各种农活儿的时候最常用。为了让手指手掌能更灵活地活动,手套掌心那一面还要再沿着大拇指活动的肌rou纹路再割出一条线,缝上一小条皮子。 手腕的部分,何田喜欢在上面挖出一个洞,这样,用手指一勾,手套就能摘脱了。 这种手套,被何田成为“劳动手套”,基本都用兔皮和松鼠皮做,一是因为这些皮子更容易得到,又不怎么值钱,二是因为兔皮和松鼠皮较薄,做成的手套不会影响手指的灵活度。 为了更加耐磨,何田还会在拇指、食指、中指的指尖指腹等部位再缝上一块块椭圆形的皮子。 去年一冬天,易弦戴的都是奶奶的旧手套,他自己也有一副手套,是山羊皮的,非常精致,可是不适合干体力活。 劳动手套有三种,一种是热天气时用的,是用帆布或者旧衣服上拆掉的碎布做的,夏天时耕种,拔草,摘瓜果,割干草全都用得着,到了秋天和初冬,还有明年刚开春的时候,薄皮子的手套更加保暖,再冷一些,五指手套外面就得加一层厚厚的棉毛手套。 棉毛手套和家里炉子旁边挂着的隔热手套很像。胖墩墩的。 不过隔热手套里外都是棉布,缝成菱格,两层布里填了棉絮绒草之类保温的东西。 棉毛手套除了内里有填着棉絮、鸭绒和绒草的布里,外面还有一层皮毛罩,通常手背那面有毛,这样更防水防雪,手心那面是翻毛皮,很把滑。戴着手套,不管是用木棒敲冰洞,或者拉渔网,赶驯鹿爬犁狗拉雪橇,都不用担心会脱手。 不过,真到了大雪天,要赶爬犁了,还得用上大毛手笼。 何田一边按照易弦的手型把手套修改得更合手,一边跟他闲聊,“我小时候最先学会的就是做手笼,太容易了,一块皮子裁成长方形,两边一缝,就行了!” 易弦笑道,“那你今年也给我做个手笼,再赶爬犁让我站在前面,我比你高,能给你挡风。” 何田笑笑,“嗯。” 她握着易弦的手,摸到他手心、虎口和指尖长出一层从前没有的薄茧,心情有些复杂。 当然了,就算是有了一层薄茧,这仍然是一双难得的美手,十指修长,骨rou均匀,就连指甲盖都是精致的长圆形,即使指甲修得很短,指尖依然有漂亮的微尖弧度。 易弦一向知道何田喜欢他的手,看到她又捧着自己的手看来看去,就抬起另一只手,食指放在她嘴唇上,沿着她上唇弧线轻轻滑动,小声说,“来,喂你吃好东西。” 何田脸猛一红,松开他的手,瞪他一眼,“晚上吃南瓜粥吧!” 易弦赶快试图补救,可他歪头看着何田,心里像有一团小绒球在蹭着,邪念横生,笑嘻嘻问,“嗯……要不,我真喂你吃点蜂蜜?” “那晚上吃蜂蜜南瓜粥!” “哎呀,别了!再好吃的东西连着三天一天三顿吃——会吃伤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放纵了一天,把从前看了一半的一个旧古言文给追完了。我去。这还不如不看呢。真是浪费了我的宝贵时间啊…… 再仔细想想,当初我究竟是太忙了没时间看文,还是其实已经弃文了呢? 再后悔,这一天的时间也回不来了。只好安慰自己,好吧,就算是个神转折大bug烂尾文,总算也知道了局了。(但心里并没有好受起来。因为很清楚地知道时间是浪费了。唉。想揍自己。) 于是,今天也祝大家用餐愉快。然后祝大家(还有我自己)今后能更加善用时间,不负时光。 第76章 甜甜的月饼 第一次霜降之后, 白昼缩短的速度越来越快, 气温也越来越低。 一周之后,每天早上, 地上都有一层银霜。 林中的秋叶颜色也愈加绚烂。 何田的菜园,现在只剩下胡萝卜还在继续生长,它们是很耐寒的, 夏季收获了一波之后再种一波, 到秋末山涧边上的草都结冰时,还能再收获一次。 其他蔬菜,诸如大白菜, 卷心菜,羽衣甘蓝,豆角豌豆之类,就都只剩下菜根枯藤了, 番茄黄瓜之类更不用说了。那片地里现在还剩下黄豆红豆没有收。 趁着没再下雨,何田和易弦把小米地重新用耙子翻了几遍,谷草扎成一束一束挂起来晒干, 准备给动物们做冬天的粮草。 这个季节对于大米和兔子们来说是很美好的,白菜、卷心菜和羽衣甘蓝切除了饱满的部分剩在地里的叶子和梗, 还有落在地上没及时被人类发现的黄豆豌豆各种豆,长得不成气候的番茄黄瓜长豆角, 全是好吃的。 大米看到何田采白菜,瞥了眼和它一起吃食的兔子们,心想, 没见识的东西,接下来,几乎每天都能吃到又脆又多汁的白菜帮子呢!这些烂叶子算什么。 白菜和卷心菜收割时不需要整棵挖出来,一手握住菜实顶部最饱满的部分,一手用刀从根茎上割下就行。菜根,还有已经张开了,躺在地上的叶子,是不要的。 白菜和卷心菜都可以像大萝卜那样放进地窖储存,萝卜还要埋进沙土里,白菜就更省事了,只要在支起的木板上铺一层干草,一个个堆放起来就行了,再加一张草帘子蒙着,就能存放整个冬天。吃的时候一次拿出一颗,剥掉外面那层有些失去水分的叶子。 不过,冬储大白菜的菜帮子,就是叶片白色的部分,里面的水分会逐渐减少,到了春天快来的时候,何田常会觉得地窖里的白菜还没坛子里的腌白菜好吃。 所以,她每年都会做上两大坛子腌白菜。即使到了春天夏天,还可以吃。 腌白菜的时候,也会顺便腌些萝卜。 何田跟易弦搬出两个大坛子,从山涧打了水洗净,倒置在几块陶砖上控干。 何田教易弦选最肥实的大白菜,从中间纵劈成两半,掀开白菜叶子,把搅和好的盐、糖、辣椒末、花椒粒涂上,再掀开下一片涂。 “腌料要涂匀,每片叶子都要涂上,这样做成的腌白菜才好吃。”何田传授秘诀。 易弦从前冬季也有暖房种的蔬菜吃,去年第一次吃到腌白菜,居然挺喜欢。他吃到的是成品,对制作过程很好奇,认真听了何田指点,试着做了几棵,有模有样。 涂好腌料的白菜放在坛子里,压上大石头,等上一周,菜坛子里直冒泡泡,就说明腌菜发酵成功了。 这时可以把菜取出来,放进小坛子里,加些红红的汁,继续腌着,要吃的时候拿出来,挤一挤水分,切成小片,就可以佐餐了。 腌萝卜也是差不多的步骤。 白菜萝卜除了放在地窖里,还可以做腌菜,卷心菜和羽衣甘蓝就没有太多选择了。 卷心菜采摘的时候多留些梗,栓上绳子,倒吊起来晾晒,一定要确保整个菜球晾干了,才能放进地窖储存,不然的话,它会生出霉菌,传染给地窖其他食物。 所以何田每年不会重很多卷心菜。 羽衣甘蓝的叶片收获后,把整棵甘蓝的叶子摘下来,放在刚做好的鱼笼里,吊在房檐下面吹干。要吃的时候,提前用水泡了就行。 新鲜的羽衣甘蓝叶子,用来包rou酱非常好吃。菜叶晒干之后,仍然有很多好吃的做法。比如,何田和易弦最喜欢的,就是把羽衣甘蓝的干叶子刷上薄薄一层油,放进烤屉里烤一下,拉出来,翻个面再烤一下,吃的时候洒上一点盐和几粒芝麻,又脆又香,叶片在舌尖上像是一层纸,一下就化了。 出了羽衣甘蓝的大叶子,房檐下还挂了很多串干草串着的各种干菜,红辣椒一个一个用草绳绑了,编成一串;洋葱球带着叶子□□,等叶子干了,和干草拧在一起挂起来;花菇和香菇一朵一朵用绒草绳穿过梗,鸡枞、鹿角枞切片;还有苹果片,红薯片和土豆片,它们全都用鱼笼套住了,让小鸟没法吃到。 最后一批白菜卷心菜收好之后,菜园就基本罢园了。 何田和易弦把菜梗菜叶翻出来,堆到一边,地深翻几遍。 然后,他们把兔子圈给拆了,里面的肥土挖进桶里,提到菜地,洒上一遍,再翻翻土,盖上草帘子。等到明年春天,菜地就又变得肥沃。 小米地也同样上了秋肥,盖上了草帘子。 再有树叶被风吹来,就没人管了。 一个月前还绿意盈盈的菜地,现在只有黄叶盖在黄色的草帘子上,立刻变得秋意萧瑟。 屋子前面,摘掉了苹果的果树,也在不停掉叶子。 原来粉粉红红的苹果一夜之间都没了,只剩下柿子树和枣树还挂着果实,不过,也挂不久了。 何田找了个晴天,和易弦拿着竹竿打枣子,红绿相间的枣子滚得满地都是,搞得小麦很激动。 收好的枣子放在竹匾里,搁在太阳地里晒干。 本来还带着绿色的枣子晒了太阳,很快变红,光滑的外皮也皱巴巴的了。但同时,枣子的甜度也提高了。 生枣,就是还没晒干的枣,直接吃也挺好吃,就是不能多吃,否则要拉肚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