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艾瓷则恍若未觉般泰然自若地翻看着剧本。 这部剧的名字叫《少年行》。 男主角韩景在历史上是有原型的。他和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曾是民国有名的年轻才子。 国破家亡之际,出于满腔的爱国之心和少年的热血情怀,他在二十岁时和朋友一起投笔从戎,却在二十六岁便战死沙场。电视剧讲述的就是这一段时间的故事, 韩景这短暂的一生没有娶妻,一方面是因为国家危急之时,无心个人问题。另一方面就是因为他心里的那位白月光。 他的白月光小姐唐梨没有留下任何影像资料,唯有韩景为她写过不少文章和诗词,对她极尽赞美之词。说她是“斯人只应天上有”,说她只是平平常常地向他投来一眼,就如同刹那间繁花盛开,他心如擂鼓,眼里心里唯余她一人而已。 不过韩景的文章里其实从未提过唐梨的名字,确认这个女孩叫唐梨,是因为韩景meimei韩雨琳的口述。 韩雨琳和唐梨曾是挚交好友,韩雨琳到现在尚在人世,是这部剧的特别顾问。 唐梨则是年纪轻轻便病死了,甚至还死在韩景的前面。但韩景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在他的文章里,他只愿意写她是失踪了,是“回去了她在天上的府邸”。 看了韩景的描述,黄导看谁都觉得缺了点什么,直到看见艾瓷。 他也形容不清楚这种微妙的感觉,但就在看见她的霎那,他的脑海里一下子就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是了,这就是唐梨。 艾瓷一目十行地把整本剧本翻了过去。 这里面的故事倒是眼熟。 虽然和记忆里有些出入,但她还是想起了这是她最近一次休眠之前的事情了。 她记得韩景,韩雨琳和唐梨她也都认识。 只是这个初见的场景,还有这些个韩景回忆里的日常点滴,怎么看怎么像是她和韩景的故事。 韩景的白月光真的是唐梨吗? 韩雨琳为什么要把她的故事套到唐梨的头上? 不过艾瓷暂时没那个心思计较这出“冒名顶替”的戏码,毕竟她一直只当韩景是普通朋友,是不是被人顶替了白月光身份她一点也不介意。 对于干一行爱一行的艾瓷来说,还是演好这个角色更重要。 不过既然这个“唐梨”其实是她自己,那演起来可就更有把握了。 只是看过了这剧本,艾瓷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情。 唐梨是一个孤儿,艾瓷曾抚养过她一段时间。 在那个战乱年代,孤儿实在是太多了。 唐梨能被她捡回来,得益于她身上古怪的气运。那气运似乎对艾瓷也会有些影响,所以她便想要好好研究一番。 而时隔近百年,又出现了一个顾庭。 顾庭的气运和唐梨的虽然不同,但似乎有异曲同工之处,而且顾庭的气运又比唐梨给她的感觉强烈得多。 这两个人之间难道有什么关系吗? 艾瓷攥着剧本,目光定在虚空中,眸色深深。 她回老房子休眠的时候唐梨还好好的,以她的气运,绝不该早早病逝。 当年她离开以后,一定又发生了什么吧? 看来有机会,还是得去找一次韩雨琳。 ** 中午。 几个副导演和黄导搬了长板凳一起坐在边上,还有其他因好奇围过来的人,裹着军大衣或蹲或坐,各自端着盒饭,目光灼灼。 艾瓷环顾四周:……怎么觉得这是要在村口唱戏呢? 这种氛围,对于根本没演过戏的人来说,是莫大的考验。 可艾瓷却似乎毫不怯场,大大方方地站在场地中间。 她要试的这幕戏非常简单,她甚至没有台词。 艾瓷还在准备,突然有人在场边叫了一声:“下雨了?” “倒是赶巧,这一幕戏本就该下雨。”黄导搓了搓手,很是期待。 艾瓷笑了笑:不巧,是她刚刚下的。 董婷婷的脸色则不太好看。没下雨要演出下雨的感觉,对新人来说是很难的,谁知道老天爷这么给这女人面子。 黄导在场边喊道:“好了,可以开始了。” 试戏正式开始。 韩景抄着手站在典当房门口的屋檐下,长身玉立,目光悠远,他才刚刚参军,身上还带着那股温润的书生气。 他居高临下,视线落在烟雨苍茫中的一柄油纸伞上,那伞撑在渺渺水雾之中,伞顶画了一丛清新淡雅的栀子花,从拐角处悠然而出。 伞下,青色的裙摆若隐若现,小巧的足尖裹着一双精致的绣花鞋,步履轻盈,娉婷袅袅,似一只轻灵的仙鹤,轻轻巧巧地走到台阶底下,露出一只葱白如玉的手,提着裙摆,拾步走上阶梯。 及至屋檐底下,少女收了伞,抬起头来,一张完美无瑕的脸撞进他的视野里,眉眼似远山含翠,樱唇娇妍粉嫩。 她的视线不期然与他相遇,她浅笑了一下,在这片朦胧的水雾中,有如突然绽开的烟花,夺去了全世界的焦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