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福阳县本地是没人养牛的，这家人在半年多前从外地过来，然后时不时地就去买几头牛回来杀了卖，现在在福阳县的菜市场有了一个摊位，还会接一些单子，生意做得很不错。 他们每次去买牛，都是买上七八头的，这么多牛不可能一次全杀了，就要养着…… 要养牛，他们自然不可能去住城里的房子，就租下了卓绍家的这一栋，楼下用来养牛杀牛，楼上则用来住人。 因为他们在这里住的不错，甚至还叫来了老家的一些亲戚一起住，当然，他们的那些亲戚就不卖牛rou了，而是去了附近的工厂上班。 这些，卓绍是上辈子跟他们打交道的时候知道的，而他上辈子，气愤之下把这些人全都赶走了。 至于他为什么会生气…… 卓绍和卓荣玉刚进门，就闻到了一股牛粪的臭味，同时看到了朝南的堂屋里那一张张被叠起来的牛皮，屋子里的角落里，还扔了一堆牛角…… 当初卓绍跟卓荣明一家撕破脸跑回来，看到这一幕都被吓住了，便是现在，他也有点接受不了。 在二十年后生活过的人，哪能接受这样脏乱差，还到处都是蚊子苍蝇的环境？ 卓绍一开始，是打算带着卓婷，像上辈子一样住回来的，但现在，他有点踌躇了。 这屋子就算他好好收拾，估计也会留着味道。 卓荣玉的表情也很难看：“这是新房子！卓荣明竟然给人这么糟蹋！”当初房子盖好了办酒的时候，她弟弟还说这房子要将来给卓绍结婚用，没想到现在竟然被人糟蹋成这样！ “你们来干嘛的？要买牛rou？”一个女人从屋里出来，当即问道。 她是这里的租户，他们一家在菜市场有个摊位，但村里很多人，是直接上他们家来买牛rou的……她便以为卓荣玉和卓绍也是这样的。 “不是，我来看看房子，这房子是我的。”卓绍道。 那个女人一愣。 卓荣玉把村里的人叫了来，确定了这房子是卓绍的。 “那我们以后房租给你？”那个女人抱着个两三岁的女孩，问道。 “你们要搬出去才行，他现在没有地方住。”卓荣玉道。 “可是我们都给了这个月的房租了……”那个女人闻言，顿时有些不乐意。 她并不是心疼房租，而是舍不得这房子。 他们养着一群牛，房子小了根本就住不下，而整栋的大房子，又不好租——村里的人家家户户都有房子，但那房子，都是他们自己要住的，哪愿意租给他们？ “这个月的房租，你们可以去跟收了你们房租的人要回来。”卓荣玉道。 “可就算这样，我们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地方搬……” 卓绍知道这家人还是能找到地方搬走的，上辈子这家人后来租了村里一户人家的搭建的带着个院子的猪棚外加朝北的两间屋住，虽然挤，但也住下了。 只是…… 卓绍拉了拉卓荣玉的衣服。 “卓绍，有事？”卓荣玉问道。 “姑姑，要不我和meimei还是不回来住了。” “那你们住哪里？”卓荣玉皱眉。 “我们可以拿他们租房子的钱，去县城租个房子住。”卓绍道，然后看向那个女人：“你们租我家的房子，一个月多少钱？” “三百五十。”那个女人道，一开始他们租这房子，卓荣明只收了两百，但他们后来又叫了一些人来住，卓荣明就涨价了，每个月收三百五十。 “你们以后一个月给五百的话，我就租给你们。”卓绍道。 卓荣玉听到卓绍这房子竟然一个月租了三百五，就挺惊讶的，听到卓绍要价五百，就更惊讶了。 如今很多人一个月工资也就五六百！ 结果，那个女人想了想，竟然同意了：“可以，不过以后不能随便涨房租。” 卓荣玉被惊了惊，卓绍倒是并不奇怪，毕竟上辈子他赶人的时候，这家人就说过，可以一个月五百租他的房子。 这时候的人的工资确实低，但做生意的，收入还是很不错的，再加上他家这房子挺大，楼上一共有七个房间，能让他们住好些人，就更划算了。 而对卓绍来说，这也是很划算的。 这时候在县城租个那种很旧的，一室一厅的小房子的话，一百块足够，剩下的钱，还已经够他和卓婷生活了。 第20章 梁辰的房子 卓绍和那家人家签了一年的租约，承诺一年内不涨房租，将自己的房子的租给了他们。 这是他父母的房子，他本以为会舍不得，但真的签了租约之后，他反倒松了一口气。 其实……这房子真不适合住人，这里有很多美好的回忆，却也有让他觉得很痛苦的回忆。 上辈子他带着meimei住到这里之后，日子过得非常艰辛，常常吃不饱饭，更可气的是，卓荣明时常来找麻烦。 那时候他名声不好，村里人都觉得他学坏了，就帮着卓荣明教训他，他和他meimei不可避免地遭受了很多流言蜚语。 后来，卓荣明更是欺辱了他meimei，被他气急之下杀死…… 卓绍突然发现，不住在这里其实挺好的，不过将来的住处，需要好好想想。 “你们要不就还是住在你大伯家好了！他们拿你的钱买了新房子，现在旧房子给你们住，这是应该的。”卓荣玉道。 一个月五百块啊！这么高的租金，弄得她都想把自己家租出去了！当然，她也就想想而已，他们家就一栋房子，总不能让外人住进来。 “不了，姑姑我还是租个地方住吧。”卓绍道，他要是住在卓家的老房子里，以后多半要天天面对屈桂香那一家子……他可不想过每天鸡飞狗跳的日子。 他更希望卓婷以后能过得开开心心的，不要被再被这些人打扰。 “租房子啊……”卓荣玉微微皱眉，作为一个生在农村长在农村的中老年妇女，她以前是从来没接触过租房子这种事情的。 卓荣玉不知道该去哪里租房子才好，卓绍倒是知道的。 福阳县有很多老房子，都是几十年前的员工宿舍，比如卓荣明家的老房子，就是化肥厂当初的员工宿舍，除此之外，在县城还有纺织厂、皮鞋厂、丝厂等很多工厂的员工宿舍。 那年代的员工宿舍都很小，甚至卓荣明家的两室一厅已经算是大的了，很多房子直接就是一室一厅。 有了孩子的家庭，一室一厅都是不够住的，近几年县城在搞开发，很多人就买了大一点的房子搬出去了，而在这时候，外地来福阳县打工，需要租房子住的人，又很少。 福阳县应该是有很多空置的房子的，卓绍就打算租个这样的房子。 卓绍带着卓荣玉，进了福阳县老城区那些只能容一辆自行车通过的小巷。 很久以前，住在这里的人都是让人羡慕的，不过到了如今，已经没人愿意住在这种地方了…… 卓绍和卓荣玉找人问了问，便被告知有套房子空着，他们可以租。 但卓绍去看了看，却又不满起来。 这栋房子全是一室一厅的格局，东西朝向。 这些房子的最东边是一个很小的敞开式厨房，都是随意搭建的，厨房西边是一条公用的过道，再往西，才是住的地方，那是一长条的，被隔成两间，朝西的那间是卧室，对着厨房的那间是吃饭的地方，中间则隔了个很小的卫生间。 房子总共只有二十来个平方，不通风很潮湿，里面还没有家具，厨房又是对着过道敞开的，不仅做饭的时候左邻右舍都能看到，做好了你还要把锅碗瓢盆带回屋里才行，不然一个不小心，就会被顺走。 卓绍凭着经验，可以把这里收拾干净重新装修，但那样做有点不划算，更让卓绍不满的，是周边邻里的情况。 这里住的人很多，好些都是租房子住这里的，过道上总是有很多孩子横冲直撞地乱跑不说，他粗粗一看，还发现周围有很多像屈桂香这样无所事事的中年女人。 他们今天不过是来看个房子，便有一群人过来围观，问他们各种问题，他们将来住下的话…… 他已经不想再去演戏扮可怜了，既然这样，将来若是屈桂香来闹事，这些人说不定会站在屈桂香那边。 当然，卓绍很清楚，自己会这样子不满，主要还是受了重生前的生活的影响。 那时候他自己是做装修这一块的，自己住的房子，那是装的要多舒服有多舒服，还一梯一户不会有邻居来打扰。 现在让他住这样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眼皮子底下的房子，他当然受不了。 “姑姑，这里就一个房间，meimei年纪大了，再跟我一起住不太合适。”卓绍道。 卓荣玉其实觉得这里挺好的，但听到卓绍这样的顾虑，却也觉得有道理。卓婷年纪不小了，再过两年就发育了，确实不适合再和卓绍睡一个屋。 “那明天再去别的地方找找吧。”卓荣玉道，今天时间不早了，她赶着回家去。 卓荣玉的儿子已经结婚生了孩子了，她要帮儿子带孩子，又要给一家人做饭，家里一堆事情等着她。 “姑姑，我和婷婷还能在大伯家住几天，明天又是星期六，到时候我和婷婷放了学，自己去找房子好了，找到了我再跟你说。”卓绍道，卓荣玉愿意帮他，他是很感激的，但他其实更习惯自己做主。 卓荣玉想了想，同意了：“那我明天晚上再过来。”晚上她儿媳妇在家，她反倒有空出门。 卓荣玉不会骑自行车，她的交通工具是一辆很小的三轮车，跟卓绍说定之后，她就骑着三轮车回去了。 卓绍看了看时间，先去接了卓婷，然后又带着卓婷去买了两斤鸡蛋一点青菜。 他今天中午是煮了饭的，还煮多了，回家之后也不折腾复杂的，就只简单炒了个蛋炒饭，又把青菜炒了。 卓绍舍得放鸡蛋，蛋炒饭炒的特别香，很缺油水的卓婷一口气吃了一大碗，然后就开开心心地洗碗去了。 卓绍则是把衣服洗了，又简单打扫了一下屋子。 他今天没去上课，没有作业要做，但还是拿出书本看了起来，做了一些数学题才睡。 第二天，卓绍很早就到了学校，然后发现梁辰来的更早。 “卓绍！”看到卓绍，梁辰有些激动：“你……你没事吧？”前天晚上他带着卓绍给他的钱回家之后，担心了一晚上，偏偏昨天来上学，又没见到卓绍。 虽然杨老师说卓绍没事，但梁辰还是很担心，偏偏他又不知道卓绍家在哪里。 “我没事，现在事情都解决了。”卓绍道。 “那就好。”梁辰笑了笑，又压低了声音道：“钱……钱我放在家里了，你要吗？我……明天拿来？” “先放着好了。”卓绍道，突然想起了什么：“你住的那个小区，有人要出租房子吗？” 其实真要住，还是封闭式小区比较好，就是租金可能会贵一点。 不过再贵，五百肯定也够了，他就当乡下的房子没有租出去好了…… 梁辰摇了摇头。 他住的那个小区比卓家买了新房的小区好多了，算是县城的高档小区，根本就没人会在买了这个小区的房子之后，把它租出去。 不过…… “你……你要租房子？”梁辰问道：“我家有空的！” 时间还早，卓绍又不打算补昨天的作业，有的是时间和梁辰聊，也就问出来了很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