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节
太子身边盯着的人多了去了,居然愣是叫四个人逃掉了,这一闹,不晓得要多少人丢饭碗,多少人丢脑袋了。 程素素问谢业:“你们怎么跑的?” “也没怎么跑。禁军真是笨呐!他们来回巡逻,这样、这样的,岔着来,到处都是空子。明明门在那儿、路在那儿,他们都看不到。要不是殿下跑得慢,他们抓不到的。”手上嗖嗖比划了几道,口气微带一点嫌弃还。 程素素道:“好了,你是对是错,我先不问,去洗澡换衣裳,先吃饭。” 羊骑士欢快地答应了一声:“哎!” “樱桃,看着他点儿。阿秀,你去将你哥哥也叫来。” 谢秀不大乐意地:“哦。”她觉得她可以当jiejie的。 清完了场,程素素才说:“说吧,怎么收场。” 带着太子学不良,事情可大可小,谢麟这老师还当不当得下去都不好讲。谢麟道:“不会太难的。圣上心里有数着呢。” “还有什么事没说吗?” “嗯,太子倒是个斯文人,他们仨,天不怕、地不怕!” ——————————————倒叙分割线————————————— 却说,太子体力不够好,其他三个小伙伴又不能丢下他,兼之禁军也不是白吃干饭,张起、谢麟都被召来逮捕各自的儿子,最后四个小东西只好一起束手就擒。 一人揪两只,揪到御前的时候,太子知道错了,独自承担了责任:“是我觉得闷,要出去走走,他们被迫陪我的。阿爹不是讲过,要忠臣的吗?他们是我的忠臣。” 王学士一面因为讲课讲得让学生逃学而羞愧,一面又因为太子这理论不对而生气:“殿下!佞臣从来都是顺着的!忠言从来逆耳!” 这话就重了,张起与谢麟一齐跪下请罪,口上也不饶了王学士:“稚子天真无邪,奈何因一时之气而刻薄童子?” 张君士的卷毛像弹簧一样地直抖:“都说正经书好能叫人入迷,孔夫子读书入迷,书的味道比rou味儿还香,三个月都不知道rou味了!学士讲的,比我娘做的饭还难吃!” 不不不,张卷毛,书好不好我不知道,你娘一定会揍你是真的。 王学士简直要气昏:“陛下,臣讲的是孔圣人之言,这、这无知童子,他、他,”说着,将目光放到了张起身上,“不尊经籍,这是羞辱我,还是在羞辱经典?” 张起一阵惭愧:“学士,学士,是我教子无方。” 吴确冷不丁冒了一句:“学生没学好,难道不是老师的错吗?” 谢麟头都大了,他也是老师啊!虽然知道吴确这小子是针对的王学士。 羊骑士更绝一点:“不是说‘汉家自有制度’吗?一家之言……” 谢业同学,你娘估计不为会这个打你,但是从你爹的目光来看,你的小屁股危险了。 反正羊骑士一句话说完,王学士直接被气得昏过去了。皇帝边连摆手:“带你们儿子回家,先反省!”说话的时候认真地看了看几个孩子,点了点头。这些小孩子是他特意挑选的,否则也不会仨都是跟蹿天猴比谁蹦得高的货。是要有那么一点点不被经籍束缚的精神,才能应付接下来的变革。 稳重?朝廷上稳重的人太多了,暮气沉沉,又有着一种中老年男人不服老,服药也要纳妾的激动。 天下需要真的朝气。 如果说对张皇后有什么不太满意的地方,就是她将儿子教导得“太像一个听皇父话的太子”,这样不好。 当然,罚是不能不罚的,否则王学士脸上过不去,道理规矩也不行。 谢麟与张起也不是傻子,当场就请罪,现在将罪定下来,接下来有许多人就会过份的追究,否则一扯皮,还不知道要扯成什么样子呢。 皇帝想了一想,道:“他们,抄书吧,五经都抄一遍。你们,还有吴柏,罚俸!太子的课么……谢麟你接着教吧,谢业,好好听!老师呢,只会在堂上打几板子,你亲爹讲课你不听呢,堂上打完回家他还接着打。还有!等王学士醒了,都给我向王学士道歉!” 羊骑士懵逼了,他觉得他自己个儿道理讲得可好了,为嘛还要挨罚呀?! 谢麟一把薅过儿子,薅回了家。 第243章 不如意事 “哈哈哈哈哈哈哈!”程素素捂着肚子痛快笑了一场, 笑得双颊泛红,“这几个小东西, 都是人材呀,瞎说什么大实话。” 谢麟紧张地看着她的动作,直到她坐正了, 没有丝毫不妥,才挑剔地道:“实话?一知半解就胡说八道, 我看是欠教训。” “切,”程素素不屑地发出一个鼻音,“学问人不知道自己在教的是小孩子吗?” 谢麟笑笑, 对于这种教育方式, 他并没有太大的异议。他自小聪颖异常, 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扼杀天份之类的问题。并且程素素总是说, 是将小孩子看作成年人一样的尊重,谢麟以为,严格要求, 就是一种尊重了。唔,他不跟孕妇争执。 程素素也是随口抱怨过了就过去了, 眼下重要的是:“会有人借机发难吧?” 说是小孩子的事情, 但是围绕着太子, 那就不止是小孩子逃学这么简单了,尤其带队的那一个还是另一个老师的孩子。难免不会有人多想。 谢麟无所谓地道:“掀不起风浪来的。圣上已经责罚过了,也不算偏袒太过,既不会激起御史们的抗争, 也不至于让人觉得太严。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几个小孩子,还得是太子打个头,向王学士道个歉罢了。他能受太子的礼吗?受不了,就得都掀过去。与小孩子计较,也不是他会做的事情。” 程素素道:“咱们要不要再道个歉去?” “约上张少安他们吧,他们不去,咱们也不必去。” “好。这个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也真是要命了,确实该立立规则了。” 想到一起去了,谢麟含笑道:“是该教教了。”要指望着送到宫里就能学成材了,那想的就太差了。什么叫“陪太子读书”?就是,你根本不是老师的重点,只要别熊得出格了,老师不会在你身上投注太大的精力,想要学出点名堂来,还得自己再用心。 羊骑士梳洗完毕,揉着被jiejie拧过的耳朵,高高兴兴跟父母一起吃晚饭。父母让他向王学士道歉,他也答应了。程素素诧异地道:“你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啦?”谢秀向羊骑士亮了亮拳头。 谢业不太情愿地道:“毕竟是老师嘛。” 谢麟道:“旁的学士授课的时候,可有王学士这个样子?” “没他那么无聊。” “那就是了,把这无聊给我熬住了!” “哦。”谢业乖乖地答应了。 程素素点点头:“这就对了。你这些师傅里,只有这位学士最单纯了。”给东宫讲课的师傅有五位之多,只有这位王学士算得上是一个一心搞学问的儒者,主职是治学。其他几个,尤其是谢麟,外面看着是治着经史的学问人,实则并不是完全信奉儒道,主职是做官。 不能说治学的人就一定是白莲花,这位王学士至少在讲课的时候,是真的在讲课。 今上给儿子找了五个老师,只有这一位稀奇品种,确实值得保护一下。 谢业忍不住了:“他讨厌的。” 羊骑士生性不羁爱自由,要是喜欢这种以培养书面上的圣君为己任的人,那叫见鬼呢。 程素素将脸一板:“那是块牌坊,你给把他立住了!” 谢麟喷笑出声:“六爷,六爷,你瞎说什么大实话?!”老王连内圣外王都停留在纸面上呢,可不就是块牌坊吗?圣上的心里也是明白的,要是让老王把太子教成个宋襄公,事儿就麻烦了,但是老王是个治学的老资历,与谢麟他老师郑先生是一辈的,必得尊敬,要给东宫刷点声望的。 有了“牌坊”的精准定位,则如何对待逃学事件,也就有了基调,绝不至于走错路将一件不大的事情闹到大了。谢麟当天就与张起、吴柏吴松兄弟俩通了个气。这两家回家先打一顿孩子,接着考虑怎么道歉,就在这个时候,谢麟的帖子到了。两家一看,行,就这么干了。 此事连谢府内部都没有讨论过,第二天,三家带着孩子进宫,连至尊父子俩,凑了两桌麻将,做父亲的将儿子一套训。皇帝继而命谢麟护送太子,揪着几个小货,一同去王家道歉去。皇帝自己是不好出宫的,委托的他叔叔齐王,依旧是两桌麻将的人马,到了王家去。 王学士在宫里被急救回来送到了家里,如今正在家里躲羞,深以为自己“有负圣恩”,正琢磨着写辞呈。他也舍不得丢掉这份差使,但是考虑到自己竟然让太子逃学了,又觉得自己不称职。 道歉团的到来,省去了王学士写辞呈的麻烦。齐王殿下自己当年就是个自己逃学、他哥为他道歉的主儿,如今把当年的功课全补回来了。不良学生们一、二、三、四排排站好,家长团们一齐来道歉。 王学士若是再不答应,大家下不来台,则王学士自己就得在天台上风干了。好在王学士也不是得寸进尺的人,顺着台阶就下来了——他仍然对教导出一位圣君很有想法。看皇帝也不是“太子不学好都是你们没教好”的人,一颗冰凉的心又重新燃烧了起来! 不幸的是,学生们真不吃他那一套。太子还好一些,其他三个,也就是勉强装装样子。回去上课第一天,张、吴二人向太子哭诉在家挨了打,羊骑士揉着耳朵教训他们:“看你们没出息的样子,挨了就挨了,哭什么?” 张卷毛伤心地道:“我爹以前从来不打我的!” 吴确的点比较奇怪:“谢二,你耳朵怎么啦?” 谢二她姐揪的。 “再说耳朵我打你!” “打就打,怕你哦!” “哈!你耳朵一定是被你爹揪了的!” “屁!我姐揪的,等我meimei生出来,一定不像我姐……” 好了,感情联络完毕,继续上王学士的课。 学是不逃了的,听讲却也不是那么认真的。最让老师头疼的就是这种学生了,他们不笨,听过了就懂,从天资上讲,是老师极想要的那种学生,但是说起认真来就让人哭泣了。 何止不认真! 还走神哩! 太子瑛:丽妃又给我生了个meimei,等下去看看。 张卷毛:我要忍住,不能睡着了。 羊骑士:今天回去,家里会多一个小meimei吗?(羊骑士坚信,他会多一个meimei,并且打死不肯改口,只肯叫meimei。府里认为,多一个女孩儿,是两个“好”字,多一个男孩儿,谢麟就有三个儿子,怎么样都好,也就不去纠正他这个“兆头”了。 吴确:娘娘宫里的点心真好吃,等会儿再去倒腾点儿出来一起吃。如果我分给谢二一碟好吃的桂花糕,他会跟我打一架吗? 等走完了神,王学士再问他们有什么不会的,四个人一齐摇头。 羊骑士内心:回去让我爹给我总结一下你的要点……每个熊孩子的背后总会有一个熊家长,如果一个不够,那就两个。 ————————————————————————————————羊骑士健康快乐的成长着,然后一不小心挨了一顿打。不是因为逃学,而是因为——他多了一个弟弟。 这一天,真是在他放学之后,得悉他做了哥哥。羊骑士开心得紧:“是吗是吗?!我要去看meimei!meimei在哪里?” 樱桃一噎:“二郎,不是meimei,是多了个弟弟。” 羊骑士登时崩溃大哭:“我不要!我不要!我要meimei!我要meimei!一定不像我姐这么凶!”恰与室内的婴儿啼声形成一曲魔音穿脑的合奏。然后毫不意外的,被他心浮气躁的爹指挥着他jiejie将他按住了一顿暴打:“添乱也不看时候!” 谢秀也很生气,一边打一边问:“我哪里凶了?我哪里凶了?” 热闹极了。 第二天,谢业与谢麟同车入宫,看他爹的眼神还是委屈巴巴的。谢麟过了一夜缓了过来,慈祥地说:“你姐打疼你了吗?” “哼!” “疼了就记着!”谢麟果断地翻脸了。 谢业张了张嘴巴:“你们不能不讲理的。” 谢麟抚摸着儿子的脑袋:“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不讲理的事情只会越来越多的。” “还要打我?!” “不许装傻!” “哦,”谢业蔫蔫地答应了,过了一阵又说,“我还是想要个meimei。” “哦。” “我好好待她,好好打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