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
陆小凤多年前亦曾来过几次。可这次他刚跳下车便察觉到了不对。 静。 太静了。 马车孤零零地在黄沙漫天的城中停着,不多时便见一群身着黑袍的人慢慢走了出来。他们手中拿着火把,后面还抓着些穿着布衫的妇人。 镇中店铺都关着,偶有几家小摊也被掀翻在地。 那几人警惕地盯着陆小凤,似在衡量马车里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忽的狂风大起,将厚重的卷帘吹开,红纱幽幽的漫出边际,露出窗边那半张绝艳的面容来。 只是惊鸿一瞥,便已叫人失魂落魄。 前面两个黑袍人对视一眼,突然拔开了罐子。 冲天烟花阵阵。 陆小凤眼神微暗,手中已动了。 那黑袍人人数虽多,武功却不怎么样。不多时便已散逃了。可他们后面却慢慢出现了三个人。 那是三个老人。 他们的衣服更华丽些,武功似乎也更高些。 “你只要将车中的女人交出来,我们便不杀你。” 说话的是中间的老人。 他真的已经老了,而且很瘦,面容如干枯的树皮一般,看着你时眼中似有鬼火跳动。 他的嗓音也很难听,像是蛇在吐出信子。 陆小凤突然笑了:“你这话说的未免也太奇怪了些。” “我倒第一次见有人要别人交出自己的妻子的。” 他说到最后声音已冷了下去。 旁边面相和蔼的老人摸了摸胡子:“她是你的妻子?” 他目光紧紧地盯着车内。 陆小凤懒洋洋道:“你们不信?” 他话音刚落那三个老人便已出手了。 他们的武功很好,更妙的是相互之间的配合,简直就像是对方的左右手一般。这样的武功若是放在中原武林必是要排得上名号的。 陆小凤面色渐渐凝重起来。 他的手也很快,可陆小凤却毕竟只有一双手。 他可以夹住西门吹雪的剑,却挡不住三人同时进攻。 枯瘦老人面上露出一丝奇妙的笑意。 那原本要打到陆小凤身上的手不见了。 他如同雾一般突然出现在了马车外。 原来那一掌本就是虚的,只是为了引诱他露出后背。 陆小凤面色一冷,手指已点到了其中一个老人的下颌。 马车外的黑袍人却似没看见一般。 他已伸手揭开了帘子。 可迎接他的不是那美人的温香软玉。而是一把剑,一把带着寒气的剑。 那如虹剑光自天际而来,连斜阳也似被拦腰斩断。 那是很美的一剑,红纱轻扬着,带着血色的温柔。 孤松猝不及防便已被刺中了肩头。 这一剑若是换作旁人必是躲不过的,可他却是躲过了。 “你确实很厉害。” 那持剑的红衣美人自车中缓缓走出。 那柄剑很漂亮,七颗宝石映的像是把玩之物。可那剑气却又很锋利。这把剑下已死了不少人了。 孤松并未生气,他只是道:“我三人无意冒犯姑娘,只是想请姑娘去做客。” 他的声音实在很难听。 吴裙微微蹙了蹙眉:“你又是谁?” 她说话时微侧的半边脸映在晚霞下,越发勾魂摄魄。 可孤松却不为所动。 因为他知道这般美人却不是他可以肖想的。 他只是低眉笑了笑:“姑娘和老夫去了便知道了。” 他说话间便又出手了。 吴裙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她初次能伤了他不过是占了出其不意,如今那黑袍人既已知道她会武功,自然会更加防范些。 那干枯的手已袭到了眼前。 吴裙只觉一阵头晕,手中的剑却慢了些。 黄沙散尽。 这大漠中只余一辆马车。 陆小凤淬了口血,慢慢倒在了地上。 这塞北势力众多,可都越不过一个西方魔教去。 魔教势力盘综错杂,已是庞然大物。 可很少有人知道西方魔教的教主,众人只知他叫玉罗刹。甚至连教众也不知他高矮胖瘦长相如何。 那是一个很神秘的男人。 他全身总是裹在一团雾中。 吴裙醒来时是在一个布置精美的房间里。 她缓缓睁开眼来,便见一个穿着黑色锦衣的俊美男子正在作画。 他画的是个穿着红衣的美人。 那女人面容很美,与吴裙长相有九分相似,细看却又有些不同。 正是十二红楼里的美人图。 那男人已停了笔。 “你怎的不画了?” 吴裙轻声问。 男人微微摇了摇头:“不想画了。” 他说话时很随意,却总能让人感觉到一股压迫之气。这感觉并非是气势,而是一种很玄妙的东西。他似乎已入了道。 吴裙此世见过武功最高的人便是西门吹雪。可这人却比那森寒剑意更加莫测些。 这画每一笔都很精细,想必花了不少心思。可男人画完后却只是放在旁边烛台上烧了。 他动作漫不经心,微挑的长眉显得有些无情。 这样的男人,你见他第一眼便知他不是个会怜香惜玉的人。 吴裙叹了口气:“我从前还想着玉天宝怎会是玉罗刹的儿子,如今见了你却知那本就是假的。” “你既然知道便不该如此放肆。” 男人淡淡道。 吴裙尚未反应过来便被捏住了下巴。 她被迫仰起头来,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这是一种很美的姿态。 玉罗刹摩挲着手中细腻如玉的触感突然笑道:“你在引诱我?” 他笑时凤眼半阖着有些漫不经心。 那红衫美人也笑了:“教主可要知道,这世上最难消受的便是美人恩了。” 她明明在诱惑他,可话语却也很高傲。 眼神有些挑衅的望着他。 美人最美的地方便在于那双眼睛。 她看着你,却似隔着晚霞,其中不仅有凛冽的杀意更有缠绵的情意。 这是把很温柔的刀。 玉罗刹笑了笑:“九姑娘。” 那红衣美人幽幽道:“孙秀青在你手上。” 他已收了手。 天暗了下去,映的房内烛火昏沉。更显得窗边男人眉目莫测: “你猜她告诉我什么了?” 阴暗地牢里。 身着青衣的女子怔怔地望着墙角。她的脸已经毁了,上面刀痕密集交错,看着可怖的很。那女人盯着暗处一直看着。 直到天亮了才缓缓勾了勾唇角,眼中似哭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