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节
她说:“好”。 她说“好”。 唐咪猛地站了起来,戒指盒“啪地”一声合上了。 在这亮如白昼的炽灯下, 有只阴暗的魔鬼从她心底滋生, 魔鬼撺掇着她:去吧, 去吧, 去试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 唐咪猛地站了起来,有股劲儿在脑子里左冲右突,让她坐立难安,让她忘乎所以。她忘了红地毯,忘了明天的礼服,也忘了该找的鞋,抬脚就走了出去。 “哎,闺女,你去哪儿啊?” 唐mama就看她跟迷了心眼似的,径直走出了衣帽间,也不理人,蹭蹭蹭就往楼下拐。 小兔子拖鞋落地板上,发出一阵让人心烦的声响。 唐mama连忙追了出去,却只得到一个背影,唐咪匆匆交代了一声: “妈,我出去一趟。” “哎,换鞋!你这孩子……” 唐mama从楼上追到楼下,楼下追到门口,也没追到人,在门口支棱了会,唐爸爸擦着头悠哉悠哉地出来: “在外面闹腾啥呢?” “咱闺女跑了!” 唐mama大喘气。 “跑了?!” 唐爸爸傻了,“跟谁跑了,哪个王八羔子敢拐我闺女?” 他想找个趁手家伙,发现这软绵绵的公寓里,全是女人的东西,没一件趁手的。 “不,不是那意思,反正,咱闺女看了一个东西,就呼啦一下跑出去了。” 唐mama悻悻地道,“我猜,肯定跟那小程有关。” 她又叫回小程了。 “跟他?”唐爸爸傻乎乎地道,“什么东西?” “就你跟我琢磨了半天的红色戒指啊。” “那戒指?不是糖糖自己给自己买着玩的吗?” 唐mama摇头,又点头: “是啊,是她自己买着玩的,可看着看着就冲出去了,鞋也没换,外套也没披,跟丢了魂一样,关键撒丫跑得贼溜,追也追不上。” “给打电话!” 电话没人接。 唐爸唐妈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唐妈来了一句: “看来咱小猫对人……”不是没有心的。 唐咪凭着一股劲儿,冲出了小区。 小区外的路上,行人三三两两地在外散步,卢登昏暗,谁也没朝这么个伶仃在外的女人瞟去那么一眼。 唐咪给孙特助去了个电话。 电话“嘟嘟”响了两声就被接起: “唐小姐?” 孙特助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记得唐小姐应该在温市拍戏。 “程昊在哪儿?” 唐咪急急地开口,她没穿外套,只有一件薄薄的一件线衫,可心底的热望,让她一点儿也不冷,反倒烧得她坐立难安。 “程总现在在天音歌剧院。” 孙特助几乎一开口,就后悔了。 可那头的电话已经挂了。 再打过去,已经没人接了。 跟他一起享受烛光晚餐的女朋友,在另一头问他: “怎么了,这表情?” “惨了,程总在……” 孙特助火烧眉毛一样弹了起来,拿起椅背后的外套就要走,被女朋友按住了:“你敢走,真分啊。” “你不知道!程总那冰山撞火山,要爆啦!” “我不知道程总那要不要爆,你要敢走,现在你就得爆了。” 女朋友做了个捏爆的姿势,“你数数看,你都扔下我几回了?” 孙特助哭丧着脸: “你是不知道……” “十万火急救人命啊。” “你是助理,不是保姆,再说,既然有两座山,迟早要撞的,怕什么?” 女朋友叉了块牛排,气势万钧地放他盘里,“你boss又不是小孩子。” ……也是。 孙特助想了想,出于良心,还是给程总打了个电话,预料之中的没人接。 听歌剧,电话都要静音的,这是礼仪。 他又发了条短信。 感慨了声: “罢了,尽人事,听天命吧。” ———————— 唐咪凭着一腔热切,搭了计程车,往天音歌剧院去。 一路上,计程车司机从后视镜看了她好几眼,忍不住问: “请问你是那个大明星……唐咪吗?” “您也觉得像?我好多朋友都说我像她。” 唐咪摸了摸脸,她知道,眼下的打扮比起屏幕上的精雕细琢,还差了点意思,何况上镜胖三分,总有点区别的。 “啊,不是啊。” 对方显然有点失望,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像,贼拉像,跟一个人似的。小姑娘,你照着她整的吧?” 司机一副见惯不惯的样子。 “现在整容医院里,很多小姑娘都是拿着唐咪的照片往医生面前一拍,说要整成唐咪那样的。嘿,你别说,你还整得挺成功。” 唐咪讪讪地笑: “不还是被您看出来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到目的地,唐咪下了车。 天音歌剧院,就在北城文体中心最里,计程车开不进去,唐咪沿着林荫道往里走,走了约莫十来分钟,才到目的地。 歌剧院外形似一朵莲花,整一个琉璃顶,有光落在琉璃顶上,熠熠生辉,美极了。 拱形大门外,有两根巨大的罗马柱,远远看着就气势逼人。 俩小马甲门童分列左右,门口此时已经没什么人。 “请出示邀请函。” 门童拦住了她。 唐咪这才想起,这个歌剧院,她是没资格进的。 准入门槛极高,傲娇得只对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开放——反正,眼下她是没有资格的。 就连天音歌剧院的门童,也是与别处不同,有睥睨的高贵。 视线落在这个近来备受一轮的女明星身上,也带了那么点异样,只是,人什么都没说,只用微妙的眼神劝她止步。 “对不起,没邀请函,您不能进。” 唐咪往后退了一步。 她知道规矩,哪个世界都有规矩,电影有电影的规矩,电视有电视的规矩,戚导有戚导的规矩,隆导有隆导的规矩,剧院,自然有剧院的规矩。 道理她都懂。 她果然止步了。 巍峨的拱门,冷硬的大理石雕像,以及落在她头顶,幽幽的月光。 这些,都像兜头来的一泼冷水,似要浇灭她心底的那丝热情,可指尖攥着的戒指盒,那颗血钻,又像灼灼的热火,沸沸地烧着她的掌心,一路往上,轰向她的心脏。 唐咪站稳了,就立在远处的荫蔽处等。 她的眼睛一动不动,始终看向大门。 歌剧结束是晚上九点半,还有四十分钟,就结束了。 等啊等,月亮从梢头爬上头顶,没入云层,等到风起夜凉,一辆辆豪车终于从门洞里有序驶出,泊车小弟像勤勉的蜜蜂,送走了一波又一波的客人。 唐咪站得骨软身麻,终于被她等到了。 拱门应声而开,程昊就这么衣冠楚楚地走着,身后围了她熟悉的保镖,他穿了黑色的呢大衣,咖色的围巾被风吹得微微拂动,连眉目,也被廊灯照得柔软。 唐咪明明看不清,却以为自己看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