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
中不中的不打紧,再来就是,所幸府里对几位公子下场之事态度松泛。 倒是虞仲煜自个儿很是严阵以待,近两年来投了好些心力,且结交了好些文友,倒不知如何开了这个窍。 因笑道:“都说成家立业,我年纪也不小了,该来的总要来,早些打算着便罢了。且说你过了年便十五了,是个大姑娘了,往后可收些性儿。” 虞宓斜斜瞧他一眼,淡淡道:“倒来跟我说教,我何时叫你cao心了,前儿我可听到娘跟知椿jiejie说呢,待你考完试,想必我便要多个嫂嫂了。” 虞仲煜微微咳几声,粉红色慢慢漫上耳垂,一脸严肃道:“你一个姑娘家,如何打听这种事?也不害臊。” 虞宓哼一哼儿,“什么叫我打听了?不过听了那么几句罢了,哥哥可跟我说说,中意什么样儿的?我也跟娘娘提一提。” 虞仲煜眨了眨眼睛,侧过身子,正色道:“自是娘说如何便如何,还能害我不成,况我现今儿还不想这事。” 因着姜家家规,二太太自来便也那般教养虞仲煜,没往他跟前放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是以虽是这般年纪,别个公子哥儿屋里少说也有几个喜爱的丫头放着,虞仲煜屋里却是干干净净。 虞宓喔了一声,只笑看他不说话,瞧的人浑身不自在。 虞仲煜嘱咐了早些休息等语,便回去。 次日,早早派人送了伤药来,不够了说与他,再去买便是。 虞宓起身打理好,先去迎松院陪老太太说了会子话,便去蓼兰院。 二老爷正巧今儿休沐,一家人一道儿用过早饭,该读书理事的便出门子去了。 虞仲煜临着出门,折回来,跟虞宓道:“我给你的伤药,你是亲送去呢,还是派个人去?” 虞宓道:“我跟五姐约好了,一道儿去瞧恬jiejie。” 原打算派遣个婆子去便是了,不想今儿一早虞宸叫人来问,可要一道去? 在家闲着也无事,况家里跟夏侯府也亲近,便应下了。 虞仲煜想了一想,“在外头顾好自个儿,莫要失了礼数,还要带些什么吃用?钱不够了叫我知晓。” 虞宓笑道:“哥哥便放心罢,真当我跟烨哥儿一般大不成,皆妥当的。还是你担忧的不是我,都怕我得罪了什么人似的。” 虞宓不过随意这么一说,虞仲煜倒险些被呛着,正了正脸色,“我知你懂理,不过白嘱咐一回罢了,早去早回,切莫在外头贪玩逗留过久。” 虞宓忙推了人出门,回过头来,几个丫头在廊下瞧着这边笑呢。 陪着烨哥儿玩了会子,虞宸找过来,虞宓请了人进来,笑道:“jiejie来的巧,刚下头送了鲜果子来,正是这些时节用的,迟了可没了。” 一面叫丫头端了樱桃、青李上来,抱了烨哥儿到怀里,去了樱桃核儿喂给他。 小嘴巴牯牛牯牛的,吃的香甜,虞宸尝了一个,笑道:“想必是庄子里头送来的,前儿我那边的农户也送了些来,只我瞧着不好,便赏了底下丫头。” 虞宓抽出腰间的汗巾子,擦了擦烨哥儿满脸汁水儿,笑道:“不是什么值钱物儿,现下外头哪处没有?都是吃个新鲜罢了。” 二太太在前头抱厦里处理了事情回来,进屋喝了水,听她姐儿两个说话,笑道:“五丫头若有爱吃的,说与我知道也是一样的。你们年轻姑娘跟我们喜好不一,时常依老太太口味做了吃食,吃不惯也是有的。” 虞宸忙笑道:“婶婶哪里的话,我还会委屈自个儿?成日家的吃用要麻烦的还多呢,那些个零嘴儿不打紧。” 不过歇了这片刻,一时又有底下管事媳妇来回话,知椿喊了人进侧间候着,二太太站起身来。 出了门道:“去叫赵mama备车,姑娘们出门且好生跟着,该调配的不得马虎了事。” 底下有人应下,一时说话儿远去,这里虞宓喊过来奶嬷嬷抱了烨哥儿歇中觉去。 便跟虞宸一道儿出来,登上备好的车辆,带上丫头外出。 到了夏侯府,二门处有婆子候着,迎了人进去先见夏侯府大太太。 不过问些老太太如何、二太太如何等语,虞宓一一回了,大太太便打发人领她两个过去夏侯恬屋里。 进了里屋,但见装置简约大方,器物虽不少,却是万分妥当。 夏侯恬靠在窗边榻上读书,见丫头迎了人进来,方坐起来,笑道:“meimei们快坐,劳烦你们来瞧我,只我这模样,少不得失礼一回。” 一面叫丫鬟端茶送水,捧果子上来,虞宓择了榻边的梨花交椅坐,笑道:“都是极亲近的人,说不上失礼,jiejie好好坐着罢,不碍事儿。现下可还疼,瞧了大夫没有?如何说的。” 夏侯恬淡淡一笑,“都好,不过静养着罢了,多谢你来瞧我。” 虞宓端了茶吃,“我带了一味专治跌打损伤的药来,jiejie用用,若好呢我再送些来。” 夏侯恬道:“多谢你想的周到,大夫时常给我用的也是那黄黄儿的、黏黏的膏儿,说是对这伤有好处儿。旁的不说,只那个味儿过大,也不知到底如何。” 虞宓笑道:“自来听人说‘良药苦口利于病’想来味儿不好,竟是有奇效呢,该好用才是。” 虞宸听她两个说话,闲闲打了个哈欠,招手儿唤来个丫头,笑道:“一直坐着怪瞌睡的,我出去走走,你们姑娘问了便来寻我。” 那小丫头应了是,虞宸这才出来,午后日头正大,明晃晃的挂在上头。 转过一处假山,前头茂林修竹,泉水叮咚,进去便是一阵清凉。 虞宸舒心一笑,朝里去,不远处凉亭里却正坐了两个公子对弈。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今天太晚了 让让身子不好,要早些休息,我让他明天出来。 ☆、第三十二章 一人着青衣, 长袍加身, 端正跪坐着, 苍白纤长的指尖捏了黑色棋子,望着棋盘, 容色平静。 与之对弈的人一身月白圆领家常旧袍, 眉目俊秀, 淡淡笑着。 临着河池的亭子,背枕葱郁翠竹, 依靠长桥流水, 远远瞧去, 有如天人。 虞宸步子顿了一顿, 提步向前,示意一旁伺候茶水的小幺儿不必理会。 自去夏侯渊身侧坐了, 瞧棋盘上你来我往、争锋对决。 夏侯渊侧头对她一笑, “表妹何时来的?可是来瞧阿恬的。” 虞宸笑道:“自是来瞧表姐,倒不想表哥跟元让表弟熟识呢。” 却说跟夏侯渊对弈的正是姜元让, 闻言抬头淡淡瞧了她一眼,仍是八风不动的模样,一张略显青涩的清俊俏脸轮廓分明,垂眸不动。 夏侯渊摇了一摇头, 笑的得意, “要下棋该跟高手对决才是,能引起我棋性的,只他一个罢了。” 虞宸微微诧异, 她是知晓的,夏侯渊与棋之一道研究颇深,自来少有对手,不想竟认可姜元让,想来姜元让棋艺定不差。 瞧了会子,不甚明楚,因笑道:“我可不耐烦瞧这个,前儿表哥带回来的佳人如何了?我倒要去瞧瞧才是。说来你也真个不识趣儿,那鹦鹉原是一对儿,如何便劫了一只去,美男子一个养在七meimei那怪寂寞的。” 听的这话,姜元让眉心一动,便将“观棋不语”一句咽了回去,手下动作稍缓,默默落下一子。 夏侯渊想了一想,也落下一颗白子,哈哈笑道:“我可不是有意拆散那对傻鸟,什么佳人、美男子,怕只有见尧想的出来。也不知他如何教的,我养的那只,作诗吟句不会,整日里学舌,那日我不快活了,便炖了它来吃才得趣儿。” 虞宸啧啧嘴,哼道:“好好儿的鸟儿,怎地在七meimei手里便欢歌笑语,说话凑趣儿,你养的便是满嘴混说,可见物似主人型,不无道理。” 夏侯渊不乐意了,争辩道:“便是似主人,也是两个皆随了他董见尧才是,如何便随了我?我可是再正经不过的人。” 姜元让听他两个说了一席话儿,明白了些许,面上没什么情绪,声音低哑道:“阿久手里的鸟是董公子送的?” 姜元让时常不喜说话,虞宸跟他见过几回,这还是第一次跟她说呢。 不由愣了半刻,笑道:“也算是他送的,原是一对儿,皆是要给七meimei的,不想表哥半道劫去一只儿。好好的一对儿,便叫分隔两地。” 姜元让不知想什么,脸儿微微垂着,青白的抹额勒在眉上,眉尖拢了一拢。 瞧了一瞧棋盘,再不墨迹,棋路开始凌厉起来。 夏侯渊眉心紧锁,认真对待,到底不过一盏茶功夫,败下阵来,颓丧道:“该是找难受来的,明知不敌你,还跟你下。罢了罢了,败着败着便习惯了,说好的,我也没甚贵重东西,你瞧中了那样拿去便是。” 原是姜元让不耐跟他下棋,好说歹说方请动了人,先便约定好输的人给赢方瞧中的物什。 姜元让气质敏静,沉稳有度,举手投足间全无浮躁,端了花瓷盖杯喝了一口茶,微微启唇,“既你不会养那鹦哥儿,便给我罢。” 夏侯渊抚掌笑道:“果真?我那几副前人真迹你都不索,只要那傻鸟?现下改还来的及,翻过去我可不认了。” 那鹦鹉在他看来确是傻不拉几的,逗了几日便丢开手去了,这回输出去,也没个可惜的,姜元让点点头不易赌注。 虞宸看看这个,瞧瞧那个,一脸的若有所思。 虞宓跟夏侯恬说了会子话儿,夏侯恬贴身大丫鬟明月端了药过来,笑道:“姑娘该吃药了,刚温的热热的,这时吃下去,是最好不过的。” 便把一碗黑黝黝的药放到炕上几子上,一面另拿了软枕来给垫着,笑道:“方才几位姑娘说是要来瞧呢,只七姑娘在,咱们这儿时常不大来客,一时人多了倒都不自在。我便谢过了,说是赶晚儿再来。” 原是夏侯府里几个庶女因着大太太规矩重,常见不着外客,是以来了什么人也不知的。 结交不到各府里贵女,听说来了人,自是要来瞧呢。 各府里诸事如何不能叫外头知晓,夏侯恬听说,心下会意,点了一点头儿。 就着明月服侍坐好,因笑道:“再去上些果子零嘴儿,给客人添茶,不必理会我。虽说这药实难下咽,到底捏着鼻子一口喝下去也便宜。” 虞宓忙道:“到jiejie这儿,我便当自个儿家里了,不必为我费心。好丫头,伺候好你家姑娘吃药便是。” 一时,夏侯恬吃了药,该睡下了,虞宓正说找虞宸回去,前头却来个婆子说是大太太请七姑娘过去用饭。 夏侯恬笑道:“meimei初次到我这儿来,这个模样,也没法招待好,待我好了,再请meimei过来。” 虞宓站起身来,笑道:“jiejie好生养着罢,待明儿我再来瞧你,倒是莫嫌我打扰呢。” 话别完,虞宓领了云桑朝夏侯府大太太院子里去,不想虞宸三人也受邀过去,便瞧见姜元让。 眼前一亮,过去未语先笑,姜元让早便看见她,等她跟前来,不由微微一笑。 几下里见过礼,虞宓随姜元让并肩走,因笑道:“今儿竟是出门了,身子累不累?” 姜元让摇一摇头,一手垂着,一手摸出袖中帕子来,递与虞宓。 虞宓接过去,擦了擦额上的汗,素色帕子便深了一片痕迹,想了一想,拿出自个儿的来,笑道:“既是用了你的,便把我的给你。” 姜元让却没接那干净的,只拿过虞宓用了的,折的整齐放回去。 侧头瞧了她一眼,淡淡道:“不必了,拿着吧。” 虞宓便也放了回去,笑道:“何时回去?不若等我送你?” 姜元让步子顿了一顿,粉唇微动,“过会子便回,我听你新养了只鹦哥儿,如何?谁送的,可还得趣儿?” 虞宓眼珠儿一转,微微笑道:“难不成我身边有你耳报神不成,竟是多了个鹦哥儿你也知晓。五姐送的,说是与我解闷儿,我原不耐烦养些小活物儿,那美男子倒有趣儿,前儿我吹箫,你道它说什么,‘夜久笙箫吹彻,更深星斗还稀’当真应景儿,我只当它是个神鸟呢。” 同是一对儿,在阿久那儿便是神鸟,在夏侯渊那便是傻鸟,果真如五姑娘若说,物似主人型,不假。 姜元让这般想着,听她说了会子,方道:“我也几只鸟儿虽有色好声翠的,到底都不会说话儿。倒是你好运儿,得了个伶俐会说话的,闲来无事也能陪陪你。” 姜元让微微垂了头,墨发扫过消瘦的肩膀,端的给人几分落寞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