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节
竭力站稳身子,挣脱韩蛰扶在腰间的手,扶着墙往旁边走了两步。胸膛急剧起伏,呼吸都觉得燥热,以韩蛰素来冷清自持的性情,这个亲吻着实始料未及——从前他每次外出公干回来,都披着锦衣司使的皮,冷着那张脸,软和话都不怎么说。 胸前软rou还残留他掌心guntang揉捏的痕迹,甚至被炙烫过的腿都有些发软,令容心里咚咚的跳,心有余悸地瞅向门口。 门外并无人影,只有帘帐微动。 方才韩蛰声音沙哑,跟平常的冷清截然不同,宋姑必定是有所察觉,才会识趣退开。 光天白日的,满屋仆妇丫鬟都还在,若再被撞见,可怎么好? 令容贴墙站着,涨红着脸睇了韩蛰一眼,他还站在远处,目光仍盯着她。 “夫君喝水吗?”她没话找话,觉得口干舌燥,自己先过去倒着喝了杯。 这一分开,方才的冲动纠缠自然难以为继。 韩蛰跟着走过来,腰腿似有些僵硬,靠着书案站好,声音带着情.欲未退的沙哑,“给我一杯。” 令容便倒给他,眼睛盯着书案,伸手递过去。 片刻后没见韩蛰接,抬头就见韩蛰侧身觑她,目光幽深。 “害羞啊?”他声音低沉,眼底带点戏谑。 令容恼羞成怒,脸上才褪去的热意又涌上来,狠狠瞪了他一眼,将茶杯丢在案上。 韩蛰垂目低笑,取了茶杯饮尽,又将两杯添满。 敞开的窗户里送入凉风,外头流苏开得正好,风过处吹落柔白细碎的花瓣,盈盈飘向满院,落在窗坎。夏日阳光明亮,穿过层叠枝叶,风动处摇碎日影。姜姑往丰和堂送消暑汤回来,进了院门,先跟丫鬟问事情。 夫妻俩默然在桌边站着,连喝了四五杯茶,才将喉间燥热压下。 韩蛰早已瞧见了书案上的纸笺,捡起来瞧了瞧,“食谱吗?” “嗯。”令容低声,“是些山间野味。” “打算做成午饭?” “不是。先记着,往后让红菱试试。”令容虽负气,却也颇期待,“夫君若能抽空指点下,做得更美味就最好了。” 韩蛰不置可否,清了清嗓子,站直身子,“走吧,带你看样东西。” 走了两步,回身见令容还迟疑站在案后,勾了勾手。 令容只好动身,跟着他前往书房。 …… 韩蛰的书房算是紧要地方,令容来的次数不多。 两人过去时,沈姑正整理韩蛰带回的行囊。韩蛰从中挑出个青缎裹着的盒子递给令容。 令容诧异,“里头是什么?” “瞧瞧看。” 那盒子长宽皆有尺余,不像装首饰的,也不可能放画轴,令容心里疑惑,解了青缎揭开盒盖,就见里头密密麻麻地码放着纤细灵秀、形如玉簪的曝干银鱼,四周有柔软锦缎垫着,摆放得整整齐齐,没半点损伤。 春后之银鱼,霜下之鲈鱼,皆是鱼中珍品,世间少有的佳肴美味。 令容没想到韩蛰外出办差,竟然会带回这样一盒珍品,眼底霎时焕出光彩,手指头轻轻拂过银鱼,舌尖似乎已能尝到软嫩酥香的银鱼汤羹,叫人口舌生津。 “这是……”令容满脸诧异惊喜,明眸焕彩,顾盼流光。 韩蛰唇角含笑,“带给你的。” “多谢夫君!”令容高兴极了,方才在银光院里的赌气羞窘烟消云散,看韩蛰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和深邃眼睛,越看越顺眼,瞅着沈姑没注意,踮起脚尖,双手攀在他肩上,迅速在他唇上亲了一下。眼角眉梢,甚至连无意识握在一处的双手,都满是笑意。 韩蛰笑了笑,“想怎么吃?” “作羹汤!还要炒!敷层面炸着吃也很好,或者加些姜醋拌着也好吃!”令容一连报出数种吃法,见韩蛰笑而不语,有点不好意思,只笑了笑,“算了,这一盒够吃好几回,每天换种吃法好了——红菱学艺不精,这般佳肴交给她糟蹋了,夫君亲自做好吗?我跟红菱在旁帮忙。” 她见了美食就跃跃欲试,韩蛰颔首,“也好。” 遂叫令容稍等片刻,他往卧房换了件衣裳,随便洗去风尘,便带她前往厨房。 他每回外出都是骑马疾驰来去,除了特地带给令容的这整盒,也给韩镜和韩砚等人带了些,进府时就已叫人送去。 到得厨房,取温水将银鱼泡开,分出一半做羹汤,另一半拿来炒。 准备食材的事自然无需韩蛰cao心,红菱麻利做完,将银鱼分在两个盘中,又按令容的吩咐将蛋清调匀,切了些笋丝和葱花备着。仆妇生起火,韩蛰先做了银鱼汤,在旁边炉上煨着,待仆妇将锅收拾干净,又加脂油,连同蛋清笋丝炒了,临起锅时再加点葱花。 厨房里香气四溢,令容起初特意多泡了些,算上丰和堂里杨氏和韩瑶的分量。因想着太夫人毕竟是长辈,哪怕她心存不满,韩蛰毕竟还是她孙子,遂取了一小份,叫人送往庆远堂。 而后叫红菱拎着食盒,夫妻结伴往丰和堂去。 韩蛰回府后先去的银光院,还没去见杨氏,提着两份美食过去,杨氏自然欢喜,遂招呼韩瑶过来,一家人围坐品尝。那银鱼汤鲜美可口,软嫩酥香,炒银鱼风味绝妙,齿颊留香,不止贪吃的令容赞不绝口,杨氏和韩瑶都笑生眼底,大为满足。 用完饭,韩蛰跟令容出了丰和堂,因久别归来,顺道去庆远堂给太夫人问安。 韩蛰是杨氏带大的,年少时见爹娘不睦,也曾有许多揣测,后来得知当年赵姨娘的事,心中自会衡量对错,虽不曾宣之于口,对太夫人便难以毫无芥蒂地尊敬亲近。祖孙俩的感情原本就不算太好,自唐解忧屡次生事,韩蛰执意将她逐出韩府后,更生罅隙。 太夫人心中也只觉气闷—— 儿子跟她疏离,孙子也不亲近,除了几十年陪伴的韩镜外,也就唐解忧能贴心陪伴,谁知还被韩蛰执意赶出了家门。至于二房,刘氏是个持中本分的人,既恪守媳妇的孝悌规矩,也不跟她过分亲近,不时还跟杨氏有说有笑,妯娌处得还算融洽。到如今老来病中寂寞,除了儿媳和孙媳妇的惯常问安外,身边竟也没个贴心的人。 她精神不济,见韩蛰对令容的保护姿态,更觉烦闷,便懒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