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节
…… 次日清晨令容起身时,韩蛰已上朝去了。 她裹着被子滚到他的位置,没能履行昨晚睡前“不乱动”的承诺。 ——还好韩蛰不在。 梳妆后去用早饭,红菱备的菜色比平常清淡爽口了许多,那碗rou末青菜粥不油不腻,入口香甜,另有几粒腌青梅,甚是开胃,味道比红菱平常做的出色许多。 令容一尝便知端倪,心里觉得欢喜,眉眼弯弯,“这些菜是受了高人指点?” “少夫人的舌头果然刁钻。”红菱笑着打个哈欠,“今早我可涨了不少学问。” 这显然是被韩蛰指点过了。 红菱的手艺是从傅家厨娘手底下学的,固然伶俐出众,毕竟不是出自名师,做菜的门道也是承自厨娘的经验,本身不太会想法子改善,虽说被令容琢磨着进益了许多,跟无师自通的韩蛰却差得太远。想将怀着孕口味挑剔的令容伺候好,从前那点本事就不太够了。 韩蛰纵有心进趟厨房,也未必有足够的时间。 是以今晨四更末起身,便让宋姑将红菱从被窝里拖出来带到厨房,指点了些要诀。 红菱对这位冷厉威仪的相爷毕竟敬畏,听他亲口指点,更是如奉圣旨,当时困意消散,将嘱咐牢记在心,每样菜都做得格外用心。被点拨透了关窍,味道自然迥异平常。 但她毕竟只是个姑娘家,不像韩蛰睡两三个时辰就能精神奕奕,先前精神紧绷不敢松懈,此刻到了令容跟前便又犯困起来,耷拉着脑袋打不起精神。 令容忍俊不禁,享了爽口美味,叫红菱自去歇息。 原本兴冲冲地等着晚间韩蛰回来,能劳烦他做道美味吃,谁知后晌沈姑递来消息,说河东出了点紧急的事,韩蛰有公差在身,临时定了要出京城一趟,来回怕是得四日,让令容好生歇息养胎,不必挂怀。 令容听罢颔首。 韩蛰身居高位公事繁忙,又在这节骨眼,外出办差是常有的事,她当然不能说什么。 但总归期待落空,回到屋里,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蔫蔫的。 …… 不过哪怕韩蛰外出,饭还是得吃的。 令容先前已从食谱了挑了中意的菜色出来,叫红菱捣鼓了几样,又将韩蛰写了秘诀的菜色做出来,好歹熬过了头两日。 到第三日,就有些心浮气躁了。 自打韩蛰四月里外出,连着大半年忙碌,她已有许久不曾尝过他的厨艺。 而今佳肴近在跟前,怎能不嘴馋? 就跟幼时盼着过年似的,想到明日韩蛰即将回府,心里便忍不住雀跃。 午觉睡醒,令容便趿着软鞋在屋里踱步,一会儿翻看衣柜,一会儿去厢房逗红耳朵玩,一会儿又去倒腾瓶里供着的初开梅花,百无聊赖,心里总是有事似的,安定不下来。 宋姑瞧着忍俊不禁,“少夫人这是有心事呢?” “哪有。”令容没好意思说是盼着韩蛰的美食,只拨弄梅花,“后园那一树梅花都开了?” “才开了没两日,今早姑娘去剪了几枝,特地叫人送来的。” 韩瑶难得有兴致剪梅花插瓶,想来这会儿开得很好了。 令容在屋里坐不住,索性起身,“咱们也瞧瞧去。”嘴里说着赏梅花,心里却仍按捺不住,到韩蛰厨房门口便驻足了,觉得嘴里寡淡,该寻摸点好吃的。 “要不——”她招手叫红菱,“先做两道菜试试?” “少夫人想吃什么?” “取条鲫鱼,再拿些豆腐、冬笋、木耳。”令容已想好了菜色。 ——从潭州回来已有月余,因琐事不少,她也许久不曾进这间厨房了。 红菱当即应命去取,宋姑又取炭盆拿到厨房来,将屋里烤得暖烘烘的。待红菱取来大厨房收拾好的食材,便帮着将木耳口菇切成丁子,碾碎豆腐。 令容在旁瞧着,忽然觉得不太对劲,下意识往厨房门口瞧。 厚厚的鸦青帘帐垂落,隔开外头清冷的寒风,没什么动静。正要收回目光,却见门框与厚帘的间隙里伸进来一只修长的手,骨节分明,从容而稳重。 令容心里猛然一跳,那只手已撩起门帘,露出玄色暗纹的衣襟。 挺拔魁伟的身姿站在门口,头顶上仍是乌金冠束发,冷硬的眉目带着深冬寒意,衣裳磊落,腰间蹀躞未解。外头风吹得冷,韩蛰披了件墨色大氅,领口一圈风毛乌油油的,将冷硬的眉目衬在当中,平添端贵威仪。 令容诧然,喜出望外,“夫君?” “姜姑说你去赏梅——”韩蛰进门,睇着她,“怎么在这里?” “吃饱了才有力气赏梅。”令容迎过去,若不是有宋姑和红菱在场,怕是得扑到韩蛰怀里去。好在她克制住了,眉眼弯弯,笑生双靥,“夫君不是明日才回吗?” “连夜处理完事情就赶回来了。”韩蛰瞧她杏眼顾盼,满是期待,不由勾起唇角,“想做什么?” “煨口蘑、松仁烧豆腐,还有去骨鲫鱼!夫君赶路回来,要歇会儿吗?” “不必。”韩蛰摇头。 他刚从河东虎狼窝里出来,待会要去韩镜那里,能耽搁的时辰不多,自将大氅解了,无需歇息。 “那就辛苦夫君。”令容心里窃喜,踮着脚尖凑在他耳边,低声道:“盼了好几天呢。晚上给夫君捶背捏腿。” 说罢,顺手帮他解了蹀躞搁在旁边,殷勤地搬水盆给他洗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