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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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多么希望答案是否定的,但系统打破了他的奢望。 【系统:是的主人,目标对原主的喜好、经历、性格乃至行为习惯,都了如指掌,甚至可以说,目标比原主还了解他自己。】 【苟梁:不是说好宿体的择定标准是魂体相关系数最低的存在吗?像麦韬那样的!】 【系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驱动程序第一时间就择定了这具身体,从来没有系统出过这种差错……主人你要放一万个小心啊,千万不能ooc!我这就把问题反馈给主系统,看能否协助解决这个问题!】 【苟梁:……然而,我并不抱期待。】 【系统: ⊙w⊙ 】 钟诠小心而细致地给他喂药,苟梁闻过之后发现这药里含有很强的安眠止痛成分,还有补血益气的功效。一碗药下肚之后,苟梁就有些迷糊了,身上的痛感也被屏蔽,靠在安全感十足的目标身上,他险些就睡着了—— 【叮!主人,发现危险分子向我们包围,请警惕!】 苟梁打起精神看了看系统的监控地图,确实有官兵带着凶狗往这座荒废的府邸兵分两路,包抄而来。 追兵到了! 钟诠给他身上的伤口换了药,重新包扎,正要把他的衣服穿好,动作蓦地一顿。 苟梁:哎哟哟,难道这就是练武之人的耳力?隔着三千多米远就能听到了,厉害了我的小目标~ “主人,此地不宜久留,我们须得速速离开。” 钟诠的声音恳切,甚至带着些许哀求:“您听属下一劝,莫再强留在京城了。眼下,我们需寻一处安全之所藏身,其他事待养好了您的伤势,再议不迟。” 这不是他第一次这么提议了,但原主执拗,怎么都不愿意离开这个有着让他恨如狂爱如痴的李彦的地方。 私心里,原主还不能接受和李彦的“情变”,或者说,他不敢面对现实。一旦离开了这里他就没有理由在沉溺在过往里,只能撕开血淋淋的伤口,清醒地带着仇恨活下去。 苟梁自然也不敢答应。 意识昏沉的他挣扎着仿佛要醒过来,眉头皱的紧紧的,满脸都是抗拒。便是没有睁开眼睛,也有恨意从他的眼角泄漏出来,渐渐凝结成泪滚落,虚弱无力的手指还抓着钟诠的手,苟梁抖着嘴唇想要说什么却无法开口,不甘心而又痛苦。 ——感谢上个世界挑战了那么多高难度的角色,否则这仓促之间不说做到天衣无缝,在来到陌生世界目标就在身边的重磅惊喜之下,苟梁恐怕连入戏都难。 钟诠听着越来越近的犬吠声和脚步声,拉紧苟梁的衣服,将他抱起:“主人,属下冒犯了。于我而言,您的性命比什么都重要。今后,您要杀要罚,属下绝无二话。现在,属下定要带您离开这是非之地!” 说罢,他提步而起,抱着苟梁往西北方向飞掠而去。 他的速度很快,苟梁被紧紧包裹在被褥之中仍然能听到呼啸的风声。 【苟梁: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吗?好刺激!o(≧v≦)o 】 【什么都看不见,只能看到大盲点在移动的系统:……主人,您的魂体与宿体随时有剥离的危险,还请您尽快处理。o( ̄ヘ ̄*o) 】 原主的生命体征流失得很快,苟梁又不能像之前两个世界一样肆无忌惮地用道具让身体恢复到巅峰状态。想了想,他忍痛让系统下单买了价值666积分的持续回血回蓝道具,再把回血回蓝的恢复时效调整到最低,吊着原主的命,免得一个不小心死透了,他也会魂体出窍,届时少不得被主神意识察觉,踢出任务世界。 上京,随着后退的风声,远去。 * 半个月后,边疆大漠。 苟梁撑起手臂坐起来,有些奇怪钟诠不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随即,陌生的干燥的环境让他皱起眉头。 这半个月奔波赶路,为了减轻他的痛苦,钟诠一直用药让他睡着。苟梁当然也乐见其成——因为目标对原主过于了解,他得仔细摸透原主的性格,掌握他和目标的相处方式,并从中找到突破点,扭转他们现在纯洁的不能再纯洁的主仆关系。 在没有确定方案之前,他只好减少直面钟诠的时间。 嗓子干得要冒烟了,舔着干裂的嘴唇却连舌头的湿润度也有限,正在苟梁想要喊钟诠的时候,木门被推开,发出一声响亮的吱吖声。 一个干瘦的老头走进来,见他居然靠着自己的力量坐起来,顿时哎哟一声:“挺能忍的啊钟家小鬼,我看你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你……”苟梁的声音哑的不像话,又干又涩,“是谁?” “我是谁?没用的东西,既不知我是谁,那便闭上你招人厌的嘴,问那么多做什么?” 邋遢的老头哼了一声。 【系统:主人,你睡着的时候,目标把你带到了这里,求这个老头为您疗伤。我查过了,他叫江郎中,诨号江湖郎中,是个神医,还是原主生母的养父,您应该叫一声外公的。据说没有他治不好的病救不活的人,但我查到他更擅长也更喜欢用毒,这次就是为了抓蝎子炼毒药才跑来这个鬼地方……】 系统balabala把老头的底细掀了个底朝天。 苟梁了然。 如此说来,钟诠能找到这个神出鬼没随心所至的神医,也不足为奇了。 钟家的犬牙,每一任首领都叫钟诠,余下犬影皆以数字命名,犬一,犬二……亦不冠钟姓。 上一任首领在原主十六岁那年去世,把犬牙传到了现在的钟诠手中,那么,钟家保留下来的人脉和暗中势力,一定都交到他手上。像江郎中这种不找则已,一找就是攸关性命的重要人物,想必有特殊的联系方式。 苟梁如刺猬一样的戒备稍稍放开了些,但并没有完全放松,有些迟疑地问:“您可是,外祖父?” 听到这个称呼,老头明显愣了一下,那张天生气呼呼的脸看不出有什么变化,眼神倒是缓和了些,“小鬼,你竟还记得我?” 苟梁吃力地摇了摇头,说:“娘说,我出生的时候您曾经来看过我……那之后,连娘亲都不曾再见到您了。” 指望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记得谁,那是不可能的。 “那你如何认得我是谁?你小子莫非逢人叫喊爹叫娘乱认亲吗?”老头一点都不满意这个答案。 苟梁心中暗笑,表情比刚才更缓和了些,真诚地说:“娘亲曾说,若我哪一天遇见指着我鼻子骂没用的东西,又瘦又矮还不爱干净的小老头,那就是我外公了,嘱咐我万不能嫌弃您也不能对您不敬——” “什么?!” 老头怪叫一声,“她居然这么说我?这个没用的东西,枉费我当年把她从死人堆里挖出来,就该把她塞回她那个死人娘的肚子里,憋在肚皮里烂掉!” “娘亲还说……若我遇见您,一定要带您回家,她、她藏着您最爱喝的五虫酒,一直在等您……” 苟梁的眼睛蓦地湿润了。 老头气呼呼的脸僵住,一时竟失了声,半晌后才把炉子里的药汤倒出来,不客气地丢在他手边,说:“说这么多废话,看来药也能自己喝了!” 说罢,他背着手两步并做一步地走出这间简陋的石屋。 苟梁无语了。 这小老头的脾气说来就来,傲娇得不行,看起来还是个刀子嘴豆腐心,他真怀疑对方是不是躲出去哭了。 不过眼下,喝药对他来说着实是个难题。 他虽然屏蔽了痛觉,可以做出一脸大无畏的隐忍模样,但身体的虚弱是实打实的。回血道具效力被他调到最低,只能保证他不会死掉而已,说这几句话的功夫他浑身剩下的那点力气也消耗得差不多了,此时伸向药碗的手都打着哆嗦,一个简单的动作让他身上霎时出了一层冷汗。 好在,这时候钟诠回来了。 “主人,莫动。” 他风尘仆仆,衣服头发里都是沙子,见苟梁竟是要自己喝药,赶忙上前来。 苟梁皱了皱眉——原主有一定程度的洁癖——但没有说什么,就着他的投喂,一口一口把苦得要命的药喝下。 那老头一定是故意的!苟梁暗骂,一位神医能把药做得这么难喝,也是厉害! 喝完药,他抿了抿嘴唇,哑声说:“水。” 不大会照顾人的钟诠连忙给他喂水,一碗之后,见他说不喝也不想躺下,才小心地把他扶着靠在墙上。 “和他们,联系上了?” 苟梁轻声问。 钟诠:“是。” “死伤……如何?” “在上京的一百五十名犬影,有五人逃生,其中一人重伤。”钟诠说话的时候,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分散在各地的犬影,属下已经取得联系,吩咐他们小心行事。若主人需要,他们能立刻动身赶回主人身边。” 苟梁却做不到像他这样波澜不兴,嘴唇抿紧唇线绷得想要断开,藏在袖子里的手也紧紧捏着,好半晌才出声:“是、他吹的骨哨,所以……” 钟诠点了点头。 苟梁咬住牙关,眼里的愤怒和杀气像是要从眼底溢出来一样,其中,还夹杂着挥之不去的痛苦。 当日,钟诠来营救原主的时候,动用的影卫人数没有超过五十人,面对东宫的防卫这一批人死伤惨重尚且情有可原,但余下的人却不应该丧命在京城。他们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高手,藏身之处十分隐蔽,如果不是有专门联系犬影的骨哨为信号让他们自投罗网,一定不会有这么惨烈的牺牲。 而那骨哨,是原主亲手交给李彦,让他防身用的…… “现在才来假慈悲,晚了!” 老头又走了进来,他已经收拾好情绪,不客气地骂:“出娘胎的时候和你娘一样脑门被挤了吗?看男人的眼光一个比一个差!真是给我丢人!” 苟梁动了动嘴唇,最终没有反驳老头的话,用力地闭了闭眼睛,将暴虐的情绪一并压了下去,这才低声问:“我的伤……可还能治好?” “有我这个江湖郎中在,就没有治不好的病!”老头一脸傲慢,随后又说:“钟家小鬼,你可知我救人的规矩?” 苟梁看向他。 “江湖郎中只给一个人治一次病、治好一个病症。” 老头说:“你身上有三处病不是养养就能好的,一在你的腿,二在你的脸,三是你身上的毒。虽然你是那混账丫头生的,可那丫头又不是老头我生的,我可不能为你一个姓钟的小子坏了规矩。所以,你这三个病我只给你治好一处。” “那,我——” “你且听我细说了你的病情再做打算。” 老头打断了他,“你这腿上的伤,需要碎骨重塑,过程非常痛苦。熬过了,至少要卧床半年,吃喝拉撒不能自理。之后,再过三年左右,才能恢复行动自如,当然不能像习武之人蹦跳踢打,但走路没有问题。” “至于你的脸,毁你容的人手艺挺不错的。这一剑下去,划破了你整张脸,丑的特别对称!而且伤口足够深,要是没有我老头的医术和秘药,这辈子都好不了。你小子运气好,有我妙手回春,你这伤脸嘛,过个一三五六年的,也就恢复如初了。若不治好它,留疤是肯定的。” “最后,再来说说你身上这毒……” 说到这里,他微妙地停顿了一下,打量着苟梁说:“若给你下毒的人和划破你的脸的若是同一个人,那这个人定是个祸害。把你弄得这么丑,还给你下这种离了男人就不能活的药,这谁被你祸祸了,不要倒尽胃口?” “江老。” 一旁毫无存在感的钟诠听不下去了,出声警告。 这要是换作其他人,敢这样拿话侮辱他的主人,早就成了他的剑下亡魂了,哪里还容得对方还以冷笑。 苟梁面不改色地听着,只是眼里强行沉淀下去的恨意又开始翻滚起来,“钟诠,不得无礼。” 江老哼了一声,他讲话难听却是实在话,“我倒是有些佩服你小子了。且不说这一身骨头断的断,皮rou伤的伤,便是这毒进到你肚子里,扩散到全身,堪比最烈性的媚药。让人全身发痒,特别是那处,犹如百蚁啃噬,非欢好难以缓解。这几日,你竟是忍得住。” “此药传自南疆,每晚发作一次,倘若一次没有得到纾解,发作起来就一次比一次厉害。” “南疆烟瘴之地,穷得人人吃草,抢了漂亮媳妇回去都总要跑路,才会有人研制出这种窝囊药来管着婆娘。这丧心玩意儿还没有解药,便是我老头,也只能暂且将它的毒性压制到每月一发作,若要研制出解药,也非一时之功。” “现在,个中利害你都应知晓了,要我为你治好哪一处?” “腿。” 苟梁毫不犹豫。 老头也猜到他的选择,但还是说道:“你可想清楚了,那毒物的厉害你也领教过,日后只会一次胜过一次,你这辈子可都离不开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