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节
“那两个红包,你替我拿给春晴和秋雨。” 秋雨代替春晴掌家之后,白泽不让她每日都来找沐萦之汇报,渐渐地成了习惯,大部分时间都在松鹤院进出。春晴的伤势虽没有大碍,但却留下了头疼的毛病,看了好几个大夫都不见好,沐萦之便安排她去掌管后花园。 她了解春晴的性子,若是什么事都不让春晴做,这丫头才会愈发的心事重重呢! 家里的事情,白秀英都管得井井有条,她正虚着,没的去争权,只要秋雨还立着,那就无妨。 沐萦之给丫鬟发了红包,这才回到榻上重新开始午睡。 只是一闭上眼,就仿佛看到白泽将她放倒,毫不留情地发起了进攻。 睁开眼,便觉得面红耳燥。 从前白泽却巡视海防的时候,她自然也是想他的,盼着他早日回家,好每日倚靠在他的身边入睡。 可她如今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想他,明明那男人让她那样疼、那样伤,可她就是疯狂地想他早日回来。 会更疼吧……那有怎么样呢? ☆、105.第 105 章 “北桀人此番是假意同朝廷议和, 背地里一直在调兵遣将,加上朝廷给他们的粮草, 这一次他们攻势很猛,连着拿下了七座城。”刘安站在屋子里,低声向沐萦之说着北疆的战报,“将军虎贲卫到北疆后虽收回了一城,但北桀军突然改变攻击线路从西路发起猛攻, 又拿下了两座城。” 自从白泽率军离开, 沐萦之每日都让刘安去一趟相府,从沐相那里得知最新的战报。 “如今将军驰援西路,正在死守津州城,如果津州城失守, 北桀便可长驱直入中原了。” 沐萦之一边听刘安说着, 一边看着桌上的舆图。 舆图是从沐相书房的那一张描摹下来的。 凡是被北桀人拿下的城池,沐萦之便用朱笔标红,眼见得边境一座座城池纷纷标红, 舆图中的津州城便格外醒目。 津州城可以说说进入中原的门户, 一旦城破, 北桀铁骑只需一日便可抵达京师。 这阵子沐萦之在学着读兵书, 懂得多一些,便觉得自己离白泽近一些。 每日听取战报后, 沐萦之会假装自己是主帅一般进行调兵遣将, 看看自己跟白泽的想法是否一致。这么试过几次之后, 有几次与白泽不谋而合, 而剩下的那几次白泽都是兵行险着并且获得了成功。 沐萦之并没有做出错误的判断,而是因为白泽拥有着绝对的自信和实力,足以让沐萦之手中的兵书成为废纸。 她自然为这样强大的男人心动,可另一方面,心中却愈加担心。 出奇制胜意味着不合常理,可一旦失败也意味着万劫不复。 刘安站在一旁见沐萦之一脸忧虑,便道:“如今战事虽仍是不利,可自从白将军率军抵达,便阻止了北桀人的连胜攻势。想来扭转局面也是近期之事了。” 沐萦之领了他的好意,略微点了点头。 刘安笑着,并没有退下去。 “还有事吗?”沐萦之问。 刘安将头垂低了些,没有再看着沐萦之,低声道:“相爷想请夫人给将军写一封信。” 沐萦之微微一动,“什么信?” “相爷认为,现在的形势之下,将军不宜速战速决。” 不宜速战速决? 沐萦之的目光沉了下来,锐利地看向刘安,“爹的意思,我不明白。” “既如此,小的便把话说开了。” “但说无妨。” 刘安略一点头,垂首道:“去年将军大胜归来后,朝中之人借着各种由头削弱将军的兵权,将军名为虎贲将军,虎贲军却尽在罗义掌控之中,此番北桀入侵,虎贲军尽数归于将军手中,连千牛卫都归将军挟制,形势一片大好。将军尽可稳住战局,借机铲除军中内贼,早日重掌虎贲军。” 见沐萦之若有所思,并没有立即答应,刘安继续道:“相爷觉得,北疆战事结束得越晚越好,或者说,永远不要结束。” 沐萦之忽然觉得如鲠在喉。 永远不要结束? 她心中涌起一抹嘲讽,站在沐相的位置,这的确是最好的结果。北疆一日有战事,便没有人敢打白泽的主意。 只要白泽手握重兵,沐相这位岳父的地位便会愈加稳固。 “你下去吧。”沐萦之淡淡道,对刘安的话不置可否。 刘安似乎明白了什么,低声道:“夫人是极聪慧之人,应当明白,这世上过河拆桥、卸磨杀驴是常事。所谓唇齿相依,唇亡则齿寒,白将军于凤岭关一战成名权势通天,北疆有北桀一日,便会有将军的风光一日……”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刘安面不改色,仍是挂着卑微的笑意,“小的只是个传声筒,这些话都是相爷的意思,夫人若是有别的想法,小的也会原封不动地回答相爷。” “下去。”沐萦之寒了面色。 刘安顿首,默默退了下去。 冬雪站在门口,见沐萦之脸上有了倦色,忙端了桂花银耳汤上来,“夫人,喝口银耳汤吧。” 沐萦之接了银耳汤,喝了两口,吩咐冬雪研墨。 “夫人是给将军写信吗?” “嗯。”沐萦之拿着笔,斟酌片刻,写了一个“稳”字。 写这个字,不是为了顺从沐相的私欲,而是出于沐萦之自己的私心。 白泽用兵如神,常常出奇制胜,但这些战术往往是犯兵家大忌。 从前的他可以这样,现在的她不许他这样。 他是她的夫君,她不希望他冒一丝一毫的风险,只想他稳中求胜。 沐萦之将信叠好,让冬雪叫刘安送出去。 夏岚从外面走进来,“夫人,冯公子到了,这会儿正在明心堂用茶。” “好。”听到冯亦彻来了,沐萦之心中的阴霾才稍微散了些。 会试临近,冯亦彻每隔三五日便会登门,与沐萦之讨论文法文理。他天赋异禀,于文章一道上远胜沐萦之,沐萦之早已没什么可指点他的,只是挑些前几次会试的文章一起品评。 今次参加会试的举子中,虽不乏有才之人,但在沐萦之看来,冯亦彻依旧是鹤立鸡群。 毕竟,像他这样的不世之材,百年也难出一个。 “夫人。”冯亦彻正坐着喝茶,见沐萦之到了,站起身拱手迎道。 沐萦之笑着点了一下头:“今儿怎么来的这么晚?” 冯亦彻道:“方才先去了堂姐那里,帮立言和立行检查了功课,所以来晚了些。” 他站起身,将一叠纸放在了沐萦之跟前。 “这是方文最近写的文章,他特意托我带过来,请夫人雅正。” 方文就是天成书院唯一收下的那个学生,当然,也是唯一上门求学的人。 沐萦之一直病着,从未见过他。 “他这次真的要同你一起参加会试吗?”沐萦之皱了皱眉。 这次会试,要的就是冯亦彻夺得状元名震天下,若是方文与冯亦彻一起下场,哪怕冯亦彻拿了状元,只有方文落榜,天成书院的招牌就算是砸了。 因此沐萦之要冯亦彻把方文的文章拿过来看看。 “是的。”冯亦彻道。 “能不能让他明年再考?” 冯亦彻正色道:“方文家境贫寒,他之所以会到我们书院求学,是因为他交不起明德书院的束脩,来书院之前,他一直在悦来茶楼里帮厨,每月两钱银子,还包吃住。” “茶楼帮厨?”沐萦之吃了一惊。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方文居然肯在茶楼里帮厨挣钱? “是真的,从前我也听说过他,因为他在茶楼打杂的事,没人肯跟他结交。” “所以,他一听说我们书院不要束脩,白吃白住不用干活,马上就过来报名了?” 冯亦彻咧嘴一笑,“正是如此。” 沐萦之无奈地摇了摇头,“你怎么看?” “夫人是说方文的文章?” “嗯。” 冯亦彻想了想,“他的文章写得不好,不过我与他交谈多次,发现他并非才疏学浅之人,有一试之力。不过……” “不过什么……” “他这个人混迹于三教九流多年,有些行事做派我看不惯罢了。” 这个沐萦之倒不在意,她拿起方文的文章,随意翻看了一下,觉得冯亦彻的判断无误。 “我如今没有大好,实在无法如当初帮助苏颐一般再去助他,他要应试,只能你们费心了。” “我明白,夫人以身体为重。书院的事交给我和苏颐就好,眼下一切都顺顺当当的,我堂姐说,等立言和立行再大一点,就送到书院去学习。” “甚好,书院又多了两个状元。”沐萦之踟躇片刻,继续说道,“其实,今天叫你过来还有一桩事。” 冯亦彻见沐萦之一反常态地支支吾吾,顿时有些疑惑,“什么事?” “就是不知道……你是否有成家之意?” “成家?”冯亦彻顿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起来,“夫人是要给我说亲吗?” 沐萦之没有否认,冷眼瞧着乐不可支的冯亦彻。 冯亦彻见沐萦之不悦,强忍住了笑意。 “我知道你是个浪子,可那meimei与我相熟多年,既开口求我,我总得帮她说项。” 冯亦彻眼角含笑,“听夫人的意思,是有人相中我了?” “算是吧。”沐萦之很是无奈,嗔了冯亦彻一眼,没好气的说,“还不是被你那些银词艳曲害的。” 几天前,沈明月登门探病,说了会儿话,便问起沐萦之办书院的事,继而讲起苏颐在京中不堪的名声,担心沐萦之声名受累。沈明月是她好友,沐萦之自是耐着性子为苏颐和冯亦彻解释一番。谁知沈明月竟红了脸,在沐萦之追问之下方才说了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