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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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那玉簪不是我摔断的!”陡然间,黎夕妤抬眸,望着那道高大笔挺的身影,出声替自己辩解。 她正说着,司空堇宥赫然回眸,冷冷地瞪着她。 那冰冷的目光令她浑身一颤,一时间竟无法将眼前人与自己的救命恩人联系在一起。 可她张了张口,又道,“真的不是……” 然,司空堇宥却全无兴致听她的辩解,他赫然拂袖,转身便走。 黎夕妤望着他决然离去的背影,愕然。 他……就这么走了? 她有些无奈,又有些无力。 不过,走了也好,她此刻只觉头昏脑涨,是该躺下好好睡一觉了。 可她正准备躺下,房门却再度被人推开。 “伯父?”她有些惊讶,“您不是上朝去了?” “我仍是不放心你的伤势,便折回来看看。”司空文仕的脸上始终挂着慈祥的笑意,他走近,最终在她床边坐下。 黎夕妤望着他的眼眸,其内掺杂着担忧与关爱,似乎还有什么别的。 “你昏迷了足足七日,起初就连大夫也束手无策,许是你的求生欲望太过强烈,竟慢慢挺了过来!可这一身的伤……”司空文仕说着,摇头轻叹,“我知道姑娘家的心思,身上留着这么多疤痕,你一定很难过吧。” 是有些难过。 黎夕妤垂眸,可那又如何? 她只想活下来,活着替自己报仇雪恨! 遂,她转而望着司空文仕的眸中闪过一抹幽光,“伯父,看到这一身疤痕,我虽是难过,可我仍是活了下来,这便是上天待我最大的恩赐。” 见她如此看得开,司空文仕不由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头,甚是欣慰,“如此才是最好,人生在世,没有什么是比活下去更重要的!唯有活着,你才有机会去做一切想做之事!” 黎夕妤重重点头,却见司空文仕眸光一转,似是还有别的话要说。 便问,“伯父,您可是还有话要说?” “丫头,”他的声音透着几分沉重,面上也闪过一抹歉意,“堇宥的话,你莫要放在心上。他那性子,待谁都是那般。伯父代他向你赔个不是。” 黎夕妤一怔,“伯父您……都听见了?” “我太了解我那儿子,他的脾性在京中可是出了名的。”司空文仕淡淡点头,语气中透着几分无奈,“我担心他会对你做些什么,便守在门外,并未走远。” 听闻此言,黎夕妤连忙摇头,“伯父严重了,我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唉……”却没想司空文仕一声叹息,眼底闪过几分悲凉,“那枚玉簪……是堇宥母亲的遗物。在他尚且年幼时,我与他母亲便替他定下了那门亲事。当时家中无甚贵重之物,便将那玉簪送给了令妹。可若不是三年前那场悲剧……” 司空文仕说着,神色越发悲凉,“自他母亲离世后,堇宥的性子全然大变,就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黎夕妤却听得不解。 三年前,司空堇宥的母亲……离世了? 因为母亲离世,他的性子便全然大变? 若只是如此,他的心智不该如此脆弱!莫非在那其间,还发生了什么别的事情?以致于司空文仕会以“悲剧”二字来形容他母亲的离世? 即便心生好奇,可她不会开口询问。 那毕竟是旁人的家事,她无权过多干涉。 见司空文仕的眸中尽是悲哀,黎夕妤沉默了片刻,而后沉声安慰着,“他既然将我救了回来,想必仍是心怀善念。至于伯母……逝者已矣,我想总有一日,他会走出来的。伯父,您也不要太伤心了。” “丫头,你好生休养,伯父先走了。”司空文仕不住地叹气,落寞离开。 望着他略有颤抖的身躯,黎夕妤竟心生悲凉。 直至侧身躺下,她脑中挥之不去的,仍是司空文仕因紧张自己的孩子而露出的悲凉目光。 可怜天下父母心…… 倘若她的父亲也能如此关心她、爱护她,那她是否就不会落到这般境地? 她还记得,父亲剜下她的心头血rou时,面上尽是喜悦。他任由手下的人狠狠鞭打她,那一脸的默然,仿佛在看一个毫不相关的人。 同样是丧母,可她知道,与司空堇宥相比,她无疑是最悲惨的。 两个时辰后。 黎夕妤自一阵推门声中转醒,她迷糊中睁眼,见一个姑娘走了进来。 那姑娘身着浅蓝色衣裙,眉宇间尽是英气,手中端着个瓷碗,大步流星地走了来。 还未待那姑娘走近,黎夕妤便已闻出了清淡的药香。 “我叫闻人玥,堇宥少爷命我来照顾姑娘。”姑娘开口,声音中带着几分冷淡,看不出情绪。 自姑娘手中接过瓷碗,望着那乌黑的液体,黎夕妤竟在这时想起了司空堇宥。 想起那日风雨中,在她最为绝望不甘之时,是他将她自鬼门关带了回来…… 她思索着,而后深吸了一口气,仰头便饮。 当液体流入口中,那苦涩的味道令她频频蹙眉。可她不是傻子,这药对她的伤势大有帮助,她必须要尽快好起来。 待一碗汤药饮尽,黎夕妤向闻人玥道谢,“闻人姑娘,多谢。” 闻人玥只是淡淡点了点头,便转身向外走去,并未多做停留。 “闻人姑娘,等等!”黎夕妤连忙开口,将她唤住,“司空……呃我是说堇宥少爷,他现在何处?” 听见她问司空堇宥,闻人玥似是有些诧异,便反问,“你问少爷做什么?” 做什么? 当然是去见他! 黎夕妤是个爱憎分明的人,虽然曾遭受太多人的伤害,可司空堇宥救了她,这事半点也不假。 即便他的性子有些冷酷暴戾,她也仍旧感激他。 感激他给了自己这样一个机会,一个活下去……替自己报仇的机会! “我想去见他。”黎夕妤清脆地开口,“烦请闻人姑娘,带我去见他。” 第十五章:道谢 行走在司空府中,穿过三进院落,一路上并未瞧见太多的人,这与黎府全然不同。黎府上下约莫七百余人,可这司空府,兴许仅有数十人。 从前在黎府,她很少出门走动,只因一路遇上的家仆,皆会以异样的眼光打量她,甚至低声私语,对她指手画脚。 如今司空府这般情境,倒是令她倍感舒适。 “少爷……饶命啊……求您放过我吧……” 她被闻人玥带着,刚走至一处院落外,便听见一道凄厉的哭喊求饶声。 一眼望去,司空堇宥手执棍棒,冷冷地瞪着脚下的人。 那似是一名家仆,他怕极了,不住地求饶,却并未得到司空堇宥的宽恕。 但见他抬起手臂,手中的棍棒带着嗜血之息,猛地挥下! “乓……乓……” 一道又一道的声音响起,他满面阴寒,手起棍落,用力地虐打着家仆。 此情此景,却是黎夕妤如何也不曾料想到的。 她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怔忡地望着那青衫男子。 这一刻,她的耳畔回响起司桃的声音,“这未来的姑爷,可是全京城出了名的暴徒!听闻他残忍暴戾,心狠手辣,寻常人见到他,都要躲得远远的……” 起初他强行灌她汤药,出言威胁恐吓,都未曾真正地令她害怕过。 可眼前发生的一切,令她想起那日她躺在地上、被人狠狠鞭挞的景象,不由心惊。 家仆渐渐没了声音,可司空堇宥却全无停手之意。 他俨然成了地狱修罗,残忍地对待着脚下的人。 黎夕妤瞧见,那根木棍之上,血色越发浓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