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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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警察的护送下，云景一行人作为劝说家属，很快来到顶楼。 大冬天的，风呼啦呼啦地吹着，冯良军站在顶楼的边缘，一只脚已经跨到了保护栏之外，他背对着外面悬空处，面朝云景一行人的方向，目光却没有停在云景警察等任何一人的身上，而是望向一处虚空，眼神又惊恐又疯狂。 冯良军望着面前面目狰狞的曾宁心，色厉内茬地怒吼道：“曾宁心，你要再过来，我就跳下去，到时候，我死了，我也将化作厉鬼，我不仅要再一次把你杀掉，还要让你的家人，和你一起陪葬！” 话说完，在冯良军的眼里，厉鬼般的曾宁心立刻恼怒了，血液从她破碎的身体中不断喷涌出来，不断飞溅到冯良军的脸上，冯良军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挡住脸，却一点用都没有，相反，冯良军的手被喷到了血液后，一阵阵灼热的阵痛袭来，眨眼间表皮就全都融化了。 冯良军忍不住捂着手，痛楚地哀嚎起来。 然而这一切，在警察和丁雨涵等人看来，冯良军就是莫名其妙对空气吼了几句后，就用手挡住自己的脸，然后捂着一点伤痕都没有的手臂惨叫。 他就像是一个陷入噩梦中的精神病患者，不论旁人怎么叫，都无法将他叫醒。 老奶奶盯着一个人不断表演的冯良军。 她是一直相信鬼魂精怪的存在的。 虽然此刻她感觉不到女儿的存在，不过冯良军如此表现，很可能曾宁心，就真的在现场。 也许是曾宁心不想让她这个妈看到女儿狰狞的模样，也可能因为是曾宁心的至亲，她心绪纷乱，平静不下来，所以她反而看不到鬼魂了。 反正不论是什么原因，如果女儿真的在这的话…… 想到这，老奶奶眼睛又不自觉地红了，不过这一回，她没有哭，努力将眼泪憋回去，老奶奶往前走一步道：“宁心？宁心你在这吗？” “别往前走，危险。”后面的警察一见，连忙伸出手想要拉住老奶奶。 云景比他更快速地伸出手，手抓着老奶奶的衣摆，不让她踏入边缘危险之地，同时，云景体内的灵力与防御罩也直接开启，以老奶奶为界限，将己方的人全都保护起来，以免发狂的冯良军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伤害到人。 和云景站在一边的人，只觉得四周的风突然小了不少，不过眼下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老奶奶和冯良军身上，也没去留意这个小细节。 自从老奶奶开口后，冯良军就一下子安静下来，眼神在虚空处，和老奶奶之间不断摇摆。 在冯良军的眼里，此刻厉鬼曾宁心没有再盯着他，而是转过头，哀伤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冯良军立刻明白，这是自己的一次机会！ 半只脚才在栏杆外，风呼啸地吹着，仿佛随时能把人给刮下楼。 如果能有生还的机会，冯良军自然不想要这么轻易地就死了。 他双腿紧紧夹着栏杆，手也扶在栏杆上，冲老奶奶哀求道：“妈……你救救我，看在我平常那么孝顺你的份上，你救救我啊……！” “良军……你对得起我，你对得起宁心？！”老奶奶一听，顿时怒从心起。 冯良军一愣，看着站在老奶奶身后的警察，心中立刻权衡利弊起来。 之前他被曾宁心吓破了胆，所以只顾着逃命，别的什么也顾不得了。 可此刻，曾宁心见到老奶奶后，显然有被影响到。 也许……他不仅有机会保命，甚至还能把自己摘干净？ 这个念头才刚冒出来，原本站在一旁的曾宁心周身怨气一下子爆发，几个闪身，就一下子站到了冯良军的面前，与他面对面，冯良军甚至能看到曾宁心瞳孔之中倒映着的自己。 里头的自己，眼球都被挖走了，浑身被剥掉一层皮，看起来要多凄惨就有多凄惨。 冯良军被吓得腿一软，整个人一下子往后倒去。 大楼上的警察一惊，纷纷上前想要将冯良军拉住，大楼底下的人也紧张地看着高楼之上的人。 可惜，云景四周布置的防御罩，可不仅仅是用来保护大家的，在保护罩的笼罩下，警察的行动似乎受到了无形的阻碍，不知为什么，就是无法走到冯良军附近。 不过最后关头，冯良军还是好运地抓住了扶栏，稳住了身型。 经过这么一吓，冯良军之前的勇气瞬间被吓没了。 身体失重的那一刻，他脑海一片空白，像是想了很多，又想什么都没想，此刻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恐惧席卷全身，冯良军浑身抖得跟筛子似的，哀求地看着曾宁心：“我我……我错了……你放过我吧，我认错了，行吗……” 曾宁心盯着他不说话。 冯良军眼泪鼻涕一齐流了下来：“我错了，是我对不起你，宁心，是我对不起你，你原谅我好不好……我自首，我自首还不行吗？” 一旁的警察见冯良军态度有所转变，连忙劝道：“那你赶紧过来，在老人面前认个错吧。” 冯良军怯怯地看了一眼狰狞的曾宁心，只见曾宁心嘴巴蠕动了一下，脸上的碎rou就一片一片掉出来，不一会儿就能透过脸颊看到她森森的白牙了。 冯良军知道，曾宁心不会这么轻易让他过去的，他深呼吸一口气，看向警察和老奶奶方向：“曾宁心，不是失踪，是被我杀的。” 所有人脸色微变，老奶奶盯着冯良军：“你为什么杀她。” “因为，我是gay。”冯良军看了一眼面前的曾宁心，苦笑着将自己最大的秘密，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了出来。 说出这句话后，冯良军吐了一口气，像是什么都不在乎了：“因为我是gay啊！我家里有钱，有权，他们生的好儿子，虽然没有从商天赋，但好歹从小到大成绩优异，永远是排名第一的模范好学生！ “青春期的时候，有一次上体育课，刚跑完一千五百米，班上不论男生还是女生，都累瘫了，大家大汗淋漓，女生把衣服脱到最少，男生更是直接赤裸上半身。 “所有人都盯着女生看了，只有我……看到男人的身体，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一开始我也没当一回事，只以为自己喜欢欣赏同性的身躯，但那天晚上，我做了个很奇怪的梦……之后连续几天晚上，我都做梦我和男人在一起，自那之后，我知道了，我是同性恋，我喜欢男人！！” 冯良军的吼声在顶楼回想，他的表情又狰狞，又痛苦，还带着几分畅快。 隐瞒了这么多年，终于在今天将一切都说出来了，这一瞬的感觉，非同志圈的人，是永远也感受不到的。 老奶奶憎恨地看着冯良军：“你喜欢男人，你就和男人在一起好了，为什么要来祸害我女儿？！” “因为我爸妈不同意我和男人在一起啊，因为这个社会，不同意啊！”冯良军吼道，“我天真地以为我爸妈会理解我，所以考虑再三，就把这件事告诉他们，你知道他们是怎么对我的吗？他们把我关起来，找心理医生强制治疗我，还给我安排个女人，逼着我和女人上床！！ “那时候，我才十九岁啊，我刚上大一，我看到了很多和我一样的人，有隐藏的，也有勇敢出柜的，我以为我可以说出来，我以为，至少在家里，我可以光明正大地表明自己，坦诚地活着，可是根本没有！ “只因为这个社会不理解我们，他们觉得我们是变态，是有病，需要治疗！ “好不容易我从家里逃出来，但自那之后，我爸就要和我断绝关系，不给我一分钱，甚至连学费都不给我了，逼着我回家和他们安排的女人结婚！ “我不妥协的下场，就是差点饿死在寝室……自那之后我就明白了，既然这个社会认为gay不应该存在，那么，我就遵循社会的规则，把自己隐藏起来。 “既然这个世界容不下我们，那也别怪我们无情了，一切都是你们逼我，逼我结婚娶女人，逼我和女人上床，逼我组成正常的家庭…… “你们知道我的感觉吗，我明明喜欢的是男人，为了生活，为了在这个世界立足，我却要和一个女人天天在一起，忍受她的性别，忍受她的身体，忍受她丑陋的生殖器官……” 说到后面，冯良军的表情彻底癫狂了。 “够了！！”老奶奶也忍不住吼道，“所以你就去迫害无辜的女人吗，所以你就欺骗宁心，把自己伪装成正常的男人，和她结婚，和她在一起，然后在背地里，这样地想她？ “宁心从小那么乖，她性格内向，甚至连恋爱都没谈过，但我做妈的，却知道她对婚姻生活，是有无限憧憬的，你这样欺骗她，你这样恶心她，你良心过得去吗，你扪心自问一下，你真的对得起宁心吗？？” 冯良军将一切说出来后，便再也停不住了。 这一刻，他不想伪装自己，不想顾及形象，他只想把心里话，全部都吼出来。 见一旁曾宁心盯着自己没有动作，冯良军心中认为，曾宁心也是认可他的想法的，于是冯良军更不怕了，大声道：“对不起她有怎样！曾宁心也是这个社会的一员，我选中了她，是她的好运，同样，她要为这个社会与后来的幸福，承受惩罚！ “这个惩罚，仅仅是我不爱她而已，简直微不足道！现在社会，有几对夫妻是真爱的？ “她都三十多岁了，还没有谈过恋爱，这种女人放婚姻市场，就是没人要的老处女，一辈子都嫁不出去，或者只能嫁给那些没用的残疾人，乞丐！ “我长得好，工作体面，对她虽然心中厌恶，但表面功夫却做得到位，宁心在朋友面前，从来没有因为我而丢过面子，相反，她的同事还很羡慕，她那么一把年纪了，还能交到我这样优质的男朋友！ “在我欺骗她的同时，我也同样牺牲了自己。牺牲了自己的婚姻，牺牲了自己的私人时间，连晚上睡觉，都得和她躺在一起，你知道一个gay，要完成这些，有多么难受吗？！ “再看看她，她一无所知地享受着幸福，那建立在我痛苦之上的幸福！！ “你们不懂的，因为你们和我不是一类人，你们永远也不会明白，我们的痛苦……” 说着，冯良军将目光停留在了云景的身上。 二人的视线在空中对上，面对冯良军的真情剖白，云景却完全无动于衷。 冯良军说的话他都听得懂，来这个世界半年，云景也隐约感受到了这个世界对于同性恋的无形压力，但如果为了自己，而牺牲另外一个女人一辈子的幸福，这种行为对云景而言，也许永远也无法理解吧。 “——那你为什么要杀了她！！”老奶奶厉喝道。 听到老奶奶的质问，冯良军刚才那质问社会的气势，一下子就没了。 他恐惧地看了一眼一旁的曾宁心，缓缓道：“因为……她发现了我的性向啊…… “她看到我和黄高上床了，还听到了我们的计划……我想让曾宁心怀了我的宝宝，生下来后，再……让黄高也和她生一个……” “你说什么？”老奶奶震惊地看着冯良军。 冯良军低下头，避开了老奶奶的视线。 一旁的曾宁心又靠近了…… 冯良军心中一惧，硬着头皮坦诚道：“我想要自己的孩子，黄高也想要……既然我已经娶了曾宁心，她理所应当要为我繁衍后代，那既然她总归要生孩子，生一个也是生，生两个……也是生…… “黄高虽然向家里坦言出柜，也得到了支持和理解，但他的家人希望，他有个孩子传宗接代。 “所以我们就计划，等曾宁心生下第一个宝宝后，把她灌醉几次，让她失去意识和黄高上床，等宝宝大一些了，我去检测dna，确认第二个宝宝不是我的后，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和曾宁心离婚了……” 所有人都震惊了，包括那些一直打算去救冯良军的警察，听到了冯良军的这番话，也纷纷变了脸色。 冯良军察觉到在场人态度上的转变，忍不住狡辩道：“被她捉jian在床，我也觉得很尴尬，那一瞬间，看到她脸上的表情，还有想到我们毕竟是名义上的夫妻，我也确实对她有一些歉意…… “她当时如果能冷静下来，和我好好谈，绝对不会有后面的事情发生。 “可是你们知道她要做什么吗？她发疯了，说要去学校检举我，还说要和我离婚！我牺牲了这么多，才终于换来了如今的生活与社会地位，怎么能被她轻易地毁去！！” “所以你就杀了她？”这回问话的不再是老奶奶，而是站在云景身旁的警员指挥。 老奶奶早已泣不成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冯良军看着厉鬼曾宁心道：“我和她……起了争执，我们大吵了起来，她见说不过我和黄高，转身要走，我想要拦住她，却情急之下，不仅没拦住，反而把她给推倒了，她一下子撞到了一旁的雕塑品上，脖子被刺破了，血一下子喷了出来，流得满地都是…… “我和黄高都吓坏了，眼看她倒在地上，抽搐了十几分钟，慢慢就不动了。 “等我和黄高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死了…… “我们两个很害怕，抱着哭了好久，最终我们两一起决定，毁尸灭迹。” 老奶奶颤声问道：“她被你们埋在哪了？” 冯良军看着曾宁心：“没有埋。” “什么？” 冯良军慢慢看向老奶奶，经过了刚才的极致恐惧与宣泄般的嘶吼，冯良军的神情出奇地平静下来了，他看着老奶奶道：“没有埋，被我和黄高用菜刀分尸，放锅里煮熟，喂狗了，六条狗，分了两天吃完。” 冯良军话音落下，云景就发现老奶奶身体支撑不住了，哪怕云景一直给她输入灵气，但老奶奶本身的意志力减退，她年纪又这么大，接二连三地遭受刺激，饶是云景也没办法了。 只见老奶奶身体倒退一步，然后就这样直挺挺地倒下了。 “奶奶！”云景第一个扶住奶奶。 紧接着，身后的警察也赶紧将老人的身体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