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再教唐矩
“为什么!” 唐矩大吼道,他想知道杨越遥为什么还不能死,为什么他不能去杀了杨越遥替爷爷报仇。 程月棠将他拉到一旁,正色道,“你觉得比起你,你小叔杀杨越遥的成功性大一些还是你?” 这个问题似乎并不需要考虑便能给出答案,然而唐矩闻言却是愣住了,呆呆的看着程月棠。 他不知道程月棠为什么要这么问,也不知道自己与小叔有什么可比性。 程月棠缓缓道,“你皇帝舅舅最重视的便是皇室颜面,倘若杨越遥不是因为惹恼了你皇帝舅舅而被处死,反而是被其他人杀死的,你觉得你皇帝舅舅会就此罢休吗?” 杨季修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才在唐泽兑死后没有对杨季修下手。此时她将这个道理说给唐矩听,为的便是让他明白,宋明之中只有一人可以处死杨越遥,那便是老皇帝,其他人,都不可。 然而唐矩却是闻言恨声道,“他害死爷爷,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程月棠看着他点头道,“的确要报,但却不是你去报。” 唐矩抬眼狠狠的盯着程月棠,似在追问。 程月棠解释道,“长公主府的未来全系于你一人身上,倘若你有个三长两短,你娘亲和你jiejie,她们该如何是好?难不成也要陪着你一同赴死么?凡是总有两面,快意恩仇只是一瞬,真正的结果却不是你所能预想到的。” 说完,程月棠就地坐下,而后示意唐矩也坐下。 “虽然你还小,但既已经被卷进这场纷争之中,那你便要懂得保全,学会区分厉害关系。一个杨越遥比起整个长公主府,孰轻孰重你该当明白吧?未来始终在你手里,有些人注定是你成长路程中的过,而有的则会成为你永远的记忆。如果你无法做到区分和辨别,那么在这场纷争中,受伤的迟早是你自己。” 程月棠不知道该不该与他说这些,她只是觉得唐矩已经有权力知道这些,也有责任和义务去维护长公主府。即使他年岁不大,只是个孩子,但谁不是从孩童时代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呢? 程月棠看了看唐矩接着道,“只有当有一天你有了足够的能力去保护你的亲人的时候,那才是你大展拳脚一往无前的时机。而今,你尚没有这个能力,所以要先学会隐忍,只有懂得隐忍,才能寻找到杨越遥的破绽,才能看清楚在他背后还隐藏着的东西。” 表面上,杨越遥逼迫长公主归顺于他,从而害死了唐泽兑。但在这之后是什么?那是杨越遥对于皇位的争夺,对于整个宋明的颠覆。 程月棠不希望唐矩因为仇恨被蒙蔽了眼睛,她希望唐矩能通过心中仇恨激起斗志,从而更为谨慎和专注,将杨越遥的一切蛇蝎心肠全都看个清楚。 唐矩看着程月棠,忽然间发现眼前的程月棠不再是当初那个与自己几次斗嘴的程府大小姐,她似乎变成了另一个人,这个人带给他一种忽远忽近的感觉。让他很是困惑和不解。 然而程月棠却不知唐矩心里正萦绕着这样的感觉,见状继续言道,“你说的很对,你爷爷的血不会白流,你们唐氏祖先的血也不会白流,但你希望看到更多的唐氏族人流血吗?他们乃是你生命中最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如果因为你而受到伤害,你心里会好受吗?” 程月棠最终回到了最开始的那个问题,唐矩的冲动会带来什么后果。 她觉得自己已经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部都说了,这正如当初她父亲教育她一样。程月棠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对不对,但她心里清楚,她这样做,至少会让她觉得心中无愧。 唐矩最终点了点头,他想到了日益憔悴的母亲,想到了仍是生死不明的jiejie,想到了很多很多人。 他曾害怕和恐惧,但如今,这些害怕和恐惧似乎在一瞬间化成了一股勇气,在催促着他,同时也在提醒着他。 程月棠看着唐矩沉默,笑着问到,“还有个消息,你想知道吗?” 唐矩闻言抬起头来,“什么消息?” “你jiejie没事,正在安全的地方休养。” 程月棠知道这件事始终是要告诉他的,此次唐老爷子用死换来了长公主府和皇室的矛盾化解,杨越遥当不会再对长公主府下手,因为已经没有了借口。所以程月棠也不用担心杨越遥是否能从唐矩身上看出破绽,从而去找到唐英。反正唐英也快回京了,只要杨越遥拿不出真凭实据证明唐英与常青山确实有染,那老皇帝对此也是无可奈何。 唐矩闻言当即站了起来,急声问到,“当真?” 程月棠点头道,“当然是真的,难不成我还会骗你?” “那我jiejie现在何处?她知道爷爷的事吗?” 唐矩连连问到。 程月棠摇头道,“你jiejie的安全现在最为重要,这些事我还不能告诉你。” 唐矩闻言当即想到了此时京城中的风声,虽然已经没有前几日那般紧迫,但此时仍不可大意。 “那我jiejie什么时候能回京?”唐矩问到。 程月棠想了想道,“大概再等十多日吧。” 唐矩得闻jiejie安然无恙,而且不久之后便会回京,心中不快当即被清扫一空,脸上满是灿烂笑容。 唐矩毕竟只是个孩子,孩童心性虽然不能让他时刻保持着天真淳朴,但是快乐的事总会让他暂时忘掉眼前的烦忧。正如京城的春阳一般,来得快,但也散得快,转眼便到了酷暑之季。 程月棠回到秦国公府时,杨季修已经等了好一会儿。 看到程月棠脸上的笑容,杨季修不由乐道,“可是找到唐矩了?” 程月棠将自己在唐氏祖祠里找到唐矩的事说了一遍。 杨季修听完后道,“唐矩跟他jiejie一样,喜欢意气用事,但是他们本性却是不坏,而且极为聪明。” 程月棠点头道,“唐矩比起她jiejie更能看懂时局。” 杨季修笑着道,“唐矩迟早要封王爷,到时候免不了要来请教于你。” 程月棠闻言秀眉一挑,“他若虚心请教,我便耐心教导。” 杨季修知道程月棠对长公主府始终心存愧疚,闻言只是点头,却并未多言什么。 程月棠接着道,“唐老爷子以死明志,乃是豪杰中的豪杰,只希望唐矩也能有这般风骨才好。” 程月棠当然不是希望唐矩也以死明志,而是希望唐矩能有唐老爷子这般骨气,千万不要与他父亲一个模样。 杨季修闻言脸上露出冷色,“当真是好一个驸马爷,以后若是被我逮着,非要他脱层皮不可!” 今次唐老爷子的丧事让所有人都见识到了这个驸马爷的“非同凡响”,也让所有人都看清楚了长公主府之中的模样。 杨季修恼怒之际并未对驸马出手,甚至连瞧都没瞧他一眼,此时说起他来,杨季修心中已经下定决心在此事完结之后好生给他一点教训。 程月棠知道杨季修的想法,并未劝阻,杨越遥他们不能动,但这个驸马爷却是可以。 这时,程月棠想起了驸马与宫里贵妃的事,那是她第一次去长公主府赴宴之时亲眼所见。 杨越遥今次并未拿这件事来威胁长公主,看来他对长公主府仍是贼心不死。 杨季修见程月棠久久没有说话,当即问到,“你怎么了?” 程月棠摇头道,“没事,我只是在想,下个月便要来京城商量和亲一事的乌苏使团会不会就是洛坎派来与我朝中内jian交换情报的?” 杨季修不料她突然提起这个,闻言当即道,“有这个可能,我已经安排下去了。他们一进京城便会有人日夜监视。” “不,我是担心他们不是在京城中与那内jian碰面,而是在京城外。” “你是说西境大将军?” 西境校尉哗变一事,让程景况和程月棠都怀疑西境有将军已经勾结了乌苏。程景况的想法是,西境与乌苏相距甚远,即便西境有所异动,乌苏也是望尘莫及。所以并未对此作出什么反应,想要静观其变。 但是如今乌苏居然派来了和亲使团,如此一来,西境与乌苏之间的消息往来便轻松了许多。如果西境真有将军与乌苏勾结,那他绝不会放过此次这般好的机会,一定会与前来和亲的乌苏使团交换情报。 程月棠想了想,道,“乌苏突然提出和亲,背后肯定有鬼。西境将军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只怕是杨越遥。” 杨季修沉声道,“杨越遥当初与托索便有过交易,如果此次我们能截取到一些有价值的情报,杨越遥再想将自己摘个干净,只怕唯有做梦才行。” 程月棠点头道,“正是如此,所以我打算让燕无声去沿途监视乌苏使团。” “燕无声轻功尚可,武功却不是一流,还是让我手下的影卫去吧。” “可是...” “没事,即便杨越遥有所察觉他也拿我没办法,唐老爷子可不会白白牺牲。” 程月棠担心杨季修出面会引得杨越遥出手对付他,但是杨季修却是不怕。因为唐老爷子的死已经让他束手无策,老皇帝对他更是避而不见。即便他当真觉察到杨季修在背后破坏他的计划,只怕也只能忍气吞声。 还是那句话,杨越遥是皇子,杨季修也是皇子。虽然辈分不一样,但是在皇室之中的身份却是一般无二,老皇帝怀疑杨季修的同时,不可能对杨越遥没有半点疑心,不然也不会只将太子禁足,却并未严惩,甚至废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