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节
“你说我?” 红豆摇头道:“这屋子里除了你,别的都是机灵又聪明的。” 机灵又聪明的小鸢只笑笑不说话。 红豆又道:“咱们不说这事了,左右离咱们都还远着呢,天塌下来,自有高个子顶着。如今最正紧的,还是咱们这杏儿胡同的事。” “你倒说说是什么事。” “你是没听外头传的话。光我听着,都觉得怪好笑的。那位纪娘子,果真是个妙人,经她这么一传啊,你就真的变成了一个无父无母的小可怜。最好笑的不是这个,而是你凭空捏造出来的表哥,纪娘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认定了他是的负心且不中用的,由着未婚妻在家里受折腾,活活将自己给折腾到了外头去了。我回来时候,还有好几个大娘拉着我见我带话给你,让你看开点呢。” 阿黎也是哭笑不得。不知呢,还有几个太过热心的大娘,今儿直接登了门,拉着她说了好些没头没脑的话。 她本来还听得糊涂,如今被红豆这么一点,终于算是明白了。原来,这些大娘都是想叫她另寻良人呢。 真是对不起这位表哥了。阿黎心里好笑,并未把这事当一回事,只是这事明显还未完,下午时,又有几个妇人听了阿黎的“遭遇”。唏嘘之下,过来与阿黎说话,顺带求证。 阿黎如今方知,这外头的娘子们闲起来,是有多可怕。 入夜,阿黎拆了头发,换了寝衣准备入睡。还未灭掉蜡烛,腰上忽然附上了一双大手,紧紧地扣住她。 阿黎吓得惊叫出来,然而还未叫出声,就被人捂住了嘴巴。 “我好容易过来,你就这么迎接我?” 熟悉的声音,阿黎立即没有再挣扎,反而拉下他的手,深吸了一口气后,才转身瞪向来人:“你怎么现在过来,这都多晚了?” 关键是来都来了,还要吓人。她胆子再小些,还不得吓出病来。 赵煊掐着阿黎的腮帮子,狞笑道:“若是不来,还不知道你多了一个表哥!” 那表哥二字,不知道念得有多重,足见怨念之深。 阿黎嬉笑了一声:“那位表哥,姓赵,单名一个煊字。” 赵煊一滞,俄倾笑道:“极好,该是这样。” 许是出了王府,心境也变了,阿黎与赵煊说起话来也自在了许多,没了先前的小心谨慎:“也不见得有多好,你是不知道,外头那些大娘们,可都劝着我另择夫婿呢。我这位赵表哥啊,在她们看来,就是个不中用的。” “中不中用,她们自然不知道,你知道不就行了?” “我知道才怪。”阿黎嘀咕道。 赵煊收紧了手臂:“说什么?” “没什么,说王爷英明神武。”阿黎翻了个白眼。 赵煊知道,这小蠢货连他说的浑话都没听出来。一时间,心里竟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失望了。 第100章 阿黎见赵煊面上懊恼,暗暗地发笑。 跟她说什么浑话, 简直是班门弄斧。她是反应慢了点儿, 懒散了点儿,也没有经历过, 可是从前十来年里听的见的, 料想赵煊是拍马也比不上。这就是代沟了。阿黎不戳穿, 是还想留他几分面子。 因赵煊没放手, 阿黎索性就靠在他怀里,侧着头, 轻轻地枕着他的胳膊。 她与赵煊的感情, 若说来的突然,也不尽然。毕竟最初的朦胧早已经过去了,自她明白了心意,对着赵煊也少了许多顾忌。隔阂犹在,却挡不住两人之间的亲近。如今她也搬出来了,离得远了,心里反倒越发地惦记,正如那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话虽不尽然,可也差不离了。光这一日没看见,已经叫阿黎有些不习惯了。 许久之后,赵煊松开阿黎, 不过依旧将手轻轻环在她腰侧,不松不紧地搭着, 口中也有一句没一句地问道:“这宅子,你住着可还觉得方便?” “方便,再方便不过了。”这时候,便是真有那些不方便的,也得忽略过去啊。阿黎以为赵煊又起了叫她回去的心思,她好不容易出了来了,可不想这么快回去,是以这江府在她嘴里,便和王府相差无几了,甚至比王府还要好上许多,“这宅子虽大不过王府,可里头也只有我们三个人住着,宽敞得很。外头的街坊邻居,瞧着也都是和善的,这一日的功夫,已经有好几个过来说话的。” 赵煊看出了阿黎的紧张,无奈道:“你急什么,我又没说让你回去。” 阿黎默默无言,这不是为了以防万一么。 “别担心,不出意外的话,这杏儿胡同,你还能再住好些个月。当然,若是你在这儿住烦了,也能随时回府里。” 阿黎忽然抬起头,狐疑地望着赵煊:“王爷,你是不是要出远门了?” “真是聪明。”赵煊笑了笑,也不吝啬地夸了她一声。 平时看着傻乎乎,这会儿又精明起来了。 阿黎也不知为何,忽然想到红豆下午是跟她说的话。不是那些表哥表妹的歪话,而是,西北那边的战事。或许现在应该和西北没有多大的干系了,毕竟胡人已经入了关。 阿黎锁着眉头,追问道:“是和战事有关么?” “嗯。”赵煊亦不想瞒他,毕竟日后一走便是好几个月,什么时候回来也没个定数。与其叫她猜来猜去,还不如一开始就将事情挑明,“今儿早上,朝中得了前线的消息。皇上震怒,在殿中发了火,又给我扣上了一顶失职的帽子,命我将功折罪,与张太师一起出任监军,随大军一起出征。” 阿黎揪了揪赵煊的衣裳:“几时出发?” “明日一早。” “这么快!” 赵煊讥讽地笑了:“事到如今,不快也不行就。朝廷若再不派兵,只怕大魏的江山就要易主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赵煊从来都不觉得赵铭聪明,可是愚蠢到这个份上,想要借着胡人的刀杀了他,又想借他来打压张太师,如此前后矛盾,瞻前顾后,实在是可笑至极。 阿黎只觉得一股火气直冲脑门,有些恼怒道:“这皇帝到底是怎么回事,卸磨杀驴也没有这么快的。西北战事将起时,王爷就已经被他召回了京城,这会儿又说个什么失职。若论失职,只怕他才是最失职的!” 阿黎平复了好一会儿才把心里那股突如其来的歪火给平息下去。 也就方才迷了心窍,这样的话,不说是大不敬,也可不像是阿黎会说出来的。当日她在做扫地丫鬟的时候,可没少想着什么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想着皇上迟早有一日会掌权,想着自古以来摄政的就没有几个能有好下场。 如今换了心境,两人之间,倒是她这个留下来的显得不镇定了。阿黎想明白了之后,忽然闭了嘴不说话,面上多了几分赧然。 “担心了?”赵煊问道。 阿黎张了张嘴,想否认,可最终还是道:“有一点儿。” 一点儿就够了,赵煊心里说不出的熨帖。 “放心,不过是监军,不说上头还有一位主帅,单说那同位监军,一把年纪还最爱上下蹦跶的太师大人在里头,但凡有什么大事,也容不得我去出头。只是,先时去西北,还能带着你一道儿去,如今随军,却不能带你来。你好生在这儿待着,等我回来。” 阿黎闷闷地点了点头,少顷,又问道:“王爷的行李可都收拾妥当了?” “来时主屋的人还在收拾。” 阿黎想起了秋月那谨慎细致的性子,也放心了不少。只是少不得还要嘱咐一两声:“战场上刀剑无眼,王爷还是小心为上,该带的东西,一定要提前带好。否则到了那地儿,便是有钱也买不到了。” 赵煊刮了一下阿黎的鼻头:“真是个管家婆。” 得了,这位根本就没把她的吩咐放在心上。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阿黎冷眼瞧着,赵煊仿佛一点儿都不曾紧张在意过。 她自是知道赵煊也是久经战场,几经生死的,可是知道是一回事,如今看到他这不在意的态度,却又觉得极不顺眼了。 阿黎板着脸,教训道:“我知道王爷比我懂得多,身边又全是能人,自然不用我来费心叮嘱。可是这该注意的地方还是得休息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战场上,哪里能丝毫的大意。 见她生气了,赵煊面色忽得正经了许多,煞有介事地道:“知道了,你放心吧。” 说实话,阿黎还是不太放心。 赵煊已经说了,明儿一早就要出发,那今儿晚上,便是过来道别的了。这一别,还不晓得什么时候能再见。再见之时,亦不知他是否安好。 愁死个人。 阿黎幽幽地吐了一口气,整个人都在这一呼一吸之间,没了力气。 “阿黎。” “嗯?”阿黎茫然地望着赵煊。 赵煊被她近在咫尺的呼吸弄得心痒难耐,不期然,又想到了梦里的那个妖精。 明儿出征,妖精带不得,连那盆聊以慰藉的花也带不得。今儿晚上若是不讨回一点本,那也就白来了! 阿黎还在发愣,冷不丁看到面前的脸不断放大,接着唇上一凉,被人重又拥进了怀里。 唇齿间皆是那人的气息,熟悉又羞人。 阿黎被拦腰抱着,腰上的手极为霸道,箍住便不松手,将她往上带。阿黎被带的脚跟踮起,顺着他的力道,全然没有反抗的余地。 情浓之时,也生不起什么反抗之心。 也不知过了多久,赵煊往后离了一点儿,弯着腰,抵着阿黎的额头:“我想亲你。” 阿黎好容易脱离了方才的悸动,听了他的话,一言难尽。这不是已经亲了吗,还征求个什么意见?她的话又用么,难道她说了不让亲,他就真的不会亲? “当然不会。”赵煊一下就看出阿黎脑袋瓜里想什么,“就算你不让,该亲还是要亲的。” 阿黎简直无语了:“那你跟我说又有什么意思?” “好给你有个换气的空档。”赵煊说完,弯了弯嘴角,又俯下身,捉住了那一抹芳唇。 温软甜腻,叫人挪不开身。 …… 阿黎被亲得迷迷糊糊,整个人都有点儿飘。迷糊之际,她还有了点顿悟,原来亲吻是这个滋味儿,挺有趣儿的。 赵煊本想一举攻下,不过阿黎到底还存着一丝理智,没叫他真的留下来。 赵煊再不甘,也不能真逼着她。撩起的火无处发,最后也知道将阿黎压在榻上,捉着胡乱地亲了许久。 算是勉强回本了。 温存也就只温存了这么久,便是再不舍,该走还是得走的。再者眼下时辰已经不早了,阿黎怕赵煊晚上睡不够,明儿一早起来没精神,便咬牙赶他出去了。 夜色正浓,阿黎送人出了院子,直到瞧不了人影儿,又情不自禁地往前有了两步,确定再也见不到了,才收回了目光,再也掩不住心底的怅然若失。 明儿他走,自己定是送不了的。 阿黎缓缓地转过了身,与此同时,一道幽怨细微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如影随形,犹如鬼魅: “……这么晚了还不睡觉……” “啊!!!” 阿黎惊叫了一声,下意识地捂住了眼睛。良久,才反应过来这声音有些熟悉。 恨恨地放下手,阿黎气的捶了红豆一拳,气急败坏道:“这么晚不睡觉,你吓鬼呢!” “是我先问的。”红豆揉了揉肩膀,瞪着阿黎,一点儿不服输。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她的情缘还没开始就断了,现在看到那人就眼睛疼,恨不得上去就把他眼珠子抠出来。阿黎可倒好,意中人夜探香闺,还难舍难分到这个地步。 叫她好生羡慕。 阿黎没好气道:“你不是看到了。”说完,她又上下打量了红豆一眼,狐疑道,“你看了多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