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节
阿秋放下心,乐颠颠上前扶他家小郡爷。 这边江mama也扶着江氏,正伺候江氏拆去头巾换下粗布外裳,显然江氏一大早又出外蹓跶,刚摆完一上午奇怪的摊,才回府听说沈楚其在霜晓榭,就招呼两个小的一块用午膳。 果然就听江氏笑呵呵道,“还有没卖完的rou粽和凉茶,待会儿用过午膳,你们一人拿一份儿当点心吃。” 咸rou粽配苦凉茶,果然是江氏一贯的混搭作风。 杜振熙和沈楚其齐齐一抽嘴角,默默随着江氏落座,暗暗决定午膳吃饱点,回头就不用吃搭配得令人消化不良的点心了。 江氏对孩子们的小心思全无所觉,慈爱的夹菜添rou,又加了只鸡腿码到沈楚其冒尖的碗里,假作抱怨道,“上回在三堂九巷碰见后,你也不想着来看看我这个老婆子。小七说王爷给你派了差事,最近是在忙这个?我瞧着都瘦了?” 老人家眼里的胖瘦标准,果然不合常理。 杜振熙摸了摸手肘,暗道刚才顶沈楚其腰rou的时候,软绵绵一片,没见瘦还见胖了。 她想起江氏曾说过的话,晓得江氏这么“亲香”沈楚其,是还打着“撮合”她和沈楚其的主意。 当下就劈手夺过鸡腿,怒咬一口暗示江氏赶紧歇了心思,又爆料道,“曾祖母,您还真没说错,您觉得阿楚瘦了,那是’相思瘦’。阿楚,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沈楚其心里有人,求江氏别再乱点鸳鸯谱,杜振熙试图打击江氏的积极性。 顺便给沈楚其施加压力,她撬不开他的嘴,江氏还撬不开么? 果然就见江氏一愣又一惊,积极性有没有被打击到不知道,八卦心倒是烧得极其旺盛,一双老眼冒着绿光紧盯沈楚其,踩着杜振熙的话音紧跟着追问道,“小郡爷有喜欢的人了?哪家姑娘,多大年纪,什么来历,身家几何,性情可好,上又几老下有几小,人长得漂亮不漂亮?” 众人:“……” 官府查户籍都没这么问得这么细致的! 沈楚其干咳一声,嚼着突然不知滋味的饭菜梗着脖子一口咽下,心知躲不过,偷偷瞥一眼身旁杜振熙,眼神忽闪道,“年将十五,小户出身,身家斐然,性情极好——尤其是对我极好。上头父母早逝,下头有个弟弟,人长得——很漂亮。” 江氏闻言心头一动,点头笑眯一双老眼,肯定道,“家财万贯有车有房父母双亡,嗯,这条件不错。” 众人:“……” 江氏这话到底是夸人还是损人,怎么听起来这么不顺耳呢? 沈楚其首先打破诡异的沉默,无视围在一侧小桌用饭的阿秋,只当没看见阿秋又开始挤眉弄眼,直盯着江氏仿佛找到知己,强压着满心小激动道,“老太太,您也觉得不错?我就喜欢他有担当,家里有什么事都能扛得住,不抱怨不自艾,还聪明的很。 对他弟弟可好了,不像我大哥,只会跟父王似的教训我。之前我在京里捅了娄子,虽是大哥出面解决,又派人护送我暗中离京的,临行前可没少揍我。 我这是路上紧赶慢赶顺带养伤,您上回在三堂九巷瞧见我,才没瞧出有伤来。我喜欢的人就不同,他会帮我维护我,我有什么事他首先想的,是怎么替我出主意,好减轻父王、母妃的怒气……” 阿秋险些没忍住鬼叫,恨不得打断他家小郡爷越说越顺溜的“赞美”,再说下去,就要穿帮了亲! 他偷眼去看江氏的脸色,却见杜振熙忽然见鬼似的偏头,愣愣看着沈楚其道,“阿楚,你描述的这个意中人,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 不是她自恋,沈楚其说的这个意中人,怎么越听越像她自己? 她上无父母,下有杜振晟,这些年和沈楚其“竹马”竹马一起长大,不知帮沈楚其收拾过多少次烂摊子,抚平过多少次定南王、定南王妃的怒火。 担当聪明什么的暂且略过,家财万贯杜府没跑了,至于长得漂亮不漂亮…… 杜振熙略心虚的摸了摸脸,对自己的样貌表达了十足的谦虚,假笑道,“如果我不是’七少’,而是’七小姐’,我还当你说的意中人,是我呢……” 东、西二府不知情的家人和她日夜相对,都不曾怀疑过她的“真身”,何况是沈楚其这个粗枝大叶的外人。 她左耳进,忍不住见鬼似的问沈楚其,又右耳出,自失一笑暗暗摇头。 沈楚其根正苗红,可没有一丁点爱好男风的苗头。 别自己没吓着自己,反而把沈楚其给吓着了。 杜振熙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张口想为自己臭不要脸的对号入座挽尊,就听一旁小桌边,阿秋突然叫道,“不是,不是七少!” 大概是嘴里还含着饭菜,他这一声嚎效果不是太明显,不至于突兀到掀翻屋顶,吓傻众人。 却足以起到阻止沈楚其的效果。 沈楚其说得兴奋的大胖脸微微一白,眼神躲闪道,“不是,不是熙弟……” 第63章 受到了严重的惊吓 “当然不是小七。”江氏四平八稳的声音响起,笑看一眼失态的阿秋,又笑看一眼有些发愣的沈楚其,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小七这是长一岁,脸皮也跟着厚一分。小郡爷夸的是别人,她倒全往自己身上套。我听着都好笑,她倒不知道羞。 小郡爷一向拿小七当弟弟当亲友看待,从小到大没少跟我念叨有多喜欢小七,恨不得拿小郡主和小七换,真能有这么个又义气又机灵的弟弟。我算是听明白了,小郡爷这是不能换小七进王府,就照着小七的’好’,找着个难得的好姑娘,喜欢上了?” 她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即明贬暗褒地没真落自家曾孙的脸,算是解了杜振熙暗悔失言的尴尬,又对号入座点出沈楚其的“喜好”标准,也算是解了沈楚其主仆否定得略急切的围。 江氏说罢提起筷子磕了磕,示意沈楚其和阿秋该坐的好好坐下,该吃饭的继续吃饭。 “您老果然火眼金睛。”阿秋已经镇定下来,也不回座,反而顺势蹭到沈楚其身边,先怒拍江氏的马屁,把江氏无意中替他们解围的说辞坐实,“您这么一说,我才回过味儿来。我们小郡爷的意中人,不论家世还是品德,还真和七少有七、八分相似。怪道能入我们小郡爷的眼。 您不点破,我们小郡爷没想到,我也没想到。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儿!我们小郡爷有七少这样的珠玉在侧,轮到喜欢的人身上,还能挑个假珍珠真鱼眼不成?这意中人呀,还真不比七少差。” 他揣着明白不装糊涂,说的其实都是大实话,权仗着外人不明真相,只管拿杜振熙做对比做说头,脸不红心不跳,自然而然地将沈楚其碗中的饭菜拨进自己碗中,用大家都听得见的音量道,“小郡爷,您前几天才因喝醉酒伤了身子,王妃可说了,您最近得少吃些,七分饱顶天了。您要是真顶着胃回王府,回头我就能叫王妃揍到升天。” 一番动作,倒似他刚才急急起身插话,并不是为否定杜振熙的疑问,而是为他家小郡爷的健康着想,打断话头好阻止沈楚其吃太多。 江氏老眉毛一挑,忙吩咐江mama,“这倒是我好心办坏事了,一会儿给小郡爷上一杯山楂水,再给阿秋多添两碗饭,吃多些下盘稳,轻易升不了天!” 阿秋这下脸红了,捧着堆得冒尖的饭碗不好意思地笑,众人亦是一阵善意的打趣。 沈楚其已然恢复常态,又听江氏和阿秋先后两番说辞,越琢磨越觉得这般说法再合适不过,即不违背自己的心意,又不算骗了他敬重的江氏,他喜欢的熙弟。 刻意欺骗,和善意隐瞒,在他的认知里,有着本质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