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隐凤朝阳在线阅读 - 第119节

第119节

    贵夫人身边的仆妇闻言,毫不犹豫的上前对着美妇人娇嫩的脸颊上啪啪就是几下,美妇人小脸立刻被抽的高高隆起,嘴角都渗出一丝血液。

    美妇人谢知没见过,但是那贵夫人她见过几次,她是崔陟的庶女,独孤峻的正妻崔氏,所以美妇人是独孤峻的那位贵妾古氏?古氏是鲜卑人,原姓吐奚氏,鲜卑改姓后为古姓。

    古氏跟独孤峻是少年夫妻,独孤峻虽好女色,对古氏却很不错,跟她生了三子二女,独孤峻虽然姬妾甚多,可古氏在独孤家的地位无人可以撼动,俨然以正夫人自居。可如今她却像死狗一样被人抓着头发从屋子里拖出来,她屡次想要挣扎,但还是挣脱不了仆妇的桎梏。

    古氏被仆妇几个巴掌打得脑袋嗡嗡作响,半晌才道:“你们居然敢打我?郎君不会放过你的!”

    崔氏满脸横rou的脸上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不放过我?我倒要看看独孤峻怎么给你这个贱妾出头!”崔氏看着古氏的目光恨不得把她剥皮削骨。她跟独孤峻成亲多年,两人真正在一起的日子不满两年,独孤峻也就在成亲前五年每年来京城跟自己团聚,之后就再也不肯回京城。即使偶尔被独孤雄压着过来,也不碰自己。理由是自己太胖,她胖还不是因为替他生儿育女的缘故嘛?只有吐奚氏这种以色侍人的贱|人才会这么在意自己身材,三十多岁的老妪都把自己打扮上未成亲的小姑娘!狐媚子!

    谢知大概知道些独孤家的事,以前独孤雄活着,崔家忍了独孤峻在怀荒找个比正妻还受宠的贵妾,现在独孤雄都死了,柱国大将军位置也被人接手,崔家怎么会再忍下去?所谓人走茶凉不过如此。

    谢知下意识的想避开人家的家务事,崔氏已偏头看到谢知,看到七八年过去了,谢知非但没变丑,反而容貌比之前更胜,崔氏眼底闪过嫉妒,不过她很明智的没跟谢知闹翻。谢知的父亲谢灏是武川的二把手,也是独孤雄留给子孙最大的依仗,她的儿子还要靠谢灏来稳固独孤家宗子地位,谢家是绝对不能得罪的。她对谢知露出和善的笑容,“谢娘子好久不见,一到家就急着处理家务事,让你看笑话了。”

    “家务琐事最难处理,崔女君慢慢处理。”谢知客气的说,虽然崔氏跟古氏放一起,很容易让人觉得古氏是受害者,而崔氏是悍妇。可清官难断家务事,谁知道两人内里到底谁吃亏更多。谢知也不觉得古氏现在有生命危险,毕竟李氏还没死,小婶也来了,她肯定不会允许自己长嫂如此。

    果然谢知刚想着,就听到急促的脚步声,独孤阿难看到狼狈的古氏、趾高气昂的崔氏,牙关紧咬,一字一顿的说:“长嫂好大的火气。”阿难跟父母感情深厚,父亲新丧、母亲重病,她满腔的悲伤无处发泄,如今看到崔氏回来也不去看母亲,更不给父亲守灵,反而来这里争风吃醋,她的悲伤顿时转化成怒气,“来人,把大嫂请到我院子里。”

    谢知见小婶泪眼转成怒眼,很识趣的先行一步,小婶从来不是脾气好的人,不然当年也不会新婚就跟大母对着干。她这些年脾气转柔,绝对不是本性改变,而是为小叔暂时压抑。谢知暗暗摇头,当年独孤家娶平妻时,阿娘就说除非独孤雄能让独孤峻靠一辈子,不然迟早要出事,果然他刚死就闹出这种丑闻。

    谢知回到客院,就见小婶的贴身丫鬟在客院等着自己,她上前问道:“小婶找我有事?”

    丫鬟给谢知行礼说:“娘子,卢家李夫人来了,我们家女君想请您去招待下李夫人。”本来独孤阿难是要亲自迎接的,可是中途闹出崔氏的事,独孤阿难生怕旁人看独孤家的笑话,连从母都来不及招待,先去处理崔氏和古氏的事。

    “李夫人也来了?”谢知听说阿楠未来的婆婆到了,起身说:“都是自家人,应该的。”

    丫鬟见谢娘子愿意招待李夫人,连忙带她去正院。正院里弥漫着nongnong的药香,谢知先前怕打扰李夫人休息,并未入房探望李夫人,只在外面同独孤岭的妻子说了几句话,如今由丫鬟领着入内房,看到骨瘦如柴的李夫人,她心头微惊,这分明就是寿元不长之像。

    独孤李氏旧疾复发,眼睛看人已模糊不清,谢知进来时她还没认出谢知是谁,待谢知走进,她枯黄的脸上才露出浅浅的笑意,“阿菀。”

    谢知跪坐在独孤李氏跟前柔声喊道:“夫人。”

    “好孩子。”

    独孤李氏抬手轻轻的拍着谢知的手,她的手消瘦且布满青筋,跟谢知柔白如玉的手形成鲜明对比。谢知眼睛泛红,她现在完全能理解小婶为何如此悲伤,换她遇到这种情况也会受不住的。

    独孤李氏轻喘一声,“阿菀,你去把你小叔叫来好吗?”

    “好。”谢知起身让丫鬟去喊小叔。

    卢李氏坐在长姐身侧抹着眼泪说:“你都病成这样还不好好休息?等精神养好了再说也行。”

    独孤李氏断断续续的说:“你也不要安慰我了,我知道我时间不长了。”

    卢李氏哽咽道:“你就狠心丢下阿难他们?”

    独孤李氏抓着卢李氏的手说:“阿妹,以后阿楠就交给你了,她跟阿难脾气不一样,她比阿难乖——”

    卢李氏泪水涟涟,“你只管放心,以后阿楠就是我亲女儿。”

    独孤李氏放心的点头,阿楠是她看着长大的,她时间不久了,能顾孙辈也只有阿楠了。

    “母亲。”谢洵穿着齐衰孝服走来,他精通药理,之前看到岳母就知道她命不久了,对岳母喊自己过来所谓何事,心里也有数,她是放心不下阿难和大小舅子,想让他照顾他们。只要自己活着,他一定会照顾他们的。

    卢李氏和谢知起身离开,把空间留给独孤李氏和谢洵,独孤李氏应该有不少话跟谢洵说。

    “阿虎,阿难脾气不好,这些年委屈你了。”独孤李氏和独孤雄平日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女婿,人中龙凤,对阿难又一心一意的好,身为岳父岳母又怎么不喜欢?

    谢洵听到岳母这么说妻子,心中越发难受,岳母这是知道自己命不长久,在托付自己后事,“阿难很好,母亲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对阿难的。”

    独孤李氏所求的也就是这件事,她拍拍身下床板,“阿虎,里面有点东西,你拿出来。”

    谢洵伸手把床板里一只大木匣取出,独孤李氏让他打开木匣,里面居然是一叠地契、房契,还有一张地图,他微微一怔,明白这是岳父、岳母这些年经营的家底,可这些不应该是传给儿子的吗?给他一个女婿算什么?

    “这张地图里有我跟你阿耶这些年的收藏,这些东西你好好收着,你大哥、阿弟那边我也会给,不过他们那脾气——”独孤李氏面露苦笑,“以后家里就劳烦你看顾了,我们不求别的,就只要孩子们都平平安安的。”独孤李氏后悔了,早知道当年就该多生几个孩子,或者好好管教两个儿子,不纵着他们,也不至于让他们现在如此不成器,“小七是个好孩子,我想让他跟阿柿成亲,以后他就是你跟阿难的孩子。”

    独孤李氏知道自己这个要求很过分,可她已经实在没法子,独孤雄和她走的太突然,孙子们都没长大,独孤雄死前都没瞑目。她面露哀求的看着女婿,七郎是独孤峻和古氏最小的儿子,今年才二岁,什么都不懂,不过这孩子生性乖巧,十分听话,是独孤李氏最疼爱的孙子。她跟独孤雄都死了,大郎不一定能管住崔氏,别的孩子都大了,只有七郎年纪太小,她怕他遭了崔氏毒手,且七郎年纪小,更能教好。

    谢洵苦笑:“母亲,阿柿和七郎都还小,而且七郎父母也在。”他可以照顾大舅子、小舅子,可是不想赔上女儿的一生。阿柿是谢洵和独孤阿难的幼女,比七郎大两岁。谢洵的孩子都是嫡出,他一样疼爱,阿楠和阿柿都是女儿,他更怜惜些。嫁人是女孩子第二次投胎,亲事岂能如此随意定下?

    “大郎已经答应了。”独孤李氏轻咳,“我想把七郎给你养,将来他要是成器,就让他娶阿柿,要是不成器,这些东西分一半给他,让他自生自灭就好。”她能做的都做了,子孙将来如何,反正她也死了,看不到了。

    谢洵看着命垂一线的岳母,想着岳父岳母素日对他们夫妻的爱护,他握住岳母的手说:“母亲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教导七郎的。”如果七郎以后人品不错,他不介意多个女婿,要是人品不好,他肯定不会把女儿嫁给他。

    李氏脸上露出欣慰的笑意,阿虎是个好孩子,也是重承诺的人,他答应就肯定会好好对七郎的,她心头悬着的大石垂下,又很快觉得透不上气来,她喃喃的喊着儿女的名字,“大郎、二郎、阿难。”

    谢洵一看不对,连忙让人去喊独孤峻、独孤岭和独孤阿难,阿难刚刚处理完长兄的家务事,刚想去看阿娘,听到阿娘垂危的消息,她跌跌撞撞的冲入房中,看着已经说不出话来的母亲,“阿娘!”阿难扑到母亲跟前,“你别走,阿耶走了,你别丢下我!”

    独孤李氏何尝舍得自己孩子,可是她再也撑不下去了,看到子女儿孙围在她跟前大哭,她脸上渐渐浮起笑容,她这辈子享尽荣华富贵,死前又有儿孙围绕,跟丈夫也算同生共死,她也该满足了。

    “阿娘!”随着独孤阿难凄厉的叫声,李氏的手自女儿手中垂下,独孤雄尚未下葬,妻子李氏也随之而逝,夫妻两人葬礼一并合办。独孤家的孝子孝孙跪在灵堂给独孤雄、李氏夫妻守灵,但是儿媳只有二媳妇出现,长媳崔氏并未露面。独孤家对外宣称崔氏因悲伤过度已病倒,可是公婆接连逝世,只要崔氏不是病得快死,都要拖着病体过来守灵,独孤家如此行事,傻子都知道崔氏肯定出了什么事。

    独孤阿难来了以后,乱成一团的独孤家总算像点样子了,谢独孤氏也不是管不了独孤家,可她毕竟只是独孤氏的族女,并非正经独孤家大小姐,没阿难的立场和底气。

    崔氏被小姑子关着自然不服气,屡次想要大闹,可独孤家是什么人家?家里最不缺的就是武人,阿难也不为难崔氏,只让人把崔氏关在自己院落里,好吃好喝的供着。要不是现在独孤家不想跟崔家翻脸,独孤阿难真想把崔氏关小黑屋。

    谢知待在孤独家几天,看了几天大戏,心里暗暗感慨,男人要是没足够的情商和手腕,齐人之福真不是那么好享的。独孤峻以往享尽桃花运,现在这些桃花运都成桃花劫。

    谢灏忙碌许多天,总算有空闲跟女儿坐下说话。可他刚开口,谢知就不让他说话了,阿耶嗓子都哑了,谢知忙让人给阿耶熬川贝梨汤,她对谢灏说:“你放心,我还要在这里多待几天,你先好好休息。”独孤雄和李氏相继逝世,给谢知的震撼不止一点,她更关注长辈的身体健康。

    谢灏微笑的看着女儿,大家都说他偏心,可是他的儿女只想让他来照顾自己,却没人会关心自己,只有阿菀时刻想着自己,点大的时候,自己小农庄有了一点收获,就急着来孝顺自己,他为何不偏心?

    谢知坐下有,拿出青石板,蘸水提笔在石板上写字问父亲:“阿耶,你还准备在武川待下去吗?”

    谢灏微微颔首,回复道:“贺兰英雄找我谈过话,他想我继续做他长史官,看起来诚意还不错。”

    谢知蹙眉:“阿耶,你不准备回京城吗?”她觉得阿耶留在这里是小材大用。

    谢灏微微摇头:“京城有你祖父,有你大哥足够了。”

    谢知明白这里不是南朝,谢家也不是外戚,如果朝中高官全是姓谢,大家肯定会反对,可为什么是阿耶?

    谢灏安抚的揉揉女儿小脑袋:“我在这里也待惯了。”谢家不可能有军权,可他留在这里,谢家就算没有军权,好歹手头也能有点兵员防身,这也算是谢家在魏国最后退路,毕竟他们已经从梁国逃到魏国,不可能再从魏国回梁国。革岛经过几年的铺垫,发展也逐渐走上正轨,谢灏更要留在这里镇守,好处总不能让秦家全得了。谢家开发革岛也付出不斐的代价,革岛的事除了他、阿虎、父亲知道,也就远在梁国的叔祖父知道,这在谢家都是秘密,就像秦家知道的人也不多。

    谢知又想起一事,她在纸上写到:“阿耶,你有考虑过柔娘的婚事吗?”柔娘年纪也不小了,该成亲了。

    谢灏扬眉,“她不是要嫁给秦家小十吗?”

    谢知:“……”谁说的?你已经跟大人商量好了?

    第198章 弟妹们的婚事(一)

    “小五没有同母的胞弟, 多个同娶姐妹的兄弟也好。”谢灏完全是为长女考虑,阿菀跟妯娌之间都不亲近,柔娘是她从小带大的,做妯娌也不错。

    谢知:“……大人不会答应吧?”

    “他答应了。”这方面谢灏跟秦宗言早有共识,秦宗言为秦五, 他也为阿菀, 所以谢家跟秦家再次联姻。

    谢知想起阿娘以前也提过, 如果她跟五哥没有孩子,就让阿柔跟小八成亲,让他们过继柔娘和小八的孩子。不过现在小八常年驻扎革岛, 基本不回怀荒, 谢知也舍不得让柔娘跟丈夫长期分离,估计大人也是这意思, 两人才把联姻人选换成小十,秦九很早已跟自己表妹定亲,明年就要成亲了。

    谢知说:“万一柔娘不愿意呢?”柔娘倒是说过几次要嫁到她身边,要跟自己在一起, 那是她现在年纪还小, 从小缺失父爱母爱才会如此,等她以后成亲生子, 有了夫婿孩子就不会如此黏着她。

    “她怎么可能不愿意?”谢灏虽没怎么跟次女相处过, 但他确定次女很乐意做阿菀的妯娌。

    “我回去问问柔娘再说。”秦十不归她管, 但有她在, 柔娘总不会嫁她不想嫁的人, 她对谢灏道:“大父不是总说不让你再跟秦家联姻,要把秦家女儿娶进来吗?阿柔嫁进来,大父答应吗?”女儿嫁出去不一定是别人家的,但大部分女子生了孩子,肯定是以孩子为重,无论是父母还是老公,都会不由自主往后靠的。谢简想到往秦家嫁了一个女儿、两个孙女就糟心,谢家女又不是嫁不掉了?怎么就往一家里塞?

    “你嫁到秦家他都答应了,柔娘有什么不答应的?”谢灏不是很在意的说,只要不是两家差距太离谱,父亲不会管庶孙女的婚事。他也想娶个秦家媳妇,奈何谢家子嗣单薄,孙子中年纪都跟秦家女儿不合适,他也只能把女儿嫁过去。秦家子嗣别的不提,对妻子都不错,婚后女子过得好不好,从她身上就能看出来,谢灏看着容光越胜的女儿,显然女儿跟秦纮关系很好。他笔下一顿,若有所思的问谢知:“阿菀,你是不是不喜欢你两个嫂子?”

    谢知看着阿耶写的字,头皮都麻了,“阿耶你别告诉我,你连阿生未婚妻人选都定了。”不是谢知想太多,而是照着她爹跟她祖父的想法,肯定在阿生出生后就想着阿生未来老婆的人选。

    谢灏没好气的看着女儿,“我会勉强你选不喜欢的儿媳吗?”不过看着女儿真不喜欢两个嫂子,他有继续问女儿:“为何?”她为什么不喜欢两个嫂子

    “我没有不喜欢她们,但我是坚决不答应让她们女儿当我儿媳妇的。”谢知如实说,说她是庸俗婆婆心态也行,“我的儿子娶的妻子,必然要跟他合得来的。”她就跟高平合不来,又怎么可能跟高平女儿合得来。

    “阿生和几个孩子还小,你就这么确定他们合不来?”谢灏问,他知道女儿给自己留了面子,她摆明就是看不上自己那几个孙女,或者说是看不上他两个儿媳妇。

    “我更相信母亲对女儿的影响。”古代女孩子不上课,不出门,母亲的对她的影响巨大,“孩子远在天边,我不知道她们品性,当然要看就要看他们父母。”她两个嫂子平心而论,除了身份没有任何优点,她跟五哥早游离在朝堂之外,对儿媳的家世没有任何要求,她只要自己儿媳人好,陪得上阿生。

    谢灏若有所思:“你心里有合适人选了?”

    “呃……”谢知沉默了一会,不好意思的说:“是有合适的父母人选,但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生出来。”

    谢灏无语的看着女儿,什么叫生不生得出来?

    “我看中凤容和王瓒,且两人目前也在备孕。”她听凤容说过,她准备生三个到四个孩子,她现在已经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姓王一个姓赫连,他们估计还要再生一个儿子姓于,要是他们能生个女儿,谢知就想让他们的女儿当儿媳。

    “王家女儿不错。”谢灏若有所思,琅邪王氏门第高,尤其这还是王瓒的嫡长女,阿生要能娶到这样的媳妇确实不错,但前提是他们要能生出来。

    谢知说:“阿耶,阿生年纪还小呢,等他大一点你再想他媳妇人选吧。”

    谢灏颔首说:“阿生今年有三岁了。”

    “是啊。”谢知不解的看着谢灏,她不觉得阿耶会不知道阿生的年纪。

    “等满五岁就送到我这里来,我来教阿生。”谢灏说,他已听阿镜抱怨过几次,说女儿把外孙宠上天了,这么大的孩子,晚上都是配他们夫妻两人睡觉,女儿还时不时的搂着外孙叫宝宝。这样宠溺再好的苗子都被夫妻两人教坏了,谢灏不教儿子、不教孙子,现在终于担心起外孙来。

    “五岁?”谢知一愣,下意识的想说阿生才五岁,哪里能离开她跟五哥?但看到阿耶严厉的目光,她低头嘟哝道:“你哪有时间教阿生?”阿耶连自己孩子都不教。

    “时间总会有的。”谢灏不教子孙,是因为儿子、孙子有父亲在教,女儿由妻子管教就够,哪怕是独孤氏生的四娘,也不可能送入宫中,教起来也不用太费心。可阿生不一样,他是阿菀的儿子,也是陛下的孙子……谢灏轻轻摇头,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

    “可是阿生长这么大从来没离开过我们。”谢知舍不得儿子。

    谢灏沉沉的开口问女儿:“所以你想让秦家那些幕僚教阿生?”秦家那些幕僚给人开蒙勉强可行,真正的学业怎么能让他们来教?谢灏根本看不上这些人。

    “你不怕我弟弟meimei们心里不服气?”谢知这次回来已经感觉弟妹对她微妙的感情,要是她把阿生送来,恐怕她几个弟弟要哭了。谢知对弟弟meimei还是有点愧疚的,从血缘上来算,她只是阿耶的外甥女,弟妹才是阿耶亲生的,结果阿耶对她比对弟妹还好。

    谢灏呵了一声,没说话。他的行事何须子女同意?他们对自己不满,可以离家,他儿子多,少几个无所谓。

    谢知问完就知道白问了,这会的大家长哪会考虑儿女的想法,“我回去跟五哥商量商量。”她顿了顿说:“我跟五哥还收养几个养子,如果阿生过来,他们也会过来陪他,这样会给你带来麻烦吗?”就是谢知就准备每年多跑几次来看儿子,她不能让阿生觉得爹娘抛弃了他。

    谢灏淡淡道:“教一个是教,教十个也是教,关键看他们资质如何。”资质好就重点培养,将来辅佐外孙,资质不好就当外孙伴读。

    谢知对阿耶的说法简直无语,阿耶跟祖父一样,教孩子只看资质,资质不好,又不是嫡长的话,他们就直接无视,他们不知道这样对孩子伤害很大吗?

    谢灏如何不知女儿所想,不过这丫头向来心软,谢灏也不跟女儿多辩解,只问女儿自己想知道的问题:“你们有收养女儿吗?”

    “我们有过继三个孤女。”儿子不能随意过继,女儿无所谓,谢知就选胚子好的过继了三个,一个比阿生年纪大,一个跟阿生同岁,一个比阿生小一岁。

    谢灏颔首:“高门配不上,六镇这边豪强弟子够了。”女儿子嗣单薄,需要多过继几个女儿联姻。

    谢知不否认自己过继女儿是为联姻,但也不是随意把这些女孩子配给阿猫阿狗,既然收养了就要负责,她会好好教导这些女孩子,给她们找个门第品貌都合适的夫婿。

    谢知又叮嘱女儿道:“你家翁可能要去建德养伤,让他替阿生找几个好的拳脚师傅,他来我们这里上学时拳脚功夫也不能落下。”

    “嗯。”为了能让阿生建康长大,谢知都要培养儿子从小锻炼习惯,“阿耶你别说话,不然一会嗓子又哑了。”

    谢灏莞尔,果然不再说话。谢知让他回房休息,他当真先去浴室洗漱了一番,回房午休。独孤氏见他终于肯定休息了,连忙伺候他歇下。

    谢知则坐在书房里想着前世的幼儿读物,大家都说谢知太宠儿子,其实谢知宠归宠,教归教归,阿生是自己亲儿子,她还会害阿生不成?她可不想跟独孤李氏一样,死前都担心子孙将来。阿生才三岁,教他太多的东西,他能懂吗?还不如让他吃好玩好,每天精力旺盛的玩耍,打好身体基础。至于文化课知识,只要平时交一点就好了。谢知低头认真的给儿子画着连环画,她小时候可喜欢看连环画,她儿子一定也喜欢。不知道阿生现在做什么?他现在应该起来玩了吧?

    “一、二、三、四……”阿生双手抱头、弯着膝盖,像只小青蛙一样在花园里蛙跳。这动作是谢知教他的,用来消耗儿子过于旺盛的精力。后来被秦纮看到了,规定儿子每天一定要跳三十个,当然不是一口气跳完,而是分开跳。但数数是要阿生自己数的,他数少谢知就纠正他,让他从头开始。这种教导法让阿生现在可以从一数到一百。

    “阿生好棒!”照顾阿生的丫鬟们不停给阿生拍手鼓劲,谢知不让下人叫阿生小郎君,只让大家叫他小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