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节
正当简雪纳闷的时候，陈新宇则高高地举起手，小手上放着一枚翡翠戒指，陈新宇说道，“阿婆，这个是你的吧？我看你脖子上的跟这个颜色一样，我在洗手间的水槽上看到的。” 简雪一怔。 “阿婆？阿婆？”陈新宇见简雪发愣，喊了几声。 简雪吃惊的不是陈新宇把翡翠戒指还给自己，而是注意到陈新宇手臂上一条血痕，简雪低下头，定睛一看，自己脚边还有几根铁丝露在水泥地面上，似乎底下埋着什么，还没有完工，其中一根还沾着血。 农村光线不好，路灯隔着一定的距离，若不是血液的颜色吸引了简雪的注意，简雪根本不会注意到边上的铁丝。 简雪连忙蹲下身，一边检查陈新宇胳膊上的伤口，一边责备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 陈新宇看着手心里被忽略的翡翠戒指，还在纳闷，按理来说颜色一样的，应该就是这个阿婆的才是，她为什么没有认出来？ 陈新宇以为简雪没有看见自己手上的翡翠戒指，强调道，“阿婆，这个不是你的吗？” “你是不是傻的？你不知道疼得吗？”简雪气道。 陈新宇抽回自己的手，回道，“没关系，经常摔。” 简雪起身，拉着陈新宇，说道，“不行，会破伤风的，得去医院……” 不等简雪话说完，陈新宇又一次挣脱了简雪的手，并把翡翠戒指塞进简雪的手里，顾自跑开，他只是刚好看见罢了，搁着不管又不好，现在物归原主就成，也没必要纠缠。 简雪愣在原地，看着陈新宇跑回屋子，他爬上王素娥身侧的凳子上，拿起筷子准备吃饭，被王素娥注意到他胳膊上的伤。 王素娥责备陈新宇又贪玩摔伤，陈新宇也不狡辩，乖乖地挨了母亲一筷子，然后被母亲拉着去处理伤口。 整个过程，简雪透过一扇门，看的清清楚楚，虽然不知道小家伙和他的母亲说了什么话，但是看着小家伙一脸纯真的笑容，简雪忽然有些难受。 第402章不称职的儿媳妇 追来的陈希梦，其实目睹了整个过程，只是不明白简雪为何眼眶有些泛红。 简雪转身的时候，瞥见不远处的陈希梦，简雪平复了心情以后，开口道，“你又想搞什么鬼？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刚是故意的，你就吃准了我不会由着你把玉镯给别人。” 陈希梦略吃一惊，婆婆竟然知道自己的小心思。 “那婆婆明明已经看穿了我的小伎俩，干嘛还帮我赔钱？”陈希梦一边问，一边走向简雪。 简雪说道，“你若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了许家的媳妇，就不会拿许家人珍惜的宝贝来开玩笑，更加不该当成一种手段。” “……”陈希梦愣了愣。 原来，简雪不是打不过心理战术，只是不想拿许家珍贵的东西来赌，谁更会忍，谁会赢，对简雪来说，都不那么重要。 包括陈希梦当初收下的时候一样，简雪是疑惑过，为何陈希梦忽然改了态度，开始不要，后来又一个急转弯，欣然收下了，因为陈希梦把这玉镯当成了手段。 简雪垂眸看向自己手腕上的玉镯，说道，“这东西是名贵，是很值钱，但是它更是许家内宅的一种象征，你若是真爱这个家，你就该明白有些东西是钱不能衡量的。” 是啊，许家岂会缺钱，靠这对玉镯过活？ 刹那间，陈希梦的心里，燃起难以言喻的愧疚感，她仗着“婆婆不喜欢我，我也不必要虚情假意地讨好她”为由，不曾真正了解过这个婆婆。 这个家，门是进了，但是她陈希梦真的当自己是许家的儿媳妇了吗？她为这个家做过什么贡献吗？换言之，她真的爱这个家吗？ 陈希梦比不得简雪，许家在简雪心目中的分量，胜过一切，包括简雪的生命，简雪可以为了这个家，舍弃生命，不管她简雪再怎么不好，也绝对是最优秀的媳妇。 陈希梦低下了头，她若是像简雪一样珍惜许家，陈希梦也不会轻易说出换个汉子这种话，虽然只是开玩笑，但换作简雪，就绝对不会讲这些话。 简雪看到王素娥重新领着陈新宇就坐，小胳膊上的伤已处理，小手捏着筷子，夹了一块红烧rou，他则这脑袋瓜，张嘴咬了一口。 “那个小家伙，让我想起司若小的时候……”简雪说到这里，双眸微湿。 农村和城市是不同，环境不一样，但是好的孩子，一样是好的，从里到外都好，无法用金钱衡量，也不该因为其他原因而被迁怒。 简雪顿了顿，随后又感慨道，“时间真的过得很快，一眨眼，他长大了，不再缠着我，他娶了自己喜欢的妻子，但是对我来说，他不曾变过。” 陈希梦摘下手腕上的玉镯，双手递上，“婆婆，对不起……” 简雪一怔，疑惑地看向陈希梦，问道，“你这是做什么？你知道这是奶奶给你的，我无权收回。” 陈希梦将玉镯还给了简雪，回道，“不是因为婆婆想要回去，所以我才给，我只是忽然意识到，我确实没有拥有的资格。” 简雪不敢收，知道这丫头机灵，之前也没少被她整，说不定又使诈，保不住现在收了，回头就去跟许家奶奶告状。 玉镯归还，手腕上空了，忽然觉得轻松了不少，陈希梦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之前，陈希梦只顾着自保，在不伤害婆婆的前提下各种怼婆婆，以此证明自己不是好欺负的，但是陈希梦忽略了一点，这个婆婆身上有很多珍贵的东西，是陈希梦应该学习的。 孝顺和尊敬长辈，照顾和辅助丈夫，养育和教导小辈，重视自己的家庭，以家庭的荣耀为己任，尽一个媳妇该尽的一切。 忽然，陈希梦明白了，许家，从来都不缺钱，即便娶了一个乡下丫头当儿媳妇，也没有拖了许家的后腿，花了许家多少钱，许家要的是真正的好媳妇。 陈希梦说道，“我知道我接下去要说的话，婆婆可能会觉得我目的不纯，又在使诈，但我还是想跟婆婆说清楚。” 简雪不语，但并没有拒绝陈希梦。 陈希梦继续说道，“农村的出身，我没法改变，我也不曾嫌弃我的家人，他们对得起天地良心，靠自己双手吃饭，挣每一分干净的钱，虽和许家格格不入，但我都在努力做到最好。” 简雪则过头，看向一望无际的田野，依旧保持沉默。 陈希梦诚恳道，“之前多次顶撞婆婆，确实是我不对，如果重新来一遍，我一定不会那样，不是想要讨好婆婆，而是我真的很爱您的儿子。” 简雪拿着玉镯的手指顿了顿。 “一路走来，即便无数人说我配不上他，我都不曾想过放弃，”陈希梦清楚地记得潘奕晖是如何羞辱自己的，陈希梦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我固执地以为我不花许家的钱，就可以抬头挺胸，我忽然意识到，我这儿媳妇确实不合格。” 简雪转过身，看向低着头的陈希梦，这丫头不像是在撒谎和故意讨好，倒像是在忏悔。 陈希梦说道，“您说的没有错，我不曾为这个家付出过，我口口声声地说爱他，却也没有真正地回报过他给我的爱，我打从心里的意识就不对，我不重视这个家，还随时做了卷皮该走人的打算。” 噗！简雪差点喷血，这丫头要不要这么实诚？！ “我自以为会赚几个钱，就天不怕地不怕，可是许家从来都不缺钱，偏偏摊上我这样缺心眼的儿媳妇，我终于知道婆婆您为什么不喜欢我了。” 陈希梦说着便掏出兜里的钻戒，也一并还给简雪，说道，“他叫我撒谎说这是假的，我不懂珠宝，但是看着就很贵，我现在越想越难过，我感觉我把他逼坏了……” 许司若以前可不这样，那个傲慢任性的大少爷，想干嘛就干嘛，但是他现在夹在母亲和媳妇之间，所以做什么都小心翼翼，要两头兼顾。 是啊，陈希梦不是个好媳妇，所以她的丈夫才这么憋屈，这么窝囊。 陈希梦的鼻子有些泛酸，她揉了揉，又道，“对不起，婆婆，包括陈家今日的行为，我若是好儿媳，也不至于让家人这么合着伙儿地让婆婆难堪，是我不对。” “司若送你，你就拿着。” 简雪说着便转身离开，并未收下那枚钻戒，也没有对陈希梦的忏悔和道歉表态，面上看来，简雪不接受，但是心里，显然感触颇深。 第403章母亲的教导 这天，陈希梦没有跟许司若一起回上海，赖在娘家过夜，看似恋家，想多黏糊一下娘家人，实则是陈希梦自己觉得没脸跟婆婆一同回去。 “咚咚。” 王素娥敲了敲房门，见陈柳梦和陈希梦挤在一张床上，王素娥说道，“小柳，回自己屋去睡，娘有些话想跟你meimei聊。” “哦。”陈柳梦应了一声，抱起自己的枕头，离开。 王素娥坐在床头，先是沉默了一会儿，什么也没有说，就这么看着陈希梦。 “娘……”陈希梦大致也猜到母亲的意图，估计是今日那些不得体的事，但是母亲不说话，但是蛮恐怖的。 王素娥说道，“娘开始也以为你这个婆婆恶毒，想着你在婆家吃了不少苦头，所以才想气一气她，但是酒席上，当她替你赔钱的时候，娘吃了一惊。” 陈希梦低下了头，捏着被角，沉默。 王素娥坦言道，“娘那个时候换位思考了一下，如果是新宇的媳妇，娘也不喜欢那个媳妇，看不顺眼，若是一样的事情这么发生了，娘可以肯定，绝对不会像你婆婆今日这样，替你赔钱。” “娘……” “不管你是不是故意的，也不管你手上的玉镯多么值钱，是你自己闯了祸，你就该自己负责，她可以有一万个理由不帮你，可是她还是帮了你，不是她不缺那点钱，而是她在做一个婆婆该做的事，你懂吗？” 陈希梦咬着嘴唇，心里有些堵。 王素娥叹了一口气，也有些自责，说道，“她明明不喜欢你，不认可你，甚至可以冷眼看着你出丑，酿成大祸，可是她没有，娘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是个很有教养的人。” 简雪，和郑氏，和蔡水萍都不同，别说农村了，就连大城市里，也不一定找得到简雪这样的婆婆。 她，是一个女人，一个儿子的母亲。 天下母亲都不想儿子有了爱人就忘记了自己，这是通病，简雪自然有情绪，有很多理由不喜欢自己的儿媳妇，但是这种情绪不曾影响她当一个称职又合格的婆婆。 “今日一看，她有万般不好，你也及不上她。”要强的王素娥承认了自己的不足，她没有教好女儿，没有告诉她如何做好一个称职的儿媳妇。 母亲不说之前，其实陈希梦已经意识到自己错了。 “娘不是在夸别人而贬低自己的闺女，娘只是觉得，小希，你运气是好的，你嫁了不错的丈夫，他心疼你，宠着你，爱护你，是很多女人渴望却终身求不到的。” 王素娥抬起手，贴在小女儿的脸颊，替她感到高兴，王素娥感触颇深，凝噎之后，又语重心长地说道，“小希，你还有一个很好的婆婆。” “好婆婆？” “婆婆好不好，只需要看她讲不讲理，像你奶奶年轻的时候，压根就听不见，蛮不讲理，就仗着自己是长辈，就凌驾一切，你娘我怀胎生女，没有一个月子踏实坐过，即便你大伯母生了儿子，也只是比我稍微好一些。” 王素娥不是在抱怨，只是为了告诉陈希梦，简雪不同于其他婆婆，遇到肯讲理的人，确实不容易。 陈希梦低下了头，回顾自己在许家当媳妇的这些天，虽然也就九十九天，可是陈希梦并不觉得难熬，尤其是后面这段时间，一直忙着工作，甚至很少顾着家里，婆婆就算找茬，也见不到人。 王素娥卷起自己的袖子，手臂的内侧有一天长长的疤痕，王素娥说道，“这是娘生你大姐后的第二天弄伤的。” 陈希梦闻声抬眸看去，因为位置比较隐蔽，若不是王素娥给陈希梦看，陈希梦都不曾发现，陈希梦摸着母亲的疤痕。 过去这么多年，疤痕都不曾淡去，依旧显目，不难想象受伤的时候会有多疼。 王素娥生下陈佳梦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了郑氏不悦的脸色，当时是生产队，按工分计算，王素娥多躺一天，就少一天工分，她也没敢坐月子，很快就下地干活。 “这伤是娘不小心摔的时候，被镰刀给割的，刚生完孩子，别说营养跟不上了，压根就吃不饱肚子，所以没啥力气，有些恍惚，自个儿弄伤的。” 王素娥回想当年的苦日子，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竟然熬过来了，而且日子越过越好。 陈希梦看着母亲的伤疤都觉得疼，虽然陈希梦没赶上生产队，那会儿就是个小孩子，但陈希梦都看在眼里。 陈希梦抱着王素娥，喃喃道，“娘，小希以后不会再让你吃苦，其实家里袜厂，娘也没必要这么辛苦，咱家以后不会缺钱的，再说了，二姐不也在帮忙嘛，娘和爹是该享清福了。” “娘就是这吃苦的命，娘不抱怨，娘现在也不服老，觉得还能再继续干几年，你爹也一样，做到死为止才肯罢休。”